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花入长安

　　约莫多时，柏桉从内殿出来，看着秦妃抱着柏飞瑶跪了下来，“大王，都是臣妾的不是，臣妾没有教好她……”

　　“你这是干什么？”柏桉微微皱眉，他蠕动了下嘴唇，从而牵动了他的胡须，“小孩子，天性如此，也不是什么大事。”

　　秦妃嘴巴一撅，眼泪就要溢出来了，她哽咽着，“飞花那么小，大王便给她请了教习嬷嬷。瑶儿与她同岁，也该请人教导了。”

　　“怎的，这事也要……”柏桉说到一半便止住了，“等飞花一走，就剩瑶儿了，是该请个嬷嬷。”柏桉思来想去，届时秦妃把柏飞瑶教得成她那番样子，才真是苦恼，还不如趁早让嬷嬷教导。

　　“多谢大王。”秦妃将柏飞瑶按住，“还不快谢谢你父王。”

　　柏飞瑶被按住不舒服，反抗几下无果，咿咿呀呀叫了起来。柏桉看不过去了，“她这么小能说什么，行了，瑶儿身上也弄脏了，你带回去给她换身衣服。”

　　秦妃一行回去了，“新竹，把她放地上！”秦妃厉目看着新竹怀里的柏飞瑶。

　　“娘娘，算了吧，飞瑶公主还小。”新竹与柏飞瑶相处的时间多些，对她也很是疼爱。

　　“还小？怎的柳妃那贱人生的孩子就知道逗她父王开心。再看看这个蠢货，怎就那么傻！”秦妃一肚子怨气。

　　几日后，教习嬷嬷来了。秦妃在一旁看着柏飞瑶跟着教习嬷嬷玩得很高兴，脸上笑容非常灿烂。这一幕让秦妃心里不是滋味，才相处几个时辰，就能哄好柏飞瑶，她这个做母妃的竟跟她亲不起来。

　　时光飞逝，斗转星移。窗外的雪是下了又化了，已是第二年早春。在这一年里，柏桉鲜少去秦妃那里，多半也是看看柏飞瑶。而柳妃整个心思都放在白飞花身上，对这争宠的事依旧不上心。两位新妃，万氏最得宠，这不，年底宫医诊脉发现万氏有孕。算起来万氏的孩子要在暮秋生了，应是个好兆头。

　　柏飞瑶和柏飞花都请了少傅，因为柏飞花要习的是齐都的文化风俗，所以单独给她请的少傅。而柏桉子嗣单薄，早年还是公子时，曾有侍妾有孕。只可惜孩子没保住，王宫里也就柏飞瑶和柏飞花两位公主，现下万氏有孕，柏桉是无比照顾。

　　秦妃倒是嫉妒万氏，只可惜那柏飞瑶玩心太大，让她忙不过来。“新竹，你今日亲自送飞瑶去董少傅那儿，等她念完书，莫要再让她偷偷溜出来了。”

　　“是。”

　　柏飞瑶穿着粉嫩的夹袄，看着十分厚重，额前的银饰甚是锃亮，她嘟起嘴蹒跚走到新竹身边，奶声奶气地说：“母妃凶凶，不跟母妃玩。”

　　“你这孩子……”秦妃刚想骂两句柏飞瑶就被新竹护着跨出了殿门槛。

　　路上，柏飞瑶硬要自己走，不让新竹抱。她一是怕新竹累了，二是想玩玩小径旁嫩叶上的露珠。

　　“飞瑶公主，今日你可不能再偷偷溜出来了。”

　　对于新竹的话，柏飞瑶大部分还是听的。“瑶儿知道。”

　　柏飞瑶端正地坐在椅子上，这没撑多久便被窗外的鸟鸣声给吸引了。“少傅，瑶儿想尿……”新竹教了她许多次，要说如厕，可是柏飞瑶就是记不住。

　　“这……”少傅看了新竹一眼。

　　新竹便把柏飞瑶带了出去，柏飞瑶哪里是想去茅厕，分明是想出去‘透气’。

　　“新竹，你不要跟着瑶儿了。”

　　新竹叹了口气，“公主又想偷跑去玩？这书还没念完……”

　　柏飞瑶打断新竹的话，瘪瘪嘴，似是很委屈，“瑶儿不喜欢念书。”

　　“那公主喜欢什么？”新竹蹲了下来。

　　柏飞瑶眼珠子转悠着，这动作像极了秦妃。她随手一指，“瑶儿想要这个，新竹去摘。”

　　新竹顺着柏飞瑶手指的方向看去，是那丛中的一小朵花，“你站在这儿别动，奴婢给公主摘去。”

　　“好。”柏飞瑶用力地点点头。她怎会不动，就在新竹转身的瞬间，便一溜烟地跑了。上次溜出去她瞧见了一身穿着鹅黄色绣服的小女孩，那衣着很是好看，她要去把那套绣服讨要过来。

