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之七殿下的化妆师

　　高音阁顶层原来是一大片露台，能容纳下他们这许多人落座。彤云在辰妃身后站定，不住地探头探脑想看看国师脚下是不是有什么东西支撑，却总是看不分明。

　　假的吧？肯定是假的吧？

　　可是无论看多少次，他的脚下总是空空如也。看得越久，越觉得自己仿佛是在做梦。

　　可是梦里哪有这样清晰明亮，不容置疑的月亮？梦里哪有这许多人，面目都被月光照的纤毫毕现，梦里哪里还需要下跪恭迎，山呼尊讳？

　　碧梧见她晃来晃去的，忍不住笑她：“彤云，我看你脖子伸的有两尺长，在看什么？”

　　彤云不好直接说我觉得国师是个骗子，又担心显得自己见识短，毕竟长生教是国教。

　　想了想，只好不好意思道：“我想看看国师长什么样子……”

　　配合着自己说的话，她将目光上移。

　　立足于虚空之中实在太过震撼，以至于她都忽略了那虚空而立的人本身。光晕中那人的身影清瘦如鹤，是个极高极挺拔的样子，面部只能看到大概轮廓，好在此时月光移动，能隐约看到半个形状美好的下颌，有玉石一般柔和又利落的线条。

　　——有这样的身材和轮廓，除非他的脸被毁了容，这人绝不会难看到哪里去了。

　　碧梧笑道：“第一次见国师的人都是这样的。不过国师现在已是半个仙人，样貌对他来说不过是虚妄之物。之前每年几次祭典，他随在老国师身边头也不抬，大家还是打破头来看，他自己也毫无所觉。”

　　打破头去看，就是说很好看咯？

　　彤云被剧透了，再不着急探头探脑。自己刚才已经显得不太稳重，她定了定神，帮忙去铺陈开辰妃面前的桌宴。

　　反正看祭坛的位置，一会儿他主持祭典的时候总要“走下来“站到光线里的，到时候再好好看也不迟。

　　众人收拾停当，皇帝缓缓站了起来，偌大的高音阁上，顿时一声也不闻。

　　长越国的皇帝、年过五十的严建椽走到月光之下，那个白衣的清瘦身影仍是动也不动。

　　直到皇帝开始一步步向祭坛攀登，那个溶入月色中的人才踏前一步。

　　一刹那月光如雪般照彻他的面容，彤云忍不住惊艳地微微张大了嘴。

　　那是一张温和却没什么表情的脸，有着令人惊艳的五官。眉心微微蹙起，下方压着一双清冷冷的眼睛，瞳色极浅，如雪月光下闪烁着琉璃般的色泽，倦意如烟雾般朦朦胧胧，萦绕其中。

　　那双眼仿佛是看尽了人间百态，带着种高高在上的悲天悯人，有某种难以言说的倦怠。

　　他唇色极淡，肤色白而通透，尽管五官拆开来看每样都是十分英气标准，充满男子气概，组合起来却仿佛是全部被调低了透明度，整个人半透明朦朦胧胧，随时要在月光中融化一般。

　　彤云在心里倒吸一口冷气。

　　这人要是在现代，她肯定不会建议他去演戏了。

　　这气质这身段，这看谁都不耐烦的厌世脸，妥妥的蓝血品牌最爱超模啊！

　　正在YY此人若是走T台或拍硬照、妆容应该如何设计和处理，那已经被她在心里将眉毛头发都染成了白色的人正当着这个王国最尊贵的人的面，从圆月中一步步向下走来。

　　仿佛脚下有着无形的、透明的阶梯，他走的很稳，不疾不徐，只有那时而飘拂、越过脚面的衣袂揭示了他的脚下其实空无一物。

　　踏着凡人看不见的阶梯，他从月光中走来。

　　月光下夜风里，身形颀长的男子不紧不慢地缓步下行，眼眸低垂，不曾看下方一眼——即使在他身下，人皇正在向着他的方向攀登。

　　那身影在深浓的夜幕之下，仿佛是从天而降的年轻的神祇。白色的衣袍在烈烈风中鼓动，几乎与光华流转的高台融为一体。

　　身边传来倒吸冷气的声音，甚至有人抑制不住自己，再度跪倒在地匍匐膜拜。

　　彤云瞪大了眼，屏住呼吸，越来越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直到他缓缓下行，最后与皇帝同时踏上祭坛，彤云才终于长出了一口气。

