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镜记

作者:鹤千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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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梦一回(一)


      刚下了瑶坡,没走多久,白子琴望着不远处的城门道:“灵州到了”。
      阔气的灵州二字挂在城门楼上,城门处散漫着四个守卫。
      张芝翦走到城门口,往里面望去,真是人声鼎沸,一派热闹。看久了荒郊野岭,自然风物,聚到有人处,此前的孤独感一下消散殆尽。
      给守卫看了文书,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白子琴落在了最后面,白谨看他走的慢,脸上焦急的欲言又止。
      “公子累了?”白武停了下来问道。
      白子琴摇了摇头:“没有,走吧”。
      张芝翦看了一眼,只当他是近乡情更怯,走到身边,拉了一下白子琴的胳膊:“露结应该很想你了,快些走吧”。
      “不知道她还记不记得我”,说了半句,白子琴突然想起来自己的妹妹已经好了,声音轻快了些:“嗯,应当记得,我们快走吧”。
      白家虽不是豪门大户,白子琴的父亲也隐退闲居在家,但宅院布局格调皆不落俗气,假山引流水,花草房屋相得益彰,都彰显着主人的心境。
      白子琴跪在地上给双亲磕头,张芝翦跟着弯腰行礼。
      “回来就好”,白父声音有些强硬,见了地上跪着的人,脸上似有怒气,只是碍于外人在场,不得而发。白母则是一脸和蔼,心疼的将儿子从地上扶起来,左右相瞧,嘴里不停念叨自己儿子受苦了。大抵天下父母都是一样的吧,张芝翦看着白母,心底有些艳羡。
      “来人,将公子的朋友请下去,好生安置”,白父道。
      张芝翦看了一眼地上的白子琴,见他跟自己点头,就转身往外走,白谨白武也跟着出来了。
      “你家公子是怎么了?”张芝翦边走边问白谨。
      白谨低着头:“奴才不知道,张公子要是关心公子,就自个儿去问我家公子吧,他还能高兴些”。
      张芝翦有些头疼的看了一眼白谨,他都不阻止自家公子搞短袖的吗?
      这一等是晚饭的时候才看见了白子琴和他妹妹露结。
      “这是家妹,露结”,白子琴一边反过来又介绍:“这是哥哥的同窗,张知俭”。
      白露结盈盈一拜,刚抬头,吓得张芝翦是往后一退,那下巴上的红痣太醒目了,和白子琴长的地方竟然是一模一样。那天在瑶坡见到的就是白露结,难怪白子琴一露面她就不见了!
      白露结和白子琴神韵颇为相像,白子琴以为她吃惊,便道:“露结只晚生我一个时辰”。
      原来是孪生兄妹,那相像也不足为奇。
      张芝翦有些木讷的点了点头,觉得自己的脚踝有些疼。
      会不是是就有这么巧的事情,张芝翦给自己宽心然后偷偷摸摸的去看自己身上的玉佩,没有那天在瑶坡发出的异状。
      无论怎么宽心,看到那颗红痣,本来是饥肠辘辘,结果是食之无味。
      不言不语的吃了一会儿,白子琴才轻轻搁了筷子,问只在席间的母亲:“妹夫呢,怎么没见”。
