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喱多，丹吖芒

　　熙晨的床很软，枕头的高度刚刚好，这一晚，睡得很好。
　　六点半，外面还是一片漆黑。
　　昨天晚上和熙晨约好今天一起去给家里人买早餐的。
　　刚洗漱过穿好衣服，熙晨就来了。
　　不过要等他先洗漱完才能出发。
　　这个人昨天理直气壮地要求每天要回房间洗漱，拒绝把洗漱用品拿到以晨房间。
　　隐晦的小心思，倒像个女孩子。
　　不过我喜欢就是了。

　　我们出来得早，早餐店的客人不多，很快就买好了。
　　大大小小好几个食品袋，他一手拿着，一手牵着我。
　　只要有他在，我几乎就丧失了提购物袋的技能。
　　慢悠悠地走在清晨的街道上，天空一点点变亮，不算长的路，莫名给人一种可以走到永远都感觉。
　　到家的时候叔叔阿姨已经起床，熙晨把以晨叫醒，明明第一次坐在一起吃早餐，有那么一瞬间却觉得这样的场景已经发生过很多次。
　　我们，大概真的是命中注定吧。

　　＊＊＊
　　我妈妈和熙晨妈妈的厨艺都很赞，但她们的风格很不一样。
　　我家的菜式不管怎么增加，都是最传统的，比如饺子馅永远是萝卜丝加猪肉或羊肉或牛肉。
　　可熙晨家不一样，以前上学的时候熙晨就和我说过他妈妈会专门为他学习方便面的十八种做法，而且昨天餐桌上就有烤冷面和可乐鸡翅，特别棒。
　　所以我一直期待今天中午的饺子会是什么馅。
　　小时候我不太喜欢吃猪牛羊肉，对纯肉馅的饺子很排斥，可有些特定的节日必须得吃饺子，我曾经试图和妈妈商量尝试下鸡肉馅的，结果被妈妈毫不留情的拒绝了。
　　爸爸接受不了新奇的菜式。
　　许多念想实现不了就会时不时惦记着，那么久远的事，我一直记得清楚。
　　可想而知当我得知中午会有鸡肉馅、虾肉馅和素馅饺子时有多兴奋，买食材的路上都是蹦蹦跳跳的，和熙晨牵着的手幅度很大地前后甩着，像小孩子一样。
　　“吃个鸡肉馅的饺子就这么开心。”熙晨一脸无奈，眼睛里却满是宠溺。
　　“嗯嗯嗯”，我摇头晃脑地应着，“超级激动。”
　　“我家小猪宝宝真好养。”他感慨。
　　“那是，我虽然小毛病有点多，要求一点也不高的。”一点不谦虚地夸赞自己，语气里满是自豪。
　　“那以后我养你好不好？”他接得自然，“我虽然能力不是很强，养你应该足够了。”
　　“当然好啦，不想养也得养”，周围没什么人，我黏黏糊糊地凑过去亲下他的侧脸，“我的熙晨很厉害的。”
　　“别动”，他拉住正要拉开距离的我，很温柔地覆上我的唇，“那说定了。”

　　***
　　我一直没学会爸爸妈妈包饺子的方式，自己胡乱摸索出来的方法虽然能保证饺子完整出锅，可实在有点丑。
　　但是擀面皮的话我的速度又提不上来，很浪费时间。
　　所以尽管拿不出手，我还是选择和熙晨、叔叔一起包饺子。
　　阿姨在叔叔旁边擀面皮，我和熙晨并排坐在对面。
　　从我包出第一个饺子开始，熙晨就在旁边无情嘲笑。
　　他包的饺子圆乎乎的，很好看，放在我包的旁边，显得我的更丑了。
　　我知道他是故意逗我，只朝他皱皱鼻子，悄悄在桌下撞他的腿，并没有反驳。
　　倒是叔叔看不下去了，喊了一声:“许熙晨。”
　　“你忘了自己以前包的饺子长什么样子了还好意思说别人”，阿姨在旁边帮腔，笑眯眯安慰我，“梦瑶别理他，煮出来不都是一个样。”
　　我乖巧点头，余光看到叔叔的表情有点严肃，本能维护熙晨:“熙晨说的也没错啦，的确是有点丑，我家里人每次都会笑话我。”
　　阿姨了然地笑，胳膊肘碰碰叔叔，我后知后觉羞红了脸。

