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跳墙的杀手

　　千机楼之所以被称作千机楼，是因为它收藏着数以千计的藏书典籍和诸多来历非凡的兵器。

　　一楼大堂装饰极为古朴，由古到今的兵器复制品都按照详细的分类分布在大厅四面素墙和金柱上，并且配了相应的详细的文字介绍。

　　卢淮起的尸体就摆在大堂正中的双头兵器旁。

　　作为阁主，千堆雪自是当着众人的面先掀开白布粗略的验了下尸体，“此人名曰卢淮起，乃是天泉山庄庄主之子，三个月前刚与江南柳家柳雪莹完婚，今日寅时进的红颜阁，卯时被发现已经气绝了，那时候尸体还是温热的，人应该是刚死不久。不知道在寅时和卯时之间，各位可听见些不寻常的声音？”

　　有人道，“阁主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怀疑凶手在我们之中？”

　　又有人附和道，“就是，阁主这话就不对了。”

　　老和尚口念佛号道，“我等住在西侧的客房，并未听见什么异常。”

　　老道士道，“阁中每日有四队侍卫轮流巡查，不知他们可有查到些什么？”

　　千堆雪道，“我已经问过了，并未发现些什么，此人若不是熟悉我阁中布置之人，便是来无影去无踪的高手了。”

　　群议纷纷，一时间都没讨论出什么结果。

　　傅昇大人作为代朝廷参加武林盛会的公派人员，自然先发话，“听说阁主为了武林大会一事操心了数月，最后为了保障大家的安全，以及防止外人打扰，这才将武林大会安排在阁内举行。而且每处都派了暗卫严加勘察，谨防魔教的人混进来。阁中有池有林有山有水，有长街小巷有阁楼商铺，虽然地方大，可胜在地势险峻，轻功不好的人根本上不了千刃崖，再加上阁内安保严密，外人想进来可没那么容易......”

　　傅晟的语气颓然一变，“可饶是如此，对于魔教的细作而言，天下没有无缝之墙。上个月我才在府中处决了一名明教的奸细，他拒不认罪，刚好我府中有位药王谷的神医来访，验出他体内有子母蛊的蛊虫，他这才咬舌自尽。”

　　有人暗道，这太傅大人不光在朝中只手遮天，连这江湖也是有药王谷撑腰，若是太傅府中毫无隐秘，那魔教之人又怎会妄图潜入呢。

　　又有人道，“红颜阁如此神秘之地，又有这么多江湖人在，凶手行凶竟然毫无人察觉，想来此人武功非同寻常，难道真如太傅所言，是魔教恶人所为？”

　　又有人猜测，“前几个月不是有诸多关于魔教的谣言吗？还说他们年过半百的教主与卢淮起有暧昧，要不然这卢淮起也不会被柳家赶出家门呀！”

　　天下本有三大魔教，分别争霸西域，江北，和蜀地一带。

　　蜀地一带的魔教为拜月教，后被唐家所灭。

　　西域明教远在西域，唯有这称霸江北的魔教多年来不知其踪，三年前才因魔教内部人员醉酒之下透漏了总坛所在之地。

　　虽然知道地点，可奈何群山就像层层莲花瓣包裹着总坛，不是轻功绝佳的人，进不去，又魔教十年之内动作极少，这几年更是仿佛突然从人间蒸发，这才一直没有兴起一举灭了魔教的大势。

　　千堆雪继续道，“卢淮起死于失血过多，脖中伤痕乃极薄极锋利的武器造成，瞬间割破血脉和喉管，一招毙命。不过在他身上除了这一处致命伤，另有许多瘀伤和抓痕。胸前也留下了一个手印，看这瘀伤，应该是死前造成的。”

　　人群中有人道，“依我看，这定是那魔教教主所为，那卢淮起口味真不是一般重，想来定是魔教教主恼羞成怒，才来杀人解恨的。”

　　“我看才不是，要真是魔教教主寻私仇来了，那不得先杀光所有的说书先生才是，而且这说书人说言之事，实在毫无逻辑，毫无根据，堂堂七尺男儿又怎么放着如花似玉的娇妻不疼，转而爱上一个糟老头子？！我看定是有心之士故意散播此等消息，好让我们注意这销声匿迹已久的魔教来！难道是明教的人，想借此转移视线？！"

