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之七殿下的化妆师

　　“你为什么会不在？“

　　没想到被认真地反问回来，彤云愣了下：”呃，宫女到了时间就会被放出宫去，这个你是知道的吧。”

　　严永煜面无表情：“那你也应该知道，我随时可以把你要过来做我的人。我不肯的话，你是出不去的。”

　　彤云心里惊了下，去看他的眼睛，发现他居然是认真的，眼角眉梢都透着一股不近人情，不由得就有一点慌。

　　长越国虽不是奴隶社会，但“彤云”区区一个宫女在皇子皇妃面前，与个物件也相去不远。

　　辰妃早已过了只靠容貌笼络皇帝的年纪，以后的日子过得怎么样，主要是看儿子。如果小儿子真开了口向她要人，辰妃没理由拒绝。

　　而严永煜恰恰有着重要且充分的理由，要把她留在身边。

　　“你已经知道了我的秘密。”面色苍白的少年忽然轻轻地笑了，薄而嫣红的嘴唇勾起一个弧度，“我以为我们已经算是自己人了，你怎么总想着离开我呢？”

　　彤云睁大了眼睛。

　　“他就是因为这个，才逃走的吗？”

　　她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在心脏慢慢被攥紧的惊惶中，冷冷地问道。

　　微丰的圆脸面无表情，定定看着那双深黑色的眼睛，“因为你需要披着这层病弱的皮，因为你不能让外人知道你的秘密——所以为你化妆的人，为你化过一次就再也不能离开，需要随时弥补你的纰漏，一辈子在你眼皮下守口如瓶……”

　　她学着严永煜的样子，冷冷地勾起唇角：“这样的日子，是我我也会逃。”

　　“这样的日子？”严永煜重复，“这是怎样的日子？”

　　一句话把彤云问住了，心里百转千回过了无数句话，看着那双浓黑的眼睛，居然说不出一个字。

　　她的惶恐他不可能明白，这种事情她早就知道。

　　可为什么被这样质问，心中便有种奇怪的感觉……

　　“这是怎样的日子？”严永煜向前逼近一步，迫的她靠在了山石上。

　　时值深秋，彤云怕冷，已穿着夹纱的袄子，却还是感觉到了山石的坚硬和冰凉：“跟着我纵使不比跟着太子地位尊荣，却也不比跟着三哥，要提心吊胆去搏个前程。你跟着我，至坏也能得个富贵闲人。若不是你的本事能为我所用，这样的前途，在别处是求也求不到的。”

　　严永煜看着她，唇角始终保持着一个微微上扬的弧度。

　　彤云有些状况外地想，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怒极反笑”了。

　　被逼到了退无可退，她只能继续抬起头，直面那不近人情的脸。

　　深秋的风已经有些凌厉，彤云的脸颊却因为上涌的热血，缓缓烫了起来，说出的话是出乎自己意料地平静：

　　“七殿下怎么会只做富贵闲人。”她想到陈胜吴广的旧事， “我虽然只是屋檐下的燕子，却也知道，天上盘旋的鸿鹄有着怎样的志向。你若只想做个富贵闲人，那我小小一介宫女，只怕这辈子也不会有机会与七殿下做此番长谈。”

　　她的心情，又是紧张又有些古怪的疲倦。这场对话，太不真实了。

　　她的灵魂仿佛抽离开来，在半空中，冷冷地看着对峙的两人。

　　“你若笃定了将来登上高位的人不是你，根本就不会养着付辰，我也不会被你带着去了……那个密道。”

　　“你可别说养着这种高手只是为了自保。“

　　”将来上面那位若是个心性广阔的，自然不会动你，若是个善于猜忌的，任你养着全武林的豪强也难敌千军万马。你才十六岁，付辰看起来便已经替你做了不少事，惹了不少仇家，最后才落得那个下场……说你无所图谋……我是不信的。”

　　提到付辰，严永煜的眼睛暗了暗：“我与付辰情同兄弟，他却因我惨死。”

　　彤云没心情安慰他，按着自己的思路，继续剖白道：“梳妆上的人对您来讲，比对其他皇子甚至皇妃都要重要千百倍。曾经为您效力的人，为什么离开，也轮不到我胡乱猜测。”

　　少女的目光在他苍白的面容上打转，心里想着的是，当初他所说的话。

　　他说那个人“逃”了。

　　到底是发生了什么，那个人才不得不从倚重着自己的高位者身边逃离？

　　“——七殿下，这些话我从未与人提起，也绝不会对人提起。只是……七殿下只想做个富贵闲人也罢，另有大志也罢……请恕我直言一句，那总归是七殿下的志向，不是我的。”

　　“那你的呢？”严永煜淡淡道。“你说了这么多，的确都是我的志向。你的想法又是什么？”

　　彤云知道他一定不会轻易放弃，毕竟，又有真本事又嘴严的化妆师也不是哪里都找的到的。

　　只是她真正的想法，别说无法对任何人启齿，就算说了，他又怎么会懂呢？

　　“我啊……我想攒点钱。”

　　她想了想，这么说道。

　　无视那双沉静的眼睛和渐渐拧起来的凌厉眉峰，彤云继续道，“然后出宫去，找个风景秀丽的地方买个小房子，也许可以教教邻居姑娘化妆什么的，赚点零花钱。再然后呢，如果有缘的话，找个又好看又好脾气的男子，一起生个可爱的小孩子……”

　　她将自己曾经的人生规划换了个说法讲出来，说着说着，就忍不住低落起来。

　　这一切都建立在她能够回去的基础之上，如果回不去的话，生活在长越国的皇宫里，她所要面临的变数太多。

　　就算没有严永煜，老死宫中、或者是暴死宫中也不是没可能。

　　想到还面对着严永煜，她振奋精神，抬起眼皮认真地对着严永煜道：“反正不想就这么老死宫中。”