　　三个人包饺子很快，不一会就包了很多。
　　我端着一个盘子去厨房下饺子，熙晨紧跟着进来把我拉到一旁:“我来下，你站旁边陪着我就行，小心被烫到。”
　　“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在家里都是我下的”，虽然很听话地站过去，我还是试图争取，“我已经够笨了，再被你这样惯着，真的什么都不会啦。”
　　“我就喜欢笨笨的小猪，什么都不会也喜欢，反正我在身边你就少做点危险事，受伤了我心疼”，他把他自己和叔叔包的饺子放进锅里，“以后不要再说不让我惯着你的话了，明明是你惯着我多一些。”
　　他很认真，甚至有些郑重。
　　我点点头:“那你也不要这么说，我们明明是互相惯着，不能比较多少。”
　　“好，我听小猪的。”

　　水是提前煮开的，饺子很快就出锅了，我出去把剩下的饺子端进厨房，和阿姨一起把包过饺子的餐厅收拾好准备开饭。
　　之前我还奇怪熙晨为什么要把我包的饺子单独留下，当时一打岔忘记问了，吃饭时才发现他是把我包的都留给了自己。
　　我包饺子不算快，可也没少包，他一次没吃完居然还要放到冰箱冷藏着当晚饭，反正不准其他人吃。
　　就连我他都是每个馅只分给一个，然后一个劲儿把自己包的挑给我。

　　以晨对他这种行为表示很嫌弃，下午直接约他单挑打游戏。
　　兄弟俩并排坐在沙发上，专心致志地捧着手机点来点去。
　　我看不懂这种大型网游，在熙晨旁边坐了一会就去厨房给他们洗水果。
　　苹果梨子切成块状插上牙签，柚子剥成小块放在碗里。
　　从厨房出来刚好一局结束，熙晨笑得神采飞扬，把以晨的脸转向一边轻轻用唇碰碰我脸颊:“我赢啦。”
　　他的眼里，有光。
　　我第一次见他这个样子，很心动。
　　“嗯，熙晨真厉害。”小小声夸赞，捏一块柚子喂到他嘴边。
　　以晨终于恢复自由，接过我递过去的苹果:“谢谢嫂子。”
　　十四岁的少年和弟弟很像，不自觉亲近:“不客气。”
　　“哥我们再来一把呗。”以晨拿起一块柚子，和熙晨商量。
　　“行啊”，熙晨同意得很爽快，“在赢之前把你嫂子剥的柚子都给我留着。”
　　“……嫂子你真的不会觉得我哥很烦吗？”以晨无语地坐到旁边的单人沙发上。
　　“不会呀。”我不假思索地回道，把水果盘给他挪过去，神情到语气都自然到让人无力反驳。
　　“……服气。”以晨扶额无奈。
　　三个人笑得开怀。

　　＊＊＊
　　晚上熙晨要去参加聚会。
　　是他几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很要好的朋友，只要在一个地方都会聚一聚。
　　高中时他就和我说过，有的时候放假一连几天他都和他们在外面吃饭。
　　这样挺好的，真心的朋友很难得。
　　其他人不带女朋友，我便没打算一起去，反正现在就算我一个人留在他家也不会尴尬，之前纯属杞人忧天，我和他的家人相处得异常融洽。
　　熙晨出发的时候我还在给以晨讲题，他拍拍以晨肩膀叮嘱:“一会我要是喝醉了，你带你嫂子来接我一下。”
　　“行”，以晨应下，“不过我一个人就能把你带回来，外面那么冷，就别让嫂子去了吧。”
　　“不行”，熙晨摸摸鼻子，“我现在喝醉了只想找你嫂子。”
　　“……知道了知道了，哥你快走吧，真受不了你”，以晨把本想和我依依惜别的熙晨推出房间，用力关上门，坐回椅子上感慨，“谈恋爱好神奇，我哥现在像个五岁小孩一样。”
　　然而他很快就推翻了自己的结论。
　　看着自从我出现就一直黏在我身上要我说喜欢要亲亲要抱抱的熙晨，我感觉以晨应该怀疑人生了。
　　“不，嫂子，我觉得我哥其实只有三岁。”
　　“因为是在我面前嘛，他可以袒露所有情绪，我的弟弟妹妹也总说我在你哥面前不像话……”，我分心挽救一下熙晨的形象，小心把他扶进电梯，“……谈恋爱都这样的，会变得不一样，以晨你以后会明白的。”
　　“那我也不会像我哥一样。”以晨信誓旦旦。
　　这个似曾相识的语气。
　　我忍不住笑:“你有机会应该见见我弟弟，两个人说话都一模一样，以后可以互相监督。”

