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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愈
又是连着几日的雨,宜修闭眼躺在床榻上,耳边是淅淅沥沥的雨声,又是那个雨夜,冰冷的雨水,以及怀里冰凉的弘晖。
“小主子的死,有蹊跷。”
眼前又换成了依巧临终前倒在她怀里的那副样子,她额上的血模糊了她原本的模样,抬手看,自己的手心里亦是血淋淋一片。
猛地睁开眼,宜修知道,她的孩子再也回不来了,而她的弘晖,亦丧于他人之手。
“主子。”见宜修睁眼,一旁的剪秋与南霜二人齐齐开口唤道。
看着满脸担忧的两人,忍着头疼,宜修安抚的笑了笑,“我已经无事了。”
“主子既已醒了,奴才将药端上来,主子喝些药可好?”南霜问道。
“好。”宜修点点头,抬眼去看剪秋,“剪秋,扶我起来。”
待靠在软枕上了,宜修接过剪秋递来的温水喝了一口,问:“我睡了几日?那日后来怎样了?”
剪秋接过了茶杯,面上的欢喜失了不少,斟酌着开口:“您睡了三日,那日事发突然,爷又一心扑在您身上,是以……”
“是以便不了了之了?”宜修接过剪秋的话,头疼得越发厉害,宜修伸手捶了捶左侧额角,接着问:“爷这两日什么时候会来文澜院?”
“爷就头一日守着您睡了会,这两日都未归府……”剪秋咬着唇,小心觑着宜修,见她捶头捶头狠,忙上前去按她两侧的额角。
宜修松了手,闭眼将头靠在软枕上,“你可知,依巧临终前与我说了什么?”
“她说,弘晖的死有蹊跷。”
剪秋惊住,撤回双手,望着宜修一时失了言语。
“你说,会是谁?依巧在弘昀那发现了什么?”宜修睁开眼,南霜推开房门,听着屋子外头的雨声传到里头,头疼得就跟要炸开了似的。
“主子,喝药。”南霜端了药上前来。
宜修接过一饮而尽,皱着眉道:“去请大夫来瞧瞧我这头,疼得厉害。”
“是,奴才这就去。”南霜接过药碗,与剪秋点了点头,便出去了。
剪秋瞧着南霜将门阖紧了,收回视线道:“依巧去二阿哥那去得勤,若是有线索也只能是在二阿哥那处。”
“是,我就怕时日隔得久了,再多的线索也没了。”宜修捂着头,颓然道。
“二阿哥还未从前院搬走,奴才这就去瞧瞧。”剪秋蹲在宜修膝前,眸子里闪烁着坚定的光,“奴才一定会寻到小主子被人害的证据。”
宜修眼眶一酸,伸手紧紧攥着剪秋的手,剪秋亦握住宜修双手,主仆二人终是忍不住潸然泪下。
如今也只能希冀剪秋能查出些什么,而眼下,最重要的是要解了她的困境。
等到天黑,胤禛也未归府,念着宜修如今的身子,南霜忍不住劝道:“主子,时辰不早了,奴才伺候您歇息吧。”
宜修拥紧盖及胸的锦被,抬眼看了看将要燃尽的蜡烛,隐在暗处神色不明,“我再等等,若今日不将这事了了,明日又是另一番光景。”不早日将这戏演全了,隔久了,就失了味。
熬到深夜,宜修终是撑不住睡了过去,大约是心里存了这事,是以待胤禛漏夜前来瞧她时她便醒了。胤禛在床前稍站了会,转身便欲走。
“你不信我?”宜修搁在锦被里头的手攥得紧紧的,装睡不是件易事,唯恐他瞧出来了,如今见他要走情急之下说出来的这一句竟是白装了。
胤禛听得宜修这话,止了步子,只是终究没有转过身来看她。
宜修掀开锦被,赤脚踩着地毯走到胤禛身旁,将手搁在他手背上,“你我夫妻这么多年,我何曾骗过你。”
胤禛神色稍缓,转眼看着她道:“地上凉,快回榻上去。”
宜修不依,摇了摇头泫然欲泣:“我的两个孩子都没了,还要被人诬蔑,你又不信我……”话说出口,宜修惊觉那个无缘的孩子她从未放在心上,如今提及也只是为了引得胤禛愧疚,从而博得他怜惜。腹中好似又如当日一般疼痛,宜修两手紧紧捂着缓缓蹲了下去,她从来不是个好额娘。
“怎么了?可是哪里又疼了?”见宜修神情兀的变了,胤禛俯身欲去抱她,却被宜修扯住了手臂。
“我今日只与你说最后一遍,避孕药一事我全然不知,信不信全由你。”另一手捂住腹部,说完已是泪水涟涟,
却不敢再去看他。
胤禛临走前站在门口许久,任苏培盛站在门口撩了许久帘子,终还是说了句“我信你”。
