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侯府夫人的荣华路

　　消失了许久的靖安侯回京了，这件事在京城引起一阵波动，但是很快就归于平静。因为所有人都知道靖安侯顾行迟为人放荡不羁、无规无矩，对这种事已经习以为常了。是以一些大臣再次见到顾行迟的时候只是客气的寒暄几句罢了。

　　看样子朝野上下都不知顾行迟遭遇刺杀一事，知道的也就皇帝皇后并几位皇子而已。

　　对于皇帝宠爱顾行迟一事，虽然后宫嫔妃和几位皇子明面上不敢表现出来太多不满，但心底都是嫉恨顾行迟的，是以当得知顾行迟被杀死的时候私下里都拍手称快。

　　但是时隔八个月，谁都没想到顾行迟会活着回来，而且一回来就直奔皇宫见天顺帝，说自己在去江南的路上遭遇数次刺杀，若非有人相帮，早就命丧黄泉了。

　　天顺帝大怒，立刻召了众皇子进宫，一定要查明此事。

　　十日后，听闻祁王不知做错了何事惹怒了天顺帝，被罚禁足王府，若非皇后和众朝臣求情，天顺帝就要废黜祁王爵位了。

　　一时之间，人人自危，尤其是平素和祁王过从甚密的官员都恨不得立即和祁王撇清关系，生怕天顺帝哪天不高兴拿他们开涮。

　　凤姐听闻这个消息的时候，也是惊讶了许久，不过心情很快就平静了下来。如今王子腾升了外任，又不爱与祁王往来，这把火怎么也不会烧到王家来。

　　她猜想，这件事定然和顾行迟有关，很可能是天顺帝查出了刺杀顾行迟的幕后主使。如今看来，那人竟然是祁王吗？

　　“姑娘，您还要不要去荣国府？”平儿道。

　　凤姐回神，笑道：“明日便去，别忘了带上香菱。”

　　平儿笑道：“香菱这个名字还真好听呢，姑娘可是头一次取这么雅致的名字。”

　　凤姐嗔道：“你是在夸我还是在嘲笑我？”

　　平儿躲过凤姐的手，笑道：“奴婢不敢。”

　　凤姐瞪她一眼，看着面前的帖子，不说话了。

　　平儿也止住了笑声，“姑娘，我方才见您一直在发呆，可是有什么心事？”

　　“我在想，人人皆知皇后出身尊贵、贤良淑德。不但将祁王当成亲子养在膝下，在祁王惹怒陛下之时，不怕累及自身跪求陛下，这份爱子之心实是难得。只是不知道这份情谊是真的还是装出来的了。”

　　平儿摇头，“姑娘说的话，奴婢不明白。”

　　凤姐淡淡一笑，“你可知祁王并非皇后所出，他的生母只是皇后宫中一名婢女。传闻是陛下有次醉酒宠幸了她，没想到那婢女一朝有孕，诞下了皇子。只不过却难产而亡，死后连个封号也没有。皇后贤惠大度，主动提出将祁王抱到自己身边抚养......但，我想的是，那名婢女毕竟是皇后的人，皇后却收养了她的儿子，心里果真没有一点芥蒂？”

　　平儿笑道：“宫中的事复杂难辨，岂是我们能想明白的？”

　　凤姐笑而不答，却已经打算再遇到顾行迟之时一定要好好问问他。

　　凤姐之所以去荣国府，一是要借机将家书交给黛玉，二是去送请帖。因为姜夫人的生辰到了，要举办宴会。虽然王家和贾家生了嫌隙，为了面子上过得去，还是要下请帖的。

　　即便平儿祈祷多次，还是在荣国府遇到了傅秋芳。

　　凤姐站住了脚步，看着前面不远处娉婷袅娜的身影，绾着妇人发髻，发饰简单名贵，一身莲青色衣衫，显得娇弱而不失端庄。

　　平儿扯了扯凤姐的袖子，低声道：“姑娘，我们从另一条道走。”

　　凤姐不动。

　　平儿有些着急，“姑娘，她要走过来了，我们快些躲躲。”

　　凤姐轻笑，“我是见不得人吗，为何要躲？”

　　“哎呀，您明知道......”

　　说到此处，傅秋芳已经朝这边望过来了，脚步稍顿，便朝这儿走来。

　　凤姐扯出袖子，目光平静，“既然避无可避，何须再避？走吧。”

　　“姑娘......”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到对面，在合适的距离停下了。两相对视，是傅秋芳先开了口，“王姑娘是来看望祖母的吗？我刚从她老人家那边过来，正听她说起你呢，可巧人就到了。”

　　她这话说的温和，却俨然一副女主人的姿态，好像还颇得贾母喜欢。贾母一向偏心二房，当初对傅秋芳的出身还有不满，如今看来却是被傅秋芳哄得服服帖帖，可见是个有本事的。

　　凤姐笑道：“还不知老太君怎么编排我呢，让琏二奶奶笑话了。”

　　傅秋芳笑声爽朗，“王姑娘说笑了，老太太喜欢你都来不及呢，哪里会编排你。都是一家人，叫什么‘琏二奶奶’，唤我嫂子便是。我虚长你几岁，你若不嫌弃，叫我一声姐姐也行。”然后又问了凤姐去江南之行可还顺利，身子可大安了。凤姐都客气的答了。

