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公有隐疾(重生)

作者:天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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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味儿?


      若枫稳了稳心神,回道:“回公子,世子与奴婢问了些鬼神之事。”

      沈慕白不假思索地冷声追问道:“还说了甚?”言讫,他不可思议地闭上眼眸,心想自己此番怎得这般啰嗦?不曾想问的事情竟脱口而出。

      见他凝眉闭眼的模样,若枫心里更没底了。她小心翼翼地问道:“公子,您是不是......不高兴了?若是惹您不悦,奴婢下次再不提解梦了便是。”于若枫而言,沈慕白既是自己躲开沈凌云的避风港,亦是自己的财神爷,她可不想惹恼了他。

      沈慕白正对自己这两句不受控便脱口而出的问题自恼。他不知自己为何问她这些,亦不知自己适才为何会关心世子有没有动她。他讨厌这种不受控的感觉。

      听她在自己耳边说着软话,口中吐出温热地香气,他心下更烦乱了。若是再这么坐下去,他不知道自己还会问出些什么莫名的问题。“停车。”他低吼了一声,车夫闻言便停了下来。

      沈慕白撩开轿帘,自己走下车来。若枫见主子都下了车,也不好再坐,随着下了车,走在他身后。车夫知晓主子怪异的脾气,不敢多问,也驱车跟在其后。

      若枫纳闷得很,他这是怪自己话多了?她百思不得其解地跟在大步流星的沈慕白身后。好在此时已近沈府,他们没走多远也就到了。

      恒王府,姬颐欣喜非常地在纸上作着画,还时不时念诵几句小令。姬清见状,笑呵呵地问道:“许多年没见你笑了。大哥,你是看上沈府那丫头了吧?要来便是。沈公子与王府甚好,这点面子还是会给的。”

      姬颐摇摇头,微笑道:“不必了,择日我亲自登门造访便是。”

      姬清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大哥,你喜欢那个姑娘我不反对,只是,你的身份,去沈府看望一个丫头,这被父王知道了,少不得训你一番。饶是父王平日里再宠你,也该说你荒唐吧。”

      说着,姬清嘴角一咧,碰了碰姬颐的胳膊,将他画到一半的画给碰污了。“大哥别画了,诶,若是大哥喜欢,我去沈府一趟。我常与那沈凌云吃酒,到时候顺便给你要来便是。大哥从未去过沈府,贸然相去便是要个丫头,怕不如我去合适。你看如何?”说着,他朝姬颐眨了眨眼睛。

      姬颐见画被污,啧了一声道:“你有所不知,知己难求。我有生之年头一遭遇见知己,又哪在意她身份?”说着,他朝下人摆了摆手,下人又呈上一张宣纸来。

      他将宣纸铺开道:“你莫再扰我,待画好这话我便将它送与知己。”

      沈府,轿子在门口停稳了,沈秋夫妇最先踏进府中。沈秋小心翼翼地挽着刘氏,心情甚好。刘氏瞥了瞥夫君,又斜了一眼身后徒步走着的沈慕白,啧了一声,没有开口。

      沈凌云的轿子早停了,却不见人下来。许久,轿子一阵晃动,沈凌云红光满面地撩起帘布下了轿,又扶了那玉软花柔的云儿下来。

      看着云儿衣衫不整的模样,若枫暗自鄙夷一番,这沈凌云真是急色的性子,回程这点儿路也不忘寻欢作乐。她这样想着,却恰巧对上了沈凌云的目光。

      沈凌云朝她色眯眯地一笑,淡淡扫了一眼沈慕白,一副得意的神情。他放开云儿,朝若枫近了两步道:“三弟这就是不懂怜香惜玉了,若是本公子,定不会叫美人徒步随行。”

      若枫朝他行了个礼,别过眼去。沈凌云也不恼,故意将身后的云儿复又一揽,挑挑眉道:“三弟,女子如水,咱们做男子的,当对佳人温柔体恤些才是。”

      沈慕白不疾不徐地近了些,一如没听见一般,看也不看沈凌云一眼。见沈凌云揽着云儿横在门口,他目不斜视地冷冷开口道:“让开。”

      沈凌云自觉无趣,脸一沉,揽着云儿进府去了。

      若枫见沈凌云面子被驳,心中畅快地很,快了几步,跟在沈慕白身后。

      才进府没多久,就听着前头一阵哭哭啼啼之声。近了些,却见是秋桃一边按着胸口,一边嘤嘤地哭着,径直朝沈凌云走去。

      “二公子,您可回来了,可想死奴婢了。”秋桃一边说着,一边轻轻拽了沈凌云的衣角,娇嗔地晃动着。沈凌云先是一皱眉,而后打量她一番,当看到她微微敞开的衣领时,他眉眼又舒展了些,神色也缓释了许多。

      “来,哪里不舒服?让本公子好好疼疼你。”沈凌云边说着,边对云儿说了句:“云儿,你先回房休息吧。”便揽着秋桃去了。

      见此,若枫遂想起上辈子这时候的一档子事来。遥记得,上辈子这时候,秋桃见自己失宠,大晚上跑到外头冻了一宿,把自己冻成风寒,又装的胸口疼,只为得沈凌云怜惜。

      看着秋桃平日里风姿绰约,如今孱弱的背影,若枫叹了口气。眼见着姐妹掏心掏肺地爱一个负心人,自己又劝不动,也是可叹。

      翌日一早,若枫洗漱一番,穿了件藕粉色襦裙,到沈慕白房门前候着去了。天色微凉,她不禁冻,便回房去将沈慕白给她的暗红色玄纹披风披在身上。

      在他门口候了多时,也不见他传唤。若枫只觉奇怪。沈慕白一向晚睡早起,勤奋得紧,今儿个怎的就睡起懒觉来了?

