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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夸父的手杖
气氛变得异常微妙。
似乎所有人的眼睛都望向南宫雨曦,但仔细观察,却又发现不是。
南宫闵依旧躺在地上,小声嘀咕着:“我在做梦,我在做梦……”
叶幽已经坐下了,重新剥着另一个鸡蛋,神情专注,生怕它再次惨遭毒手。
竹夕还在呆着,雕塑般一动不动,像极了完美的艺术品。这恐怕是他万年生涯中,最傻帽的一回,他甚至产生某种错觉,南宫雨曦和叶幽才是怪物,而他是人。
一个被两怪物惊吓到的正常人类。
吴玦低着头,浓密的睫毛遮住眼眸,照旧让人瞧不真切他的心思,握着的拳头指关节泛白,带着几不可见地颤抖。
他在紧张!
犹如法庭上的罪犯,正在等待着终极宣判,即便知道结果,可仍然忐忑不安。
南宫雨曦将她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本领,发挥得淋漓尽致。
她镇定地喝了两口牛奶,声音平静地说:“南宫闵,起来,坐好。”
南宫闵使劲哆嗦一下,加快速度念叨:“我在做梦,我在做梦,我在……”
“你没在做梦,坐下吃东西。”南宫雨曦打断他。
“老、老姐,我不饿,先、先、先回去睡觉了。”
南宫雨曦抬眼瞅着他,一字一顿地重复:“坐下。”
南宫闵的心肝脾肺肾顺着觳觫一轮,他麻利地从地上爬起,端正地坐好,终于悟出个真理。
妖魔鬼怪再可怕,也不及她老姐半分!
明知不是人也敢睡,关键是,还睡得人家服服帖帖,说往南不敢往北,让脱衣服不敢脱裤子。
这胆量,这能耐,简直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念天地之悠悠,唯吾独尊!
南宫雨曦满意地递给他一个鸡蛋,柔声说:“多学幽幽,多吃鸡蛋。”
南宫闵勉强挤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腹诽,叶幽那是伪人类。
接着,石化的竹夕手里也被塞了个鸡蛋,南宫雨曦淡笑:“别愣着,早上吃鸡蛋有利于营养吸收。”
竹夕回神,瞧瞧手里的鸡蛋,又瞧瞧正在剥鸡蛋的南宫雨曦,眸光复杂难懂,脸上的表情瞬息万变。
如果,小柔当初能像她一样……
可惜,世间没有如果,小柔也不会是南宫雨曦。
竹夕释然一笑,将鸡蛋悄悄收了起来,普通的鸡蛋因承载着毕生难忘的记忆而被珍藏。
南宫雨曦将剥好的鸡蛋喂至吴玦唇边,哄道:“乖,张嘴。”
吴玦生硬地咬了一口,不敢看她。
“味道如何?”见他食不知味的模样,叶幽暗爽。
“人肉的味道应该更好。”南宫雨曦眼睛都不眨地替吴玦回答。
“雨曦,你偏心。”叶幽撅着嘴抱怨。
“我也是这么认为的。”南宫雨曦摇着头叹道,“不过没办法,你要是真被他们吃了,我上哪再找个聪明伶俐的幽幽去?”
叶幽一口气卡在喉咙里,咽不下去,吐不出来,瞪着幸灾乐祸地竹夕骂道:“笑什么笑,把欠我的鸡蛋还给我。”
“是是是,雨曦那么偏心你,我敢不给么?”竹夕调侃。
叶幽冷哼一声,朝垂着头的吴玦道:“行了,雨曦都不嫌弃你,你还矫情个什么劲。”
“他大概是高兴傻了。”南宫闵小声说。
竹夕起哄:“喂,吴玦,主动表示下啊。”
“他其实知道我晓得的。”南宫雨曦捏着吴玦的下巴,抬起他的头,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不是吗?”
“亲哪里呢?”叶幽挑眉问
南宫雨曦大大方方地说:“我不喜欢鸡蛋的味道。”
“那你干嘛喂他吃?”
竹夕嫌弃地瞥了眼叶幽,开口道:“麻烦你,问重点,雨曦,你究竟知道多少事?”
“不多。”
竹夕问:“不多是多少?”
“你是九尾猫。”
竹夕凤眸微眯,好奇地打量她,“此话怎讲?”
“《妖典》有言,黑猫九尾,乃得正果,寿与天齐,仙俱三分。”南宫雨曦含情脉脉地凝视着吴玦深邃的双眼,仿佛是在和他说,而非竹夕,“你浑身没有妖气,一声猫叫能吓跑蜘蛛精,一口一个猫崽、小狗,还能找吴玦,抓水妖,不是九尾猫是什么?”
“你能听见我和吴玦的谈话?”竹夕瞿然。
这女人不是聪明过了头,完全是聪明成了精。
“嗯,能听见。”
“果然如此。”吴玦看着她,爱怜地落下一吻。
“你们两个,大庭广众,注意场……”
吴玦一转头,南宫闵乖乖禁了声。
“你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我的?是因为二哈叫了我两声吗?”南宫雨曦问。
“二哈?”竹夕狂笑不止。
“笑什么笑,你不就是只咪咪么?”叶幽讥讽。
“你知道二哈说谁?”
叶幽白了他一眼,“除了保镖还有谁?犬妖猫妖,一样是妖,你还好意思笑话人家。”
竹夕顿时噎住。
南宫家的女人都是吃什么长大的?
