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机甲不如种土豆

　　头疼。

　　这是云渺从无边黑暗中醒过后的第一个感受。

　　她伸手摸一摸额头，四肢百骸传来的酸痛感让她无助地睁开眼，

　　逐渐习惯光照后，她发现自己在医务楼的病房内，而旁边坐着苍梧。对方神色纠结地看着她：“你醒了。”

　　云渺下意识地点头，要坐起来。

　　苍梧伸手阻止：“你不用起来，你现在身体还没有恢复好。”

　　云渺有些意外：“我这是怎么了？”

　　苍梧：“你还记得昏迷前发生的事情吗？”

　　云渺愣了一下，仔细回忆道：“昨天我去医务楼复诊……”她闭了闭眼，“我好像是被严寒弄晕了，后来我似乎做了一个梦。”

　　“我想起来了，那似乎是在佳莱实验室，他想让我帮他开什么锁，然后我就不记得了。”她已经尽力回想起整件事情的经过，但在她说完以后，苍梧的表情并没有释然，反而变得更加复杂。

　　“是出什么事了吗？”

　　苍梧点头：“昨天晚上，佳莱实验室珍藏的海宁晶体被盗了，机器人巡逻到那里的时候只发现了两个人，一个是你，一个是后勤专业的学生邱宇。”

　　云渺认得邱宇就是之前跟她一起上清扫系课程的矮个子男生。

　　苍梧认真看着她，一字一句道：“而邱宇已经死了。”

　　云渺：“所以呢？”

　　“校内对于这个事件很重视，调看了所有实验室的监控，现在有一份拷贝在我的终端里，”苍梧顿了顿，“你要看吗？”

　　云渺当然要看。

　　终端的影像非常清晰，照着的是佳莱实验室的入口处，但很奇怪整个录像截取只有云渺独自一人发疯的样子，还有邱宇被人捅了三刀扔到实验室内场景。

　　看完之后，云渺有些难以置信：“这是我？”

　　苍梧：“你能确定自己没有做过这种事情吗？”

　　云渺的头剧痛，她现在没有办法回答他提出的问题。因为在那段缺失的记忆力，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干了什么。

　　苍梧：“史密斯校长说，他确实给了你佳莱实验室的钥匙，你要进入那里很简单。”

　　云渺浑身发僵，有些哭笑不得：“你的意思是，我是凶手？佳莱实验室的海宁结晶是我偷的？邱宇也是我杀的？”

　　“不止是邱宇。”

　　“什么？”

　　苍梧的手在终端上操作着，没一会儿弹出一张照片放在她面前。照片里的男孩已经死了，是被人从地下挖出来，尸体已经呈现了一些腐烂症状，胸口的刀伤跟捅死邱宇的位置几乎一样。

　　“赵明，不久前死在了赤城。根据推断死亡的时间跟你回赤城的时候能对上。而且他和邱宇的死法极其类似。”

　　云渺：“可我是和你一起回的赤城，我几乎没有离开2821工厂。”

　　苍梧：“我知道，可是咱们也不是全天候待在一起的，万一你要是做了什么事情是我知道的呢？”

　　云渺沉下脸：“这是让我百口莫辩，平白担下这个罪名？我不承认。”

　　苍梧：“就算我相信你也没有办法为你作证，乐园相信的是米歇尔。”

　　“米歇尔就没有纰漏吗？有真实的记录到我杀了邱宇吗？”

　　“米歇尔从来没有犯过错，他不会包庇任何人，也不会被人篡改，他是有智慧的人工智能，除非自己愿意或者有人刻意躲避它。当然，不排除这种可能。”

　　“你们就没有怀疑过严寒？”

　　“严寒？他现在受重伤正在治疗舱内治疗呢。面骨几乎碎裂，还断了两颗牙齿，也不知道是被什么人揍的……”

　　苍梧：“总之，现在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你。”

　　“如果仅仅是凭借这个就证明是我杀人？不会太草率了吗？”

　　苍梧：“在乐园每分每秒都有可能有人死亡，死人对于米歇尔来说并不是大奸大恶。米歇尔在意的是有人不遵守规则，妄图在规则中寻找漏洞。”

