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能是什么妖魔鬼怪

　　“你们两个吸血鬼，花在你们身上的钱我早就有房有车了。”
　　“你死了怎么样，死了不还是要拖累我。”
　　“我做了什么就拖累你了，你一年没工作了，谁在供你吃饭啊。”
　　“哪个男人不赚钱养家啊。”
　　“你有没有良心啊。”
　　迷迷糊糊地，她好像又听见男人的咆哮和女人凄厉的嘶喊，醒来却是一片寂静。她觉得浑身发冷，伸手处是坚硬的冰冷。
　　“是在阳台吗？”瞳孔慢慢适应微弱的光线，阳台上的杂物和洗衣机渐渐呈现出模糊的轮廓，卫长确认了自己的所在。屋子里静的吓人，如果不是感受到后脑勺隐隐的痛意，简直会让人以为刚刚吵得那一架只是她在阳台上做的一场梦。
　　卫长习惯这样的生活太久了，莫名其妙的找茬、突然的爆发，然后又迅速的恢复到之前平静的状态，好像只有她一个人保存着相关的记忆。她有时候甚至会怀疑这份记忆的真实性，试图从细枝末节中找出线索，证实这不过是她所幻想的某个世界。理了理混乱的思绪，她走到阳台门前，伸手推了推，发现是锁着的，这种老套的惩罚她早就已经厌倦了。她知道父母就在门外的卧室里，却没有试图向他们求救。夜渐渐深了，一阵又一阵的寒意袭来，她决定要靠自己的力量回到房间里。她目测了一下自己房间阳台和父母的房间的阳台的距离，距离其实并不是很大，中间装着一只空调外机，从父母房间的阳台，爬回自己房间的阳台可行性还是很大的。如果运气好，自己房间的阳台门没有锁上，她就能顺利回到房间里。这样打算着，她试探着爬上了护栏，摸索着用脚尖点了点空调外机，听到轻轻的“嚓”一声响，她立刻缩回来，第一反应居然不是怕掉下去，而是怕踩坏空调，想来自己也觉得好笑。
　　夜风飒飒，蝉鸣寥寥，天边散落着几颗茕茕孑立的星星。
　　她莫名其妙地想起了斑羚飞渡，YY了一下自己撒开四只蹄子纵身一跃，然后“吧唧”一下砸在楼下的树丛里的样子，觉得更好笑了。
　　隐隐约约的，她又看见了那个少年。他就站在隔壁的阳台上，夜风吹起他柔软的卷发，漆黑明亮的眼睛像是不世的宝石。他温柔地向她伸出手，她似乎听见他轻声叫她的名字，“卫长，卫长”，一瞬间，好像又温柔得听不见了，只能从他的唇形中依稀辨识出语词，他在说，“过来，到我这里来。”。
　　卫长纵身一跃，却没有落在少年的怀里，而是磕到冰冷的地面。少年叹一口气，转过身来柔柔地抱住她，卫长闻到他身上清新的芳草气息，听见他低低的声音慢慢揉进徐徐夜风，他说：“不用怕，我来了。”

　　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接近中午了，那少年早已不见了，她茫然地盯了会儿天花板，听见妈妈做饭发出窸窸窣窣的细微声响，抬手看了看手环10：34，差不多是妈妈要去换班的时间了。卫长打开门，来到饭桌前，母亲已经摆好了菜，两个人都开始坐下，平静又沉默地吃饭，和往常一样，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妈，我下午有个化学竞赛。”
　　“嗯。”
　　“一等奖，有五百奖金。”
　　“嗯，别影响你现在的文科学习。”
　　“……好”
　　母亲很快就吃完了，收拾好碗筷出门，她一个人静静地吃着，不一会儿也吃完了，默默把碗洗了，也出了门。

　　也许是理科一班和文科十三班的教室隔得太远，从上一次合影之后，大概过了一个月，赵舸没有再见过卫长。但是却莫名其妙地，逐渐了解到了她的一切，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已经知道了关于她的许多事，她喜欢穿汉服，她跳古典舞、学瑜伽，她每次都考文科班第一，她擅长长跑，她不吃辣，她……多得好像连赵舸自己都数不过来了，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搜集来的信息，他甚至能分辨地出来那天她穿的是一身袄裙。
　　在市里的化学竞赛上见到卫长的时候，赵舸觉得很是神奇，她一个文科生居然来参加化学竞赛。这一天，她没有穿汉服，而是穿着一件简单的衬衣，外罩一条牛仔背带短裙。棕色的棒球帽把她整个脸都笼在阴影里，纵使如此，赵舸还是从人群中一眼就认出了她。她似乎更瘦了点，小巧的牛仔短裙穿在她身上却显得空空荡荡的，像是小孩子偷穿大人的衣服，裙下露出一双纤细白皙的腿。
　　卫长的座位就在赵舸的前一位，她做题不是很快，每一题都打很多草稿的样子，整场考试都能听见她的笔摩挲纸张的沙沙声，赵舸努力克制住自己不去看她，那沙沙声却好像有魔力一样，总是不知不觉地撩拨扰乱着他的思绪。一场考试考完，赵舸终于长舒一口气，抬头看见她柔顺的过肩长发，心里有微微的痒，却抓挠不着。
　　卫长的第六感一向很敏锐，考试时就已经发现了有人在看她，但是因为在考试不能回头，否则有作弊的嫌疑。甫一考完，她就转过身去，坐在后面的男生正直直地看着她。那男生的身上满是被阳光暴晒过的少年气息，头发软软的，让人想揉一揉，大眼睛扑闪扑闪的，好像个好奇宝宝。她立刻就认出了他，这次月考的理科第七，房东家的孩子，赵舸。
　　她以为是自己写字吵到了对方，不好意思地道歉：“对不起啊赵舸同学，写字吵到你了吧。”接着又补充道，“不好意思啊，下笔太重成习惯了总是改不掉。”
　　赵舸有点讶异，惊讶于她居然知道自己的名字。而这姑娘就好像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似的，接着解释道：“租房的时候，我看过合同，知道你父亲姓赵，年级前二十的排名榜是我写的，只有一个姓赵的男生，我想应该就是你了。”
　　男生的脸慢慢红起来，又掩饰道：“没……没关系，额……天气好热啊。”
　　卫长看着他羞怯的样子，慢慢笑起来。她笑起来其实很好看，长期学舞蹈训练出来的非常标准的好看，眉眼都舒展开来，露出完美的八颗牙，甜甜的柔柔的，让人想起三月里滋长的嫩芽。
　　赵舸有一瞬间的愣神，旋即自己也跟着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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