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戒尺
“把手伸出来。”皇后玉倾城语气严肃。
玉郑叩跪在皇后面前,眼圈里含着泪,头磕得咚咚作响:“娘娘——您不能这样。殿下受伤了——”
“你是个什么东西?让开!”玉倾城最烦人驳斥她的决定,铁了心要给袁铉惩罚。
袁铉右腿受伤,无法行走,坐在木质轮椅上,双腿盖着轻薄的白绒毯,面色青白。
她本就瘦,这些日子忙碌加奔波,瘦得眼窝更深,下颌骨分明,整张脸如刀削一般冷硬。
眼眸黑亮有神,犹如劲草,越是风吹雨打,越是不屈而上。
袁铉心态平和地伸出手。
啪——
清脆的声音在宽广空阔的侧殿带起回音,听得玉郑一激灵。
左手现出一条宽而深的血痕。袁铉知晓,母后真的生气了。
“不过几杆破旗就让你压伤了腿!为娘请了高深的武学大家教你武功,你连几根破旗杆都躲不过?这一戒尺打你学艺不精。”玉倾城恨铁不成钢道。
“礼房太暗,我又太过于专注地查看大旗,心慌意乱下,未能注意。”袁铉解释道。
“还敢狡辩?”
显然玉倾城不觉得这是理由。
啪——又是一戒尺,打在同一的地方。
左手血痕破裂,流出细细的血迹,在纹理处汇成一小股,顺着手心纹路低落在白绒毯上。
“这第二尺打你心思疏漏,缺少防范之心。
丢失引路大旗这件事,你竟丁点没察觉出陷阱?掌灯小太监眼不熟悉,直接跟着走了?娘亲这么多年,就是这么教你的!”
玉倾城恨恨地说道:“朝中风言风语盛传,于你有多不利,你应该知晓的。
我的好儿子啊!你受伤的时机太‘恰当’了……”
袁铉自然知晓。
她受伤,皇上卧病在床,祭祀的好事落在了成王头上。
最近京城纷纷传言,身为嫡子的她这么多年迟迟未能册立为太子,皆是命数。
大周王朝迄今为止规模最大的泰山祭祀,古往今来的皇上丰功之举,轻而易举地落到了成王头上。
成王,大周朝命中注定的一代帝王,可带大周走向更为昌盛的未来。
其实这些传闻,大半是由她暗中传播出去的。
母后不清楚罢了。
袁铉没有出口解释,她选择沉默。
玉倾城打过之后,丢了戒尺,摸摸袁铉的头,颇为疼惜地说道:“铉儿,你是我玉氏一族的希望,母后和你皇弟的性命可全托付在你手中。切莫小心大意,行差踏错则万劫不复。”
“儿臣明白,是儿臣太过大意,定不会再范。”袁铉认错。
“桂嬷嬷——”
玉倾城从桂嬷嬷手中接过早已准备好的创伤药。
就在此时,侍女翠竹匆匆来报。
“娘娘,前头宫女来报,青卿大郡主火急火燎地要见您。让您这就出去见她。”
玉倾城脸色微沉:“本宫这就过去,你让大郡主稍安勿躁。”
“小心别碰水,别留下疤痕。”玉倾城嘱咐道。
玉倾城放弃了“打一巴掌给个甜枣”的打算,把药瓶扔给玉郑:“好好照顾殿下。”
玉郑接过药瓶,叩首应是。
玉倾城带着桂嬷嬷匆匆离去。
临走之前,桂嬷嬷不放心地看了袁铉一眼。
她不敢劝皇后,越劝二殿下伤得越重。
袁铉微微一笑,知她心中惭愧,做了口型——“嬷嬷,别担心。”
桂嬷嬷看此,这才舒了口气,快走几步,跟上皇后的步伐。
玉郑站起身来,小心地为袁铉上药,看着皮开肉绽的伤口,不自觉地抱怨道:“皇后娘娘好狠的心。殿下受着伤呢,还下手这么重。”
“玉郑。”袁铉神情严肃。
玉郑不解地望向她。
袁铉道:“在任何情况下,都不要在我面前说我娘亲的不是!念你初犯,没有下次。”
“殿下——我只是替您感到委——”
一个阴冷的眼刀飞过去,玉郑立即闭了嘴。
“若不是母亲护着,我活不到现在。”袁铉道。
只有她自己知道,即便娘亲从小到大待她并未十分亲近,甚至严苛得接近无情。她能活到现在,要多谢母后庇护。袁铉怨娘亲,恨娘亲,算计娘亲,同样也深爱着娘亲。
