彼得潘病毒[犯罪]

　　找机会提醒凌坦，这个机会可不容易找。尤其是杜安娜似乎是认定了她会对凌坦做些什么不可挽回的可怕事情，几乎是二十四小时寸步不离地跟着她。好不容易趁着杜安娜去上厕所的功夫，沈亭暄披了件衣服，敲响了隔壁休息室的门。

　　来开门的是凌坦的生活助理，一头短发染成俏丽的粉红色，门一打开，看见外面的沈亭暄，小姑娘的脸上便露出些为难来：“姐，你怎么来了呀……”

　　沈亭暄礼貌性笑了笑，“我能进去吗？在门口讲话恐怕不太方便。”

　　助理犹豫了一会儿，碰巧凌坦在里面问起来，她答了，这才把门打开，脸上的笑容热切了一些，“姐，不好意思啊，刚才凌哥换衣服呢，不太方便。”

　　沈亭暄点点头，不置可否。

　　凌坦正站在镜子前面调整戏服，他穿一身黑色的剪裁得体的西装，从肩膀到手臂的每一段线条都流畅又挺括，从镜子里看见沈亭暄进来，便笑了笑，“喝果汁吗？菲菲刚榨了几颗橙子，正说给你送过去呢。”

　　“谢谢，不过我不吃酸。”沈亭暄说着，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了。

　　凌坦不紧不慢地打理着自己翻出的衣领和袖口，力求在任何细微之处都能够完美的无懈可击。说实话，他肩宽腰细腿长，实打实的衣架子，就算是披着块床单，也要比其他人好看出不止一点。

　　“你真的生气了吗？”不等她说出自己的来意，凌坦倒是先问道。

　　他问得坦荡，脸上还带着笑容，好像是在说有关天气的话题一般，轻松还带点随意。

　　“嗯。”沈亭暄非常认真地点点头，“很生气，觉得你又虚伪又无聊，特别烦人。”

　　凌坦低头笑了笑，“你这评价可够低的。”随即又问道，“那你总不会是来找我算账的吧？要是这样，我现在负荆请罪来得及吗？”

　　沈亭暄摇了摇头，“我本来是想跟你说两句的，但是看见你这样，反而觉得没什么必要了。绯闻这种东西，我愿不愿意、需不需要，甚至和你愿不愿意又有多少关系呢，还不是看你需不需要而已。哪怕我现在跟你翻脸了，在这儿掀了你的桌子，等下次你需要的时候，难道你就真的能放弃了？”

　　也许是没料到她会这么说，凌坦不由得挑了挑眉毛，“那你过来是？”

　　“当然是告诉你我不高兴啊，告诉你无论你出于什么样的理由，做这种事就是让人看不起，我就是现在特别讨厌你，所以不会给你好脸色——你看我像不高兴还要憋着，装出没关系的样子说‘我理解我体谅’的那种人吗？”

　　凌坦慢慢地收敛了笑意，从镜子里注视着她的眼睛，漫长的几秒钟之后，他忽然抬手拢了拢额前的头发，抿着唇角说了一句，“抱歉。”

　　“没关系，我不需要。”沈亭暄站了起来，“我的cp粉可能比你想象的还要多，甚至还要激烈，如果我是你，我会很小心自己的安全的。”

　　凌坦眨了眨眼，本来是少女感十足的小动作被他做起来却也十分自然，只是抹不去眼底的一抹苦笑，“这算是另一种方式的关心吗？”

　　“这就是关心。我虽然确实看不上你的所作所为，但是并不希望你真的出什么事情，——尤其是原因可能跟我有关。”沈亭暄把每个字都说的清晰明确，像一颗颗珠子重重落在土地上，随后便轻轻地从他身边走过，转身回自己的休息室去了。

　　***

　　尽管车祸事件已经过去了好几天，但唐淼淼所在的X市第三医院门口仍然有不少记者蹲守，甚至有个别的记者假扮成前来就诊的患者，企图混进唐淼淼所在的病房，好在被人及时发现，拦了下来。

　　肃海在病房门口出示了自己的警*官*证，唐淼淼的经纪人拿着反复看了好几遍，指着证件上的“重大案件调查科”有些狐疑地问：“我们淼淼就是普通的车祸受伤，不至于惊动你们吧？”