　　云渺：“比如苏薇？”苏薇杀人未遂，篡改通知书在真正的律法上罪不至死，但她似乎宁愿死都不想去米歇尔监狱。

　　“是。”苍梧一改往日吊儿郎当的样子，认真道，“真正让人在意的海宁晶体。”

　　苍梧的话让云渺浑身发冷。确实，不管是内区还是赤城，一个人的生命对于这个世界来说并没有多少价值，每个人都在这样的生活中苟延残喘。也许对于没有感情的米歇尔来说，灵值的高低甚至比生命还重要。

　　但这也是最可悲的。

　　苍梧：“你知道海宁晶体是用来干嘛的吗？”

　　云渺缓缓摇了摇头。

　　苍梧叹了口气，靠坐在病床边的椅子上：“我现在相信，这玩意儿真的不是你偷的了，你连它是干什么的都不知道。不过，或许，你是装的？”

　　云渺：“我没那么无聊。我对人很简单，人对我好，我就对人好，没有那么多的花花肠子，虚与委蛇。”

　　苍梧挑眉点头，继续道：“海宁晶体是打开蓝宝石的钥匙。”

　　“蓝宝石？”

　　“这世界上只有一块蓝宝石值得所有人关注，包括米歇尔，那就是圣宫水池内的那块。”

　　“用来保存圣子尸身的那块？”

　　苍梧在胸口划了个十字，随后往周围看看，责备地皱眉：“你小声点，要是被源教的人听到你这么诋毁他们信奉的神灵，你都要被唾沫淹死，还好我只是个伪教徒。况且圣子没有死，他只是长眠。”

　　云渺：“那些人偷海宁晶体是为了开启蓝宝石？”

　　苍梧并没有明说，只是点点头，继续道：“圣子长眠以后，海宁晶体被分成五份保存在五大主星的基大实验室内。很久以前，昼川和弥野的海宁晶体就遗失了。大概是时间久了，海宁晶体的下落似乎就不被那么多人关注，毕竟圣子已经昏睡了几百年。但在不久前，桑晨星的海宁晶体内遭窃，为此，白家的白玉柳也死在了实验室。那位也是我为数不多知道的千机，她才34岁，还很年轻，死的时候体内灵值荡然无存，反向吞噬了自己的身体并且急速老化。被人发现的时候，她看起来就像七十几岁的老太婆，如果不是基因比对，谁也不会相信那是白玉柳。”

　　云渺：“这是一场有计划的行动。”

　　“你猜的没错。”

　　“帝赦这个组织你听说过吗？”

　　云渺：“有所耳闻。”

　　苍梧：“他们跟源教是对立的，想要摧毁源教的信仰，没有比破坏掉他们的精神寄托来得更直接的方法了。”

　　他懒洋洋地摊手，“桑晨星失窃后，只剩下里瓦西和首都星了，他们做了很完备的防范工作，昨天首都星发生了一场恶战，死了近百人，好不容易保护住了实验室内的东西，结果发现晶体早就被调换了。后来调查中发现帝赦的人早就潜伏在学校里，很难防御，甚至在学生之中还有帝赦的线。”

　　云渺沉默。苍梧继续说下去：“本来这也就够糟心的了，结果今天早上发现里瓦西的佳莱实验室也被偷了。好一招声东击西，一石二鸟，打得所有人措手不及。”

　　“如果帝赦拥有丢失的另两块海宁晶体，你们猜他们会想要干什么？”

　　答案不言而喻——帝赦想要杀掉圣子。

　　云渺：“圣子有那么重要吗？”

　　“很重要。”病房的门被打开，史密斯校长走了进来。确切的说，他不是走进来的。

　　史密斯校长微笑道：“之前见过这么多次，我们可能是第一次面对面吧？”

　　云渺也是第一次发现，史密斯校长坐着轮椅。他看起来西装革领，但裤管下小腿的地方是空荡荡的。他甚至连义体都没有装。

　　史密斯走近，苍梧很恭敬地把之前的位置让给他，让他能够考进云渺说话。

　　“你不用起来，听我来说吧。”史密斯校长道，“从某种层面上来说，圣子是所有神府星域人的精神领袖，当然不包括那些，五百年前，他也是最伟大的战士，只不过为了乐园，他选择了长眠。”

　　“如今，乐园是由我们来保护的，我们相信他总有一天能醒过来。但现在所有的事情都在往不好的方向发展，如果帝赦真的拥有五块海宁结晶，我们不能什么都不做对吧？”

