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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生
第五十五章
第二天，黎明的曙光揭去夜幕的轻纱，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洒在这片南诏国上，昨日的一切仿佛都已成了过去，人们在晨曦中开始了新的一天。
迎着温暖而和煦的光芒，我从小雪的房间出来，漫步在回去的路上，清新空气四面而来，深深的吸上一口，每个细胞都焕然一新，我想，这就是新的生命！从今往后，我再也不用受情蛊的约束，或许我也可以开始新的生活……
“喂，醒醒！太阳都晒屁股了！”
我推开房门的时候，孙悟空还躺在床榻上醉着，懒洋洋的阳光从窗外淌进来，照亮了他的脸颊，也照亮了我的心田。
孙悟空翻了个身，继续熟睡，还不时打出清浅的呼噜，看他睡得那么香，我也不忍再叫醒他，就那么安静的趴在床边，细细端详着他那张脸，睡着的模样，也依旧是那么好看的眉目……
“孙悟空，我自由了，你知道吗？”
“以后，我终于可以真正陪在你身边，再无二心。”
“或许只有这样，才不辜负小雪的牺牲和成全。”
“可是臭猴子，你既然不喜欢我，又为何要对我那么好呢？万一……万一我喜欢上你怎么办？”
“唉～早知道昨晚就让你亲我一口好了，错过这个村，可就没店啦，干嘛我要拒绝，真笨！”
想到这一点，我心里突然就不怀好意起来，趁着他还没醒，鼓足好大的勇气，缓缓弯下腰，低下头来，在他脸颊印下了很轻却又好像很重的一吻。
“算啦，臭猴子，这个吻就当做是我报答你了，从今以后，我们互不相欠了。”
可想不到的是，我这边偷亲完，还没来及起身，却突然被只毛绒绒的大手措不及防地抓住了手腕。
“你在做什么？”孙悟空猛地一下睁开了眼，把我吓了一大跳。
“妈呀～”我鬼叫一声，崴了个趔趄，慌忙用手扶住了床沿：“孙悟空，你……你什么时候醒的？”
完了完了，他应该没听到我自言自语吧？不不不，他应该没察觉出我偷亲他吧？
瞧见我满脸紧张地望着他，孙悟空却露出一抹不明意味的笑：“我问你，你刚才在做什么？”
“我……我没做什么啊。”我红着脸，吞吞吐吐的狡辩道：“我，我是在叫你起床呢！再不起床就来不及赶路了。”
“哦？”孙悟空脸上的笑意更浓了：“俺老孙倒不知道，还有这种叫人起床的法子。”
“哎呀，你不知道的事情多着呢！快点起来啦！”我真是快糗死了，急忙抽回自己的手，可他却还想戏弄，不肯松手。
“你，你干什么啊……快放手啦！”
“说说看，还有什么事情我不知道？”
“我……”
瞧我这笨嘴！面对这般窘境，我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可孙悟空摸了摸自己的脸，忽然又冒出了一句：“当初珞珈山的白鹤童子是你，对吗？”
“啊！？？”
我差点失声惊叫出来，赶紧捂上了嘴巴，这什么跟什么嘛，多老掉牙的事啦，他……他怎么这会儿，突然就发现了呢？
“看来果真是你。”孙悟空见我不打自招的模样，无奈笑了出来：“本来俺老孙早就不记得了，只不过你刚才的举动，倒是唤醒了我潜在的记忆。白素尘啊白素尘，你究竟还有多少事瞒着俺老孙？”
晕！这猴子实在太精了，没想到当初只无意一个吻，他到现在居然还记在心里。
“没……没有了。”
我只能一个劲的摇头，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
“真的没有了？”孙悟空不信，带着几分探究的笑意盯着我，像是要把我的伎俩看穿一样。
我被他盯的心里有点发毛，正所谓外不欺人，内不欺己。但没办法，我瞒他的事情实在太多了。尤其是昨夜的事情，还有小雪的交代……我越想越感到心慌，手不自觉的攥紧起来，手心都在冒汗。
孙悟空察觉出我的异样，不再笑了，变得严肃起来：“你最好不要骗俺老孙，到底还有什么，快快从实招来！”
好吧，这可是你逼我的，既然如此，我决定只好继续骗他，于是我选择编一个谎：“那我可直说了，你昨夜喝醉了酒，耍酒疯趴在饭桌上不肯走，是我把你拖回来的。”
那个，其实这个慌编的也没有错，恰好隐瞒了一些不为人知的事实。
