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喱多，丹吖芒

　　托贺嘉宇的福，不出一天，整个学校的人都知道“那个上学期新来的矮矮的像个小孩子一样的西班牙语老师”有男朋友了，还是高中同学，久别重逢破镜重圆的那种。
　　就连办公室的老师们闲聊时都忍不住提几句，更别说陆陆续续叫我“Cuada”（表嫂）的学生了。
　　从一开始的接受无能到最后的习以为常前前后后也没用多长时间，甚至觉得应该纪念一下这个日子。

　　【一天之间多了几百号表弟表妹的我，一群胳膊肘往外拐的小家伙】
　　配图是一只惊讶的小猪。

　　熙晨几乎秒赞我的朋友圈，紧跟着消息就过来了。
　　小王子：【听说我一天之间多了几百号表弟表妹？】

　　看来他现在没事，可以聊天，笑容忍不住浮现。

　　【是啊，你的亲表弟表妹。】
　　小王子：【我的？】
　　【是啊】
　　【你不知道吗？】
　　小王子：【？？？知道什么？】
　　【贺嘉宇没和你说吗？】
　　小王子：【嘉宇？你们认识？】
　　【嗯，今天认识的，我学生，是不是很巧】
　　小王子：【是很巧，下次见面一定揍那小子一顿。】
　　【为什么呀？】
　　小王子：【去年你找到工作之后有一次他和我提起自己的西班牙语老师，夸得天上有地上无的，可就是死活不说名字，要他说了我怎么可能等到婚礼才见你。】
　　【嘁】
　　小王子：【嘁什么嘁，不相信啊】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小王子：【小猪】
　　【我在。】
　　小王子：【你不相信我，伤心了】
　　【明明就是嘛，机场见面你都不和我说话】
　　小王子：【明明是你不和我说话】
　　【哼】
　　小王子：【我错了。】
　　【这还差不多】
　　小王子：【得瑟吧你就，等下次见面，你完了】
　　小王子：【这些年欠下的债，以后你慢慢还】
　　【什么，我怎么就欠债了】
　　小王子：【以后你就知道了】
　　【以后就以后，反正我欠债也是你还】
　　小王子：【这么理直气壮】
　　【就是这么理直气壮】
　　小王子：【么么哒.jpg】
　　【亲亲.jpg】
　　【不对呀，贺嘉宇没和你说你怎么知道你多了几百号表弟表妹？】
　　小王子：【你不是发了朋友圈吗？你的不就是我的。】
　　【不不不，其实是你的。】
　　小王子：【我的？】
　　【嗯。他们叫我表嫂来着，不是亲的，你是亲的。】
　　小王子：【你和学生说了和我在一起了？】
　　【对呀，你好聪明。】
　　【机缘巧合】
　　小王子：【小猪宝宝，好想你。】
　　【我也想你。】
　　……

　　***
　　每年三月中下旬的时候苏城一中都会开展全校级的篮球比赛，可以本班组队，也可以跨班组队，然后逐步晋级到总决赛。
　　比赛历时两天半，所有课都会停，家长可以来当观众。
　　贺嘉宇他们班高个子的男生多，平时又经常打篮球，还挺厉害的，去年就晋级到了半决赛。只不过当时他们是高一，磨合的时间到底少，输给了高三的一个班，今年倒是毫无意外晋级到了决赛。
　　自从那天互相表明身份之后，贺嘉宇对西班牙语的热情空前高涨，学习劲头十足，经常来办公室问题什么的，偶尔还和我八卦一下熙晨。
　　之前他就和我说等他进了决赛他的家长会过来，要我做好心理准备。
　　我以为他说的“家长”是他的父母——熙晨高中时和我说过的他做警察的姑姑和姑父，就想着能躲就躲。
　　听贺嘉宇的意思，他已经不小心把我的身份透漏给了他父母，我可不想一个人见“家长”，还是姑姑辈的，想想就不太行。
　　然而我的运气一向绝佳，早上刚到体育馆门口就和贺嘉宇打了个照面。
　　男孩子叫了声“Cuada”和我打招呼，一脸揶揄地指了指身旁的男子：“这是我家长，mi primo（我的表哥）。”

　　不用他说，我在他出声的瞬间就已经硬着头皮偷偷用余光观察他身旁的人了。
　　——居然是熙晨！
　　我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他他他不是在帝都吗？昨天不还说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这两天不能视频了吗？怎么现在会在这里？
　　我紧紧盯着他，一时间大脑一片空白。
　　“小猪”，一片人形影子落在我身上，熟悉的声音真真实实在耳畔响起，眼前晃过一只手，“傻了？”
　　真的是他！
　　一把抓住他的手，喜悦像漫天的烟花炸开，我情不自禁地扑向他，另一只手环在他背上，小幅度地跳了跳，忍不住笑起来。
　　靠在他肩窝蹭了蹭，开口声音也沾染了笑意：“你怎么来啦？”
　　“想你了。”他亦抱住我，温热的气息喷洒在我的脸侧。
　　喜悦更深，我又蹭了蹭他，却很快被他格开，牵住我的手低笑：
　　“宝宝，这是在学校，注意影响。”
　　我回过神来，热意爬上脸颊，条件反射想松开他的手，他像是早有预料一般握得紧紧的，勾着嘴角笑道：“刚刚不还稀罕得不行，这么快就要放开了？”
　　我看看周围，还好这个门是体育馆的偏门，人比较少，而且……他好像把我挡住了，没什么人注意到，贺嘉宇也早没了人影。
　　佯怒皱皱鼻子朝他“哼”一声，和他并排走进体育馆。
　　明知道这样牵手被学生看到影响不好，还是不想放开，甚至半推半就和他挨得紧紧的。
　　离开场还有一段时间，观众席上的人不是很多，我带他到后排坐下，低声和他解释：
　　“小家伙们比较八卦，暴露了的话我们可能会比较引人注目……”
　　谁知话还没说完就有学生看到喊了一声“Cuada（表嫂）”。
　　“嗨~”我不动声色地笑着向学生招了招手。
　　果然下一句就听到迟疑的询问：“……这是primo（表哥）吗？”
　　我点点头：“是呢。”
　　“哇，primo好帅呐。”两个女孩子小声惊叹。
　　身旁的人一副心情极好的样子：“谢谢。”
　　我：“……”

