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仙下基层

　　三场会议耗去了整个周日，幸好天气不佳，才让人觉得这损失少了一些。

　　结束后，李越川没有和高管们饭局，而是坐在办公室里休息了一会儿，跟秘书交代周一的事情。

　　期间，拿起手机回了几个重要电话，再刷了一会儿微信。

　　他看到马未光更新了朋友圈：在洛杉矶，遥祝我司迟小玉同学十八岁生日快乐！备注：单身男士请勿打听，迟小姐你们消受不起。

　　他下意识笑了一声，想起马未光拒绝给他迟玉的电话，心想他对员工还挺关心。

　　可当他看到下面那张众人在迟玉家party的大合照时，笑容顿时僵在脸上。

　　他大脑中因一天工作倦怠的神经，一下子集体精神了——他看到，那个被她用生灵网捕获过的女人，就靠在迟玉身上，脑袋搁在她肩头，极为亲密。

　　李越川二话不说，冲进电梯，吩咐司机送他去迟玉家。所幸晚高峰已过，一路通畅。

　　晚饭过后，生日聚会正酣，吃喝玩乐，场面极热闹。游戏的声音、搓麻将的声音、说笑的声音还有劝酒的声音，响彻天。还好这屋子是一梯一户，不然邻居家肯定要报警了。

　　迟玉和林犀，正在给余瑶她们几个女同事做指甲，这凡间的精致手艺，叫这两个老神仙相当着迷，还专门学习了各种镶嵌、猫眼手法。

　　正陶醉在这高超技艺中，余瑶忽然用那只空闲的手拉住迟玉的手腕，问：“这手表是谁送呀？”

　　“一个朋友啊。”

　　“哪个朋友这么大方？这是梵克雅宝的星空手表，正品一只将近200万呢。”

　　“是吗？我这个……应该是高仿。”迟玉打了个马虎眼，试图混过余瑶的火眼金睛。

　　不多会儿，傅杰和赵楚这两个有家室的人，提前退场，迟玉一一向他们道谢，给他们叫代驾，送他们下地库，正好碰到李越川到小区，便同他一起上楼。

　　电梯里还有几个业主，李越川有疑问也没说出口，低调站在角落。饶是如此，仍然被认出来，一个小姐姐毫不犹豫地掏出手机，对他侧脸咔嚓了一张，发朋友圈：我跟风驰太子李越川在一块，怎么才能绑架他，睡他的人，花他的钱？

　　迟玉瞥到这行文字，先是觉得好笑，转念一想又陷入担心。李越川这小子目标太大，来来去去，从来不带保镖，碰到花痴的女孩倒没事，万一真碰到不怀好意的怎么办？

　　“迟姐，我喜欢你！”

　　走出电梯，一声突如其来的激动告白吓了她一跳。

　　人群跟着起哄。

　　是傅杰手下一个年轻实习生，在师傅走后立即脱缰野马般，借着酒劲扑到门厅跟迟玉告白。

　　其他同事也不嫌事大地凑热闹。

　　“谢谢，可是我不喜欢你。”迟玉笑着回答。

　　与此同时，李越川跟着她从电梯里走出来，目睹了这一幕，也被众人目睹了。

　　“迟姐，你好狠的心！”小帅哥指着李越川：“只喜欢高富帅！”

　　迟玉摇摇头，走过去，扶正他：“迟姐不喜欢小鲜肉，醒醒酒去。”

　　如今的年轻人是有多生猛？

　　在迟玉向大家解释她和李越川并非恋人之后，余瑶的一个部门同事，一个刚刚享受了林犀上神提供的至尊美甲服务的95后小美女，立即摆动着露脐装下的水蛇腰，凑了上去。在一群小男生醋溜的酸味中，邀请李越川一起玩游戏。

　　李越川见惯这种场面，退后一步笑着说：“年纪大了，不会玩你们95后的新鲜。”又朝那些男生道：“你们居然冷落美女，看人家游戏都找不到伴？”

　　迟玉腹诽：才比人大几个月啊？就敢装老成？

　　那些男生逮住机会，赶紧拥上来献殷勤，自告奋勇陪伴美女。

　　这边，余瑶已经切好了一块蛋糕递给李越川，语带关心地问：“听迟小玉说今天李董很忙，是不是没顾上吃饭？”

　　“嗯，谢谢，”李越川接过蛋糕，却没有接茬，而是把目光看向迟玉身边，那个他画过的女人。

　　“我给你介绍一下，”迟玉会意，拉着林犀走上前：“这是我好朋友，林犀。”

　　“你好，”李越川伸出手跟她相握，审视的目光一直未离开片刻。

　　林犀却很开心地笑着，颇有兴致地念着他的名字：“你好，李……越……川。”

　　尾音高高扬起。

　　两人意味深长的眼神，落在正奋力码牌却眼观六路的冯仁语眼里，她朝迟玉使了个眼色，不出所料又脑补了一场新的八卦。

　　唉，这都叫什么事儿！

　　两个家伙各怀心事，让迟玉哭笑不得。随他们去吧，当下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他们喝了些红酒，迟玉又回厨房加热给李越川留下的饭菜，不知道什么时候他跟了进来。外头乱哄哄的，他也不讲究，干脆就倚着流理台闷头吃了起来。

　　看着这景象迟玉心里怪不是滋味：“你不是风驰太子爷吗？怎么还加班到没饭吃？你们公司很不人性化呀？”

　　“最近公司事情多，”他简单带过，立即追问迟玉：“那个林犀……”

