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鲸

作者:Boss爱吃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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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宿灵


      白鲸交上去的档案简单到只有一面纸,纯手写的,也没费多大劲,上面写了姜修现在的情况和她所了解的一切关于姜家的信息。

      这几天她给成天发过短信,想问得更详细一点,但成天一直没回复,白鲸也就没再问了,把手上的资料整理好给人寄了过去。成天收到后只回了个“知道了”,也没给她下一个任务。

      白鲸并不是那种勤奋型选手,偶尔会格外积极一点,但大部分时间还是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从不多问。

      在天赋者中,除了五大家之外就只有这么一个没有名字的组织能够收留其余的天赋者,百年发展下来已经初具规模,一代又一代人的努力,让这个小组织成长到了可以和五大家族抗衡的第六大家。

      它提出将这个世界划分为九十九个区域,与宿灵一样,数字越处于边缘的区域越危险,每个区域都会由一个小组负责,小组一共五人左右,资历最老的作为组长。在组长之上的就是执法者和清道夫,他们直接接受上头的命令,不属于任何一个家族或区域。

      白鲸看中的,就是他们的自由。

      反正她无牵无挂,孤家寡人一个,也没办法融入正常人的生活,还不如做点有意义的事。

      从前在三区的时候比现在要更忙一些,除了搜集信息,她偶尔甚至会跟着成天出外勤。但来了一区之后,时间就走得格外慢了。这几天的悠闲时光,卞野意料之外的跟她很聊得来,白鲸也难得多了一个朋友,平时两人就一起去食堂吃饭,下课讨论作业,跟一对普通的朋友一样。

      每段人际关系都像是有一把大手推着她往前走,白鲸以为自己没有选择,只能顺从。

      今天是周六,干妈约她一起去看电影,白鲸正闲得慌,也没理由拒绝,只能答应。

      这会时间也差不多了,她换了身衣服,刚打开门,正好和打算敲她门的薛瑮撞了个正着。

      薛瑮笑笑,“我都准备好了,现在出门?”

      “嗯,好啊。”白鲸说。

      干妈今天换了件新裙子,看起来精神不少,她原是温婉的长相,今天换了一身鲜亮颜色的衣服,整个人看起来都年轻些。

      姜千和今天不在家,说是跟同学出去玩了。

      白鲸总觉得他这几天怪怪的,话很少,像是躲着谁一样,他们这几天都不是一起回来的,当然,白鲸也没等他,两人毕竟不熟,她没怎么在意。

      到了电影院,薛瑮给她买了一大桶爆米花,面上的笑都没消失过,始终眉眼弯弯,电影还没开始,薛瑮似乎有些紧张,喝了一口冰可乐。

      “我还是第一次来电影院。”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白鲸一愣,“干妈以前没来过吗?”

      灯熄灭,周围一片漆黑,因为是2D电影,她们也没戴3D眼镜,白鲸视力远不及她的听力,一片漆黑中也看不太清她脸上的表情。

      “没人陪我来啊。”

      浅浅的一句话,白鲸却听出了几分心酸。

      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一时沉默下来,两人都在专心看电影。

      一部很不错的文艺片,泪点很足,但白鲸比较冷血,周围的人都在轻声抽泣的时候她依旧淡定地吃着爆米花。

      没办法,再安静的地方对她来说都太吵了,一点细微的声音都往耳朵里钻,不请自来,白鲸没办法集中注意力看电影,努力过,没结果。其实两个小时下来,她都没看懂到底发生了什么。

      出去的时候,薛瑮拿纸巾擦了擦眼泪。

      将近一点了,薛瑮得回去做饭,给他们做完饭后就要去医院看姜修。

      白鲸前几天被她带着去看过干爹,姜千和也去了,干爹的伤的确不重,腿断了,脸上也擦破了点皮,休养一个月差不多就能好。去的时候干妈也只是在一边给人喂饭,或者是收拾东西,白鲸本以为姜千和至少会跟自己亲爹说点什么,但他也只是说了句“注意身体”就没了,气氛格外尴尬。

      她其实有些不明白,明显这对夫妻关系并不好,但面子工程却做得极好,工整又体面。但这么好的工程做给谁看呢?平时家里就只有她和姜千和,姜千和一天二十四小时二十个小时都能不见他们,做给她看么?白鲸还没那么自恋。

      白鲸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一手拿着遥控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过了会,薛瑮叫她吃饭。

      看她只拿了两副碗筷,白鲸疑惑道:“哥哥不回来吗?”