　　观众席的人越来越多，注意到我们的人也不少，好在今天不是学生的人也很多，不是特别显眼。
　　只是那些看到我们的学生时不时就会飘来小眼神，几个人嘻嘻哈哈低语几句，我竟莫名有些不自在。
　　不过我和熙晨也只是牵着手坐得近了些，没什么出格的举动。
　　尽管我们每天都有联系，可是面对面和隔着屏幕到底不一样，即便是已经说过的事再说一遍都平添了几分不同的情愫。
　　像很久以前那样，牵着手挨着坐在一起，聊些日常和不着边际的话，心里就满得不成样子。

　　篮球赛开始了，大家都收了聊天声音，专心看向球场。
　　我其实不懂篮球，就算他们几个班平时练的时候我偶尔也会看，到现在还是连“中锋”什么的称号都不清楚。
　　我看篮球，就是单纯觉得打篮球的男生特别帅。
　　尤其是我身旁的这个。
　　高中在体育馆里上体育课的时候，老师总会让男生打篮球，女生自由活动。我通常就靠在大大的篮球架底座上看书或者背课文，只在他上场的时候站在一旁专心当观众。
　　熙晨打篮球超级厉害的，他不仅自己打得好还能教别人，我们班的篮球水平几乎就是他带起来的。
　　不自觉地回头看向他，没承想竟撞进他柔和的双眸里。
　　我一愣，弯起嘴角把头靠过去：“怎么不看比赛？”
　　“比赛哪有你好看。”
　　我拍了下他肩膀，在他的目光里不一会儿就忍不住捂着嘴低笑起来。

　　上半场结束，两支队伍回去短暂休息，用毛巾擦汗，仰起脖子喝矿泉水。
　　有什么画面从眼前掠过，我迎着他的目光看了看他，托着下巴认真地告诉他：
　　“大笨蛋，我好像从来没和你说过吧，我特别喜欢你打完篮球的样子。满头大汗，把校服外套往桌上一扔，仰起头喝从超市买的冰镇冰红茶，就那种一升的长方体瓶子的，你不知道，简直荷尔蒙爆棚……”
　　“原来你这么迷恋哥，瞧瞧那花痴样，口水都流出来了。”他得意地笑，又嫌弃地指指我嘴角。
　　“哼。”知道他在逗我，轻瞪他一眼偏过头不看他。
　　他嘴角弧度更大，捏了捏我的脸：“笨小猪、宝宝，我说呢那会每次我打完篮球一身汗都不敢太靠近你怕你嫌弃，你倒好，总是罕见地主动离我那么近，傻乎乎的。”
　　“明明是你傻，我什么时候嫌弃过你？你晚自习带麻辣烫回来、英语测验偷偷吃辣条、为了吃零食每次换坐位到讲台下面坐的时候就要和我换，我哪次说什么了吗？反倒是你，变着法儿地嫌弃我，大笨蛋。”
　　“哟呵，胆儿肥了不少啊，当着这么多人面抖我黑料。”
　　“那是……”我学他得意洋洋笑的样子，猝不及防脸上碰上软软的触感，僵住了。
　　“干嘛……学校呢……”我狠狠捏了捏他的手指，欲盖弥彰地坐得端端正正，目不斜视，尽管心里也开心地炸了烟花。

　　下半场篮球赛打得很精彩，两队不相上下，最后以贺嘉宇一个漂亮的三分球夺冠结束。
　　颁奖结束后，我和熙晨向贺嘉宇道贺，打算带他出去庆祝一下。
　　哪知人家干脆利落地拒绝了：“我们队里一会要去聚餐，我是队长不能缺席，而且我也不想当电灯泡。”
　　“行，注意安全。”熙晨很痛快地同意了，拍了拍他的肩赞赏道，“还挺上道儿，我正好也不想带电灯泡。”
　　“……”

　　***
　　熙晨这次来苏城其实是出差，前天就到了，今天清早才好不容易赶完了正事就和贺嘉宇一起过来了学校。
　　他不说我也知道，本来安排是今天晚上的飞机就说明工作量刚刚好，他能提前这么长时间说明这几天肯定加班加点赶工作了。
　　心疼地看看他眼底的青色，我一点逛街的心思都没有，只想着带他吃些好吃的然后找个地方让他好好休息一下。
　　谁知道还没走到公交站牌熙晨就接到了一个电话——他姑姑的，叫他去家里吃饭，带上我一起。我内心其实是拒绝的，那时他姑姑哎，亲姑姑，想着就忍不住瑟瑟发抖。
　　“怎么，不想去？”熙晨揉揉我的头发，声音宠溺。
　　“……有点害怕，而且想想不太自在……我不会讨长辈欢心，怕他们不喜欢我……”
　　“谁说的，我家小猪全世界第一好，别乱想，他们要是不喜欢你我就带你走，反正我的宝宝不能受委屈。”他轻轻抱住我，语气像在哄小孩子，“就当多认识几个人，以后有什么事也好个照应，不然我一时半会来不了这边，你一个人在这我不放心。”
　　本来好不容易见一面我只想和他黏一起，没想到他会这么轻声细语地告诉我他温柔的心意，脑袋蹭蹭他肩膀，心里忽地安定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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