　　“你抓到的是她妹妹。”

　　“双生子？你确定那晚不是她吗？”

　　见他满腹怀疑的样子，迟玉下意识拍拍他肩膀：“你放心，我们神仙的世界比较单纯，没有那么多阴谋。林犀，我信得过。”

　　“那就好，你要小心。”他以一个凡人的立场，郑重地警告迟玉，然后转身自己把碗筷给洗了，擦干净，放回了橱柜里。

　　李越川啊，李越川，你怎么不是个纨绔子弟呢？

　　迟玉还没感叹完，林犀就闯了进来，轻声说：“冥王驾到。”

　　“？”

　　外面的电视机很快传来一句“Game Over”，只剩游戏背景音在继续，搓麻将的声音，嬉闹的声音全都消失了。

　　迟玉会意，轻轻碰了碰李越川的手臂，说：“去见见冥王吧，她特地说要见你。”

　　李越川却仍保持着原地站立的姿势，眼神茫然地看着她们。不知道为什么，迟玉见不得李越川这样，心里隐隐生起气来。

　　“他现在是凡人，逃不过冥王的法力，”林犀拉着迟玉往外走去。

　　整个屋子的时间，似乎都被冻结了一样，所有人都以标本的样子定格在某个活动的瞬间。

　　余瑶正坐在餐厅，上身微倾歪着脑袋，若有所思地看着厨房这边；冯仁语正大笑着推倒她面前的牌，杠上开花；还有那群游戏中的年轻人，表情夸张，大概胜负已分；角落里刚刚跟她告白的小帅哥正闭着眼，噘着嘴，一脸陶醉。

　　那一刻，他是在跟……林犀接吻吗？

　　迟玉无奈地看了她一眼，林犀回给她一个笑，顺便舌尖舔了一下嘴唇。

　　在这死寂的，带着冷意的空间里，唯独一个生动、高洁、优雅又极富魅力的熟女坐在窗边，那“Happy birthday”的气球花墙中间。仿佛这是为她庆祝的主场，她的确很久没有庆祝过生日了，有些怀念。

　　细看就会发现，她身下并没有椅子，她是以这种姿势稳定地飘在窗边。再细看，她身下也没有影子。

　　她着一身宝蓝色丝绒旗袍，波浪大卷从一侧垂下，雪白的肌肤无比清透，朝她们微微一笑，犹如暗夜中的明珠绽放光彩。

　　“玉儿，生辰快乐。”

　　“谢谢孟钿。怎么这么晚才来？”

　　“许久不来凡间，当然要四处逛逛了，冥府呆得我整个都快馊了。说不定时间长了，我也会像前任冥王一样，心理扭曲，谋杀同僚。”

　　她步步走近，凑近闻了闻迟玉身上的香气：“乖玉儿，焚香了好几日才有这味道吧……林犀，你不乖哦，接见孤王居然不遵守礼仪章程。”

　　林犀涎皮赖脸地说：“冥王，您是来给迟玉过生日的，又不是给我。赶明儿您要是给我过生日，我定将那蟠龙香焚上九日！”

　　“小丫头片子，强词狡辩你最在行！”

　　迟玉哪有耐心寒暄，等不及抓住冥王问：“之前我给你写的信都看到了吗？冥府的魂魄究竟是滞留了还是……”

　　“玉儿，你快别提了！”冥王一副无奈的样子回道：“冥府被前任冥王搅得是乱七八糟，起先发现在地狱里头关押受刑的恶鬼丢了一些，白无常将你的发现告诉我后，我才想着去查那些该入轮回却并未进入阳世的凡人，比想象中多得多，革了好几个负责这事的冥官。冥府丢失魂魄之事，我已具本禀明天君，也在三界四处着鬼差阴兵搜捕，还多亏你提醒了我。”

　　“临危受命，真是难为你了……”迟玉天生操心的命，何况这事可能影响天君、天庭对新任冥王能力的判断。

　　“玉儿，”倒是冥王毫不把这事放在心上，一把揽住她肩膀，佯装生气：“今日你生辰怎么还一心想着差事？来，看我给你带了什么礼物？”

　　就这间隙，林犀朝迟玉微微眨了眨眼睛，示意她不要再问。不论冥府出了何事，迟玉的通知已经做到了本分，再追问下去不仅是越权过界，更恐伤了冥王的颜面。

　　是啊，她不只是孟钿，她已经是冥王，公事怎能随意交流。

　　迟玉重新焕发笑脸，从冥王手中接过一个精致的小盒，里头装着几粒鲜红的丹药。

　　冥王把她搂在怀里，姐姐一样轻拍她背说：“咱们救星一身通天的本事，甘当救火队长，偏偏只能救生不能救死。可我呢，干的就是定人生死的事业。上任之后在冥府清理交接，得了这传世的好东西，正适合你。”

　　“救死？还阳丹？！”

　　“嗯！”

　　“哇！戏文里头才有的东西。”林犀也忍不住凑过来看。

　　这还阳丹光滑剔透，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名贵的鸽子血打磨而成。

　　“孟钿……这……”

　　“你放心，这东西我在奏折中问过天君，经他同意才给你。注意，只有新死者才有效，凉透的不行，魂魄回不来也没用。”

　　冥王盛情，送了如此珍稀的宝物，完全对上迟玉所需。于是，她大方接受道谢：“我不会滥用，先好好保管着。”

　　冥王宛然一笑，用力握了握她的手。旋即放开，四处张望道：“我们家小孟章呢？”

　　“他在厨房里。”林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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