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中宠妻注

作者:程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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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四章 烫手与山芋


      秦源拿帕子捂着伤处,两人沉默着走了一路,到了小竹馆外,慕宁止步道:“让你同母亲说清楚此事,你倒好,里头躺着的那个还没好利索,你这儿又伤了,怎么着,心疼蓝姑娘受伤,所以自己也非得伤成一样吗?”

      秦源理亏,苦笑道:“姐姐别挖苦我了,你瞧瞧,我这回恐怕要破相了。”

      “胡说八道。”慕宁睨了他一眼:“什么时候把蓝姑娘送到悠然居?”

      秦源沉吟,叹了口气道:“明日一早我把她送过去,这回是我给姐姐添麻烦了。”

      “添麻烦倒不要紧,可你自己要有成算,母亲那里反对得紧,祖母却有回寰的余地,只是不知父亲作何想法。”

      秦源道:“我已同父亲说明,我会参加今年的春闱,待有了功名便入仕,到时候对母亲有个交代,也让蓝琳在府里有个立足之处。”

      她点点头:“你既有了想法,就尽力去做。如今父亲初掌吏部,自然需要可靠之人以供差遣,你既有了入仕的心思,不妨就多向父亲请教。这个家里,总还是父亲说了算的。”

      秦源嗯了一声道:“姐姐进去歇会儿吧,这两日为了我的事你没少劳心。”

      慕宁摇头;“劳心倒不怕,只盼你心里有数,知道我是为了你好才是。”

      秦源笑中带苦:“弟弟虽然不成器,却还是知好歹的,这几日委屈姐姐了。”

      慕宁摆摆手:“咱们姐弟不说这个,我就不进去了,等会儿飞花送了伤药来,你记得按时上药。”

      这两日过得兵荒马乱,慕宁坐在桌旁换过药。飞花绕过屏风进了屋,将托盘上的小盏放在慕宁手边:“姑娘用些点心吧,奴婢瞧着这玫瑰圆子做的极好。”

      慕宁本漫不经心地收着药膏纱布,闻言眼神不受控制地落在盏中清亮亮,圆滚滚的圆子上,不由咽了咽口水。

      飞花轻笑,摆好小勺:“这是厨房里新来的小丫头做的,她看奴婢去寻点心,就自告奋勇要为姑娘做些圆子,那小丫头眉眼伶俐,很讨人喜欢。”

      慕宁正舀了一个填进嘴里。圆子软糯,玫瑰香甜,丝毫不腻口。慕宁眯眼吃了好几个,才心满意足地放下小盏。

      她许久未吃过玫瑰馅儿的圆子了,在凉州侯府时倒是时常有人进这道点心。这口味太过熟悉,她心中隐有猜测:“那丫头叫什么?”

      飞花一面收着碗碟,一面道:“是叫紫檀,姑娘要赏她吗?”

      慕宁舔舔嘴角,托腮道:“本想叫她给我做道松鼠鱼,只可惜……”

      “姑娘臂上伤处未好,还是忌着些嘴,吃些清淡的,等姑娘好了,想吃什么没有。”

      慕宁只能遗憾地点头。

      入了夜,慕宁擦了身子,站在床边张开手臂,由着飞花为她更衣。

      灯下观美人,最是朦胧写意。飞花小心地避开慕宁伤处,为她整束衣衫。烛光昏暗,却更衬得她素瓷般的肌肤玉一样的白皙莹润,仿佛一团软雪,袭着暗香惑人心神。

      更衣洗漱后,飞花放了帐子,服侍慕宁歇下。屋中烛火熄灭,唯余月光。慕宁睁开眼,待适应了屋中的光线,方拿起系在颈上的玉坠细细摩拭。

      这世上的缘分真是奇怪。血缘至亲未必能够信任依靠,这半路的兄妹之情,却让她感受到了温暖平和。只是这份情,终究太过短暂,她还没来得及好好报答,那些美好的过往便在顷刻之间分崩离析。

