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宁溪

作者:宁溪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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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奋斗年代10


      头一天还感慨孩子和父母之间,有时候这缘分玄妙的很,有父母孩子相亲相爱的,也有孩子不孝顺的,更有三喜奶奶那种立志要让全世界都知道自己儿子不孝顺的。
      结果第二天,就又出现一起,孩子和父母之间那没法说的事。
      本来还没开学,他们也没打算这么快就回镇上,初八给孩子过完满月,第二天老天爷又下起雪来,他们干脆就没动窝。
      快中午的时候,宁溪和婆婆正在屋里逗孩子,就听见外边好像有人在哭。
      李家村这些人家,大多都是土墙,院墙也不高,正常身高稍垫脚就能从外边看见里边的那种居多。大门呢,有的是木头门,有的是栅栏门,有的甚至连门都没有。所以,胡同里谁家有点动静,有时候声音大些,一个胡同的都能听见。
      宁溪抬头,“好像是对门娟子吧?”这好像不止女人的哭声,还有孩子的。
      王桂花倒是比宁溪谈定,“不是她还有谁,肯定又是为了孩子。”
      “说起来,我好像就出生那会儿匆匆见了她家孩子一眼,后来就没见过了。虽然是女孩,但那会儿张大婶不是也没不高兴吗?”
      对门张大婶的儿媳妇娟子,去年生了个女儿,赶的日子也不错,八月十五生的。原本根据平时张大婶的言行,以为她会重男轻女,见生了孙女不是孙子会不高兴,但完全没有。
      说起对门,王桂花也叹口气,“那是原先不知道,后来知道孩子的毛病,她心里能舒坦才怪。我都习惯了,三天两头能听见张大红的骂声,和娟子的哭声,当妈的哭,孩子也哭,乱糟糟的。”
      “孩子带着病呢?有病赶紧上医院看看去呀,甭管多少钱,趁孩子还小赶紧治,很多病越拖越不好治。这天天闹,也不是个事儿啊。”
      “要是别的毛病也就算了,家里再穷,找人借借也能给孩子去医院治了,但这孩子这个,根本就治不了。”
      怎么还治不了了?宁溪脑子里条件反射想的是一些婴幼儿高发的疾病,难道是现在还没攻克的疑难杂症?
      “是孩子有毛病,不是生病了。”说着王桂花左手往自己右手手腕那儿做了个切东西的动作,“那孩子没有右手。”
      那还真是不好办,这要是生病了能治,这缺个零件,能怎么办?怪不得当初自己去看孩子的时候,发现孩子那小衣服的袖子特长,都不露手,原来是故意遮挡的。
      “一开始孩子生的时候,是在家里生的,没去医院也没去卫生所,娟子娘家一个婶子专门给人接生的,过去那叫稳婆。想着这是熟人,又是有经验的,就请了她来。孩子生下来之后,原本说是她和娟子妈一块伺候月子的,结果娟子妈给孩子换尿布洗尿布,伺候娟子,什么都干了,她也乐得清闲,没有抢着干,就是平时给做个饭什么的。”
      “等出了月子,就是娟子照顾孩子,你张大婶也就搭把手,给孩子洗洗衣服啊,尿布什么的,还真没仔细的看看孩子。后来,大概是你们搬去镇上之后半个月吧,有一天娟子上厕所了,孩子哭了。她这一看孩子哭了,就赶紧去看,一看孩子尿衣服上了,就给孩子换衣服。这一脱衣服,得,她这才发现孩子没有右手。那个时候才反应过来,先前她也不是没抱过孩子,就是每次抱的时候孩子衣服都穿的好好的,袖子长盖着,没注意到。”
      这也不是有没有注意到的问题,只是一般人看孩子,会习惯性的掀开被子瞅瞅或摸摸孩子的小脸,没人会特意去卷起孩子的袖子掰孩子的手去看是不是有毛病的。
      “要我说,这事,她天天骂娟子有什么用,这瞒着的主意,肯定是爱国想的,还是做儿子的了解当妈的性子。”
      是啊,骂有什么用,宁溪几乎都能想象得到这孩子以后的处境,现在孩子还什么都不知道呢,等孩子长大知道事了,当奶奶的还天天这样骂,孩子得多难受。
      但再同情,这事儿,宁溪就是医术再好,也没法给那孩子变出一只手出来,也就只能心里同情同情了。
      她们婆媳在这边说对门,对门婆媳也在说她们。
      张大红看着眼泪汪汪的儿媳妇,心里的火就蹭蹭的往上冒,“哭哭哭,就知道哭,除了哭你还会干什么?我也不要求你跟人家三瞎子家儿媳妇似的头一抬就生个男孩,生个女孩就算了,还是个残缺不全的。残缺不全也就算了,你和你娘家娘们几个还想一直瞒着我们?你说说,从你来到这个家,我们哪里亏待你了,你要这样丧良心?”
      张大红嘴里的三瞎子,指的就是侯家老爹,他因为兄弟三个都是瞎子,村里人就大瞎子,二瞎子,三瞎子的叫,外号叫的时间长了,已经没人记得他们全名叫什么了。
      娟子抱着孩子,听到婆婆这话,吸吸鼻子,抬起头来,“妈,你说话能不能不要这么难听?什么叫丧良心,孩子这样,你只想着丢脸,我愿意这样吗?”