　　“是不是普通的车祸受伤，你比我更清楚。”肃海看了他一眼，从他手里拿回了警*官*证，“现在几个案子合并侦查，我不管唐小姐是什么样的身份，都有义务配合调查。——劳驾开门。”

　　病床上的唐淼淼意外的精神不错，虽然脖子上还固定着牵引防止她无意间对骨折的锁骨造成二次损伤，额头上也贴了纱布药棉，放在被子外面的手臂上还残留着擦伤的痕迹，但她看起来似乎并没有太在意。

　　肃海进来的时候她正在玩手机，不知道在打什么游戏，叮叮咚咚的音乐响个不停，察觉有人走近，只是在暂时通关的间隙里抬起头看了一眼：“狐狸，这谁呀？”

　　被叫做“狐狸”经纪人洗了一盘苹果，从洗手间端了出来，放在小茶几上，“这是咱们市里重大案件调查科的肃警官，过来再问问当时的情况的。肃警官，吃苹果吗？”

　　肃海拒绝了，简单地跟唐淼淼又说了一遍自己的来意。

　　唐淼淼“啧”了一声，“就这么一件破事儿，到底要我说几遍呀？而且你们不都定案了吗，怎么没完没了了？”

　　“肃警官就是怕有什么疏漏，以防万一，再问问，毕竟你是公众人物嘛，好端端的忽然受个伤不知道多少人心疼呢。”经纪人赶紧说，同时向肃海使了个眼色，显然是不希望他多说什么。

　　“淼淼，吃个苹果吧，医生说你要多补充一点维生素。”

　　“我拒绝，”唐淼淼露出一个嫌弃的表情，“你竟然在厕所里洗水果，我绝对不吃！”

　　经纪人只好做出了一点退让：“那我把皮削掉行吗？”

　　“……我只吃一半。”

　　“好的，一半就一半。”

　　肃海咳了一声。

　　听见动静，唐淼淼不情愿地放下手机，把目光落在了肃海的脸上，仔细打量着，“我真的特别不想理你们这些警察，什么事儿都办不好，就程序多。这几天都来了多少人了？是没见过明星出意外住院吗？当参观展览呀，买票了吗？”

　　她翻了个白眼，那样子竟然还有几分俏皮可爱，也不去看旁边经纪人一脸的无奈，又接着说，“不过对你还是可以忍一忍的，毕竟你长得帅。所以有什么问题你快问吧，问完我还玩儿游戏呢。”

　　接下来的对话肃海其实都在卷宗里看过。

　　跟朋友吃饭，是喝了点儿酒，明天还要拍戏所以开车回剧组，助理都没带出来，开着开着就听到一声巨响，车子失去平衡往路的一侧冲过去，接着整个人都往前扑，锁骨撞到方向盘上一阵剧痛，安全气囊弹出来了索性没什么大事。

　　“你认为是什么原因导致了这次意外发生呢？”肃海斟酌着问道。

　　唐淼淼伸出一只手拨了拨额前的头发，不在意地说，“喝多了呗。而且我那车实在是不行，这才多久没开呀，就给我出爆胎这种事情，真是倒霉！我上次就说要买辆车，又不贵，三百来万，”她说着别有用意地看了一眼旁边的经纪人，“要是舍不得这点儿钱，我自己买还不行吗？”

　　肃海的笔尖顿了一下，“你的车多久没开了？”

　　“半年了吧？”唐淼淼说，“这车是上学时买的了，后来天天飞来飞去地拍戏，哪有时间开呀。要不是这次的戏就在市里，也不会想到它。”

　　“半年里都没做过任何保养吗？平常车都停在哪里？你配有保姆车，事发当天怎么会想到自己开车出去？”

　　“警察叔叔，你知道我有多红吗？”唐淼淼忽然问了一句，不等肃海皱起眉，又得意地说道，“我就是那种红到全民都想知道我的动向，想知道我今天在哪儿明天要去哪儿，所以那些狗仔早就知道我保姆车的信息了，我大晚上出去见个朋友，吃吃饭聊聊天放松一下，不想被跟着拍，就肯定不能坐保姆车出去啊！至于保养的问题嘛，我忘记了……也许有交代过助理去做，但是他们偷懒？说实话就那破车，我早就想扔了，还保养？”

　　“那平时这辆车是停在哪里的？又是什么时候开到剧组，停在影视城什么地方？”