　　凤姐道：“既然在这里碰到了，就劳烦嫂子了，平儿——”

　　平儿会意，便将请帖交与傅秋芳。

　　“琏二奶奶，过几日就是我家夫人的寿辰，届时还请您赏脸前去。”

　　傅秋芳立刻道：“姜夫人肯请我去，是我的荣幸，那天我一定到。”

　　“如此，就麻烦嫂子将此事告知老太君了。”

　　傅秋芳将请帖交给丫头，笑道：“还未恭喜姑娘，王大人升了外任。”

　　王家虽没有爵位，王子腾的官位却是一升再升，而且掌握实权，不能轻易得罪。所以她就算对凤姐心存防备，也要对她客客气气。因为有王子腾，姜夫人的寿宴一定有很多贵夫人前去，说不得能结交一二。

　　她这声恭喜说的很是真诚，看不出半分谄媚。凤姐对傅秋芳的为人有了了解，浅浅笑道：“多谢嫂子了。帖子我已经送到，就不必去叨扰老太君了。许久不见林妹妹，我还真有些想念。”

　　“怪道人人皆说林姑娘与王姑娘感情要好、亲如姐妹，如今我是见识到了。”

　　凤姐不再言语，只是与她互行了礼，便离开了。

　　看着凤姐的背影，傅秋芳若有所思。

　　“走，去王夫人处。”

　　婢女画屏道：“您明知王夫人现在不喜欢您，去了也是遭受一些冷言冷语，怎么还要去呢？”

　　“过几日就是王家寿宴，姜夫人作为她的嫂子，她一定要去的，我自然要找她商议送什么寿礼为好。”

　　走了许久，平儿才道：“姑娘，奴婢听闻现在荣国府是琏二奶奶管家呢。”

　　凤姐并不惊异，眉眼淡淡，“哦，姑妈肯让权？”

　　“奴婢也觉得奇怪呢。”

　　凤姐秀眉微挑，“此事我倒是知道一二。还记得贾宝玉和罗钦一事吗？”

　　贾宝玉为了掩盖在义学与男子苟且意图杀罗钦灭口一事闹得人尽皆知，傅试兄妹自然也知道。

　　他与兰台寺里一个御史是好友，便让那个御史弹劾荣国府家风不正，偏心二房，意图废长立幼。

　　其实这种事可大可小，又不是只有荣国府一家的长辈偏心幼子，只要不太过分，无人会追究。

　　但可恶的是，那御史说，贾家长辈仗着二房有个含玉而生的公子和大年初一出生的女儿就觉得两人贵不可言，二房会有大造化，所以贾家长辈将所有希望都寄于二房身上。明明大房才是荣国府名正言顺的继承人，可就因为这个，将所有权利都交给了二房，不知道的还以为二房是荣国府将来的主人呢。

　　贾母固然溺爱贾宝玉，但最倚仗的还是贾元春，觉得贾元春出生的时辰好，现在又是宫里人，以后定然前途无量，所以更加看重二房了。

　　说到这里，不光是朝臣，皇帝也想多了。大年初一出生的就尊贵了？大景朝大年初一出生的女子多了去了，怎么偏生她最尊贵？不过是皇后宫中女史罢了，贾府就如此得意，若是将来真封了妃，贾家岂不是要横着走？前途无量？什么是前途无量？难道贾家还想出一个皇后或者是未来天子的生母？

　　天顺帝向来不爱管臣子家事，更不待见贾家。那次却破天荒的将贾政叫到御前斥责了他一番。贾政惊惧难安，回了荣国府就告知了贾母，贾母无法，只能让大房搬进荣禧堂。因着她不喜邢夫人，就将管家权交给了傅秋芳。

　　傅秋芳假意推辞一番，也就接受了。

　　傅秋芳拿到管家权的第一件事，就是查账。由于贾母的决定太过突然，王夫人措手不及，还未来得及善后，就被傅秋芳查出了多处亏空。

　　傅秋芳是新妇，亏空自然与她无关，那么，就要去问问王夫人了。王夫人惊慌失措，不料想傅秋芳早有准备，很快就查出了那些亏空的银子都被她贪污了。

　　难得动怒的贾母也大发雷霆，严厉斥责了王夫人。若非看在她是王子腾亲妹的份上，一定会惩罚她。

　　后来，再加上傅秋芳的有意讨好和善解人意，贾母越来越喜欢傅秋芳，反倒是厌恶了王夫人。

　　平儿惊道：“这位琏二奶奶竟是如此厉害。”

　　凤姐看着不远处的大门，笑道：“是啊，我果然没有看错她，是个有本事的。林妹妹的院子到了，我们进去罢。”

　　刚进去，就听见里面传来笑闹声。

　　凤姐问道：“谁在里面呢，这么热闹？”

　　紫鹃正在窗外喂鸟，看见凤姐忙跑过来，很是欣喜，“凤姑娘来了，宝姑娘和史大姑娘也在呢，姑娘知道您来一定很高兴。外面天凉，快进去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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