      侯爱国也劝张大红,“是啊,妈,孩子已经这样了,您就别骂了,把娟子骂哭又有什么用?再说她没奶水了,孩子吃什么?”
      “有什么用?是,是没用,想让我别骂也行,早点找人把孩子送给人家算了。”一想儿媳妇竟然瞒着这么长时间,张大红这心里的火就往外冒,这种事都敢糊弄自己。
      宁溪这边,聊过也就过了,下午王桂花去串门了,没一会儿,老四从外边回来了。
      因为有孩子的原因,不管是炕还是炉子,他们这屋都烧的旺旺的,屋里暖和,老四回来没去婆婆那屋,就先过来这边烤烤手暖和暖和。
      老四一边把手伸到炉子上边烤着,一边贼眉鼠眼的说,“大嫂,你猜我刚才在门口看见什么?”
      “你能看见什么,兔子?黄鼠狼?你看你冻的脸通红,不会又去后山逮兔子了吧?”
      “哎呀,我说的是门口,门口。”
      “行行行,门口,那你在门口看见什么了?”
      “一个小孩,就是还不会走路的那种小娃娃,”然后就比划着长度,“用被子包着,比咱们康康大一点,冻得脸红红的。不是在咱们家门口,在爱国家门口的台阶上。我敲了好几下他们家的门,明明里边有人说话,但是没人开门,我就赶紧回来了,叫你们去……”
      “什么?”老四说的爱国是娟子的老公,对门门口的台阶上,这几个信息连在一起,加上上午还听婆婆说的他家的事,这一会儿又听见这个,宁溪心里有不好的预感。
      老四还是个孩子呢,而且是男孩子,对小孩不感兴趣,尤其是别人家的小孩,对门孩子还小,人家也不常抱出来玩,他一个男孩子就更不可能跑到人家屋里去看小孩。是以他并没有见过对门的孩子。
      但不管是谁家的孩子,这大冷天的,年前冬天下的雪还没化完,昨天又下了一场,外边都是雪,还是很冷的,就算有被子包着,也受不了啊。
      “在哪儿呢?你进来的时候,那小孩还在他们家门口放着呢?”一边说宁溪就下了炕,开始穿外套。
      “是啊。”
      不知道就算了,可知道了,不去看看,宁溪心不安,叮嘱老四,“你在屋里待会儿,看着点康康,我出去看看。”
      “哦。”
      宁溪从自家院子里出来,就往对门台阶上看,没有啊,哪有孩子?可老四也不是那种满嘴乱说的孩子,宁溪就从胡同这头走到那头,找了找,也没见到什么孩子。最后又去敲了敲对门的门,不敲还好,一敲,刚才还说话的声音,立刻安静了。
      宁溪摸摸鼻子,回去了,心想着,可能他们想了想不忍心又抱回去了吧。
      本以为那孩子,是人家最后不忍心又抱回去了,谁想到,晚点时候,四爷回来,怀里揣着个抱被回来。
      宁溪一看那抱被的花色,心里一跳,那块花布还是去年娟子生孩子之后,自己送的。是从原主的陪嫁箱子里找的,宁溪还记得,这,这不会是?
      他刚从外边回来身上都是凉气,怕离康康近了过了凉气,是以,四爷进来之后,就把抱被放在炕的另一头,又拉了一边的被子盖好,这才下炕去炉子边烤手。
      宁溪看着露出的小脸,对门那孩子,她也只在刚出生的时候见过一面,这几个月过去了,孩子脸上长开了,也不知道现在这个是不是对门的孩子?宁溪悄悄拨开一点儿被子,看了看这孩子的右手,只见这孩子胳膊是没事的,长度也和左边一样,就是手腕的位置,没有右手掌。那模样非要形容的话,就跟那火腿肠似的,顶端没有手掌,只有一个乳/头一样的小球球。
      看着样子,八九不离十,就是对门的孩子,可老四说他见到那孩子被扔在门口,自己出去并没有看到啊。
      “你从哪儿抱回来的?”
      四爷也没见过这孩子,不知道是对门的,还以为她只是单纯的问他是从哪里捡来的,就如实的说了。
      “在离进村还有半里地的地方吧,大柳树那儿,路边雪堆里放着,我见还有气就抱回来了。刚才在外边,太冷,我没打开看,你看看这孩子是不是女孩,还是这孩子有什么毛病?也不知道在外边多久了,会不会冻出病来”
      “这孩子是个女孩,还是残疾,没有右手。”
      四爷点点头,这就对了,要是健健康康的男孩,肯定不会大冷天的把孩子扔在路边。
      然后宁溪就说了一句,“而且这孩子,还很有可能,就是对门的孩子。”
      四爷惊讶的抬头,“对门的孩子,也有这毛病?”
      “我也是今天才知道的。不过,我就见过他家孩子一次,还是刚出生的时候,也不知道现在这个是不是。”
      那现在能确认的,除了对门,问王桂花是最好的选择,毕竟年前那段时间他们在镇上住着,但王桂花在家,天天对门这么处着,应该能认识。
      宁溪赶紧给孩子盖好,让她身体回回暖,四爷就去叫王桂花。
      王桂花进来一看,“怎么把爱国家孩子抱过来了?”
      “妈,真是他家孩子?”
      “是啊,你们从人家家抱来的,怎么还问起我来了?”
      结果他们把事情结合老四见到的一说,王桂花就骂道,“缺德的玩意儿,这是一条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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