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鲸

　　白鲸平时闲着没事就在厨房跟干妈聊天，看着她摆弄厨房里的东西，多多少少也熟悉了些，把插头插好后，白鲸从冰箱里拿出一些小葱，切了点葱花。

　　握刀的手很稳，但她却有些恍惚。

　　刚刚小霸王是在干什么？

　　葱花切好，她没出去，又从冰箱里拿出一个橙子，慢吞吞一边剥一边想，最近小霸王是怎么了。

　　当年在幼儿园的时候，白鲸听过无数人说起姜千和，无外乎两个词，胆子大和小霸王。姜小公子在那个全是天赋者的幼儿园里差点就被当成了一个普通人。一般的天赋者大概要到六七岁才能彻底觉醒，有些特殊的、戾气格外重的宿灵则不一样，听说那样稀有的天赋者，会有专门的人负责他们的觉醒，以避免天赋者无法承受宿灵的力量，被宿灵吞噬。

　　白鲸从四岁那年就渐渐地适应了自己的宿灵，因为听得多看得多懂得多，早一点也很正常，她的弟弟是他们白家最有天赋的一个，从出生的一瞬间，他就拥有了“风语”所有的力量，可惜，他最后选择了自杀。

　　她还记得当时幼儿园里已经有几个孩子的宿灵觉醒了，其中也有那种一时掌握不好宿灵容易失控的人，但无论是谁，一对上姜千和，就只有被打的鼻青脸肿的份，谁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明明看起来连宿灵都没有，却跟个傻子一样天不怕地不怕，什么都敢干。

　　白鲸心里很羡慕他，能活的这么幸福。

　　汤热好后白鲸关了火，把剥好的橙子吃掉，洗了手，出去后跟小霸王说了声她就回自己房间了。

　　高一的作业并不多，其实白鲸对这些书本上的知识也不感兴趣，但她也没其他事可做的，只能学习。

　　她不太喜欢那种一沓一沓的草稿纸，直接买了五百张A4纸用来打草稿，用一张扔一张，很方便。

　　书看了没多久，她的手机就震了震。

　　卞野发消息过来，问她明天要不要出去玩。

　　白鲸不太喜欢到处晃悠，一是因为外面太吵，二是性格如此，不喜欢人多的地方，于是婉言拒绝，卞野也没勉强，只说下次再约。

　　回完消息，白鲸一手支着脑袋一手转着笔，忽然不知道该想什么。

　　手里没有任务，成天又联系不上，实在是闲得慌，白鲸并不想让自己沉溺在这种不属于自己的生活中。

　　反正总有一天会离开，白鲸想着，看样子是该给自己找点事做了。

　　江城一中高一的学习任务并不是特别繁重，甚至难得的还有双休，还不用补课，白鲸都怀疑这到底算不算是一个重点高中。

　　周一早上去学校的时候，白鲸照常七点起床洗漱完，今天干妈做的是草莓蜂蜜三明治，还有一杯热好的牛奶，白鲸吃东西不算挑食，偏爱甜食，穿上校服背好书包，跟干妈打了招呼之后就带着三明治和牛奶出门。

　　没想到的是，明明之前还避她如避蛇蝎、坐电梯都会故意跟她错开的小霸王，竟然像她身后的尾巴一样跟了上来。

　　白鲸总觉得他藏着什么事。

　　她一向不喜欢插手别人的事，更不可能问一个跟自己没什么关系的人一些多余的问题。

　　两人一前一后的到了学校，只是这次，白鲸在前，姜千和在后，全程白鲸都觉得背后有一双眼睛在盯着自己，像恐怖片里的情节，盯得她冷汗都快下来了，好在两人在楼梯处就分开了，她得去自己班级，姜千和还得爬一层，到四楼去。

　　白鲸努力不去在意小霸王这种莫名其妙的行为，但还是忍不住想到底是为什么，一上午的课都混过去了，卞野找她借笔记抄的时候发现她的笔记也是零零散散的，一脸懵逼。

　　“白鲸你昨晚没睡好吗？”

