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瑟在左,流年在右

作者:九世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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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于不相干的人,我们总能轻易原谅(3)


      第十五章对于不相干的人,我们总能轻易原谅(3)
      又一个月过去了,唐睿卡里的钱已经所剩无几。
      这时,林婉来找了她。
      她们坐在教室楼上的天台,相隔甚远,相对无言。
      最后,唐睿先开了口,说:“要是实在没钱,缓缓也没事。”
      林婉挪了挪,坐在了唐睿身侧,说:“唐睿,你不要怪思敏,她其实很可怜,我知道,她有时候很过分,我有时也忍受不了,但她对朋友真的很好。
      这次,思敏回家是因为她妈妈生病了。她爸爸有外遇,这么多年,思敏和她妈妈一直都知道,但她妈妈为了思敏缄口不言。她爸爸之前回家声称不会再给她们母女生活费,她妈妈郁结成病。你知道吗?她爸爸除了医药费真的没有给过她们母女一分钱,她们连生活费都没有,所以我才四处筹钱。
      那天我在教室哭是因为黄思思和薛强生竟然分文不借,他们是我和慧敏在学校关系最好的人,没想到最后还是你借给了我们,说来也可笑,关键时刻,竟然只有你愿意伸出援手。唐睿,谢谢你。”
      唐睿受宠若惊,笑着说:“没什么,我没想那么多,你那天哭的我烦,我才借的。”
      林婉听了笑了起来,说:“你和思敏还挺像的,刀子嘴豆腐心。”
      唐睿不置可否,说:“那后来呢?”
      林婉继续说道:“最后思敏她妈妈说要起诉离婚,她爸爸害怕影响仕途才妥协。你也知道,思敏娇生惯养,她爸爸为了防止她滥用钱财,所以只给她校园卡里充了钱,思敏又不愿意找她妈妈要,她妈妈的日子更艰难。
      唐睿,我现在只能把我这两个月的生活费先给你,剩下的三百能不能从慧敏的校园卡里慢慢除,我们只有校园卡里有钱了。”
      唐睿无奈道:“我一次性刷不了三百。”
      林婉犹豫不决,说:“你可以和我们一起吃饭,顺便就能刷了。”
      唐睿默默地听着,她不是没想过刘思敏的家庭情况,刘思敏虽然出手阔绰,但却从未谈及过自己的父母,唐睿只是猜测他们关系不好,却没想到竟如此不堪。
      她突然有些同情刘思敏,原来,她更缺乏父爱。起码,唐国强从未给她断过粮。
      其实,这么些年来,唐国强对她实在不能太好,有求必应,可唐睿却始终和他无法亲近起来。她从来都只会打电话给沈秀,而唐国强也从未在电话里说过只言片语。放寒暑假的时候,沈秀和唐天外出不在,她和唐国强甚至可以全天无交流。
      唐睿始终没有找到和唐国强亲近的捷径,哪怕是曲径也没有。
      唐睿叹了口气,说:“不了,我先用着你还的,剩下的慢慢还吧。”
      她虽然同情心泛滥,但还没伟大到和刘思敏把手言欢。
      林婉听了也不再强求,只说会尽快还给她。
      唐睿点头称好,便要率先下楼。
      走到楼梯口,林婉突然叫住了她,说:“唐睿,你真的了解李小洁吗?我知道这么说她,你可能不开心,但我还是要提醒你。思敏之所以会针对李小洁,是因为发现李小洁在背后挑拨她和舍友的关系,她总是装成楚楚可怜的样子,宿舍所有人都认定思敏欺负她,其实开始思敏只是不喜欢她,但从没有对她使过坏。你看到的那些都是后来的事,那次集结宿舍的人孤立思敏也是她在背后怂恿的,我参与只是想让思敏改掉坏脾气,而她是想报复。”
      唐睿听了只觉压抑,心里堵得慌,她从未深思过这些事,也不相信李小洁会是如此心机深沉的人。
      唐睿继续往下走,林婉走到她一旁,说:“思敏和她和好,是为了和你较劲,她却轻易就背叛了你,之前我们看到她偷偷拿着你的手机看了很多次,你没发现,她已经变了吗?”
      唐睿没有回头,她不想再听下去。
      李小洁的确变了,她越来越漂亮,有了很多新衣服,化妆品,她早已不是唐睿当初认识的那个淳朴爽朗的女孩。
      林婉又说:“需要我们帮你出口气吗?”
      唐睿终于停了下来,说:“我相信她不是这样的人,至于其他,我会自己处理,请你们以后不要再为难她,谢谢。”
      林婉笑了笑,说:“你是真的傻?你为什么还要帮她?”
      唐睿想了想,说:“我们是朋友。”
      她不想伤害曾经亲密如斯的朋友,即使她们不再如初,可那样温暖相伴的日子却是真真实实存在的,这是她最想要留下的记忆。