孙悟空听了，果然把注意力立即转移到了自己的酒后失态上。这下轮到他变得出糗了：“那……俺老孙昨晚酒后可曾失言？”
咳咳，是不曾失言，却是失态了。回想起昨夜自己差点被他……我不自觉红着个脸，颇有些促狭道：“失言了。”
孙悟空立马松开我的手，跳下床慌问道：“我说了什么？”
“你说……”
“等等，还是别说了！”孙悟空忽然打断我的话，紧张地背过身去，似是在努力回想着什么，耳根露出一丝可疑的绯红。
但他应该想不起来吧？毕竟他昨晚醉成那样，再加上狐尾百合神魂颠倒的迷性，记忆基本上都被模糊掉了。这样更好，他不记得，反而是件好事。不然还真不知醒来后，该怎么坦然面对。
“罢了，你还是说罢。”孙悟空突然转过来，又想听了。
看起来他果真选择性失忆了。行吧，那就只能听我忽悠就是咯，于是我故意歪曲道：“没什么，你昨晚什么也没说，就是说想要洗发露和沐浴露而已。”
“那是何物？”
“一时半会也解释不清，还是容我回去后做给你看吧。”
“那俺老孙还说了什么呢？”
“没了，真没了！”
“没骗我？”
“骗你是小狗，赶紧走吧，这都什么时辰了！”
没办法，为了能够骗过这只聪明的猴子，我也只能做小狗了。孙悟空听我都这样自贬了，故也不再多问下去。匆匆洗漱一番后，他脱下了昨晚南诏国的衣服，换回了往日的行者装，便带着我出发了。
只是他更衣的时候，却无意中发现了，我昨晚扔在一旁的破衣裳。
“这个，是怎么回事？”
我正站在门外等他，谁知他一开门，就把那件裂了道口的衣裳扔给了我。
我接过衣裳，脑子嗡地一响，哎呀妈！我昨个夜里太着急，摇身一变就走了，倒是把这件破衣忘记处理了！
我有点不知所措，抬头瞄了一眼孙悟空，却见他正蹙眉盯着我，斥责道：“你再不爱惜，好歹也是小雪的一番心意，怎能穿过就撕掉？如此一来，待会叫俺老孙如何归还给她？！”
“啥？我撕的？”
我一听，好吧，既然说是我撕的，那我就索性“嘶”的一声，将衣裳原本的裂口拉得更大了，直接往地上一丢道：“好了，这下你不用归还了！”
“你……”孙悟空愕然。
我拍拍手，不再与他多言，也不管他接下来如何反应，自顾转身就走，因为我怕再多说几句，搞不好就会露馅。
虽然衣服这件事，被我无理取闹的解决了，孙悟空顶多责怪我几句也就罢了。可后来，我们走的时候，只有两个小童过来送行，孙悟空那家伙可谓是兄妹情深，见不到小雪死活不肯走，非要跟她当面告个别才罢休！尼玛！我的心都悬到了嗓子眼，要不是他有火眼金睛，真想变出个小雪给他！不过好在两个小童机智，说是他们师父昨夜喝多，在梦中云游四海去了，恐怕没个两三天，还醒不过来。
孙悟空无奈，我在旁侧又赶紧催促，最后，他也只好留下改日再来登门拜访这句话，便唤来筋斗云，带着我朝蓬莱飞去了……
离开南诏国后，一路上孙悟空出奇的安静，换做平时，我们都有说有笑，我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一脸的愁云惨淡。或许还在想小雪，舍不得就这样离开？又或许在想他自己中了情蛊，以后会不会毒发？毕竟他还不知道自己根本没中。当然，也许他只是纯粹在想回到蓬莱后，接下来的是非，又该如何应对？
总而言之，这样的气氛着实压抑，看着他这样闷不做声，我感觉自己心里也憋的难受。
“孙悟空，我唱歌给你听吧？”
我冲他吐了吐舌头，都说歌是最能抒发情感，也能最愉悦心情的东西，我觉得吧，孙悟空听了肯定能高兴。
孙悟空闻言，果真有了回应，却是怪声怪气来了句：“你还会唱歌？”
看他这样小瞧我，我很不服气道：“当然了，我唱歌可好听了！保证你闻所未闻哦！”
孙悟空笑了笑：“如此，俺老孙洗耳恭听。”
“听好了！咳、咳。”我清了清嗓子，一边想着歌词，一边娓娓唱来……
“五百次回眸只为你经过，岁月的蹉跎让爱犯了错。即使化身石桥等你来走过，我的心事你会不会听我说。你的微笑是我永远的魔，你的承诺在我心中执着。即使在菩提下涅槃成佛，回首前尘又怕锦书难托。佛说多多多，一生情太多。爱恨来回拖愁眉又紧锁。佛说过过过，一生快走过，为爱惹的祸，烧成一团火。佛说错错错，太多的过错。全部都怨我，就此忘了我。佛说莫莫莫，莫要再情多，让思念沉默，心莲一朵朵。”
我站在云端上，认真而深情地唱着，风吹散了我的发丝，歌声也随风恣意飘去了遥远的地方……