　　白鲸趴在桌上装死，随便应了声。

　　卞野深深叹了口气，合上笔记本，对她说：“算了，咱们下去吃饭吧？”

　　她们教室在三楼，又是两个“弱女子”，行动力自然比不上那些年轻力壮的同学们，两人也没那种非得要第一个到食堂的伟大理想，直接选择窝在教室，等人走的差不多了再下去吃，以免在下楼梯的时候被挤成肉饼。

　　悠悠闲闲的，仿佛谪仙，不理俗事，吃不吃都无所谓。

　　白鲸收拾好桌子，更她一起下去。

　　从教学楼到食堂不过是四五分钟的距离，走过一条小道，江城一中绿化做的很不错，哪哪都是树木，郁郁葱葱的，甚至有几颗两人才能抱住的大槐树，看着很有年代感。

　　经过一个小树林的时候，白鲸打了个哈欠，眼泪冒了出来，一歪脑袋，就看到了小树林外边的一男一女。

　　男生是早上跟游魂似的跟在她身后的姜千和，女生她有点印象，似乎是隔壁班的一个女生。

　　听力太好没办法，白鲸也不想把隔壁教室的课听进去，毕竟两个班课表不一样，她没有兴趣一次听两节课，所以一般都会努力屏蔽。但这个女生不一样，她话很多，似乎人缘很好，每次课间都会跟其他人聊八卦和一些有的没的，白鲸烦不胜烦，一直想把她拉黑来着。

　　叫什么来着？

　　白鲸想了想，最后拼凑出一个名字。

　　尹蕊。

　　一看见他们两人在那边说悄悄话，白鲸为了避嫌差点把耳朵捂上。

　　但她没能赶上，那些话就钻进了她的耳朵。

　　“我真的很害怕，他们说今天晚上来堵我，还说如果报警的话就找人......找人......”女声哽咽，差点要哭了。

　　然而直男姜千和并不知道这个忽然把他堵在食堂路上的女同学到底想干啥。

　　他又不认识她。

　　于是姜千和两手插在口袋里，看着越来越多的学生涌入食堂，心想自己想吃的肉估计早就被抢完了，心情不大好，但出于礼貌，他还得等人把话说完。

　　“把你怎么样？”姜千和眼睛还盯着涌入食堂的人，越想越气，身在曹营心在汉，巴不得现在插个队飞过去。

　　女生终于哭了出来，“他说要强\\奸我，还拍照，让我以后没脸见人......”

　　姜千和淡淡应了声，就没看她一眼，“那你拦我干什么？”

　　女生难以置信的问他：“你......你不是说过会保护我们一中的同学吗？？？”

　　姜千和这才看向他，眉头一皱，心想：他什么时候说过这么傻逼的话？

　　转念一想，可能是高一的时候不懂事，吹牛的时候被人传出去了吧。

　　现在被人说出来，姜千和只觉得丢脸，毕竟这个年纪的孩子，别说一年，一个月都能比上一个月成熟，一天一个想法，尽管他骨子里是执拗又充满正义感的，但经过这一年多的时光，姜千和已经很佛系了，没什么大事不太想出去干架，上一次跟职高的那群人单纯是因为对方作死挑衅。

　　姜千和自己心里大概盘算了一下，现在的小混混也太没品了，因为人长得好看非得跟人谈恋爱，不谈就威胁强\\奸人家，实在是......让他恶心。

　　当然，更重要的是，他要是现在再不去食堂，估计就只能剩下白粥给他喝。

　　“哦，我知道了，就后门的小巷子是吧？你放心，我去。”

　　说完他就跑了。

　　赶着去吃饭。

　　留在原地的女生愣了愣，不太懂到底发生了什么。

　　那个姜千和，到底是打算帮她呢，还是不打算帮她呢？

　　已经在食堂排队买饭的白鲸无法克制自己的宿灵，把两人对话听了个完完整整，并且自动脑补出了当时情形。

　　忽然觉得没胃口了。

　　这么鸡肋的宿灵.......