今儿夜里的风可真冷啊,宜修想,就这短短一会儿功夫,冷风就直直从门外灌进来,吹得心尖冰凉。
宜修紧紧抱住腹部蜷在榻上一夜,腹中似疼如刀割,疼得她一宿不能眠。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着,弘昀眼瞧着病愈了,剪秋却未在前院寻到任何东西,宜修思来想去提及了一个人。
“伺候弘昀用药的丫鬟。”宜修如今也只盼着小月最后几日过去了,这些日子除却应付胤禛,便是挂念着托付于剪秋的事了。
“主子可要奴才将人请来。”剪秋问。
“你去查查那丫鬟可还有亲人,入夜了你与江福海亲自去将那丫鬟掳来,悄悄的。”此事闹大了顶多便是讲她跋扈了些。
“是,奴才先去了。”
“嗯。”
宜修点头允了。
弘晖一事上无半分起色,每日面上不显在胤禛跟前语笑嫣然,她心里头却是苦涩难言。
未料到那丫鬟是个软骨头,到了宜修跟前将事儿都交代了,还供出了另一在前院里伺候的有些资历的嬷嬷。
“奴才……是依着庶福晋的吩咐……早几日前二阿哥高热院里伺候的奶嬷嬷便报上去了,接着那日下午庶福晋便来了院里,远远在门口看了二阿哥一眼,便吩咐我们好好伺候着,且不准将这事儿宣扬出去了。”
这名叫福儿的丫鬟抹了脸上的泪,接着道:“除却大阿哥读书的时辰,两位阿哥都是在一处的,时日一久,大阿哥便也染上了高热……”
“除了这事,奴才好几次夜里都瞧见孔嬷嬷往大阿哥那边去了……只是奴才不敢跟去。”
宜修面色渐凝重,与剪秋道:“去将那孔嬷嬷请来。”
“主子,孔嬷嬷可是前院的人,又是从宫里出来的……”
宜修冷笑:“宫里出来的老人又如何?她心怀不轨我还治不得她了?”
清妍算漏了福儿是个忠心的,亦算漏了那孔嬷嬷实为旧人。
剪秋领着人来得极慢,桌上蜡烛燃了一半,才听得门前交谈或浅或轻。宜修本是闭目坐在炕上,听得声响,急急站了起来。
剪秋身后的那个嬷嬷瞧着约摸四十多岁,灰色褂子,生得倒是白净,只人有些瘦小。
“你便是孔嬷嬷?”宜修盯着来人。
“是。”孔嬷嬷避开了宜修的打量,垂头福身,“奴才见过侧福晋。”
短短几个字,宜修听了却如遭雷击。她死死盯着眼前这个嬷嬷,是她!当年在永和宫小佛堂前与安蕴交谈的就是她!
久不见宜修开口,剪秋抬眸去看她,只见宜修直直看着孔嬷嬷,双目却已是失了神,更兼瞧见她那起伏得厉害的胸口,剪秋开口:“主子。”
碍于旁人在,宜修无法与剪秋说这事,她缓了缓神,接着问:“福儿道,你多次夜半前往大阿哥的西院,你去做什么?”
“奴才夜里困意浓,便沿着长廊走走消消睡意。”
“撒谎!你分明是有所谋!孔嬷嬷,莫不是要本福晋请贝勒爷来了你才肯说实话?”
“侧福晋,便是贝勒爷来了,奴才也是原话。”
这便是极倨傲的一个奴才了。
宜修听了这话气极,抑了胸中蹿得厉害的火气,倏然笑开了:“只是不知若是安蕴姑姑在,孔嬷嬷还是不是这句原话了。”
孔嬷嬷惊住,她瞪大了眼看着宜修,满脸不可置信,“是安蕴将一切告诉了你?”
“是。”宜修面上笑意隐晦,接着道:“本福晋也不想将这事摆开来讲,只有孔嬷嬷告知于我替她做了什么事,本福晋才有法子周旋呐。”这她,自是指德妃。
“……她命奴才助李清妍除了大阿哥……”话既已说出口,孔嬷嬷闭了眼,索性全供了:“患儿高热吹不得风,奴才便趁着时辰将大阿哥屋里那扇对着床的窗推开……”
“程嬷嬷与依巧不能时时守着,奴才便寻了时机……”
“很好。”宜修点头,甚是满意,转头面色便沉了,扬声唤了江福海:“将孔嬷嬷送去前院,再去请了李清妍与福晋去前院。”
孔嬷嬷怕极,忙跪在宜修身前扯着她的裤脚阻了她的去路,“福晋,您说过会想法子周旋的啊,若是被爷晓得了,奴才,奴才可就活不成了啊。”
宜修伸腿将人踹倒在地,冷眼瞧着地上的人,道:“你害了我弘晖,还想活命?”
“江福海一路将人给我盯紧了,别让她还未到前院就轻易死了。”
“剪秋,随我去里头换衣。”
德妃,李清妍,害弘晖的,一个也跑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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