　　“平时停我们小区车库里呀。大概是我刚进组就叫人给开过来了吧，毕竟保姆车太显眼了，我有时候自己想出去都不行，狐狸推三阻四地不让，还不如我自己开车。一般就停在影视城西门外头的那个小停车场里，那儿没什么人，方便。”

　　“上一次开这辆车是什么时候，当时有没有发现什么问题？”

　　“问狐狸，他开过来的。”

　　肃海把目光转向经纪人，经纪人苦笑了一下，“是我开的。淼淼说要用车，我就给她开到影视城去了，大概也就一个月前，剧组刚开机那几天。当时肯定是没什么毛病的，要是有我也不能给淼淼开过去啊，就是觉得车放久了有点儿脏，灰扑扑的，不好看，还说哪天有空了开去洗一下……”

　　“让我给拦住了，”唐淼淼接着说，“就是要它灰扑扑的不显眼才好啊，停在一堆车里看不出来特别，我才方便啊。哪想到那么倒霉，才放一个月车胎就有问题了。”

　　肃海不做声，在笔记本上写下了“不排除嫌犯人为破坏车胎的可能”。

　　***

　　肃海坐在车里，两只手搭在方向盘上，右手食指无意识地来回摩挲着，副驾驶上散落着苏定的卷宗。

　　从唐淼淼那里出来，他又去走访了这个案件的第一个受害人，却仍旧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蒋小姐喝茶听戏原名叫蒋微，今年二十三岁，在一家广告公司做设计，事情发生的时候她刚过完生日。据她回忆，自己那天跟朋友出去聚会，因为大家很久没见了，所以结束得比平时晚一些。结束后她自觉有些喝多了，想吹吹风清醒一下，便拒绝了朋友的顺风车，想走一会儿再打车回家。

　　聚会的小店在一条巷子里，因为深夜的缘故，两边的店铺都已经关门了，路灯倒是还亮着，蒋微一向胆子大，也没在意，还拿出手机自拍了两张，然后她就从手机屏幕里看到嫌犯从自己身后匆匆走来。一开始她以为对方只是路过，等到嫌犯走近了，也只注意到他带着一顶棒球帽，帽檐压得很低，脸上也戴着冬天用的黑色加厚口罩，这才感觉有些不对劲。但这时候嫌犯已经离她很近了，几乎是一下子就制住了她的行动，又用准备好的乙*醚毛巾捂住了她的口鼻，她马上就昏昏沉沉地晕了过去。

　　等再醒来，蒋微就发现自己被丢在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非常的黑，完全没有一丝光线，并且自己的手脚都被人牢牢的捆绑住，嘴巴倒是没有堵上，她大喊了好一阵子，但没有任何回应，反而有几只流浪狗附和着她，在这个沉寂的夜里发出凄厉又老迈的叫声，后来她不敢再喊了，怕招来狗咬她，哭着哭着就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直到第二天早晨她醒来，继续进行呼救，这才被人发现，救了出来。

　　蒋微对于嫌犯的描述几乎没有价值，男性，中等身材，身高大约一米七五左右，因为遮挡得很严密，又是从后面突然袭击，她没看到一点嫌犯的长相。在她和嫌犯搏斗的短短几秒内，嫌犯也没发出任何声音。等她从乙*醚的效果里醒过来，嫌犯却早就不见了。

　　这件事给蒋微带来的影响无疑是巨大的，以前的她或许活泼开朗，热情洋溢，但经过这件事之后，她仿佛很容易受到惊吓，就算是在自己的家里，白天也都拉紧了窗帘，交谈的时候整个人浑身紧绷，眼神躲闪，大多数的时间都在盯着桌上的杯子。

　　没有得到太多有用的信息，肃海很快从蒋微家里告辞，听到他要走，蒋微明显松了一口气，甚至积极地打开了门要送他出去。

　　肃海走到门口，似乎是想起了什么，皱着眉问道：“从那件事之后，你还在用社交软件吧？微博、微信之类的？”

　　蒋微愣了一下，点点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嗯……之前倒还好，但是后来有些不敢出门了，就只能靠着刷手机打发打发时间。”

　　“还是不要太依赖这些了。”肃海说，“还有，不管是微博还是微信，或者其他的社交软件，每次更新动态的时候，还是取消自动定位比较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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