　　该听的时候不听，不想听的非得往耳朵里跑。

　　白鲸在心里念叨了三遍：跟自己无关。

　　坐她对面的卞野吃的真香，脸上忽然闪过一丝犹豫，末了，又像是下定决心一样，对白鲸说：“我刚刚看见姜千和和隔壁班的尹蕊诶。”

　　白鲸淡淡地“啊”了一声，语气很适当的带上了一些惊讶。

　　卞野继续说：“不是我说人坏话啊，尹蕊不是什么好人的，我看你表哥那么老实......唉。”

　　等等，她刚刚说什么来着？

　　白鲸眨了眨眼。

　　卞野刚刚说小霸王老实？

　　小霸王能老实还能叫小霸王吗？她的同桌怎么会有这么可怕的想法。

　　白鲸把自己盘子里的肉夹给她，“快点吃吧，早点吃完上去还能睡个午觉。”

　　卞野看她一脸不关心的样子，又叹了口气，“看来你跟你表哥关系不太好啊。”

　　白鲸：“嗯。”

　　关系不好？怎么会呢。

　　两人的关系都是强拉硬凑的，要是认真说起来，都不能用好不好来衡量。白鲸不善于处理人际关系，一切从简，而姜千和呢，——你指望一个钢铁直男主动对自己半路夹生妹妹示好？小霸王没像以前一样欺负她，白鲸都觉得很庆幸了。

　　可能是因为中午发生了这么一段小插曲，白鲸很快就把“姜千和为什么怪怪的”这种无聊的东西抛在了脑后，认认真真学习。

　　直到晚上第一节晚自习下的课间，白鲸刚准备趴桌上歇一会，就听见隔壁班某道熟悉的女声传入耳朵。

　　白鲸一点也不想知道她在说什么，但因为之前印象太深，几乎是下意识的，她的注意力就集中在了尹蕊的声音上。

　　白鲸努力过，最后选择认命，老老实实地听着，就当自己是在看电视剧。

　　尹蕊似乎是在跟另一个女生说话，她在笑，心情格外愉悦的那种笑。

　　“他们都说姜千和看着凶，其实性格特别耿直，我今天特地去拦了一下，装装样子，哈哈哈，我以为我拦不到的，没想到他真的停下来听我说话了。”

　　“当然啊，蕊蕊你长得好看啊，没有男生会故意不理你吧。”

　　“也没有很漂亮啦，”尹蕊说，“我瞎编了一个理由，也不知道他信没信，但他说今天晚上会去学校后门。”

　　“啊，这么容易就答应了吗？”

　　“我骗他我被人威胁了，哈哈哈，我是不是很聪明？”

　　第三个女声，声音有点小：“这样是不是有点过分，故意骗人什么的.......”

　　“我觉得没问题啊，蕊蕊这样不过是测试他嘛，如果姜千和真的在意她，肯定是会去的吧，到时候蕊蕊道个歉就好了。”

　　“我也是真想到，说不定到时候还有机会接近他。”

　　“他都那么在意你了，说明他也对你有感觉吧，我记得上次蕊蕊买奶茶的时候，姜千和还很绅士地主动让她先点单呢。”

　　听到这里，白鲸都能想象尹蕊想忍笑却忍不住，笑的花枝乱颤的样子。

　　让她觉得恶心。

　　现在的人，都喜欢这么利用别人感情的么？

　　两人的对话还在继续，白鲸捂住耳朵不想听，整个人变得烦躁起来。

　　但那些声音似乎要在她脑中扎根一样。

　　“那我们今天偷偷去看看吧，就看姜千和到底有没有那么在乎蕊蕊？”

　　“那边有一家奶茶店，我们就假装肚子疼提前过去等着？”尹蕊提议。

　　“好啊好啊。”

　　白鲸忽然觉得头疼，很快心也跟着疼起来。

　　原来，当年那些人就是这么在背后议论，就是这么定下计划，看她出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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