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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14捉虫
14
修道之人欠人因果是件很麻烦的事情。
傅清欢面色一肃，顾不得陪英莲看花灯，让徒弟自己去玩，约定一个时辰后在身侧的客栈见面。然后进了房间布下阵法，细细追问江谨缘由。
江谨被她逼问地显露出身形，七八岁的小童摔落在地上，白嫩嫩的包子脸上满是委屈，“我也才知道是这样啊。” 他大眼睛欲哭不哭，看着好不可怜，“我们现在可是一条船上的，我骗你做什么。”
“你作为器灵，但对这个世界却不了解。”
“这个世界不是我创建的，我不是小世界，能知道的就是任务者的事情。”江谨窥她神色有所变动，又赶忙解释，“所以其他事情要等我接触了才会知道，比如说这个……不小心的因果不太重，就是对方身份比较特殊。”
傅清欢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这人是扬州巡盐御史的女儿，姓林，过了年就六岁了。”
傅清欢面上浮现一丝奇异的神色，“六岁的小姑娘当九岁英莲的师父？”
“咳，这份因果不重，想必也不是什么郑重师徒，怕是闹着玩的。”江谨打着哈哈，“这点倒没什么，只是你还记得那癞头和尚吧？这些年，他一直在扬州城附近，就是为了她。”
“她跟你徒弟应当是一样的来历，甚至更重要。警幻布下那么多手段最针对的可能就是她！”江谨说着忍不住双眼发光。
傅清欢挑挑眉，“那她身上肯定有得天独厚的地方。”
毕竟论资质而言，她家小徒弟的资质也算可以了，但在警幻那里却只是个小角色。这只能说明，有远远比她更有价值的存在。
果然不出她所料，几天后，她带着英莲到了林府，见到那位林姑娘后，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猜想。
林府管家毕恭毕敬把来给哥儿看病的这对师徒带到正院，转身却见大小姐过来了，忙轻声把她劝走，“哥儿的病会好的，小姐不要担心。这天还冷着呢，万一着凉怎么办？”说着瞪了眼丫鬟。
小丫鬟不敢搭话，那位林姑娘倒是先开口了，“忠叔，别怪雪雁，是我心里总记挂着弟弟和母亲，想过来看看的。”说着，她似不经意抬眼，轻轻往傅清欢师徒二人身上扫过，似是愣了一下，又很快袅袅婷婷地离开。
这个小姑娘……气息确实很奇怪，身上明明有源源不断的先天木生灵气，但不知为何又带着衰弱萎靡之态，倒像是……
植物被浇多了水的模样？
傅清欢摇摇头，甩出这个奇怪的念头，就没注意到徒弟看到林姑娘后脸上的惊讶之色。
“师父，请跟我来。”管家得了夫人身边嬷嬷的话，带两人去小少爷的院子里。
“哥儿这些天总是不断啼哭，原本身子也是不错的，但现在夜啼不止，请了无数大夫开了十几副药都没用。”管家说着，心里却并不抱期望。扬州城附近的名医都快被老爷请了个遍，都没用。
老爷不得已便在城里贴了张告示，盼着遇见几个真才实学的游医郎中。
但一个没甚名气的道姑能有什么本事呢？他心里摇摇头，从小少爷床边退开，以方便她诊治。
谁知那道姑停在门口，动也不动。
林管家皱了皱眉，正欲催促，却听她忽的开口问：“林管家到了这里，不觉得冷吗？”
这——似乎却是有些冷了。
一旁奶娘忙道，“之前鲍大夫来看，说哥儿现在受不得碳烟，因此就没点。”
鲍大夫是林府常年来往的老医生了，说话自然是有道理的，林管家和缓了脸色。
“但是这也不对啊，屋里比外面还冷呢。”小道姑打扮的英莲脆生生道。
