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良家妇男!

作者:苏珂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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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三回



      俞小花横下心,决定赌一赌,“公子,我生是公子的人,死是公子的鬼,公子上天我上天,公子入地我入地!”

      俞若白还真有点感动,佯装抹了一把不存在的眼泪,“行吧,那你以后跟着我。说好了就不能后悔!”

      “谁后悔谁遭天打雷劈!”俞小花下定决心,排除万难,信誓旦旦。

      “哟呵,是条汉子。”俞若白竖大拇指夸他,又吩咐道,“既然如此,把咱院里伺候我的人全部都叫来,抓紧时间打发了。”

      平时跟在俞若白身边服侍的,除了心腹俞小花,还有一等小厮两个,二等小厮四个,还有保父赵伯,赵伯的妻主王大脚也算俞大公子的人,这几年一直在外面给他跑腿办事,以及平时为俞若白管账的冯七婶,这些人都对俞大公子忠心耿耿,当然俞大公子平时对他们不薄也就是了。他手里拿着他们的卖身契,如今计划出家做和尚,这些人留在俞府给其他人使唤,不如都放出去做个自由身,也算是功德一件。

      俞小花把人都叫进来,跟前这些人都知道俞若白的事情,只是吞入肚子里不说。进了花厅就表情悲伤,这也舍不得那也舍不得,争着跟俞若白表忠心,真真假假俞若白也懒得辩驳。他不是拖泥带水的人,卖身契拿出来往桌上啪的一搁,开门见山道,“我这一走,肯定是不会再回来的。大家跟着我这么些年,没功劳也有苦劳,我手头没什么能拿出来送给各位的,就这卖身契最值钱,诸位收好了。往后大路朝天,各自成仙。”

      众人态度各异,俞若白留着俞小花处理后续事宜,背着手从堂里走出去了。

      再过几天,就是上巳节,如果没有这些糟心事儿,这样喜庆隆重的日子俞若白还能凑个热闹和大家乐呵乐呵,可是现在只想着逃离却抓不住一丝头绪。说到底他还是无法让自己完全融合当下的生存环境,除了适当的妥协和变通,再没别的能耐。

      俞若白抬头看天,月亮弯成弓弦,闪着柔和的光,洒下满地银霜。他浅浅一叹,俞大公子,不过是一个披着十七岁皮囊的男孩子,虽郎艳独绝,却孤独寂寞。

      过上巳节,俞府上下和以往没多大区别,府里家眷们有戏看,也能集体外出拜神祈福,三房主君们聚在一起商议着上巳节去雁崇山敬神祈福,顺便陪护俞若白去报恩寺清修。定好之后各自回去张罗进山事宜。

      到上巳节前两天,俞家家主俞延美天没亮就进宫,回来之后火速叫人传俞若白过去说话。

      “祖母,您找我?”俞若白对他这个便宜奶奶比较有好感,身居高位历经百战的人的眼界,总是高远宽阔的。俞若白见了老太太主动行礼,说话也是乐呵呵的,还正儿八经深鞠一躬, “这厢还没谢过祖母将杂耍班送给我,请受孙儿一拜!”

      俞延美才下朝,正坐在花厅里紫檀雕云头的圈椅上揉眉心,不禁被俞若白逗笑了,“你呀。祖母跟你说正经的,魏王要见你一面,皇上已经准了。”

      俞若白:“.......?”

      俞延美道,“她出事之后,被禁在京郊的行宫,那地方隐秘,就在雁崇山里。正巧和你去报恩寺顺路。”

      雁崇山有东南西三峰。神女庙在东峰,报恩寺在西峰。皇家的落阳宫坐落在南峰的山腰上,按照俞延美的说法,这落阳宫还是当今圣上做燕王时盖起来的私人别院,本也没多少人知晓,后来更不常去,是以荒了很长时间,直到前些日子,才收拾出来囚禁魏王。

      这算是皇家秘/闻,不过俞延美却在上次回府的第一时间就告诉了俞若白,可见她对男长孙的亲厚与信任。

      “祖母,魏王干嘛要见我?她什么想法?”俞若白眉头拧成一股绳,“总不至于让我去陪她吧,我可是要出家的!”