      听到这,白母叹了口气,也搁下筷子:“小沈前些日子还好好儿的,我看你妹妹也好起来了,还高兴了一阵,心想这喜是冲对了”。
      张芝翦有些意外,原来白家女婿是上门的,悄悄抬眼看白露结,正好白露结也在看她,脸上是笑的再良善不过,只差开口喊她声姐姐。
      “娘,你别担心,沈湖是前几日在山里受了惊吓,大夫不是说了将养一段日子就没事了”,白露结道。
      见白子琴要开口说话,她又接着道:“哥哥,你也别去看他了,大夫说要静养,惊扰你的,等沈湖好全了,我再带他来拜见你”。
      白子琴琢磨了一下,觉得有些不妥,想要再说些什么,就被白母打断。
      “诶,多好的娇客”,白母道:“当初看他无父无母,带回家来,没想到对露结这么上心,我们也不求别的,只要对露结好,让她以后有个依靠,谁想到入了赘没过几天好日子,就.......”。
      “娘!”白露结给白母盛了小半碗银耳汤:“沈湖会好起来的,别说了,客人也不想听这些,快吃饭,吃完我陪你去院子里喂鱼”。
      白子琴一笑,有些无所谓:“露结,看到你现在这样,哥哥真替你高兴”。
      白露结也笑道:“我也替哥哥高兴,我看了未来的嫂子,好的很,配哥哥绝不差”。
      白子琴筷子一紧,侧头看了张芝翦一眼,嘴上不知怎么扯到别处去了:“等会儿和我娘去喂鱼吧,那股泉眼很有趣”。
      张芝翦咬着筷子,晚上喂鱼........,她盯着自己的碗直点头。完了,这短袖是救不回来了。她抬头看了眼白母笑意盈盈的双眼,头更低了,更觉得罪过。不行,得给掰回来。
      白子琴的父亲自从见了第一眼就再没照过面,张芝翦心不在焉的在亭子里瞎看,等白家三母子。
      低头看了眼泉眼,其实就是一个小井口,四面笼罩的灯笼照的水面是又黄又昏,盯着瞧了好一会儿,硬是没看见一个鱼尾巴。
      灵州四处湿润,常年阴云密布。张芝翦想这大概是白家兄妹如此白皙的缘故,她抬头看天,月亮也被乌云给挡住了。
      有些冷,张芝翦刚紧紧衣衫,就看见白谨走了过来,手里端着东西:“公子让送碗姜汤过来,夜里寒气重,怕张公子伤风”。
      张芝翦看着绣着兰花的瓷碗里的姜汁,随手端了过来,一饮而尽:“替我谢谢你家公子”。
      白谨弯腰准备告退:“公子马上就来”。
      又吹了会儿风,不知是不是喝了姜汁的缘故,也没刚才那么冷了。刚回头,一段不长不短的走廊上,映着葳蕤的烛光,白子琴走了过来。他换了一身湖蓝的长衫,发髻也不似平时梳的那么周正,散了一些在肩上,右手挽着什么东西,隔得有些远,张芝翦一时也没看清。
      好一会儿他才走近,双手一抖,一段白色的锦缎展开来:“夜里风大,这是我的,你先披着”。
      张芝翦看了一眼,原来他手里拿的是披风。顺手接了过来,趁白子琴转身去看泉眼的时候,张芝翦偷偷瞄了他一眼,夜里,白子琴的眼睛像是染了水光,温润有光。
      如果,先遇到的是白子琴不是宋钦玉,或者说最先遇到的是他不是紫珍,现在,会怎样呢。
      “这里不像京城,月亮像个姑娘,不常露面”,白子琴抬头看了眼天。
      张芝翦没接话,看看四周,心想白母和白露结怎么还不来。
      白子琴自顾自道:“小时候我娘就爱站在这里喂鱼,现在都长这么大了,她还是喜欢鱼,这么多年,家里就没有吃过鱼”。
      白母爱鱼如痴,到也影响了白子琴,从认识白子琴,好像印象里有这么回事儿,他不吃鱼。张芝翦停了一会儿,表示自己在听,才又道:“你的.....爹呢?”