　　十一点多，叔叔阿姨已经入睡。
　　和以晨轻手轻脚把熙晨放到他自己房间的床上，熙晨却拽着我不肯躺下。
　　“小猪……”他迷迷糊糊靠在我肩膀上，“我现在帅吗？”
　　“帅，熙晨最帅了”，我试图哄他，“我们躺下好不好”
　　“不好”，他努力坐起来，嘟嘟囔囔地，“你现在心情好吗”
　　“嗯嗯，我现在心情很好。”我扶着他胳膊给他借力，他不想躺下，就先不躺吧。
　　“那小猪嫁给我好不好？”，他扶住我的肩膀，醉醺醺的眼睛专注地看着我，“我很爱你的，我想养你一辈子。”
　　“好呀，嫁给你，让你养，我也爱我的小王子。”
　　我想，我现在的笑容一定很美。
　　埋进他怀里，幸福地蹭蹭。

　　原本我以为我们之间是不会存在“求婚”这个环节的。
　　结婚这件事之于我们，是计划之内水到渠成的。
　　对于彼此的情意，我们早已心照不宣。
　　我和熙晨说过，只要领了证，婚礼之类可有可无的程序都不重要。

　　但是我忘了，我们两个，很互补。
　　这些我不在意的方面，他会很在意。
　　所以他今天在街上说要养我的语气很认真。
　　所以他即便醉得坐都坐不稳当，那几句话却一个字都没有停顿没有卡壳。
　　所以在我抱住他的时候他会下意识给我调整舒服的姿势。

　　乖乖躺在床上之前，熙晨从裤兜里摸出一本小人书递给我。
　　牛皮纸封面上，只有一颗红色的桃心。
　　很奇异的，我没有一页一页翻开看，而是选择用四个指头固定书脊，用大拇指快速翻页去看。
　　视野里，那本小书呈现出一段不长的动画。
　　戴着王冠的小王子和穿着连衣裙的可爱小猪从在一起，到闹别扭分开最终又和好的故事。
　　最后面几页，是和封面一样的空白硬卡纸，纸中间都有一个圆形的洞，洞里，放着一枚戒指。
　　很简单的款式，小小的钻石。
　　我有一瞬间的愣怔。
　　“小猪”，熙晨在旁边催促，“快把戒指戴上……”
　　“哥哪有你这样的，求婚求成这样还让嫂子自己戴戒指。”
　　以晨居然还在……而且貌似在录像……
　　我一时有些无措，失了言语和动作。
　　熙晨倒是把以晨的话听进去了，小心翼翼把戒指取下来戴到我的手指上，憨憨笑着嘴对嘴亲了我一下，心满意足地在床上躺好。
　　在以晨的帮忙下把熙晨的外裤和上衣脱掉，用热毛巾给他擦擦脸，掖好被角，拖着椅子坐在床边，顺着熙晨把手放进他手心里。
　　熟练得好像已经很多次。
　　熙晨很快睡着，嘴角一直翘着。
　　反正已经被围观全程了，面对以晨我也没有多余的情绪:“以晨，你早点回去休息吧，你哥这次醉得有些厉害，我在旁边陪着他就行。”
　　看熙晨在路上的表现我就知道他今晚睡时肯定是要我在身边的，所以就和以晨说来他自己房间好一些。
　　没想到今晚居然会这么不平凡。
　　应该早点让以晨离开的，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多想什么。
　　我试图回想自己之前的动作行为有没有哪里看起来不是很恰当。
　　然而脑子里现在被熙晨塞满了粉红色棉花糖，根本想不起来太细枝末节的东西。
　　视线里以晨慢腾腾点了下头，脚步却没动，明显地欲言又止。
　　“……没事，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其实我有点紧张，毕竟我和熙晨还只是男女朋友，在一个十四岁男孩子眼里，可能有些事情会有些奇怪。
　　“嫂子，我哥这样喝酒，你不会不开心吗？”
　　“……”好吧是我又想多了，“不会，他这样喝是因为和朋友一起开怀，虽然对身体不太好，但是次数谈不上频繁。”
　　“那……我听说女孩子很注重仪式，我哥这样醉醺醺地向你求婚，没有下跪，没有鲜花，戒指都让你自己戴，你也不会不开心吗？”男孩子有一点点说不出来的局促，两只手紧紧握着手机。
　　“我很开心呀”，不由自主笑一下，我眷恋地蹭蹭熙晨的掌心，“我对求婚没有执念，有没有都可以，如果有的话，我唯一的要求就是求婚的是你哥，其他的都随意。”
　　想了想，我补充一句:“对于女孩子来说，我觉得，最重要的是心意，不是表面如何。对我来说，今天这样就很好，你哥的心意很重。”
　　以晨似懂非懂地应了一声，这回道了晚安就匆匆离开了
　　我关掉床头灯，趴在床边兴奋了许久意识才逐渐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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