　　云渺：“你们为什么不挪走蓝宝石？”

　　史密斯校长摇摇头：“圣子不会惧怕任何东西，他不需要为了这些蝼蚁的威胁而动容，我们也不会。”

　　云渺看看苍梧又看看史密斯：“你们为什么跟我说这些？”

　　“你很聪明，这对我们来说是好事。”史密斯继续道，“云渺，你知道自己很特殊吗？”

　　云渺并不说话，她不知道史密斯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在经历过昨天发生的一切，她对任何人都抱有警惕态度。

　　史密斯：“虽然不知道是谁更改了你的体测数据，但我不久前再次对你进行检测时发现你的有十分高的抗辐化度，还有你的灵值池很特别，你能吸纳极强的灵值化为自己的能力，这说明你是最合适的人选。”

　　云渺皱眉，不明所以。

　　史密斯道：“我们需要你去取一样东西，只有你能够抗住那么高强度的辐射压。”

　　“什么东西？”

　　“净化之石。”史密斯道，“它在米歇尔监狱的最里面，详细的资料我会传给你。”

　　“我可以拒绝吗？”

　　史密斯：“你没理由拒绝，看看你的终端。”

　　几乎在他话音刚落的一瞬间，云渺的终端收到了一条信息——亲爱的云渺女士你好，根据您在基地大学里瓦西分校的表现，米歇尔判定您入狱一年以赎罪。

　　她猛然抬头：“莫名其妙，我没有罪！”

　　史密斯：“但是米歇尔不那么想。”

　　“乐园内能够执行这个任务的人很多，为什么是我？”

　　史密斯：“问的很好，如果我告诉你，你没有背景、没有资历，即便死了也没有人过问，这样的回答对你来说可以接受吗？”

　　说白了，就是柿子挑软的捏。

　　云渺盯着他：“是你让我打扫佳莱实验室。”

　　史密斯很不要脸地承认了：“是这样没错，在实施计划之前总要做些准备。”

　　“米歇尔监狱不是什么人都能进去的，你看过自己的异变视频吗？”

　　云渺看向苍梧，后者低头拨弄自己的指甲，似乎都没有在听他们两人的说话。

　　史密斯继续道：“异变程度并没有让你变态这说明你是特别的。而且，你没有选择，只能跟我合作，说不定还能提前出狱。米歇尔监狱可以一点都不好玩。”

　　作为乐园所有人惧怕的存在，云渺不看轻易挑战这座奇怪的监牢。

　　何况，史密斯说的没错，她只是基大一个连二年级都没上的学生，不说平时混得怎么样，但在这件事情上她很被动，这个戴在手上的终端看似便利，同时也像个捆住她的手铐。

　　云渺：“我有最后一个问题。”

　　史密斯大方道：“你问。”

　　云渺：“净化之石是用来做什么的？”

　　“加固蓝宝石，改变其特性，保护圣子。十个月后是蓝宝石的衰弱期，如果帝赦在那时动手，一击即中”

　　“明白了。”云渺微笑，“如果我没有在十个月之内拿到净化之石，那圣子是不是就完蛋了？”

　　史密斯迟疑：“可以这么说。”

　　云渺：“他的生死与我何干？我完全可以选择放弃。”她讨厌被人算计，被人摆布。

　　史密斯也跟着微笑：“你以为，你是唯一一个任务者？我们会有的很多。”

　　“那又怎么样？”

　　云渺一改刚才的颓废和不甘，她坐直，“我，会是唯一一个拿到净化之石的人。所以，我们现在是合作关系，而不是上下级，我帮你们拿到净化之石，你们放我出来。我这么理解对吗？”

　　“倒也不错。”史密斯想了想。

　　如果蓝宝石的加固这么简单，之前为什么不派人去呢？只有一种可能，去的人几乎都没有成功的，又或者，都没有回来。史密斯并没有推翻她的说辞，这就说明她是这些人中胜算最大的。

　　云渺赌赢了。既然不能反抗，那就要为自己赢得最大的利益，纠正对方看似要挟她的假象，但实际上，他们只是各取所需。

　　“所以，你接受？”

　　“接受。”云渺伸手主动握上了史密斯粗糙的大手。

　　“合作愉快，史密斯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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