这……林管家一时捉摸不定，眼前的道姑一字不提病情却说屋子，到底是装神弄鬼还是——没等他思索出答案，门外却有一道女声响起，“师父若发现什么直说便好。”
“夫人。”林管家恭敬唤道。
穿着盘金满绣长裙的林夫人在嬷嬷搀扶下而来，她脸上有脂粉遮不住的疲惫，“若能治好我儿，林府必有重谢。”
凡人的重谢？她可不需要。傅清欢神色嘲弄，视线在她眉间停了片刻，“办法是有，但你做不了主。”
这话刚出，便有一道锐利的目光朝着傅清欢而来。
傅清欢面色如常，英莲却受不得师父被看轻，怒瞪回去。
“好好，那请老爷过来。”贾敏怒极反笑，脸颊上也添了两分嫣红，高声吩咐着身边的嬷嬷。
林如海今日休沐，听到禀报来的很快。
他是个三四十岁的男人，端方儒雅，视线在院子里扫视一圈，先对贾敏点头安抚，才转向傅清欢，态度平和，“听闻师傅言能治好我儿？”
傅清欢并未说话。
林如海明白对方顾虑，让仆人退下，院子里只留下贾敏和傅清欢师徒。
“如今可方便了？”
傅清欢点点头，回答：“他不是生病，而是被鬼缠上了。”
鬼？朗朗乾坤青天白日哪来的鬼？贾敏认定眼前的道姑才是装神弄鬼，但从小的涵养又让她说不出太刻薄的话，只冷笑道：“您的办法就这种莫须有的鬼神之说吗？”
凡人无知。傅清欢没把她话放在心上，只淡淡看了眼英莲。
英莲点点头，道声“得罪”，变出一只玉碗，又从院子的树上摘了几片柳叶，碾成汁抹在林如海贾敏两人眼皮上。
林如海心有疑虑，但见傅清欢师徒面色笃定，行事也颇有章法，便配合着女童在眼皮上涂上柳汁。
随后，再睁开眼，眼中的世界也已经变了一个样。
“啊啊啊！”贾敏忍不住喊道。
院子里挤满了密密麻麻的鬼，缺手断脚，吐着长长的舌头，其中有一个正歪头冲她笑。
其中还有不同的气在各个鬼身上盘踞着，大多数鬼泛着灰气，也有几个是黑气。虽然面色狰狞，但却没有往他们身边靠近。
这些鬼看着可怕，但是并没有伤人。
林如海对着面前的景象脸色发白，但心里还算镇定，很快得出了结论。
怪不得哥儿哭闹不停，听说小孩子眼睛最干净，怕是看到这些鬼，被吓得一直哭吧。
“仙师。”
不说林如海此时心里如何翻江倒海，前半生不信鬼神的信念被摧毁的一干二净，他对着傅清欢深深一鞠躬。
“方才多有得罪，希望仙师莫要怪罪。”
眼皮上的汁水干了，世界变成林如海熟悉的模样。
但他却不敢再在这里待了，见夫人手足瘫软，唤仆从把妇人扶去休息，又亲自抱了孩子，请傅清欢去书房商谈。
“仙师请坐。不知我府内有众多鬼魂盘踞，是因何缘由？”林如海亲自奉茶，小心问道。
傅清欢却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反而道，“你可知道令女来历非凡？”
“仙师是说，黛玉？”林如海捻着胡须，不解道。
黛玉。
林黛玉。
暗自用名字推算一番，傅清欢轻轻点头，“你家女儿来历不同，故此会带来一些祸事。”
“这不可能……”林如海正要反驳，想到刚刚见到的鬼，又止住，只解释道，“黛玉向来聪慧乖巧，不会做坏事，也绝非恶人。”
“这是自然。”傅清欢淡道，“她是怀璧，恶人动念。她保护不了自己，林家也保护不了她，反而可能因她受累。”说着，傅清欢手指在那男童眼皮上轻轻滑动，下了封印，“他日后见不到鬼了。但这不是治本方法。”
“这些都是为令女而来。即便驱散对方也会有其他手段。”
“是什么人，为何如此恶毒！”林如海恨恨道。
“对方不是你能对付的。”
林如海面色一时变化不定，最终下定决心，“求仙师指点。”
“她随我离开此地，之后夫人和孩子假死，可避开原本命数。”
