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猫生艰难

　　查尔斯读懂了我的白眼。虽然猫并不能翻白眼。我们依旧有许多猫类的表情能让人类意识到我们正在翻白眼，让人类顿感自己愚不可及、恨不得砍掉重练。
　　自行变化的定义太广泛了。查尔斯需要讲得更详细点。实际上我反而听得懂这些相较于日常生活所谓人类常识的深奥知识，不要问我这是为什么，因为我也不知道答案。可能我在中城科技高中混了那么多堂的物理化学专业课派上了用场。
　　照道理，基因这玩意儿胚胎形成即确立，你出生时候基因排序是如何，死的时候也是如何，无法用外力变更。
　　但这道理在近几年似乎不再是定律。姑且不论众多组织或地下或公开的在做基因改造实验，前不久才有个研发了新式疗法的医师得诺贝尔，让那人获奖的就是他据说藉由修正人类基因缺陷的尖端科技疗法。这条新闻我还是在彼得大腿上看完的，记忆犹新。
　　其实彼得就算是基因排序被后天外力强行掰出个巨变的经典案例。所以我的基因样本千万千万不能再流入任何不肖人士手里。实际上，这真的是前所未闻的奇妙。我是说，我的基因。
　　“玛丽的基因有一套完美的伪装系统。堪称是毫无瑕疵。这也是为什么我们花了加倍的时间才研究出结果的原因。”
　　查尔斯对我们解释，“这套伪装系统保护她，让她的基因检测结果就跟真正的猫没两样。当她变成哪个品种的猫，测出来的就是那个品种的猫咪基因。当她变成人类，测出来就是一般常人的基因排序。只有在玛丽真正的放松、感到安全、情绪愉快时，我们才能得到她真正的基因排序。”
　　真正的。属于变种人玛丽的基因排序。
　　彼得瞥了我一眼，干巴巴的道：“……显然这就是为什么我家的班杰明看不出玛丽哪里不是猫的原因了？”
　　因为我全身上下哪里都是猫呀。喵喵喵。
　　这套防卫机制可不只懂得伪装。伪装只是本能演化出的保护。
　　就我记忆中吧，我应该从来不流血，嗯，也不像普通小猫咪那样、会因为吃到不干净的食物就肠胃不适，拉肚子然后死掉，像其他街猫。我想起来我妈咪曾经担忧过这点，直到她某天意识到我不会像她以前的孩子那样轻易失去生命。
　　我的基因是完美的，我对任何病菌有百分之百的抵抗力，我的愈合速度比查尔斯见过的最快要更快。如果我想我甚至可以关闭我的痛觉。但那会像关掉防火墙一样，痛觉负责提醒我有危险。
　　如果我的基因排序被有心人拿到了。会发生什么？
　　往好的方面想；也许全天下的人类都能变成各种猫咪咪，有毛茸茸的身体跟粉嫩嫩的前爪。也许大家都不再有病痛而且聪明得要命，就跟我到现在都搞不懂如何正确握住一把银叉，但我可以帮彼得写他的数学作业一样。科技飞速进步，宇宙欣欣向荣。
　　可惜的是这说出来连我这只猫都不相信。一是我不想被抓去解剖，二是我也不想被抓去配种，或者，被抓去做猫肉派，切成无数等份被一些有钱又有权想长命百岁的人分着吃掉。我是珍贵的阿尔法猫咪！我弱小无助需要被保护！

　　……好吧。我没那么弱小无助。我不是猫宝宝了。我得学着保护自己。
　　保护自己不是多困难的事。又不是说我没法自力更生。我只是在变向承认过去半年帕克家里的生活舒适又优渥，我彷佛是统治了那块地的女王，这充分满足了我身为猫科动物的某种本能。别开玩笑了，没有哪只猫不想统治一片领地。没有。
　　最后查尔斯决定把唯一的副本交给彼得。或许彼得更有资格继续这项研究、也更清楚研究到哪一步该停手，看在我们的关系上──这是查尔斯的原话。蜘蛛侠的就任宣誓只有一句话；能力越大，责任越大。而这众所皆知。
　　我不知道查尔斯私下又跟彼得说了些什么。他们看上去达成某种协议，我很确定这一切都在我被彻底排除的前提下进行，另一件众所皆知的事情是查尔斯多么擅长脑内谈话，就跟大巫师擅长无杖魔咒一样擅长。
　　“可能他们只是在讨论一些，关于如何成为你的法定监护人的责任与义务。”一只趴在窗台上的老猫跟我喵喵喵地闲聊起来。这也是我从收容所带回来的猫同伴，之一，高龄十六的露露面临着即将被安乐死的不幸安排，因为没人愿意收养一只像她这样老的姜黄色土猫。
　　但实际上、在露露前三分之二的猫生里，她都是十分幸福的；她做了十三年的家猫，有个美满的人类家庭，有可爱的、年幼的人类做她的好友，直到某天这个幸福的小家庭在一场灾难中全数罹难。她被当成遗物，在那些人类亲戚邪恶的产权瓜分中剩了下来，又在几间收容所之间辗转来去，直到安乐死的命运迫在眉睫。