坤宁宫内。
青卿大郡主刚看望过皇上,此时眼眸通红,想必是哭过一场。
大郡主自幼受太后宠爱,在皇宫内长大,与皇上感情亲厚。
如今见皇上如此,怎能不恼?!而皇上的病重缘由太过荒唐,这股火气无法向别处发泄,只好来找她的表妹玉倾城不自在。
一来,青卿砸碎了茶盏,砸烂了点心。
坤宁宫大殿一片狼藉,几个宫女进进出出收拾着残局,还有十几人跪在殿内,害怕地发颤。
“本郡主向来对事不对人。一个个的伺候人不上心,一点皇家规矩都没有,连本郡主府上的粗使丫鬟都比不上。皇后怎么御下的?这礼仪,笑掉大牙了——”
大郡主连珠带炮不停,声音一声高过一声。
玉倾城一进门,被这尖锐的嗓音震得耳朵发疼。
她面色如常地说道:“姐姐,本宫哪些奴才得罪你了?拉下去砍了便是。”
青卿大郡主丝毫不给皇后面子,语气咄咄逼人:“依本郡主所见,这么多年了,你的下人们水平还是这么一般,一点儿专业的教养都没有。皇后你自身的礼仪也不能达到皇家水准。
‘得罪’?什么叫‘得罪’?皇后用词要恰当。本郡主最多算受到了一点点的冒犯,‘得罪’这个词太严重!
身为皇后,措辞要准确,一言一行皆要体现国之大体。
还有,什么叫‘拉出去砍了便是’?凡做决定,可不能意气用事,都得按祖宗章法办事。这些个奴才罪不至死……”
玉倾城见大郡主没事找事说个不停,知晓此人心情十分不好,借题发挥,见谁骂谁呢。
无所谓争辩,怎么说都会扯到你的礼仪不周、教导不规范上。好似全天下只有她一人懂礼知礼,风范天下第一。
因着皇后的不搭腔,大郡主说着说着停了下来,冷场好久。
大郡主满脸不愉:“好了,你们该干嘛干嘛。平白在这里毫无用处,还碍眼。”
宫女太监们如获大赦,纷纷行礼告退,一姿一态十分标准,不敢让她寻出半点错。
前些日子,大郡主因为一个粗使小太监行礼不标准,罚小太监一天一夜不能睡觉、不断重复行礼动作,把小太监折腾得半死。
小太监花大价钱托人找关系,宁愿去最累的净房倒大粪,也不愿呆在坤宁宫。
他们可不想步后尘。
“郡主来所为何事?”玉倾城问道。
“什么叫‘所为何事’?皇上病了,这么大的事!本郡主当然要来看望!”
青卿郡主猛然站起身来,气得把桌子拍得震天动地。
“皇上是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平日里胡闹些就罢了,竟然差点死在女人身上!被天下人知道了岂不是贻笑大方?!我早就和他说过了,玩女人就玩女人,不能过火!他倒好,给我来个马上风。我看,我马上就要疯了!”
玉倾城看着青卿的这张嘴不停的开合,不禁纳闷:这个老女人,一天到晚犹如炮仗,霹雳巴拉地响不停,情绪如此高涨,为何还活得好好的呢?为什么不猝死呢?
不仅活得好好的,而且活得还很年轻呢。
虽然脸上有些皱纹,皮肤还是紧绷白皙,面容姣好。
身材玲珑有致,五十岁的人看起来三十来岁。像今日穿着了大绿绣红凤的袄裙,意外地精神年轻,瞧着比小丫头还要娇俏。
“我问你话呢。你有没有在听?你这个样子,也太不尊重人了。”大郡主眉头紧锁。
玉倾城回过神来:“表姐,您说什么?”
大郡主难能可贵地忍了几分脾气:“我说,徐香兰那个贱人,你怎么处置的?”
“死了。”
这还用问?自然处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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