　　“就是，这说书人不是没事找事，瞎折腾吗？难道是有人故意放出这些流言，好让我们和那魔教大战一场？从而坐收渔翁之利！”

　　大家你一言我一句，方丈说这个，道姑说这个，相士说这个，剑客说那个，说道最后众人倒是先约起了架。

　　作为皇上亲封监察史，亲自督促要在武林大会中选出年轻有为的能者作为皇上贴身近卫的太傅，目光落在了一副云淡风轻的无为小和尚脸上。

　　早上的杀机暴露，肯定有不得不杀的理由，能让一个和尚动杀生的念头，不是为色戒就是为杀戒吧。

　　教主站在傅昇身后正郁闷着，又背黑锅了，都说了这么多年没动作了，我忙着吃喝玩乐都来不及，哪有闲心去找你们正派人士打架呀。不过，还是阿晟好，三言两语就把他们的注意力吸引到了明教身上。

　　太傅放话，“既然讨论不出什么结果，不如今天就这么散了吧，下午的大会照常进行，我会另外派人调查此事的。对了阁主，已经派人通知天泉山庄了吗？”

　　千堆雪道，“今早一见到尸体就立刻派人去了，只是路途遥远，就算来回都日夜兼程，也得三天三夜。”

　　傅晟接道，“那好，今日就散了吧。”

　　傅晟握住教主的手，先一步离开了千机楼。

　　***

　　下午的比赛对于教主这等高手而言，自然是没有什么看头的。

　　可是傅昇不同，身为督官，不看也得看。

　　于是乎，特意找千堆雪要了处楼台，稍加布置，就赶紧带着教主和一袋袋零嘴飞了上去。

　　傅晟道，“你看那卢淮起是死于摧心掌，还是死于暗器封喉？”

　　窝在太傅怀里啃着香梨的教主道，“一前一后，血并未喷出多少，想来应该是先死于摧心掌吧。”

　　又是摧心掌，又是一剑封喉，看来这卢淮起仇人还挺多？果然是声名在外，多行不义必自毙？

　　教主近来疏于武学，每日吃了就睡，睡醒再吃，乏味得很。

　　她啃完香梨，又被傅晟喂了些核桃肉和桂圆干，腻得不行，又被太傅喂了几口热茶，便索性窝在他怀里，打起瞌睡来。

　　教主一直睡到太阳落山才悠悠转醒，她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伸伸懒腰，这才睁开眼睛。

　　眼前是一双好看的眼睛，还有一抹熟悉的白。

　　教主揉揉眼睛，发了会儿呆，幽幽转醒。

　　“你可是越来越逍遥了。”对面的人白衣白裤白袜白鞋，脸上还罩了白纱防晒，一身浓浓的装逼气息，不是非斐飞是谁。

　　非斐飞摇了摇纸扇，再道，“听说你要和当朝太傅成婚了？”

　　教主小鸡啄米般点头，两眼忽闪忽闪眨了眨，发出光来，“阿非，你这是主动来交份子钱的吗？”

　　“非也，我是来免费蹭吃蹭喝的，份子钱没有，命有一条，你要不？”非斐飞白眼以待。

　　教主喜笑颜开，忙一把抱住非斐飞，埋头在他的白衣服上蹭了又蹭，“阿非，就算你不带份子钱，我也很开心，你看见阿昇了吗？”

　　非斐飞闻言，先是一笑，心想，果然没白养这么多年。

　　而后故作神秘的摇摇折扇，“他呀，现在正忙着两边跑，解决人命案子呢。”

　　***

　　晚饭过后，一群人揉着肚子围着饭桌八卦。

　　阿九率先发言，“今天下午北拳和南拳对垒，北拳掌门人一拳就把那南拳当家人掀翻在地，打得是口吐鲜血，台上一下子涌上来无数的南拳北拳的弟子们闹嚷开，后来竟然发展为群殴，拉都拉不住，还是唐门老七撒了一把迷魂香，这场斗殴才收住。”

　　众人轮番拍拍唐七宝的肩膀，以示赞赏。

　　华桦画郁卒的爬在饭桌上吹气，“今个儿早上，戎国使馆传来消息，长公主吃了从外面买来的一碗豆浆和两根油条后，就中毒了。哎呀，我屮艸芔茻，踏马的，谁下的毒，害得我站在床前足足守了一个时辰。”