　　那间收容所里大部分的猫都面临着同样的安排。因为长得不够可爱、因为脾气暴躁、因为太过害羞、因为年纪太大或各样的原因乏人问津。
　　所以老实说我还挺为自己的暴行感到骄傲。我拯救了数量近乎同半间学院人数相等的生命，我值得被嘉奖表扬。而且我刚好知道一个地方有广大的空间，可以让这些猫咪同伴们有个好去所赡养天年，这个地方就叫做查尔斯的家族庄园。
　　公平起见。我决定将要开放所有同学排队来我这儿，一人领一只猫。
　　“我才不需要监护人。”我回答露露，一边用前爪给自己洗了个脸，“我十六了！我是成年猫。什么监护人，谁都别想控制我。”
　　不知道为什么，露露笑了起来。是的，猫也会笑。猫的笑声人类听不见，那是一种特别高的音频。
　　“玛丽你就是个孩子。”露露对我说，一前爪把我按住，给我整理背上的毛。
　　差不多也在这时候，彼得从查尔斯的办公室走出来。我站起身，跳下窗台跳下阶梯，迈着猫步走向彼得。不知为何彼得浑身上下每根人类毛都透出股心事重重，他蹲下身，手就要惯性的放在我背脊上，忽然拐了个弯，变成拍拍我的猫脑袋。
　　我怀疑地仰起头。先看看彼得再看看彼得背后的查尔斯。查尔斯那小表情可真是讳莫如深，我看了会儿除了阴谋也是没看出点别的什么。
　　其他的学生们过来了。查尔斯让我陪彼得走去门口送他出学院大门。我一路爬上彼得的肩，站在上头站得可稳了，让彼得就这样顶着我这只猫、跟一众学生的艳羡目光缓缓走向学院大门。
　　短短不到五百公尺的路上彼得就叹气不下三次。我忍不住一爪子拍上他的头顶。结果彼得被我吓好大一跳。差点把我从他肩膀上甩下去。我气得要命，一口咬住他的手臂。然而饶是被我这样咬，彼得也没恢复正常。我所谓的正常就是他平常朝气十足的模样，那种跟不满一岁小猫活蹦乱跳似的模样。
　　我怀疑我的人类坏掉了。有什么店是专门修理人类的吗？我想把彼得送修。
　　最后彼得把我放在校门。他蹲下来跟我道别。一脸的欲言又止。
　　“为什么你只撸我的头？”我忍不住问了。“既然你那么的想撸我的背。想撸就撸啊！我让你撸。”
　　“因为你是能变成猫的人，不是能变成人的猫。”彼得回答我，顿了顿后，用有点微妙的表情又说：“而且你听上去像是三岁大的小女孩。现在我的感觉复杂极了。”
　　“别担忧，我没有把你当成爸爸。”我好心安慰他。
　　彼得的嘴角不自然地抽动着，发出一连串干扁的笑声。“哈哈……唉。反正玛丽，你要记得，刚才对我说的话不许对其他人说你明白吗？怎么说我大概也算你哥哥之类的吧。”
　　我怀疑地审视彼得的脸。特别是他嘴边肉的那块部分。就这点特征我断定，彼得是比我更小的猫……的人。
　　彼得把脸埋进他的双手掌心。“天啊，我太担心了。这样真的没问题吗？但X教授说得对……”他自言自语个不停，揉揉我的头顶又揉揉我的耳朵。“好吧玛丽，我要告诉你的是，接下来会有很长很长一段时间我不会来看你。这不代表我不……我不跟你做朋友了，你明白吗？这是为了给你建立一个正确的逻辑。”
　　“我有正确的逻辑。”我皱起眉，很不高兴，“猫的逻辑最完美最正确。这就是为什么人类无法拒绝一只猫。”
　　彼得盯着我，彷佛被我的话给噎住了。“……那就是给你建立一个人类的逻辑。别说你不需要这个。听话。就，乖，好吗？”
　　显而易见的是，彼得拿我没撤，各种方面都是。我决定放他一马，今天不为难他，看在他已经够纠结的份上。而我还是不知道他到底在纠结个毛线球。
　　“所以我要在这里待多久？”我绕着彼得，来回踱步，“我还是更喜欢家里。家里有你，有天行者，有班杰明，有好吃好玩的。我也比较喜欢你的学校，那里更有趣。”
　　“呃……这个……我想，等你能够稳定的维持人形、好好做个人、而且到达能够进入高中的法定年龄之后？”
　　彼得的回答乍听是很明确。但他不敢看着我的眼睛。我开始怀疑他可能想把我抛弃在这里，这让我超级生气。
　　“你最好确定这是一个具有约束效力的约定。”我狠狠瞪着彼得，亮出我的爪子舔了舔，“否则我会追杀你。让全纽约的猫追杀你。到天涯海角。”
　　彼得在我的威胁下高举双手投降。“我发誓、我保证，好吗？只要你能做到我上面说的那些，我马上来接你回家。你总得给我点时间让我去说服家里其他人接受我要收养个小孩子吧？我自己都未成年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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