“想好后，去找我。”傅清欢说完点点头就带着英莲土遁离开。
林如海看着两人的神仙手段，心里更信了一分，但是让黛玉离开家，他又怎么舍得！
林如海长叹一声，彻夜未眠。
“师父。”而客栈里，英莲控制着灵气在体内循环一圈，完成今日的修炼，终是忍不住开口。
“恩？”
“为什么有人要伤害林姑娘？她身边的气息很纯净，而且她也不是坏人。”英莲小声道，“前几日我去看花灯的时候，还碰到她了。当时她见我独身，还特意派人问我是不是跟家人走散了。”
“你俩倒是有缘。”傅清欢意味深长道。
英莲茫然地笑，不明白师父这话的意思。
“你这一路上遇见那么多可怜人，她们是坏人吗？”
英莲顿时哑然。半晌才道，“原来神仙也有坏的啊。”
“不，或许对方也有好的一面，但是他现在不择手段害人，而且林姑娘现在不是神仙，是个小孩子，对方太过分了。我认为他更是个坏人。”
“师父，我们能不能帮帮林姑娘？”
不知为何，英莲见到林姑娘就心生亲近，想到有人要害她，就忍不住想帮忙。
“急什么，再过几天，林府就派人来了。”
果然，次日。
林管家毕恭毕敬地来客栈请傅清欢师徒过府一叙。
这回，参与讨论的只有林如海与傅清欢。
其他仆从都打发的远远的，贾敏身边的丫鬟见到老爷与一个道姑秘密相谈，报给贾敏知晓。
贾敏挥挥手，“这事我知道。”
丫鬟讷讷要退下，贾敏忽的问道，“道姑的那个小徒弟去哪了？”
“林管家带着她去大小姐院子了。”
“……行了，你们先退下吧。”贾敏独自坐在屋子里，对着面前的铜镜，两行热泪忽的淌下来。
院子里，林如海放下手中的茶。
“小女若跟仙师而去，不知要一生学道还是……”
“仙师可有常驻道场？在下也认识些许扬州道观，若仙师不嫌弃，可以落居在此。”林如海窥着傅清欢面色，小心建议。
“若想改变，她必须远离这里。”傅清欢打散林如海的念头。
“十年后，若她愿意，可自行归家。”
十年后，黛玉也不过十六七岁。
林如海心下微定，深鞠一躬，“多谢仙师相助。”
“令女离去的消息暂时不要泄露，除了你和妻子，其他人都要瞒着。”傅清欢想了想，又嘱咐道，“至少一年内，需要如此。假死之事越快越好。”
“是。”林如海凛然。
……
‘你欠的因果不多，把警幻的事说出来就足以抵消了，但现在又要带上一个，你是怕警幻对你仇恨不够吗？’江谨不解，‘你到底在计划什么？’
傅清欢摇摇头，扫过一边打坐的英莲，见她身上气息形状隐隐有变，满意地笑了。
“凡人世界里，有件东西连神仙也无可奈何，你可知是什么？”
‘国运？龙气？’江谨赶忙道，‘上次只那一丝龙气就把你重创，你想做什么？’
“我不想做什么。”
“只不过不喜欢束手无策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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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_(:з」∠)_
本文的柳叶捣汁见鬼借鉴了民间的见鬼术~
见鬼术下有好几支见鬼法。
柳叶涂眼是净眼见鬼法的一种，据说牛眼泪也能见到鬼。
还有热水滚乌鸦的眼睛，生咽下去，终生都能见鬼。
【说实话还蛮想尝试的，不过蠢作者胆子小，要真撞上就没地方哭了，还是就想想吧_(:з」∠)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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