      “别担心,俞家解除婚事的态度已经向皇上表明,你的路,祖母都帮你安排好了。”俞延美安抚略微暴躁的俞若白,缓缓道,“不过是委屈你这几年,等大家都想不起来的时候,祖母再想办法把你接回来。清修不易,人呐,还得过正常日子才行。”

      俞延美很感激老太太睿智的安排,不过做和尚也没在怕的,就担心皇帝一道圣旨让他翻不了身。他吃了定心丸,老老实实被俞延美身边的老仆按住,从头到脚捯饬了一番,倒不是说整的多华丽,反而端庄整齐持重,仪态翩然,总之不能丢了俞府公子哥的范儿。

      后天上巳节,原本的计划是明天俞府男眷们集体前往雁崇山拜神,顺便将俞若白送到报恩寺修行去。结果魏王来了这么一出,又不好张扬,俞阁老就派人先送俞若白过去,等拜会了魏王,再和俞家其他人汇合。

      马车极速飞奔,到傍晚,俞若白一行人就出现在了落阳宫的台阶上。

      老皇帝丢弃已久的行宫冷清清的,看着就萧索。俞若白带着小厮俞小花进了大殿,八扇脱漆泛旧的镂花门之后,有一排铁栅栏将里外间整个隔开,里间还隔着一层纱幔,朦朦胧胧的。整个殿内都弥漫着浓郁的草药味,俞若白吸吸鼻子,嗅到了不寻常的气息。里面住着的这个人,伤的很严重啊。

      他伸长脖子朝里间望,隐约看见有人在纱幔背后的方榻上躺着,听见外头动静,问了声,“......谁?”

      声音低沉嘶哑,不过说了一个字,竟招来了好一通咳嗽,那人咳得惊天动地。不多时,哇的一声,有鲜血喷薄,溅在了从高处垂落的半透明的纱幔上。

      俞若白听得眼睛直突突,这么咳下去,可还有命?成王败寇,人生艰难,他生出点怜悯之心,于是端正姿态,回答道,“殿下,我是俞若白。”

      “........你来了。”

      看守的侍卫关上门,就和俞小花他们退下去了。留俞若白独自面对已成颓势的魏王。

      殿内光线很暗,魏王吐了一口血,状态似乎轻松了不少,从纱幔之后走出来,在俞若白躬身行礼的时候看了他一眼,又躲回纱内,步履沉重,连带着心情似乎也很沉重。

      俞若白的腰一直弯着,头也低着,等魏王发话。魏王却保持沉默,俞若白直起身子打量四周,却发现魏王没有在他面前露面。也只是听她说道,“你的事情我有所耳闻。”

      俞若白挑挑眉:知道就知道了呗,还能咋地,趁早退婚,他也图个舒畅。

      “俞公子,本王如今是这般情景,你怎么看?”

      俞若白正要说话,却看见隔开里外间的铁栅栏的某一角形如虚幻,像是消失了一半。他吃了一惊,伸手去碰,发现手能从那虚无中穿过去,等再伸回来,却又发现栅栏完好无损,没有任何纰漏。

      所以出现幻觉了吗?

      俞若白将自己的眼睛揉了又揉,再仔细看,没有任何异常。

      他忽然想起你大爷曾经说过的话。若有女人对他生出感情,周围的事物就会虚化,等情感浓到百分百,这个世界会全部化为虚幻,他就可以从中逃离开,回到他原本所在的空间去。以此推断,魏王殿下大约是对俞若白有点感情的,只是不那么强烈罢了。

      “你为何不说话?”魏王的声音打断了俞若白的思考,她大概是等的久了,所以听上去有点不高兴,胸腔里气音呼噜噜响,仿佛下一刻,又能喷出一口血来。

      “哦......,”俞若白本就心不在焉,只好应付道,“殿下,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想从前,.....本王听人逢迎拍马,都说咱们女才郎貌天生一对,可如今,天下人只怕都看本王的笑话呢,本王颜面扫地,今后再无翻身之日。”

      俞若白似乎听出点什么,虽然不能特别确定。女人对天下权势的争斗,也不一定非要扯上男人,魏王殿下日落西山,所以是想在他这儿挽回点颜面么。俞若白暗笑,顺着魏王的立好的杆子往上爬。“殿下放心,我明白您的意思,任何时候,我都不会让自己成为殿下的笑话的。”

      “俞若白,希望你能记住今天所说的话。”

      俞若白舔着后槽牙不厚道的笑了,“我俞若白立此为证,不负殿下的厚望,也不会在天下人面前让殿下尊严扫地。”

      “你....已经让我颜面扫地了。”魏王心头苦涩。是她败了,总有不甘。将最后的尊严寄托在一个男人身上,着实可笑,可现在也不得不这样,她境地虽然难堪,但也不会将俞若白拱手让出去成为别人用联姻笼络权势的棋子。

      俞若白,必须是她的。哪怕他声名狼藉,也必须是她的。

      还好,俞若白的回答没让他失望,也不枉她为他动心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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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晚上好,有误求捉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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