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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XLII
浴室原本氤氲蒸腾热气也已经随着时间的流逝,消失的无踪无影,浴缸里的水也已变得冰冷。
但真正寒冷入骨的,不是这早已冷却的水,也不是冰凉麻木的身体,是乔安娜整颗心。
本以为以满腔热忱去对待的人也是同样反馈自己的,是她自作多情了,是她想多了。
这世界上本就不是礼尚往来的。
乔安娜脑子里被他们说的各种话扰乱着,忽地,怀疑又蜿蜒向了别的地方,她也不想神经敏感一般去质疑,去怀疑。只是乔安娜这两天被迫接受的事实和真相太多,一件件事如同锈住的毫不锋利的钝刀生生扎进皮肉,然后在一点点拔出,带着撕扯的疼痛与无法忍耐的折磨。
那罗齐尔呢?
他的接近呢?
乔安娜不敢想下去,但是那种怀疑又一遍又一遍的在脑海中回荡。
人在不想记起什么的时候,记忆总是清晰的不可思议,她一年级关注埃文,是因为米诺斯对她说罗齐尔适合交好。
所以,同理,埃文也是如此吧。没关系,这很正常。
那么不久前的舞会呢?乔安娜记起自己没有给埃文机会让他说出口,那如果是自己会错意了呢,到底是埃文真情实感的流露,还是刻意表现出来的?
或许埃文只是想借她的口拒绝他,然后这样,他们两个也不会被长辈绑定。
雷古勒斯很有可能也是这样,对!
乔安娜自己控制不住自己的想法,所有的自信全已经随着米诺斯说的话消失殆尽,她心底的负面情绪被无限放大。
米诺斯说布莱克适合自己,那么反之也就是说,对于布莱克家族而言,她也同意是合适的。
都是这样,都是假的,都是利益。
他们每个人活的圆滑而清醒,就她自己像个蠢货,自以为是,将感情这种在斯莱特林里虚无缥缈的东西看的比家族,比利益还重。
是她错了,她从来就不是一个真正的斯莱特林,却还傲慢的以为......
乔安娜蜷缩坐在浴缸里,低垂着头,长发湿漉漉的搭在肩上,额前的碎发濡湿黏在脸侧,眼睛直愣愣的看着毫无波澜的水面,突然像疯了一样咧嘴笑出声。
都是假的,自己蠢得真的可以。
乔安娜从自嘲轻笑逐渐变成大笑,甚至还笑的上气不接下气。
随即,笑容渐渐转凉,变得僵硬不自然。笑声也变得支离破碎,乔安娜眉头紧蹙,哭腔从紧闭的牙关不自觉倾泻而出。
眼泪不再被强忍回去,大滴大滴的落下,带着忍无可忍的崩溃和委屈。
但哭声还是压抑的隐忍着,太多年没有完全展露过自己的情绪,连崩溃脆弱的大哭,都带着习惯性的克制。
......
乔安娜喘息半晌,抬手将脖子上挂着的吊坠用力扯下来,脖子一侧还被勒出一道血红的印子。
乔安娜红肿着眼睛,死死看着马尔福的家徽,努力扯出一个标准的微笑,那笑容和往常很像,但没有半分温度。
情之一字总是伤人,不论是爱情,友情,亲情。它们都不容差池,半分杂质,都会使它变了味道。
而人呢,受到伤害之后,会为自己添上一层又一层的盔甲,努力变得坚不可摧。
乔安娜起身,湿透了的深蓝色睡裙贴在乔安娜身上,水顺着衣角滴滴答答向下滴落,乔安娜将手肘搭在洗手台上,白瓷台的冰凉透过湿漉漉的睡衣袖子,激的乔安娜一颤,忍不住颤抖。
乔安娜抬眸看着镜子中的自己,上面氤氲的水汽早已散去,顺着镜面滑下来,形成一道道水痕。
与另一种的自己的脸搭配极了,红肿的眼睛,镜面的水痕,眼下疲惫生出的乌青,寡淡苍白的嘴唇,那还是那个傲慢的斯莱特林女王。
“四分五裂。”乔安娜轻声道,抬手触碰了一下镜子中的自己。
从手指接触的位置处,细细碎碎的声音响起,先出现了一个小小的划痕,随即一圈又一圈绽开了一个个凌乱肆意的纹理,有种刻意破坏一样易碎物品的刺激感。
正面镜子纹路快速的变换增多着,然后,“砰——”
掉落下来,玻璃碎片摔到地上的一刹那,再次受到伤害,零零散散碎了一地。
那一刻,乔安娜眼中的脆弱和不堪一击,也仿佛随着破碎的玻璃一般化为齑粉,又或者是被更重更厚的盔甲层层掩盖。
乔安娜眼底闪过一瞬间的坚定,带着一种义无反顾的狠劲儿。
乔安娜抬手,抹了一下脸上的水珠,解开扣子扯下身上濡湿滴水的睡裙,随意丢在浴室的角落,无视地上的玻璃碎片,走出浴室,将自己塞进柔软的大床上。
闭紧眼睛,试图催眠自己,伪装成一副岁月静好的模样,仿佛安然无事,全部无恙,想开了的样子。
而事实如何只有乔安娜自己知道,这些在意和隔阂永远存在着,如同伤处嵌着一块尖角碎片,每次一动,便被扎的血肉模糊,鲜血淋漓。
乔安娜故意不去管它,故意用疼痛去警示自己,她接下来该如何,她不敢再随意。
有时候成长,就是一夜之间。
......