　　好险没把自己憋死……她眨了眨眼睛，不敢错过地盯着祭坛的方向。

　　祭坛似乎有些年头了，从彤云的角度看过去，前面是几个用来跪拜的锦团，锦团之后是一张长案，长案上放着什么东西；

　　长案后是一个高台，很窄小，上面似乎是空的，却像蒙了一层水波一般，在月光下有着粼粼流动的光华。

　　两个人一起庄重地从长案上拿起了那东西，彤云努力去看，似乎是一根长长的柱状物，似乎是木头做的，像个拐杖。

　　皇帝把那不知是木棍还是拐杖的东西交给他，自己退了下来。

　　彤云注意到皇帝下祭台时用了一个很危险、很容易摔倒的姿势——他居然是面朝国师的方向，低着头恭谨地小步后退，不由瞪大眼睛。

　　长生教在长越国地位竟然如此之高。

　　——国师兼教主，就让当今人皇都不能背对？

　　那白衣飘飘的人却仿佛很习惯，一言不发地受了大礼，单手拿起木杖。

　　不可思议的事情再度发生。

　　他高高举起手中的木杖，月光似乎听到了他的召唤，彤云眼睁睁地看着皎洁的月光从天宇中倾泻而下，拧成细细的一股，逐渐注入那木杖的顶端，他周身笼罩着淡淡的珍珠般的光泽。

　　那一轮圆月之下站着的年轻国师，肩背笔直的少年面色淡漠，轻轻闭着眼睛，眉宇间带着一丝倦然，而光芒从他全身散发出去……仿佛是月光笼罩着的整片苍穹，在为他加冕。

　　彤云看的几乎呆了，直到眼睛刺痛了一下、渗出了生理性的泪水，才发现自己一直就那么呆呆地望着，甚至忘了眨眼。

　　不止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奇幻景象的震撼，看着那个人的表情，仿佛承受一切又看透一切的表情，心里居然有种莫名的震撼，那种情绪，几乎类似于……感动。

　　她以前从不信这些怪力乱神的东西，但她自己都能魂魄离体出现在这个陌生的时空了，能够吸取月光、凌空行走什么的……听起来似乎就也还好？

　　主要是吸收月光的这个仪式的当事人，实在是……太美好了。

　　美好到令人震惊。

　　持续了约半刻钟的时间，月华缓缓暗淡下来，漫天的月光似乎都被怀冰吸收，感觉全部光线都暗了几分，国师周身散发的淡淡光华也慢慢收敛。

　　他轻轻睁开了眼睛。

　　突如其来地，彤云望进那双眸子。

　　那淡淡的、浅琉璃色的眸子，前一瞬还平静无波，在看到她的刹那忽然掀起波澜！

　　她从没见过一个人的眼睛能表达那么多情绪：震惊，不敢相信，惊喜，愧疚……

　　糟了！

　　彤云心中警钟大作。

　　毕竟一教之主、一国国师，难道真有神通，发现我是个占用了人家身体的灵魂？

　　她慌的要命，却偏偏紧张的移不开眼睛。

　　她开始还寄希望于这四目相对是自己的错觉，但那人一直注视她，眼中的倦意褪去了，代之以莫测的神情，一言不发地看着她，直到所有人都开始觉得奇怪，跟着往这个方向看。

　　彤云心虚，很怕受到过多关注，正忐忑的恨不得藏起来，那人却突然移开了眼睛，仿佛无事发生过，静静地凌空走下台。

　　还好还好……应该没人发现。

　　彤云轻轻抚了抚胸口。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总觉得还是有人在看自己。

　　她警惕四顾，可是国师分明已经走到皇帝身边了，其他人应该都在关注他们那边才对。

　　她环顾了一周也没找到那注视的目光，只好放弃，去听皇帝和国师在说什么了。

　　原来，月夕节的祭祀大典最重要的环节便是让怀冰的法杖——那根木头棍，学名是“长生木”——与月光呼应，如果月华愿意流转入长生木，那么长生木便能够继续作为法器，为长越国一切重要之事做出准确的占卜。

　　传闻如果人皇或长生教主做出了为上苍所不喜之事，月光便不会回应国师的召唤，长生木在接下来的一年内会枯死，甚至年节大典也无法复原，只有等到下一年的月夕节，再度灌注月光，长生木才会重新获得生命。

　　近十年来，月光不回应国师的召唤只出现过一次，就是在去年的月夕节上，所以今年的月夕节大家都分外紧张。

　　彤云努力去看那根法杖，发现果然跟刚才的样子有所不同。皇帝和国师刚把它从祭坛上拿起来时，看着就是根干巴巴的木棍，被国师这么用月光浸润了一遭，那木棍顶端居然开始长出青黑色的藤蔓，缓缓向前延伸，拧起又分开，一股一股相互缠绕，长生木很快比又长出了将近四分之一的长度。

　　那藤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彤云一边看着，一边就觉得眼熟。

　　忽然心里一动，她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后颈，手心开始渗出冷汗。

　　——这藤蔓的样子，可不就跟自己颈上的青纹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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