孙悟空凝望着我，在一旁安静的听着，仿佛不知不觉被歌声涤去了心尘。这歌真好听，孙悟空在想，他曾听过彩凤莺鸣的靡靡之音，那些仙人享受的很，他却觉得无趣。如今看来，这人间并非没有绝色之音，那些古卷里描绘的天籁也并非不存在，只是未曾遇见过。
一首歌结束，他才回过神来，似乎意犹未尽，问我：“这是什么歌？”
我微笑而立，转头对他说：“这首歌叫佛说。”
“佛说？”
“对。”
“何意？”
“大概意思就是说：佛说：前生五百次的凝眸，换今生一次的擦肩。为此，我在菩提树下求了五百年。所以佛安排了今生的相见，让我与你尽这一段未了的前缘。缘尽，则曲终人散。所以，如果你遇到我，请一定不要走开，因为我怕来生，再无缘与你相见……你问：人若能转世，世间若真有轮回，那么，我们的前生曾会是什么？佛说：万物于镜中空相，终诸相无相。无爱而成佛，你贪恋凡尘如何成佛？你忏悔。佛说：忏悔无用。你有未了的前缘，去吧，去续你的姻缘，我等你回来。后来你成了佛，就此忘了我，而我却成了冥冥众中，为缘而几经伦回的那个人，甘愿一直等你，来实现这场擦肩而过的缘。”
解释完这些，我自己不禁悲春伤秋起来。我与孙悟空的缘分，是不是也是几经伦回呢？想当初第一次遇见他时，我从天而降，落在他的筋斗云上。我们之间，又何止五百次的回眸，那是穿梭了不同时空的相遇。可惜走着走着，我们就背道而驰了，到最后，我和他之间隔阂了太多，误会了太多，也背负了太多。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我这般想着想着，不知不觉中，泪水饱含在眼眶里，悄然满溢而出。
不，我不能哭！明明唱歌是哄他开心来着，怎么能把气氛搞得更糟了呢。我赶紧擦了擦眼睛，可还是被孙悟空敏锐的捕捉到了。
“你怎么哭了？”孙悟空见我默默流下眼泪，忽而抬起手来，还没来得及触碰到我的脸颊，我却先失控地扑了上去，将头抵在他的胸膛，剩下的泪水也全擦在了他的衣襟上：“孙悟空，我们还能再回到当初吗？以前发生过的所有事情，我们可不可以一笔勾销？”
听闻此言，孙悟空先是一愣，忽然轻笑出声：“今日你怎么了？吃错药了？”
他低头看了看我，鼻息间充满着清幽的兰香，我的发丝缭乱的飞舞，拂动着他的下巴与脸颊，令他的心神荡漾了那么一会儿，手指便不由自主地轻轻捋顺着我如瀑的黑发……
我感受到这细微的牵动，却不敢抬头，只得把脸埋在他的胸前更深，闷声道：“臭猴子，你就当我吃错药了吧，答应我，好吗？忘掉我以前的助纣为虐，忘掉我对你的欺骗，还有，忘掉你的师妹，别再回南诏。我也忘掉你对我的那些伤害，忘掉师兄的死，忘掉无天的威胁，没有情蛊，我们之间再没有阻碍，就从这一刻，让我们重新开始，就像当初一样，携手匡乱反正，好吗？”
一直以来，我深藏着太多的心事，不愿让任何人发现，可现在，我不想再这样活下去，只想坦诚面对自己的心。
孙悟空的手僵住了，他可能没想到我真吃错药了，因为我从来不会这样。所以，他沉思了好一会儿，细细思量我说的每一个字后，才终于有了回应：“好，我答应你，但你也得答应俺老孙一件事，这样才公平，不是吗？”
这一刻，或许我该不假思索的答应，可是我却犹豫了，因为我不知他会提出什么要求，自己又是否承诺的了呢？
孙悟空见我犹豫，突然间，他做出了一个举动，竟伸出尾指勾上了我卷曲着的小拇指，露出一贯的笑容：“白素尘，别想太多，其实，俺老孙要的很简单，从今以后，你我互不欺瞒，互相信任。你可应承？”
“啊？”我错愕地抬起头，没想到他居然还记得拉钩这个的小动作，仿佛一切都不曾改变，一如当年。
互不欺瞒，互相信任。
如果一切重来，我还有什么可犹豫呢？
“好，我答应你。”
我浅浅一笑，将大拇指紧紧盖章上了他的拇指。湛蓝的天空一望无垠，渐渐高升的太阳，温暖的照在彼此的笑脸上，此刻，阳光明媚，海阔天空。
很多年后，我都在想，如果时间能够停留在这里，那该有多好……只可惜到头来，终究还是摆脱不了命运的束缚，一切从来都由不得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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