      她闭了闭眼,将玉坠重新塞回里衣,却觉得有什么冲着她的心,让她心口发闷,泪意上涌。稍一侧头,便有泪珠在枕上氤氲开来。已分不清多少个夜晚,她都如此难安,不受控制地想到容府大火,想到遍地尸骸。她有心无力,终究只能这般在迷茫中执着前进。她甚至不知道前路该怎样走,可她不能软弱,梅字探只有她一个主子,她一旦退缩,只会当真让容家冤魂永不瞑目。一路走来,她已极力小心,纵然终究无法昭兄长清白于天下,她也不能让容家之物落入父亲之手,让容家旧部皆蒙不白之冤。

      可这其中苦涩,又有谁能解。她早已看透了秦绍所谓的父女之情,两年前她一派天真,只道父女天性,总是回护照顾的,却原来在这府中,并无太多的温情,谁有利用价值,便可得到那些虚无的关切和冰冷的荣华。他是她的父亲,也是伤害过娘亲,让她伤心绝望之人。恨吗?血缘天性,自己不是没有过期待,可这份期待早已在容家别院消磨殆尽。

      容家满门皆殇,兄长被赐死,姐姐下落不明,这一切纵可说是奸人相害,可皇帝既已赐死容家满门,又为何不将他所以为的兄长罪行昭告天下,反而遮遮掩掩,对容府暗中搜查。

      当日带着圣旨和毒酒赐死容家之人的正是她的父亲,或许那可说是君命难为,可如今,兄长藏于暗室的锦盒却出现在秦府之中,周围机关遍布,唯有解开锦盒上四十九道机关,方可拿出其中之物。

      她虽通机关布局,却也无法在短时间内打开,一旦行错一步,锦盒之中的东西便会毁去,她不能拿兄长的心血冒险。那锦盒之中究竟是何物,竟引得兄长藏匿,父亲觊觎。匹夫无罪怀璧其罪,难不成容家落到今日这个下场,竟会是因为这一个小小的盒子吗?说来荒唐可笑,兄长一生为国,以血肉之躯镇守定州,忠君爱国,从无懈怠,可到了最后,皇帝居然将一顶通敌叛国的帽子扣了下来,就这样把将军府满门毒杀,又火烧尸骨,挫骨扬灰。

      她只身到此,只带着晋城中梅字探步步为营,前路渺茫,不说其他人心有所惑,便是她,亦是如履薄冰。

      如今唯有先探查容家旧部下落,探清那锦盒之中究竟是何物了。

      臂上的伤隐隐作痛,她翻来覆去,只想着如何才能再接近锦盒。

      一夜昏沉,她做了很多莫名其妙的梦,醒来时候,头沉得发痛。挽月一面为她挽发一面道:“方才少爷将蓝姑娘送到了西耳房,这会儿正在那儿陪着,飞花已经去招呼了。”

      慕宁揉了揉额头,略用了些早饭便往西耳房去了。

      飞花在外头整理药箱,看到慕宁进来,她指了指里间:“蓝姑娘刚刚醒来,公子正陪着。”

      说起来,慕宁还未正经同蓝琳说过话。

      她绕过屏风走进去,见着秦源正轻轻抚着蓝琳的长发,侧脸温柔,笑容痴痴。她还从未见过秦源这般模样,褪了平日里的玩世不恭,显出了十足的柔情款款。

      蓝琳先看到她,略偏头躲开了秦源的手,秦源这才起身,给慕宁见了礼。慕宁笑的揶揄,反身坐在床边。蓝琳弯腰给她行了一礼,唤了声“姑娘”。

      慕宁应了,伸手搭上她的脉,片刻,又检查了她额上伤处,方转头看着秦源道:“放心吧,既然醒了,目前便没有大碍了,接下来只需静养数月,再观后效。”

      秦源笑的阳光灿烂,慕宁只觉得想笑又想叹,这小子当真是对蓝琳上了心,只要见着她,就同傻子无二。

      “我给姑娘添麻烦了,望姑娘不要见怪。”

      慕宁听她声音微弱,容色楚楚,虽是病中,却别有一番风情,纤纤弱弱,又独有一股冷艳决绝,确实引人注目。她笑着安抚道:“无妨,你只管在这里养伤,将来这些人情,这位秦公子会好好还的。”

      蓝琳见她笑意温和,眼中都是善意,心也放了下来。她就着慕宁的手躺好,看着秦源道:“公子请回吧,有姑娘照看,你不必担心我。”