一个个都是些深藏不露的人精。
“他叫你两次时,我还没太在意,昨天你对着树发呆,我才开始怀疑,晚上,你一点响动也没有,我猜测,你兴许能听见我和竹夕的对话,因为真正睡着的人,不可能一直维持相同的姿势。”
南宫雨曦接过话,“所以,你今早故意弄出个水妖的假象试探我?”
“你怎么知道是假的?”吴玦不解地问。
“约莫我和你们看到的水妖不是一个样,我见到的是浅青色,在洱海的客栈里。”南宫雨曦意味不明地笑笑,继续说,“况且,要是真有水妖,你会放任我一个人跑开?”
“能把吴玦吃得死死的,你乃古往今来第一人。”竹夕赞道。
“老姐,姐夫是啥?”
南宫雨曦侧头问吴玦:“是五帝犬么?”
竹夕咂舌:“这你都知道?那你晓不晓得自己是什么?”
“桃树。”
竹夕没想到她会回答,更没想到还是正正经经的答案,立马纳罕地瞧着吴玦,老实说,连他都不知道南宫雨曦是个什么。
“老树说的?”吴玦问她。
“之前蒙到的,昨晚得以证实。”
竹夕想起前几天的玩笑话,摇着头再次感叹:“你们家的人快赶上半仙了!”
“难怪吴玦家里尽是桃花,原来他喜欢的是你啊。”叶幽咯咯直笑。
“等等。”南宫闵瞠目结舌地问,“老姐你是桃树精?你不是从我妈肚子里出来的么?”
“是桃树,不代表是精,是娘生的,不代表是人。”吴玦说。
“不是桃树精?”南宫闵沉吟片刻,恍然大悟,“那是桃树妖?”
“不是妖也不是精,是夸父手杖所化之桃树。”
闻言,四双眼睛齐齐望向吴玦,难掩其中的震撼。
叶幽问:“夸父逐日而死,其手杖变成一片桃林的那个桃树?”
竹夕问:“独木成林?”
吴玦纠正:“差不多,一共两棵桃树,阿雨还有个妹妹。”
竹夕现下总算明白,先前那句‘阿雨的辈分比你大多了,叫声祖奶奶都绰绰有余,别被天雷劈了都不知道错在哪’是什么意思了。
那辈分不是大多了,而是大了去了!
神字辈啊!
还是夸父的手杖,出生都和他不是一个阶级的!
“阿雨何时断定我并非人类的?”
南宫雨曦把玩着吴玦修长的手指,“打从红姨说我不是人,和一个很厉害的角色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起,我就怀疑你了。”
“为何?”
“雨曦第一次见你,哭得一塌糊涂,我都觉得你有问题。”叶幽坦言。
“一种不属于我的感觉,非常微妙,红姨说你是人,可我不信。后来,你调的酒里有新鲜花瓣,邂逅里没这东西,我便觉得八/九不离十了。”
竹夕诧异,“怀疑他不是人,你还敢喜欢他?”
“不就是爱上异类么,多大点事,怎么就不敢了?”叶幽看白痴一样看着竹夕。
竹夕语塞,他今天算是彻底败在两个奇葩女人手里了。
当真是山外青山人外人,没有最强,只有更强!
“你弹琴的时候,我脑中出现一个古香古色的你,再然后,我发现你家里的桃花常开不谢。”
竹夕忍不住问道:“倘若他是个恶魔,你还敢喜欢他吗?”
南宫雨曦作惊讶状,反问:“他不是恶魔?”
好吧,竹夕了然,南宫雨曦已经没救了。
他直接越过叶幽,询问地转向南宫闵。
南宫闵咽了咽口水,勉为其难地说:“只要他对我老姐好,我凑合把他当人看。”
“我说你是不是有病啊?”叶幽上下审视竹夕一番,“雨曦喜欢吴玦关你什么事,人家两情相悦,你少添乱,常言道,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婚,小心被天打雷劈。”
南宫雨曦眼角余光捕捉到竹夕脸上一闪而过的羡慕和思念,霎时茅塞顿开,心里有了计较。
她想,她明白小柔是谁了,收买竹夕,有九成把握。
“你懂什么,与其他日后悔,不如现在想清楚。”竹夕反驳。
“吴玦,你会后悔吗?”
“无怨无悔,阿雨呢?”
南宫雨曦含笑道:“我说过的,生生世世伴你左右,不离不弃。”
“走啦,走啦,肉麻死了。”叶幽夸张地叫着,一手抓过南宫闵,一手抓过竹夕,拽着两人往门外走。
“叶幽你放开,我还没问五帝犬是什么犬呢?”
“五帝犬就是五帝犬。”竹夕顺从地跟着叶幽出去。
“屁话。”南宫闵嚷嚷,“叶幽你放开。”
叶幽大骂:“你眼睛是纸糊的吗?长点眼力劲行不?灯泡两个字会不会写?”
南宫闵焉了,任由她拖着离开,“那你给我讲讲红姨……”
“谢谢你,阿雨。”吴玦起身,牵过南宫雨曦的手吻了吻。
“吴玦你记好了,你是我南宫雨曦的,现在是,未来是,永远都是。”
“我吴玦生生世世只属于你一人。”
南宫雨曦满意地拉着他起身,“我们去看猴子。”
“好。”
“我曾经以为你是鱼精。”
“阿雨喜欢鱼?”
“喜欢。”
“阿雨喜欢,我当鱼精也无妨。”
“我喜欢吃鱼。”
“任君品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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