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着明亮那方

　　天色将黑未黑时，大家回旅店吃晚饭。之后时间尚早，尹敏提议打扑克，编辑部两个女同事不玩，他们六个人在李非零住的房间炸金花。

　　也不赌钱，图个消遣的乐子，输了的用口红画花脸。
　　何耀年纪最小，却是最敢玩的，他喜欢闷牌，又会提价唬人，看似乱打，却运气爆棚，把把好牌。

　　最后大家都是大花脸，就他一把未输，这赌运实在让人郁卒。

　　玩尽兴了就回去休息，明月洗漱好出来，看见何耀一动不动站在窗边。
　　她问：“发什么呆？”

　　他回头，朝着她笑了一下，勾勾手指：“你过来。”
　　明月愣了一秒，被他笑容蛊惑。
　　他拉过她：“你来感受一下。”

　　明月看出去，居高临下，错落有致的古碉堡楼别有一番景致，远处乡间稻田水亮亮的，映着天上的星月，特别的祥和安宁。
　　她看得一呆，心也静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冷风袭来，明月打了个哆嗦。
　　何耀突然伸手揽过她肩，在她肩膀上上下下搓了两把，摩擦起火似的感觉。

　　明月好笑，拿掉他的手：“你干嘛呢？”
　　他坦荡真诚：“看你冷，给你取暖啊。”
　　明月关上窗：“行了，洗洗睡吧，明天早起。”

　　她先躺下，给他留了一大半位置。因为思想纯正，没什么孤男寡女的心理负担，而且她开了一天车真的很累，听着浴室里的水声，不一会就睡着了。
　　何耀出来，她已经彻底陷入黑甜。

　　他轻手轻脚上了床，钻进另一条被子：“月姐？”
　　没得到回应。

　　一分钟后，他手肘撑在枕头上，凝神注视着明月，眼睛里满是超越姐弟的深情。

　　何耀是价真货实的富二代，同时也是校草级别的大帅哥，他身边自然不缺美女，什么御姐、萝莉、小清新，美得各有特色。但如果要他选出NO. 1的话，他会毫不犹豫的说出一个名字——
　　明月。

　　谭逸不服，嘲讽他不客观，没把青姐这个北城小天仙放眼里。

　　可在何耀心中，明月就是最漂亮的，别说北城小天仙了，就是法国苏菲·玛索都会被PK下场。
　　在他还没见多识广看遍漂亮女生的时候，明月的美就印在他心底，无法磨灭，且不可超越。
　　她这张脸，他越看越眷恋。

　　他为什么考到燕城美院平凡无奇的摄影专业念书？还不是冲着明月来的。家里给他安排了赴美留学，都被他果断拒绝了。

　　明月为了手工梦想孤注一掷离开家乡，一年见不到她几次，何耀真的很不爽。索性，他就奔来找她了。

　　温柔黄光下，少年痴痴看着熟睡的女人，保持凝望的姿势久久不变，直到手臂腾起麻意，才苦恼的缓了一会，熄了灯，挨着她睡下。

　　半夜，明月身上一重，她被惊醒，旋即又笑了。
　　怎么还和小时一样不会睡觉？

　　他兴许是睡热了，踢了被条，呈大字状，一条腿结结实实压着她。
　　可真沉。

　　明月动手将他摆规矩，又替他盖上被条，哪想到打扰了他，他翻了个身，伸手就搂住她。

　　这个瞬间，明月没有感到被侵犯，反而失笑，觉得他特别可爱。
　　她把他手拿开，重新闭上眼睛。

　　他们只在这个碉楼住一晚，第二日七点起床，早餐后在藏寨周围玩了两个小时，开车朝下一个目的地行进。
　　本来何耀要代替明月开车，但她觉得他拿驾照才刚满一年，这边山高路险，她没允许。

　　他坐在副驾驶，有点小脾气：“不相信我？”
　　明月伸手，笑着在他脑袋上揉了揉，少年轻易就被顺了毛。

　　沿途边走边停，十月正是色彩最艳丽的季节。

　　天空很蓝，云朵很白，蜿蜒小溪、白杨桦木、连绵群山、放养的牛羊组合成一幅画，简直是摄影师的天堂，何耀和李非零相机中都装了许多大片。

　　这晚是在小镇上住的，睡觉之前，何耀拉着明月单独出去逛。

　　这个小镇是典型西南藏族风格民居建筑，全是碉房，自由分布，错落有致。倒没什么特产值得买，就适合散散步，随处走走。

　　今晚不用同床，房间内还有个榻榻米。
　　何耀微微遗憾，昨夜呼吸里有她淡淡的香味，他睡得很好。

　　依然是明月先去洗漱，何耀坐在外面，漫无目的的调台，最后还是转回体育频道，正在重播一场NBA球赛。

　　看了一会，突然有人找他开微信视频，是林也青。
　　何耀接听了，屏幕里出现一张非常漂亮的脸，眉眼有五分像女明星刘亦菲，因此大家都称她为北城小天仙。

　　林也青问：“你在干嘛？”
　　他翘着二郎腿：“看电视，有事儿？”

　　林也青瞪眼：“没事就不能聊聊，我发现你现在对我越来越不耐烦了。”
　　何耀哼笑：“青姐，你都快小二十了，能有点自己的生活么，别总来烦我啊。”
　　林也青骂他：“滚蛋，谁稀罕。”

　　“到底有事没事？没事挂了。”
　　“我看见你朋友圈了，月姐一点没变啊。”

　　何耀懒洋洋的：“怎么没变？明明更加漂亮了。”
　　林也青做了个“呕吐”的表情：“你再这样我要吐了。”
　　何耀正了正神色：“说正事。”