      秦源答应着往出走,一步三回头。慕宁失笑,吩咐飞花照顾她,亲送了秦源出去。

      “行了,人你也送到了,今后无事不要来的太过频繁。”

      秦源应下:“姐姐辛苦了,我将来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慕宁看他神采飞扬,那股子吊儿郎当的纨绔公子样儿又出了来,笑骂道:“你这小子,到了父亲跟前儿若还这样,到时候屁股开花也没什么可怪的。”

      秦源苦脸皱眉:“姐,别哪壶不开提哪壶好不好啊,我就要去受苦受难了,你不安慰一二就罢了,还说风凉话。”

      慕宁嗤笑:“你受苦受难?我怎么不信呢,快去吧,到时候真的有个什么,我一定带着礼物登门拜访。”她说罢转身进屋,徒留秦源在背后张牙舞爪。

      安顿了蓝琳,慕宁带着挽月往宜心堂请安。进了屋,阮氏和甄氏都早已到了。她一一行了礼,坐在阮氏下首。

      筱云上了茶,慕宁一面喝,一面听阮氏同冯氏说了些田庄铺子的经营情况,甄氏偶尔刺上几句,无伤大雅,却让人如鲠在喉。

      好容易说完了例行之事,阮氏便调转枪头,把话引到了她身上。

      “今日源儿把人送到你屋里去了?”

      慕宁扯出一抹笑;“这是昨日和母亲商量下的,源弟一早把人送了来就同父亲一道去了吏部,这会儿不是在读书写字,就是帮父亲处理吏部之事。”

      冯氏满意点头:“这可倒好了,猴儿似的小子总也有安分的一天。”

      阮氏的面色却更沉了几分:“然丫头啊,你可要有分寸,无论何事总要以你弟弟的前程为重。”

      慕宁抬眼,不咸不淡道:“谨遵母亲教诲。”

      她不反不驳,仿佛没听懂阮氏的话,转头又同冯氏说笑,阮氏咬牙:“你毕竟刚回来,对家里和各府的规矩也不甚熟悉,晋城里近来事繁,这些日子,母亲把周妈妈留在你身边,教导你规矩礼仪,也省的出去后落了话柄。”

      这是说她不懂规矩了。慕宁也不看她,起身坐到冯氏身边,亲昵地挽了她的胳膊:“母亲不用费心了,祖母前儿已经说了要给我寻个妈妈教导规矩,母亲素日事忙,身边哪能没个得力人,女儿这儿不过都是小事,母亲太过费心,女儿无福消受。”

      阮氏揪着帕子的手一紧,眼神凌厉,周妈妈侧身给她端茶,掩饰着给她使了个眼色。阮氏把心头这股火儿勉强压下,脸色很是难看。

      冯氏拍了拍慕宁的手,笑意微敛,慕宁垂眸低头,做出一副反省模样。

      “老二媳妇平日里管家辛苦,儿女的事就松松吧,我老婆子还有几分心力,这样的小事儿,你就不用处处忧心了。”

      冯氏一锤定音,阮氏也不能反驳,只语调僵硬地道了声是。

      推了阮氏的不怀好意,慕宁又同冯氏说起盼儿,谈笑间没少说路氏的好话,到了各自告辞的时候,阮氏的脸已经和锅底颜色无二了。

      甄氏向来同她不对付,这会子看阮氏不高兴,她就高兴了。

      不多时,路氏抱着秦盼来给冯氏请安。慕宁顺手抱过盼哥儿,逗弄了会儿,才听冯氏和路氏说话。

      若说这府里谁最会说话,这位路姨娘当之无愧,所以一直以来,纵然阮氏处处为难,她还是能得一席之地,生下盼哥儿,有所依恃。

      两人说的高兴,路氏也索性开门见山,说了想把盼哥儿留在宜心堂,在老夫人身边长大。

      这几日的旁敲侧击,培养感情,冯氏心里早就有了底儿,这会儿听了路氏的话,她也未说同意与否,只道:“这是你们小辈的想法,总要有个章程才是,过几日让你们老爷来同我说。”

      这就是有门儿。路氏紧着奉承了几句,把冯氏逗得哈哈大笑。慕宁抱着咿咿呀呀吐泡泡的盼儿,暗道冯氏果真成了老小孩儿,这些哄人的话也听得这般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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