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求别闹

　　“合着只有我儿子是你的儿子，我闺女就不是你闺女了，嗯？”祁钧故意曲解周嘉鱼的话，他生长的高大，往旁一站就挡住了琉璃灯的光，周嘉鱼偏偏就被他的身影笼住，分不清故意还是恰巧。

　　祁钧伸手抬了周嘉鱼下巴，直锁她一双清眸，俯身轻言：“嘉妹，不必拿话来套我，这是小孩子的把戏。”
　　周嘉鱼樱唇张合几度，喉间却发不出一丝声响，未等她言语，只听那人又道：“本以为嘉妹心中只有一个‘贤良淑德’的词儿，腾不出地方予我，此番却出人意料。”

　　周嘉鱼定定瞧着祁钧，不自觉与人对视，视线胶着在一起，她看到祁钧眼中含笑，说不出的温柔心思尽藏于此，不再是平常如古井一般沉静，更加摄人心魄。周嘉鱼觉得，她此生大约要沉浸在这双眸子里，再难抽身了。
　　“我…我，我…没有…”周嘉鱼咬唇，若是不曾结巴，若是没有腮边染的红晕，可能更加能让人信服。

　　“你没有，没有什么？”祁钧偏头凑在周嘉鱼耳边，再开口时微有笑意：“是未耍小孩子把戏，还是——”他略顿，直起身子，沉声道：“未将朕放在心上？”

　　周嘉鱼因抬头望得时间久了，眼有些涩，眼底泛起一层雾气，而后看着祁钧言行态度，臻首一垂泪珠子就掉下来了，手中攒着绣帕，落寞开口：“我不过白说一句你就说我套你话，我何时那样做了？还说我耍小孩子脾气……这还没怎样你就开始嫌弃我了，日后有了好的还不定如何呢！”

　　祁钧本想逗逗小娘子，岂料小娘子不识逗，反而惹了一身麻烦。祁钧摸摸鼻子，幸好宫人都在室外，不然这里子面子迟早保不住。
　　祁钧两掌用力握着周嘉鱼双肩，要她抬头：“嘉妹——唉，怎么哭了？莫哭了，仔细眼睛。”

　　周嘉鱼哭时只是默默垂泪，没有其他任何声响，也不必故摆姿态，就让看着的人疼至心口。
　　周嘉鱼抬头，双眼雾蒙蒙的凝着祁钧，任由他为自己拭去颊上眼泪，源于宽厚手掌上的温暖源源不断传来，她不自觉往上贴了贴，从中汲取温暖。连祁钧手掌中因长时间写字、骑马生成的茧子生生刺着她细嫩肌肤，她都觉得说不出的妥帖。

　　是祁钧掌不住，一手遮了周嘉鱼双眸，沉声道：“嘉妹，别这样看我。”
　　不知是不是周嘉鱼眼中的依赖、眷恋取悦了他，祁钧道：“嘉妹，就这样好不好？朕是皇帝——”
　　周嘉鱼突然不想听了，打断祁钧的话，提声叫：“宋公公，进来伺候陛下。”说罢就抬手打掉了祁钧胳膊，起身摔帘进内室去了。

　　月华如练，夜色深沉似墨。宋坚一面支着耳朵朝里，一面想着：待一会主子们歇下，先吃口热乎的，接着来碗热汤，再来盆热水，烫个脚。宋坚已到这个位置，进无可进，平常的活计不需要他沾手，只点个头或是稍稍提点两句都已是底下内侍的福音。可常说：教会徒弟，饿死师父。虽说宋坚不至于似其他大太监掌着主子身边的差事不撒手，可也不敢轻易就叫底下的人直接来主子跟前，万一冲撞了呢。再者说了，祁钧习惯身旁站个宋坚，冷不丁换了谁，他还不习惯呢！所以说，这一天天站下来，也费功夫着呢，没那定力，就别想了。这一到晚上啊，就惦记着烫烫脚，再用滚烫滚烫的热毛巾敷一下膝盖，哎呦呦，快活似神仙！

　　宋坚正美着，不妨听到周嘉鱼唤他，不是以往的惬意悠闲，刻意拔高的音量诉说着主人的不快，宋坚答应了声，没敢进。弓着腰踌躇一会儿，果不其然听见祁钧道：“宋坚，还不滚进来！”
　　宋坚给身后的宫人比了个手势，进去后伺候洗漱更衣时更加小心翼翼，就怕帝皇舍不得皇后娘娘，将气撒在他们身上。

