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许意的又一夜(捉虫1.0)
沈酿川和冯莘走后,在他坐过的地方,许意看到了一个U盘。
她正想着叫住沈酿川时,却发觉沈酿川和冯莘已经走远,她鬼使神差地起U盘,只见上面写着:罪恶。
罪恶?这个词并不是一个很好的词,而刻下这两个字的人,在刻下这两个字时,仿佛也用尽力气。
手中的U盘仿佛有魔力一般,引诱着她去探索U盘中的世界。
许意拿着它,犹疑许久,寂静之中,她听到了一声呼喊,是的,一声呼喊,来自这U盘。
她走到窗前,注视着那两道颀长的身影渐渐隐没在视线之中。
她已经编辑好了消息,只要轻轻地点一下发送,在她所难以感知的极短的单位时间长度内,沈酿川就会收到这条消息。
收到这条消息后,沈酿川会做什么呢?
他会回到她的面前,他会从她手中接过这个U盘,她依旧一无所知,不论是对罪恶还是对那道藏在U盘中的呼喊。
那道声音很是凄切,仿佛来自一个女人。
这么多年,许意一直依靠她的理智,她并不相信所谓的直觉,但这一次,许意忽然觉着有改变的必要了。
许意把手指放在了“发送”上,只要她轻轻地按下,就能结束这段不该开始的故事。
最后,她放下手机,把U盘插/进了电脑中。
***
许意失踪了。
接连好几天,谢亭都没有听到她的消息。
谢亭找到她的时候,她正坐在图书馆的角落,她的四周放着许多书。
他松了一口气,他总算是找到了许意。许意对图书馆的特殊情结他很清楚,图书馆已近乎她的避难所,所以在找遍S大也没找到许意时,谢亭选择了图书馆。
见谢亭来了,许意合上书,转过头,她眼中并无痛苦,而是近乎虚无的茫然。
她的脸色苍白,曾经玫瑰色的嘴唇此刻也苍白得让人心惊,谢亭知道,这是脱水的表现,但很显然,许意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精神上的痛苦已使她忽略了身体上的痛苦,他是医生,可以治愈许意身体上的痛苦,但对于精神上的痛苦,谢亭却无能为力。
她眉头轻皱,缓缓道:“谢亭,我现在的异常行为都是因为创伤后的应激反应,我试过好多方法。可是,书上没有告诉我,在这些方法都没有用的时候,我该怎么做。是我看的书不对吗?”
谢亭深吸了一口气,此刻的许意,哪怕她身上仿佛还有残存的理智,但他清楚,这不过是理性的光辉熄灭前的回光返照。
可是,也没有哪一本书能告诉谢亭,他要怎么才能安慰这个受伤的姑娘。
在这个时候,言语一向是苍白无力。
谢亭走过去,在许意身旁坐下,像一个孩子一般戳了戳她的手肘,轻声道:“我肚子饿了,作为朋友,你能陪我去吃个饭吗?”
许意看着谢亭,微微愣了一会儿,才动作僵硬地放下手中的书,道:“姐姐说,朋友是蟹钳,我该陪你去吃饭的。”
许意站起身子,却微微晃了晃,谢亭正要伸手去扶,许意却推开了谢亭,道:“我可以。”
痛苦已推着许意到了崩溃的边缘,只要再轻轻放上那么一根稻草,就能把她推下悬崖。
谢亭脸上浮出几分苦涩,随即又如水滴入海毫无踪迹,这就是他不肯告诉许意全部真相的原因。
痛苦足以摧毁任何人的理性,这个任何人也包括许意,尽管每个人的理性所能承受的程度都不尽相同。
许梨的死已经使许意饱受折磨,而那令人窒息的真相,无异于让许梨再在许意的心里,死上许多次。
谢亭从口袋中拿出一颗桂花糖,塞到了许意手心,她的手冰凉彻骨,让他忍不住想握住她的手,温暖她。
许意抬起头,把谢亭给的桂花糖剥开,塞到了嘴里,淡淡的桂花香气在口中逸散开来,许意觉着,心头的茫然似乎也被压下去了不少。
但是,她为何会有茫然之感呢?