      薛瑮无奈笑笑,“他打电话说跟同学一起吃过了。”

      白鲸默然,没说什么。

      ***

      梧桐街的拐角有一家台球室,平时都是些学生过来照顾生意,老板姓秦,人到中年,啤酒肚立马就出来了,整个人胖嘟嘟的,脸上也是肉肉的,喜欢笑,每每笑起来眼睛就会眯成一条缝。因为见谁都是笑眯眯的,跟这周围的人关系也很好,已经跟学生打成了一片。

      姜千和一群人是这里的常客,跟老板关系也很不错。

      四个人在这里已经呆了一个多小时,眼看饭点就要过去,黄正西坐在一边的椅子上,随意敞着腿,手揉了揉肚子。

      “咱们什么时候去吃饭啊?”他语气有些哀怨。

      他们四个人来这都玩了几个小时了,水也喝了不少,厕所也跑了不少,现在腹内空空,黄正西已经没力气拿球杆了。

      薛瑾也有点饿了,抬眼看向一边靠着墙站了半天的姜千和,犹豫着要不要开口。

      姜哥今天明天心情不太好,以前无论怎么样也会玩两下,今天一进门就站在墙角思考人生,脸沉的厉害,谁都不敢上去搭话。薛瑾估计他是碰上了什么大事,不然不会这么失魂落魄的。

      药周今天倒是玩得起劲,听黄正西提出要去吃饭,于是就过去一拍姜千和的肩膀,语气轻松,“走,去吃火锅?”

      姜千和觉得肩膀一沉,看是药周,差点脱口而出“你知道什么是宿灵么?”,但好在他嘴严,没溜出来。

      这种事情,贸然问别人反而容易暴露自己,万一......只是万一,药周也知道呢?

      自己的父母都没告诉自己,他还能指望谁能对自己更诚实?

      姜千和喉咙干干的,声音都有些哑,“你们去吃吧,我回家了。”

      他隐隐约约觉得,妈妈和小矮子所说的那个世界是与他现在生活截然不同的存在,父母都选择了不告诉他,他再去问,得到的答案必然是会掺杂着谎言的,如果要说现在有一个人没必要对他撒谎,那就只有他那个白捡来的“干妹妹”了。

      两人没什么干系,而且她跟自己的父母也没什么感情,没必要为他们圆谎。

      出门走到了马路边,姜千和伸手拦了辆的士,上了车后坐在后座盯着自己的手发呆。

      他跟小矮子那么丁点感情,她不会告诉他的。

      想到这里,姜千和握成拳的手紧了紧,眼神却越发沉稳起来。

      谈判,就要有能谈判的资本。

      回到了家,姜千和才发现家里只有电视发出的嘈杂声,没有人。

      等他走近打算把电视关了的时候,才发现沙发上躺着一个人。

      小矮子的确是矮,十年了也没长多少,两人站在一起,她只能到他肩膀。姜千和坐在沙发边缘,整个人放松下来,靠在沙发上,脑袋放空。

      他还记得当年她骑在他身上,手里拿着一把剪刀剪掉自己刘海的样子,小时候的姜千和一直以为白鲸不过是个懦弱又不合群的小姑娘而已,欺负两下也不敢还手,也是他嚣张惯了,天不怕地不怕的。

      但他没想到那天她却格外冷静地把他推在了地上,姜千和记得他那时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生怕她手里的那把剪刀划过自己的脖子或是划花了自己英俊的脸......

      但是她没有,她手很稳,仿佛是在嘲笑他多余的担心一样。

      姜千和闭上眼,开始犹豫。

      要不要赌一把?

      赌她白鲸是个正直的人,会告诉他真相。

      理智告诉他这是不可能的,但不知道为什么,姜千和心里有一份直觉,不断怂恿他去开这个口。

      等他考虑完,睁开眼的时候,忽然发现原本睡在一边的白鲸已经醒了,她坐了起来,乜斜着眼,一副刚睡醒的样子,头发也有点乱,黏在脸上。

      白鲸难得睡了个好觉,这个房子隔音效果比她住的上一个破屋子要好多了,家里又没其他人,她一个人看电视看到睡着,连梦都没有做。

      看见姜千和回来了,白鲸觉得眼睛痒痒的,伸手揉了揉,想起干妈出门前的嘱咐,对他说:“干妈去医院了,锅里还有汤,你要是想吃我去热。”

      姜千和只是盯着她的脸看,那几缕头发还在那里,惹得他心痒的厉害,想伸手弄下来,她说了什么他也只是听了个大概,最后迷迷糊糊地“嗯”了一声。

      白鲸听见他应了声,以为是要吃,于是打算起身。

      姜千和整个人忽然神经紧绷起来。

      鬼使神差的,他按住她肩膀,把人按了下来,然后食指扫过人脸颊,把那几缕头发拨了下来。

      右脸酥酥麻麻的,白鲸下意识往后躲开,抬眼看去,发现他背挺得格外直,整个人看着有点僵。

      姜千和只觉得手心热的厉害,现在才反应过来自己干了什么,强压下那股往外涌的热,快速收回手,干巴巴地吐出一句话,“抱歉,强迫症。”

      “哦。”白鲸就应了声,起身去了厨房。

      留下姜千和一个人坐在沙发上,耳朵嗡嗡的,满脑子都是刚刚指尖划过人脸颊的触感,像是一根火柴忽然被人划燃,烧的他理智全无。

      对了。

      他刚刚想问什么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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