　　柏飞瑶人小鬼大，跑得倒是快，主要是个子小，在假石旁一躲便不容易被发觉。

　　绕过了一排假山，柏飞瑶就溜到了一个小院落里，果不其然，她还在那边。

　　柏飞花一身鹅黄色的锦服，头上插着粉色的坠饰，她的容貌与柳妃一样，小巧可爱。

　　“公主，今日的书都背下了，可以歇息片刻。”胡少傅已是古稀之年，对于柏飞花这个最小的学生，胡少傅甚是包容，更何况柏飞花这孩子懂礼节，惹人喜爱。

　　“好。”柏飞花眨了眨眼睛。早些天，柳妃亲自带她过来，跟她一同在墙外的角落里种了株花草，她还要去瞧瞧有没有长大。

　　柏飞花踉踉跄跄地走到外面，蹲在墙角边细细看那株小草。

　　“喂……”柏飞瑶扶着树，叫了柏飞花一声。柏飞花回头看了柏飞瑶一眼，并没有理会她。柏飞瑶气鼓鼓地走到柏飞花面前，一没留神就踩到了那株小草，“你怎么这么没礼貌，本公主叫你呢。”

　　柏飞花皱着眉头，往后退了一步。她先前听柳妃讲起过，她有个妹妹，与她同一日出生，相必就是她了。柏飞花站了起来，她比柏飞瑶要高一点点，“妹妹，你踩到我的花了。”

　　柏飞瑶将脚挪开，低头一看，“这哪里有花，再说，谁是你妹妹？”柏飞瑶有些不服气。见柏飞花沉默不言，柏飞瑶便扯了一下她的袖子，“你身上的绣服甚是好看，本公主也想要。”

　　“这是我的……”柏飞花垂下了眼皮子。

　　“我是公主，大王是我父王，秦妃是我母妃，我让你给我，你就得给我！”柏飞瑶趁柏飞花不留意的时候推桑了柏飞花一下，柏飞花连连后退了两步。

　　“我也是公主，我比你大。”柏飞花撅起了小嘴。

　　柏飞瑶听秦妃说过，她学着秦妃的口气说：“你就是那小贱人的女儿，母妃说了，父王不要你，等过些时日就会把你送走，你才不是父王的孩子。”

　　“我不许你这么说我母妃！”柏飞花彻底被激怒了，她用力地将柏飞瑶推到了地上，柏飞瑶的额头撞到了墙角，随后站起来与柏飞花打起来了。柏飞花比白飞瑶高些，而且穿得相对来说轻薄些，所以柏飞瑶并没有讨得什么好处。

　　半个时辰后，柳妃被李宫使传令叫了去。她才去大殿，就看见柏飞花灰头满面地跪在秦妃面前，而秦妃呢，哭丧着脸，将柏飞瑶护在了怀里。

　　“这……”柳妃皱了皱眉头，不知事情的经过。

　　好不容易能告上一状，秦妃又怎会善罢甘休。她用手掌轻揉着柏飞瑶的额头，“大王，你要为瑶儿做主呀，这好端端地怎就撞成这副样子了呢？”

　　柏桉也不是吃素的，他自有分辨，更何况秦妃越是哭泣，柏桉越是头疼。“飞花，这怎么回事？”

　　柏飞花还在赌气当中，她咬牙瞪着眼睛看着柏飞瑶，“是我推的。”

　　“大王，你看看她，你看看……”秦妃顺势哭得更狠了。

　　柏桉跟柏飞花接触得还是很多的，他知道柏飞花性子算温顺，不知今日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飞花，她是你妹妹，你怎么……”

　　柳妃在一旁也陷入了尴尬。

　　柏飞瑶一听这话，立刻挣脱了秦妃的怀抱，她又推了柏飞花一把，“我才不是你妹妹，你不是父王的孩子，你要被送走，父王不要你的！”

　　“不是的！”柏飞花面红耳赤地跟柏飞瑶争执着。

　　秦妃一时傻了眼，没想到一个两岁的孩子，竟会说出这些话。她看了看柏桉投过来的目光，弱弱地咽了口水，跪了下来，“大王，你听臣妾解释，臣妾……”

　　柏飞瑶拉着秦妃的袖子，“母妃，你前些日子说过的，她不是父王的孩子，父王不疼她。她会被送走，她被送走了，父王就只疼瑶儿一个人了。”

　　秦妃赶紧捂住了柏飞瑶的嘴巴，而一旁听着的柳妃，已经泪流满面。柏桉心里有愧将柳妃和柏飞花她们母女拥在怀里，“是本王有愧。”

　　“大王，你听臣妾解释，臣妾没有说过这些话，臣妾没有。”秦妃眼里闪着泪光，她知道，一切都完了……

　　“滚！”柏桉踢了秦妃一脚，“你这做母妃的，教不了孩子就别带着孩子了。”而后，柏桉对殿外的卫宫使说：“传本王命令，秦妃出言不逊，禁足两月，不得踏出殿门一步。飞瑶暂且由奶娘、新竹带着。”

　　“大王，臣妾错了，臣妾错了。”秦妃拉着柏桉的衣袍，满脸泪痕。

　　接下来的两个月里，秦妃独自待在大殿里，更是憔悴了不少。柏桉赐了不少金银首饰还有绣缎给柳妃她们，但是自这以后，柏飞花经常会问自己是不是要被送走，每每问到这，柳妃都撇过脸去强忍着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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