两人出了图书馆,便往南门而去,南门有家粥店,从前他和许意便经常来这里喝粥。
谢亭点了一碗粥,是许意爱喝的桂花粥,看着许意拿起勺子又搁下,谢亭缓缓道:“许意,你怎么不吃?”
许意动作机械地拿起勺子,喝了一小口后又搁下,她道:“谢亭,我吃饱了。”
几分痛苦从谢亭眼中闪过,四周人异样的眼神他早已无暇理会,他只在意许意一人。
他温柔地拿起勺子,舀了一勺送到许意嘴边,道:“再喝一口吧?”
许意往后退了退,眉头紧拧,仿佛谢亭手中的粥是洪水猛兽一般,道:“不,我饱了,我们走吧。”
说完,许意便转身往外走,谢亭微微叹了一口气,连忙追了上去。
“许意,你去哪儿?”
“去图书馆,图书馆有很多书,我一定能找到解决的办法。”
解决的办法是什么呢?谢亭只觉着苦涩得很,许意现在需要的,是好好休息。
“我家里也有很多书,你要不去我家?”
许意微微愣了一会儿,歪着头看了谢亭好久,随即道:“好。”
进了谢亭的家,在许意的目光触到茶几上放着的梨时,她便愣住了。
梨……姐姐的名字里就有梨,可是姐姐已经死了。
她看向谢亭,眼神冷漠又疏离,她喃喃道:“谢亭,我这几天好像做了一个特别特别长的梦,梦里姐姐死在了火里。”
谢亭抱住许意,声音低沉地道:“许意,那不是梦。”
许意木然地点了点头,神情恍惚地道:“对,姐姐死了,那不是梦。”
“许意,是我,我是谢亭。”谢亭温柔的声音传入许意的耳中,他缓缓地道,“在我面前,你可以哭的。”
他的话音刚落,许意便再也忍不住眼中的泪水,泪水如蓄积的洪水喷涌而出。
“姐姐她是个很好的人。”
可是她死了。
谢亭拍了拍许意的背,此刻他能做的,只有陪伴。
“我只有她了。”
“不,你还有我,我是你的蟹钳啊。许意,你睡一会儿吧。”
许意摇了摇头,道:“谢亭,我睡不着,姐姐她很怕火的。”
可是怕火的许梨偏偏死在了火里,在许梨还活着的时候,还是以那样惨烈的方式。谢亭闭着眼,痛苦使他的身子微微颤抖着,他松开许意,转身走到一旁,在一旁找了一些东西后,他拿着蘸着碘伏的棉签走到了许意面前。
此刻的她,已全然没了往日冷静自持的模样,此刻的许意,狼狈又伤悲。
“谢亭,我难受。”
他喜欢的人仰头看着他,泪盈于睫,哭得无助又迷茫,像被风雪摧残的花枝。谢亭拿着棉签的手一颤,他只觉着自己的心都被这句话给打碎了。
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谢亭温柔地道:“许意,长夜很快就过去了。”
第一次见面时,他曾给许意包扎过伤口,那次因着白九的坚持,他不得不把她卷进其中,而这次,这是他第二次为许意治病,他希望,没有第三次。
消过毒后,谢亭正要给许意打针时,许意却忽然抱住了谢亭,她轻轻地,小心翼翼地把头靠在他的胸膛之上。
胸膛传来微微的湿意,谢亭的身子一僵,仿佛在他的心里下了一场雨,雨滴答滴答地落在他的心上,他很清楚,那是许意的泪水。
自从认识许意后,他从未见许意哭过,眼泪这种脆弱的伴生物,一直被许意视为不必要的麻烦。
而此刻,她的声音,她的泪水,她的存在,似一把刀子绞着谢亭的心,他的心已是碎得不能再碎,在这身躯里,痛苦究竟是怎样地折磨着她?