      直到膳房的丫头端来早膳,若枫只好一边接过早膳,一边小心翼翼地敲着门:“公子,早膳来了。公子,可起来了?公子......”

      可无论她怎么敲门,也不见回声。若枫恍然大悟,沈慕白起的早,莫不是今儿个比平日里更早些,所以一早又去练武了?想着,她推开房门,寻思把早膳先放在他案上。

      房内清静得紧,案上的书卷难得没有放整齐。若枫心想,平日里早膳时案上都是纤尘不染,而今却满是书卷——洁癖如沈慕白,也有倦怠的时候,如此想来他也没那么超尘了。

      收拾好书卷,她将早膳放在案上,松了一口气,抬眼间却偶然瞥见里屋榻上微微一动。

      她一怔,朝里望去,只见沈慕白原来并未出去,而是当真在睡懒觉。他穿着月白色睡袍,面朝内静卧着。湖蓝色锦缎被子被他撇在一边,垂至地上。

      若枫蹑手蹑脚地进了里屋,将被子轻轻拾起。却在此时,他翻了个身,仰躺在她眼前。

      他沉沉睡着,皎如白月的面庞被白袍衬得愈发出尘。一头乌黑的长发,和着他俊俏如许的眉眼,仿佛是画中仙人般不食人间烟火。而此时的他微闭着双眸,垂着浓密的睫毛,又不同于往日的冷峻,而是温润如玉。

      若枫看得痴了。她不愿打扰他,晃晃神转身要走,却见他微微泛白的嘴唇轻轻动了动,唤了声:“别走。”

      她脚步一滞,走回他身边,等着他吩咐。却见他也不睁眼,只抬起颀长白皙的手指,微微抬起,指了指床榻,气息微弱地吐出两个字:“坐。”

      “公子,有什么吩咐吗?”沈慕白唤人坐到自己榻上,真是破天荒。她小心翼翼地坐了一个边,轻声道:“公子有何......吩咐?”

      沈慕白俊眉稍稍舒展了些,摸索一番,竟摸到她的小手,便紧紧一握,握得她一个激灵。

      “公子有什么需要的尽管说,奴婢去给您拿来便是......”若枫一边要挣开他冰凉的手,一边紧张地问道。

      “我要你留下。”沈慕白这次没再犹豫,干脆地回道。

      他微微睁开双眸,以往清澈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若枫这才看出他是病了,而且病得不轻,直把自己当成别人了——当成谁呢,是那个长袖善舞的女子吗?但旋即,若枫便晃晃神——当成谁又与自己何干...

      她看了一眼沈慕白俊俏如仙的脸,缓缓将小手从他的大手中挣脱出来。

      “公子,是我。”她稳稳心神,柔声说了句,而后伸手去摸他光洁的额头,触到手背的是一阵滚烫。

      听闻她这一句,沈慕白倒像是清醒了些。他皱起俊眉,定神看了看她,又有些失落的别过眼去,将眼眸微微闭起。

      “公子在此稍候,奴婢去唤郎中来。”若枫见他清醒了,便退了两步。

      “若枫,你留下。”熟料,沈慕白这一次是真的叫她留下。若枫一怔,抬起眼眸,与他冷峻的眉眼相对——他还是头一次直呼她的名字。

      “你坐。”这一次,他艰难地坐起了身,指了指案边的座位。被他这么严肃的一说,若枫有些紧张,不知他要问些什么。

      待若枫落了座,他才开口道:“若是常梦母亲对着我哭泣,此梦何解?”

      若枫长舒一口气道:“不知公子可否相信鬼神之事?若是相信,那便是母亲对你的期许未得实现吧。”

      沈慕白挑挑眉:“当真?该不是母亲在那边过得不好吧。”

      若枫抿抿下唇,又摇摇头道:“不会。”

      沈慕白心安了些,又想起那个与若枫有关的、无比荒唐的梦来。但这个梦,他又断然问不出口。

      待神情缓释了些,他便冷声道:“无事了,你出去罢。”

      “公子,你病得不轻,奴婢去请郎中吧?”看着他微微泛白的嘴唇,若枫问道。

      “不消,给我备些水来就好。”说罢,沈慕白和衣而卧,咳了两声。

      知道他怪异,他说不请郎中,那便不请了就是。若枫这样想着,去膳房要了些冰糖梨水来,端到沈慕白房中。

      这厢,沈慕白闭着双眸,心下有些复杂。老实说,他从不信解梦,只信自己的直觉。而刚才经若枫那么一说,他却忽而心安了许多。

      另——方才自己不甚清醒时握着的小手,是她的?回想着那小手柔弱无骨而滑腻的触感,他心上竟有些波动。秋闱在即,怎能这般心烦意乱?他这样想着,眉头皱得更紧了。

      正巧若枫进来送梨水,问道:“公子,奴婢给你备了梨水,要不要......”

      “出去!”话至一半,沈慕白也不看她,便冷冷抛下这二字。因他古怪惯了,若枫也不觉奇怪,放下梨水,道了声“是”,也就退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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