　　看到严永煜乌黑的眼眸，她立刻补充，”唔，老死王府也不要。”

　　严永煜有一时没有说话，四下无人，两人静静对视着，只听得到风穿过山石呼呼哨哨的回响，呼啸凌厉，又静的出奇。

　　过了几秒他才说道：“总归就是想嫁人罢了。在宫中也没什么不可以的。”

　　彤云简直莫名其妙。

　　攒钱呢，买房子呢，开化妆学校呢，这么些事他都听不进去，就听到了结婚两个字。这位皇子，是青春期在思春吗？

　　而且宫女在宫中怎么嫁人？在长越这几个月她可从没听说过。宫中上了年纪没有放出去的宫女都是一辈子不结婚，专心伺候主子的。

　　她翻了个白眼，决定不与严永煜纠缠这个话题：“总之，七殿下倚重我，我很欢喜。但您也得明白，早晚有一天……”

　　早晚有一天我会离去。

　　到再也不必提心吊胆生活的地方去。

　　“不会的。”严永煜打断她。

　　彤云张了张嘴，他立刻道：”不必再说。”

　　他收起笑容，紧抿着下颌，不开心的样子，转身就走。

　　彤云忐忑地跟了上去，心想该不是把他惹恼了？但她也实在不想胡乱许诺，让这心思深重的少年真以为一辈子都有人跟着他，随时检查他病容的纰漏，随时给他补妆。

　　严永煜仿佛能猜到她心里的想法一般，一边头也不回地负手前行，一边冷冷道：“你不必惊惶要一辈子为我修修补补。这种日子，我也不会过一世。”

　　也对！

　　彤云高兴起来。怎么忘了这个？

　　他求的是需要补妆的时候她一直在，但他不会真的一辈子都需要以假面示人。

　　他装病这件事就说明了他有所图谋，图谋得成与否，这层假面都会主动或被迫地摘下。

　　——到那时候，化妆师对他，也就没有用了。

　　想通了这一层，彤云笑逐颜开，看着四周无人经过，甚至大胆地往前两步与他并肩，仰起脸笑道：“七殿下专爱吓唬人。听刚才的意思，我还真以为要一辈子都守着你呢。”

　　严永煜侧脸看她，那圆脸上兴高采烈的笑容明亮非常，明亮到了刺眼的程度：“就这么不乐意？”

　　他说什么？

　　圆圆的眼睛里闪烁着疑惑和不解。

　　严永煜却突然展颜一笑，瞥她一眼，淡淡地“嗯”了一声，也不知是在确认什么。

　　彤云有点摸不着头脑，只知道自己刚才肯定得罪了他，便一路不停地给他嘘寒问暖讲笑话，讲到自己小时候学舞蹈被舞蹈老师嫌弃，说像吞过木椽（其实说的是钢筋）一样僵硬，才逗得他不咸不淡地抬了抬嘴角。

　　说起来奇怪，严永煜生着一副冷漠不近人情的长相，即使笑起来也带着三分讥诮，但只看到他这一点淡淡的若有若无笑意，她心里便仿佛松了口气似的，也发自内心的一同笑起来。

　　她一笑，圆圆的脸颊便微微鼓起，十足像偷藏了坚果的松鼠，倒惹得严永煜又看了她好几眼。

　　两人越向前走，彤云越觉得路有点熟悉，仔细想想，跟上次去严永煜宫内的密道差不多是一个方向。那么看来，五皇子严永烔的奕阳宫跟严永煜的明昌宫应该离得不远。

　　不过，彤云心里暗自嘀咕，那真的是明昌宫吗……辰妃说明昌宫多竹，她上次去的时候却只看到繁茂的桃林。

　　严永烔早已成年，前些日子刚从边疆回来，还没来得及封王建府，暂居宫内，这住所安排，也算煞费苦心了。严永煜一直称病也没有建府，三皇子的亲弟弟和得力干将住的如此之近，相互勾连岂不很方便？

　　彤云自顾自想了半晌，感觉自己已经掀开了长越国顶级权谋场那层神秘的面纱，直到听到有小太监出来“恭迎七殿下”，才反应过来，这便是到了奕阳宫了。

　　如果不算那个密道的话，说起来，这还是她第一次到皇子居所。

　　严永煜微微咳嗽着，小太监在他身侧一路陪着径直往殿内走。彤云静静地跟在后面，虽然想看看皇子居所和妃嫔有何不同，到底也没敢到处乱看，低着头乖乖跟上。

　　小太监一直陪着到了一处殿门口，对严永煜行了个礼，便收了步，意思是让他们自己进去。

　　这位五殿下，好大的架子啊。彤云在心里嘀咕，虽说名义上五皇子严永烔是兄长，但严永煜毕竟是三皇子的胞弟，此番带她前来也是应严永烔所求，就这么派个小太监，都到了殿门口自己也不出来迎一下……

　　对七皇子尚且如此，对她这个宫女，想必更要加倍怠慢了。

　　她抬眼偷偷看了下严永煜，严永煜却是面沉如水，神色没有一丝不虞。

　　敏锐地察觉到斜下方投来的目光，严永煜微微低头，正好对上彤云的视线。

　　她有些尴尬，正想假装无事发生过偷偷移开目光，严永煜却只是沉静地看着她，微一颔首，便率先向殿内走去。

　　在这种心乱如麻的时刻，他的沉静和冷淡比起平时似乎有了不一样的力量。彤云看着他的背影，一迈步也跟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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