把针头抵上了许意的肌肤,谢亭温柔地注视着冰凉的液体缓缓地注入许意的体内,随后,他轻轻地拔出针头,用棉签按住针眼止血。
“许意,睡一会儿吧,你醒了的时候天就亮了。”
温柔的声音落在许意耳中,就如有人用手轻轻地抚着她心头的伤疤,尽管如此,但许意仍觉着心头有一个地方很疼,是有生之年从未尝过的那种疼痛,有人用脚踩着她的心,碾了又碾。
谢亭一直抱着许意,直至一阵疲倦涌进许意的脑中,许意轻轻地闭上了眼,她的身子缓缓滑落,他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将许意抱到了床上。
为许意盖好被子,确认她睡过去后,谢亭才从恐惧的阴影中解放出来。
他抵着许意的额头,轻轻地用手抚着她的脸。
在寂静中,谢亭可以听见许意的胸腔之中传来的跳动的声音,那是生命存在的印记,他轻轻地叹道:“对不起,既然要隐瞒,我应该把所有的联系都斩断才是。”
他的声音忽然变得痛苦起来,谢亭缓缓道:“可是,许意,你的难受落在我的眼里,不会少,只会是加倍的。”
良久,谢亭才松开许意,他在一旁坐下,拿出手机给卢珂发了一条短信,他的家里并没有其他药物,许意还需要其他的东西,但眼下许意显然还离不开他。
他实在不敢想,他如果没有找到许意,许意会在图书馆里待多久。哪怕痛苦占据了那颗冷静的心灵,但她依旧是那个许意啊。
卢珂很快便带着谢亭需要的药物上了门,她沉着脸在床边站了好一会儿,道:“她怎么会知道这些?”
谢亭的目光仍落在许意身上,他温柔地把针头插/进了许意的手背,道:“沈酿川从柴荣那里……找到了有那段视频的U盘。”
沉默半晌,卢珂紧紧地握着拳头,柴荣的名字无疑是一把钥匙,打开了那扇通向过往的门,往事重临,愤怒的情绪在胸腔之中积蓄着。
卢珂转身离去,谢亭送她到了门口。她走出去没多远,忽然又转过身来,微微叹了一声,道:“好好照顾许意吧。”
塞尔努达的几句诗忽然浮上卢珂的心头:对有些人来说活着是光着脚踩玻璃;对有些人来说活着是面对面看太阳。
这个世上,有人不必耗费任何力气就能好好活下去,有人哪怕费尽全身力气也无法活下去,有人感激这一点,有人却满怀怨恨。
他们和许意,所走的,都是一条很艰难的道路。
送走卢珂后,谢亭便站在一旁,温柔地注视着床上的许意床上的许意能这样安睡,全是因为药物的作用,而一旦没有药物介入……
头忽然疼了起来,谢亭按着头,仿佛有鞭炮在脑袋中炸开,眼前的许意也因突然降临的疼痛变得模糊起来,谢亭踉踉跄跄地往后退了一步,他想要看清眼前的许意的脸,但许意的脸却愈发模糊。
良久,谢亭才恢复过来,近乎贪婪地看了许意的脸好一会儿,谢亭才转头看向窗外。
在灯光之外,是永久的吞噬一切光明的黑暗。
他闭着眼,坐在许意的床前,窗外是漫长的黑夜,他也不知道天在什么时候会亮。
插入书签
作者有话要说:“对有些人来说活着是光着脚踩玻璃;对有些人来说活着是面对面看太阳。”
出自塞尔努达。
捋一捋时间线,在山庄的一夜之后,宁宸把许意弄进了雕塑里,又把雕塑送给了沈酿川和冯莘(许意的好朋友),沈酿川他们找出许意后,许意住院,沈酿川来看许意的时候把U盘落下了,所以......
.
U盘里是许梨死的时候的录像,许意在毫无心理准备的情况下看到了这个U盘,所以她崩溃了。
.
关于许意,她一直很理智,但她心里其实还是有脆弱的地方。
心疼许意……才从宁宸的手里逃出来,然后又看到了这段视频。
.
太困了,晚安,比一万个心^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