　　阿九揽过他的肩膀，“她眼光也忒差了，豆浆应该配麻糬饼，油条这种东西难吃得简直发指！”

　　千堆雪竖起一根指头，摇了摇，“早餐应该清淡有营养，我觉得应该是素炒青菜配小米粥才是王道，还去油瘦身。”

　　非斐飞嗤之以鼻，“小米粥应该配福建的榨菜！才是绝味。”

　　阿九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小米粥应该配玉米窝窝头，这才是原汁原味。”

　　教主怒拍桌，“窝窝头应该配烂糊糊肉才对。”

　　千堆雪忙摇头，“大清早就吃这么结实的食物，会长肉的！”

　　“非也非也，”非斐飞装逼的摇摇纸扇，“烂糊糊肉应该配白馍，再加上剁青红椒和浓郁的肉汁，简直人间美味。”

　　教主咽咽口水，两眼放光，“我们宵夜吃什么呀。”

　　华桦画瞬间恢复精神，“说到宵夜，我最爱的麻油馄饨，猪肉白菜馅的，你们最喜欢吃啥馅的呀。”

　　阿九剔剔牙，非常不耐烦的掏出从千堆雪那顺来的小镜子，看了看越来越大的牙洞，“香菇猪肉馅。”

　　教主道，“只要是肉馅我都吃。”

　　千堆雪道，“青菜猪肉馅，必须得加鸡蛋。”

　　非斐飞乜他一眼，“还加鸡蛋，你不是要减肥吗？话说我在北漠吃过羊肉馅，那味道，骚得都上天了。”

　　千堆雪做恶心状，“羊肉涮锅我还可以接受，这羊肉饺子太重口了，不过，我们不是在讨论人命案子吗？”

　　华桦画恍然大悟，“好像是哎，我堂堂一国王爷居然被逼婚逼婚逼婚耶！”

　　阿九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你不用说三次，这事大家几个月前就知道了。”

　　华桦画怒目而视，“我这是重要的事情说三遍，加强语气你知道么？”

　　嗖的一声什么东西急速擦过华桦画的眼睫毛，钉入了木柱中。

　　后知后觉的华桦画，牙龇嘴咧，“我屮艸芔茻，谁乱扔东西。”

　　非斐飞遥遥扇子，眯起眼睛，“那不是东西，那是飞镖。”

　　华桦画咬牙切齿，“我屮艸芔茻，谁乱扔飞镖！”

　　千堆雪十分心疼自己刚刚重新刷漆完成不过月余的柱子，“下个月我一定涨门票。”

　　非斐飞十分不给千堆雪面子，终于合了扇子，指挥道，“得了，赶紧看那上面写什么了？”

　　阿九抢先一步夺回飞镖，打开飞镖柄上的小塞子拿出纸条，“急已入京。”

　　“拿我看看，”华桦画刚伸手一夺，又是嗖的一声，箭羽擦过华桦画手背上的毛发入柱。

　　“我屮艸芔茻，又来！到底是谁？！”华桦画怒甩袖子，看来看去，也没看出半条可疑的影子。

　　教主乐呵呵的拔下箭矢，“这箭上有字耶！今夜子时，后山。这是给谁留的呀？”

　　非斐飞打打哈欠，“谁拿着箭谁去！记得顺道带几只野兔子回来，就算做明晚的宵夜。”说完，人就消失在屏风后。

　　华桦画欲哭无泪，“明早又得早起去跟皇祖母请安，我的懒觉呀！”又一个捂着脸走开。

　　阿九跟着华桦画出门，顺手拍拍他的肩膀，以示宽慰，“明天记得带些宫里的吃食回来。”

　　千堆雪对着教主笑笑，想了想，好像没什么要说的，“那教主早去早回，宵夜我就不吃了，我减肥。”

　　“阿千，你老说减肥，你又不胖。”教主心塞塞，没人陪吃夜宵。

　　已经一脚踏出门的千堆雪忽然转身，意味深长的看向教主，“教主听过一句话吗，饱暖思淫.欲。”

　　“阿千的意思是，吃不饱，就不会思淫.欲？”

　　千堆雪并不作答，挥挥手走远。吃不饱更要思！都还没吃过呢，怎么饱！

　　教主挑挑眉，乖乖飞回自个的房间准备夜行装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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