　　林也青犹豫了一秒：“陈又跟我表白了，你说我答不答应他？”
　　何耀脱口而出：“青姐别怂，喜欢就上啊。”
　　林也青翻白眼：“没跟你开玩笑。”
　　何耀摸了烟出来点上：“这种事你让我给你拿主意？”

　　“不行？”
　　“行是行，但我没什么建设性意见。你也知道，我和他玩不到一块，不过如果你和他好了，我可以勉强对他友善点。”

　　“你的意思是，你认同他这个人值得交往喽？”
　　“果然是师范生，阅读理解做的不错。”

　　林也青“噗”的一声笑了：“行吧，我再考虑考虑，对了，等你回来招待我。”
　　何耀突然问：“陈又在哪个学校？”
　　林也青沉默两秒：“燕大。”

　　何耀吐了一口漂亮的眼圈，笑起来：“青姐可以啊，嘴上说着考虑考虑，身体倒很诚实嘛。还说给我一个惊喜，了解了，醉翁之意不在酒。”
　　“看穿不说穿。”林也青恼了，一下挂断视频。
　　何耀啧啧两声，深深吸了口烟。

　　明月从浴室出来，见他一个人吞云吐雾，擦头发的毛巾丢过去。
　　何耀单手接住，眯着眼睛对她笑。

　　“难闻死了，你的生活方式能不能健康点？”
　　何耀立马碾灭烟，打开窗户通风：“你不喜欢早说嘛。”
　　明月走到他面前，抬起眼皮，直直的看着他。

　　何耀被她审视的目光看得心颤颤的，耳后微微起了红：“干嘛啊？”
　　她说：“我发现一个问题。”
　　何耀疑惑：“什么？”

　　明月笑问：“你不是坏学生么，怎么在我面前这么老实？”
　　何耀：“我拒绝坏学生的标签，我怎么了我就成坏学生了，我是热爱生活五好青年本年，谢谢。”

　　明月一脸是不是坏学生你自己心里没点数的表情。
　　何耀耸肩：“好吧，其实是因为我最听你的话了。”

　　他总是一句话就哄得她心情大好。
　　明月面上还要装正经：“如果我是王阿姨，我应该很难过。”
　　“她才不难过，她怕我惹事，巴不得你多管管我，这不就把我送到你家了。”

　　“不是因为你高中住校把室友揍了一顿？”
　　“……”
　　明月好奇，问他：“人怎么惹着你了？”
　　何耀轻描淡写：“看不惯呗。”

　　看不惯是真，不过说起来，他暴起最主要的导火线还和明月有关。

　　那会儿男生宿舍闲的没事，把学校的漂亮女生拿出来打分，有人在学校贴吧翻出了往届至少是班花级别的帖子，明月就在其中。
　　满分十分，何耀毫不犹豫给了一百分。

　　就连铁哥们林也青，何耀都只给了九分。聪明的人一听，便知道他对这位叫明月的学姐有意思。
　　可那个人没悟出来，说：“耀哥你这眼光不行啊，这个学姐胸不够大，发育不良，充其量也就七分吧，不能更多了。”

　　实际也没难听的话，但何耀脾气躁，听他说得不正经，懒得动嘴，二话不说就揍人，对方都懵了。
　　最后他被领回家反思了两星期才到学校上课。

　　真正的原因他自然不会和明月说。

　　明月被他那句理所当然的“看不惯”气笑了：“幼稚，看不惯谁就揍谁，全中国十三亿人，你揍得过来。”

　　何耀贫嘴：“揍不过来啊，而且我手也挺疼的。”
　　明月摇摇头，困意袭来，她捂嘴打了个哈欠：“我睡觉了。”
　　何耀说好。

　　她把床留给人高腿长的少年，自己睡榻榻米，虽然也要蜷着身子，不过倒没感到不适，和前一晚一样，很快就睡着了。

　　何耀关了灯，蹲在榻榻米旁边，看着她的目光含了笑意，里面似缀了星子。
　　明月一无所觉，她一觉睡到天亮，换好衣服后叫何耀起床。

　　今日早餐丰盛，旅店老板为他们准备了青稞饼和酥油茶，饭后继续出发。

　　这天的目的地海拔四千米以上，山路也比较多，女孩们都有点高反。不过好在风景壮观，辛苦一点也值得。

　　但谁都没想到看完日落下山时会出事，明月驾驶的车子在一个坡段不慎打滑，顺着悬崖拐出去了。
　　明月脑子里一片空白，心惊肉跳的刹车，心想完了，今天要把命交待在这了。

　　也是这个瞬间，一只大手穿过脑袋，何耀倾身过来，把她护在怀中。

　　明月紧紧握着方向盘，过了片刻，她意识到以为的死亡并未到来，自己甚至毫发无伤。
　　她睁开眼睛，非常庆幸，悬崖边一棵扎根古老的巨大松树挡住车子，救了他们一命。

　　而这时，明月才感受到少年的有力的怀抱，耳边全是他砰砰砰强烈的心跳声。
　　明月屏住呼吸，心脏紧了又紧。她无法想象，他是如何在短短几秒钟内迅速做出不顾自己安危而保护她头部的举动。

　　何耀也反应过来化险为夷了，他吐了口气，轻柔的拍了拍她背脊，声音微哑：“月姐，没事了。”

　　后座的李非零和男同事受到的惊吓也不小，皆是长长舒口气。
　　李非零探身：“明月？”

　　明月整张脸埋在何耀胸膛上，好一会儿后，才抬起来，坐正了，抖着手把车子倒正，熄了火。
　　何耀用力握住她出满冷汗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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