　　那厢洗漱无声，周嘉鱼躺在锦被中有些不是滋味，她晓得，这时最聪明的做法就是极尽温柔，在那些闺秀小姐来前拢住祁钧的心，可她，就是控制不住自己，就是不愿将祁钧推出去还要假意贤淑。听见脚步声，周嘉鱼闭紧了双眼，猜测着祁钧会不会拂袖而去。

　　拔步床上铺了两床锦被，中间留了一寸，里侧那一条被周嘉鱼占着，这是两人成婚以来第一回同床异被。祁钧握拳咳了咳，床上那人巍然不动，自个儿讨了无趣。祁钧无奈，怀着满腔的柔情被她打断，又是第一回被人如此对待，叹了声，上床放了帐子。

　　周嘉鱼屏气听着耳畔呼吸，听着他叹气声，虽是闭着眼，手上却握着锦被，紧了又松，松了又紧，如此反复，夜间极静，她耐不住困意，渐渐入睡。
　　在周嘉鱼呼吸逐渐平稳后，祁钧睁眼就着月光看她，半晌无言。伸手探入被中，用巧劲松了周嘉鱼攒锦被的手，十指相扣。

　　大约方过了子时，旁边嘤咛声扰醒祁钧，他本就浅眠，醒来见周嘉鱼眉头紧蹙，瞌睡虫立时走了大半，起身：“宋坚，传太医！”
　　宋坚在外听见后拔腿就跑，还扯了个脚程快的拿令牌先去各宫门处开锁。
　　大祁宫规定：亥初诸宫门落锁，禁行走。若有急事开锁需用各宫主位令牌。

　　周嘉鱼拉了拉祁钧袖子。
　　“怎么了，是不是肚子疼？”祁钧满脸的关切：“乖，等会太医就来了，别怕。”

　　周嘉鱼是气也不是，笑也不是，到底被宽慰到了，忙道：“快叫人拦着宋公公，不是肚子疼……”觉着腿肚子又抽了两下，嘶了声：“小腿好像抽着了，别叫太医了，不方便。”
　　说着欲往下按，奈何腹间阻挡：“叫忍冬进来替我按按就好。”周嘉鱼瞪大眼珠子看着祁钧，活像重新认识了一遍。

　　祁钧盘膝坐着，背对着屏风，正温温柔柔的替周嘉鱼捏腿：“还是让太医诊诊吧，好端端的怎么会抽筋呢？”他不发话，忍冬她们只能站在屏风外焦急的等着，不敢进去。

　　那太医是被扯来的，本来半夜宋坚来太医院已经够骇人的，加上又急急忙忙的，不等他装好药箱拉着人就走。太医感觉每近坤宁宫一步，颈上的脑袋就松一分。
　　祁钧下床披了件袍子，未掀帘，留一截皓腕让太医诊脉。

　　那太医搭了左手，又换右手，才迟疑道：“娘娘脉象沉稳有力，没有大碍，只需静养即可。”
　　“那为何皇后突然会腿抽筋？”
　　太医拱了拱手：“夫人孕中多有此症，多注意饮食均衡就好，娘娘也尽量不要侧卧，待臣给几位姑娘说几个穴位，娘娘腿若抽了，让几位姑娘安安就可舒缓。”

　　祁钧立眉：“没有根治的法子？”
　　那太医额头冒汗：“这…待臣回去翻阅古籍才能知道……”愈发没有底气。
　　祁钧看了一眼他，提步先去了外室。

　　太医跟来恭恭敬敬的站着等祁钧发话，却听他淡然道：“不是说有法子缓解？”
　　太医愣了一下，又看到祁钧瞥他忙收敛心神，尤自持着回话：什么按摩肌肉、用毛巾热敷、曲腿向胸部等等说了一推。
　　出殿后，宋坚好心让人送他回去，太医擦了把汗，忙婉拒了。及至太医院才缓口气，想起帝皇态度，不由咋舌。前朝言选秀，他们太医院的不是没动过心思，给几位主子请脉的都是御医，这回是他运气好，刚巧值班罢了，若想往上走，就得想别的法子。可这次，真得好好掂量一下。

　　祁钧屏退诸人，自个儿给周嘉鱼按压，一会儿确实不抽了，可祁钧按着按着火气就上来了，皮肤紧致细腻，骨肉匀称，特别是在他小麦色皮肤的映衬下，白的发光。再看周嘉鱼躺着，因害羞脸埋在枕头上，只看到酡红的侧脸。祁钧看的更加闹心，手上就不轻不重，没个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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