米诺斯带着乔安娜来到了伏地魔那幢阴森空旷的大房子,不是她想象那样,一个长桌,一众人。
只有黑魔王一个。
“主人。”米诺斯开口叫了一声背对着他们的黑袍男人。
在他转身前,就规规矩矩的俯身低头。
乔安娜见此,也将头垂下去。
“啊,我亲爱的米诺斯,还有乔安娜下午好。”伏地魔说道。
“下午好......先生。”乔安娜在称呼上犹豫了片刻,选择了“先生”一称。
规范而疏远。
米诺斯脸上表情僵了僵,眼底闪过一瞬慌乱。
“先生?啧啧。”伏地魔将这一称呼重复一句,咂了咂嘴,勾唇轻笑。
“主人......”米诺斯眼中带着焦急准备开口说些什么,就被伏地魔打断了。
“已经好久没有听到有人这么称呼我了。”伏地魔没有理睬米诺斯,依旧对垂着头的乔安娜道。他似乎看起来心情很愉快。
“别紧张,乔安娜,抬头。”伏地魔看到乔安娜头更低了,衣袖上的暗纹闪动,似乎是在轻颤,认为她害怕他。
乔安娜抬头,澄澈的眸子直视伏地魔,不带情绪,显得冷漠。
伏地魔眉峰皱起,猩红的瞳孔微缩,眼中的温度骤降,随即满意的看到乔安娜稍微瑟缩了一下。
乔安娜与伏地魔对视的一刹那,感觉好像被一只森然可怖的毒蛇盯住,它还在丝丝吐着信子,嗜血又阴冷。乔安娜一瞬间汗毛直立,头皮发麻,目光不自觉晃了一下,绷不住自己的故作冷静和镇定。
那一瞬间,乔安娜好像看到伏地魔嘴角的笑容有了些温度。
伏地魔喜欢别人的崇拜和尊重,但他更喜欢旁人的敬畏和惧怕。
见此,乔安娜刻意放大自己的惊恐和卑微,垂下头去。
“听米诺斯说,你黑魔法擅长极了,还创造了不少?”伏地魔在她面前低声道。
那声音低沉富有磁性,又冰凉的阴森,顺着乔安娜的脊背一路冷下去。
“我特别崇拜您,先生。听父亲说,您在霍格沃茨,天赋异禀,我为了追随您的脚步,一直认真学习。”乔安娜默吞咽一下,深吸一口气道,还在说话中小心翼翼的抬头看伏地魔一眼,恰到好处的尊敬和狂热使黑魔王愉快极了。
“哈哈哈哈。”伏地魔笑了几声,使他的脸显得更加狰狞。
“先生,听闻...您未来会有大计划——”乔安娜低垂的眼睑睫毛颤抖,自己的手也不自觉攥紧,她很紧张。
米诺斯听到,脸色瞬间苍白,眼睛兀的瞪大。
伏地魔轻轻挑眉,唇边笑意未消。
“我想,在那次计划中,为主人出力后,再...得到您的......奖赏。”乔安娜越说越慢,后面不自觉嗓子干涩哽住。
伏地魔冷血残酷又乖张肆意,根本猜不透他的想法和动作。
比如到现在,乔安娜已经准备了许久的大脑封闭,依旧没发挥作用。
伏地魔不久前试探过她一次,或许过于自信,今天没有再试。
对于乔安娜来说,这可是祈求无数次梅林都不一定有的好事。
乔安娜屏住呼吸,等着伏地魔的下一句,是生是死是折磨,都在他的一念之中。
“啊,我明白了,你不想——”伏地魔尾音拖长,身周气势骤然冷冽。
乔安娜冷汗顺着额头滑落,落在睫毛上,将滴未滴。
“主人——”
“钻心剜骨。”
乔安娜听到,瞬间闭紧双眼,冷汗晕进眼中,一阵刺痛,但没有感受到身上传来的不能忍受的痛苦。
乔安娜听到斜后方一个重物坠地的声音,还有一声闷哼,猛的睁眼。
“主人......”米诺斯跪坐在地上,脸色青白,一时间满头大汗。
“米诺斯,你不是说乔安娜急于加入我们吗?如此看来,是你急于让她加入呢。”伏地魔瞥了一眼米诺斯后,眼神又重落在乔安娜身上。
“主人,不是的。”米诺斯向前两步,俯下身,亲吻着伏地魔的袍子,被折磨后的米诺斯眼中仍满是崇拜。
乔安娜看到这样低俯的米诺斯,觉得一阵眩晕,病态又可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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