      白子琴笑道:“这是冤枉他了”。以为张芝翦是担心自己父亲不待见他,才在晚上没出现。又解释道:“我爹是去了竹山,那天到家的时候,是生我的气,气我背着他上京考取功名”。
      “前几年他在官场吃了暗亏,就不愿意我也跟他一样,只望我在家靠着祖荫过一辈子,只是如果是他年轻的时候,他愿意么”。
      “也是为你好。他们总不会错的”,张芝翦接道。
      白子琴侧头盯了张芝翦一会儿,觉得在她面前提起父母有些不好,想要安慰她,可是这个时候说这些好像有些不合时宜,只道:“我们该在竹山多留些日子,错过了一场好景”。
      “哦?”张芝翦并无好奇的问。
      “我爹是去竹山县看花,竹山阳面的竹林全开了,还是罕见的蓝花”。
      竹山的竹子开了蓝花,十分罕见。竹子只开一次花,花开结籽便枯死。
      “全.....开了?”张芝翦压抑不住吃惊问道。
      “嗯,几乎都开了,当地已经上报县府”,白子琴在石桌上的小碗里抓了小半捧鱼粮,随意散在泉眼上。
      竹子一旦开花,极易“株连”,方圆数百里的竹海即能在一夜之间受到波及,争相开花结籽,隔夜,便是枯败。
      张芝翦没再说什么,低头看了一眼水面,也不知是在想些什么。鱼粮颗粒不太圆滑,有些不规整,漂浮在水面上,半天不见有鱼浮上来。
      白子琴以为她是在看鱼,便解释道:“它们灵性的很,只认我娘”。白子琴望着水面解释:“这泉眼自从有人住就有了,不知是哪里灌来的活水,里面的鱼也不是专门放养的,是它们自己游来的,有一年,我母亲在里面洗手,看见了,就开始投东西进去,里面的鱼越来越多,到了冬天,它们还能跃上来”。
      “它们不越冬?”张芝翦好奇道。
      白子琴摇头:“你摸摸,这水冬暖夏凉,是它们的好去处”。
      张芝翦伸了半截手进去,夜里竟然也是温温的。冬天不冷,又有人投喂,谁还跑去越冬。
      夜里沁凉,二人缄默着感受这夜色。突然:“你们来了多久了”,白母的声音也从长廊上传来,白露结搀扶着她向泉眼走来。
      “刚来,娘”,白子琴侧了身,给白母让出位子。她笑着望张芝翦:“张公子如果早些来,我把露结配给你”。
      虽是玩笑话,张芝翦听的还是耳朵一红,看向白子琴。
      他上前一步,让张芝翦稍稍往后站了站,刚想说话,白露结就道:“我以前那样,只怕配不上张公子”。
      张芝翦抬眼看向白露结,她脸上坦坦荡荡,似乎对过去并不介怀。说一下不痛不痒不可就能实现的话,难不倒人:“是在下没有福气,遇不到小姐”。
      白露结低头笑了一声也靠近了泉眼,似乎不再纠缠这个话题。
      她只是手刚碰上石栏,张芝翦也望了过去,水心荡起很弱的水纹,若不仔细,很难看清。
      “娘,你过来看”,她将白母叫到泉眼边,白母笑嘻嘻的也扶了上去。只双手刚碰到石栏,泉眼的水面就快速波动起来,不一会儿,不知藏在哪里的鱼全部涌了出来,伸出鱼嘴鼓起泡泡。
      白母轻轻在水面又扔了一小撮鱼饲,身边的白露结扶着她的胳膊:“娘是菩萨心肠,一来,他们就出来了”。白母听的是高兴,老人家信佛向善,爱听这种软话。
      白露结是个很孝顺的人,张芝翦低头感叹了一下,子女有孝心,爹娘尚在的时候,真好。
      白子琴似乎也颇为感慨:“妹妹大好以后,性子恬静了不少,换做以前是绝不愿意陪着娘在这里来喂鱼”。
      “哥哥!”白露结轻声喊了一句:“我现在嫁人了,自然是和以前不一样”。
      白子琴点了点头表示赞同:“以后等沈湖好了,咱们家就圆满了”。
      “不对,是你赶快把嫂子娶进门,给爹娘生个孙子,那才叫圆满”,白露结道。
      白子琴责眼看了白露结一眼,转头对着白母:“娘,我现在是皇命加身,耽误不得,现在匆匆娶人进门,只怕委屈了她”。
      白母道:“不会,那姑娘很懂事,你的近况我都交代清楚了,人家愿意”。
      “娘.......”
      “公子,有人登门给您送礼来了”,这时,白武快步走了过来,打断了白子琴。
      白子琴停了一下。似乎还想说什么,只得作罢,转身对张芝翦讲:“你原先的住处有些潮湿,客房我给你移到我的院子偏阁了,等会儿看完了让白谨引你过去”。
      见张芝翦点了头,他转头走了,一路脚步有些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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