      2006年6月,唐睿毕业了,那天晚上,李波带着全班同学去饭店吃了饭,最后又去了KTV唱歌。
      唐睿不喜这样吵闹的环境,便坐在角落里喝果汁。
      邹文浩在她一旁坐下,说:“唐睿,你是越来越冷了,再这么下去我就要把你的二号粉丝头衔剔除了。”
      唐睿一听笑了起来,她想起三年前,那个教室里,那个给过她一碗泡面的男孩。
      三年时光,邹文浩似乎没什么变化,还是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唐睿拿起杯子,说:“来,敬你。”
      邹文浩拉下脸来,说:“唐睿,好歹我们也是班上双剑合璧的金童玉女,你就用果汁敬我?”
      唐睿白了他一眼,说:“我可不是玉女,你也不是金童,不过双剑合璧倒是真的。”
      他们不约而同笑了,唐睿还是倒上了酒,和邹文浩喝了好几杯。
      邹文浩感叹道:“还想把你灌醉,我自己先醉了。”
      唐睿取笑道:“文浩兄,承让承认。”
      其实,她是第一次喝酒,可能,她天生酒量大。
      邹文浩直直地看着她,说:“我觉得你和刚来的时候更沉默了,还是觉得那个时候的你比较阳光。”
      唐睿佯装生气,说:“意思是我现在很阴暗了?”
      邹文浩连连点头称是,唐睿对着他一顿拳打脚踢,他也不反抗。
      末了,他说:“我要去二中,你肯定去一中吧,以后也见不着了。”
      邹文浩眼里的失落,令她有些不适,可她没深思,只当是一起合作多了比其他人更熟稔些。
      邹文浩是个老好人,他对所有人都是一个样子,唐睿猜想这些话他不知对多少人说了多少遍。
      唐睿一脸不信,说:“假惺惺,你舍不得的是那一堆才是。”她说完颔首指向一堆女生。
      邹文浩开怀大笑,说:“还是睿兄比较了解在下。”
      唐睿不知他为何要去二中,明明他的成绩也是名列前茅,可她不想多问,只是和他又打趣了一番。
      人这一生会碰到许许多多的过客,他们或许给过你温暖,或许陪你走过一段,但最后总会散落在天涯,再无交集。唐睿深知邹文浩就是她生命中的过客,没有理由,无从联络。
      唐睿喝了酒有些热,便去走廊透透气。
      KTV里四处都是染着各色毛发的不良少年,他们在走廊的不远处抽烟。
      唐睿靠在走廊壁上,突然想起了初见苏辰时的场景,那时他也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不想后来才发现他其实很是纯真。
      其实,苏辰早已脱离了她的生活,即使是假期,他们也从不联系。三年来,只有唐睿仍在想念那个替她出头,给她温暖的男生。
      她也没有和朱小怡联系过,听说他们在一个学校,或许,苏辰永远只会停留在她记忆里了。可她也不遗憾,他们本就是两条平行线,那段交叉时光也不过是意外。
      那几个男生突然走到了唐睿周边,吹着口哨,说:“美女,一个人?哥哥请你喝一杯?”
      唐睿及其厌恶他们身上的烟味,还有猥琐的表情,便想走,却不想他们挡住了去路。
      唐睿有些害怕,但还是鼓起勇气瞪着他们,说:“麻烦让开。”
      他们发出了一阵阵笑声,说:“还生气了。”
      刘思敏不知从哪里走了过来,挤到了唐睿身旁,揣着手,说:“滚,我的朋友可都在这,别惹事。”
      那几个男生见此也没了兴致,便一哄而散了。
      唐睿看着刘思敏的模样,深觉好笑,说:“谢谢啊,大姐大。”
      刘思敏对她笑了笑,然后和她一起靠在走廊的墙上,说:“你知道我最讨厌你什么?”
      唐睿没说话,笑着等她说。
      刘思敏看向别处,说:“最讨厌你一副清高的样子,骄傲的样子,还有装的一本正经的样子,感觉很虚伪,也很讨厌你强势的样子,明明害怕又不开口找人帮忙,你刚刚稍微一喊,大家就出来了,也讨厌你心慈善良的样子,帮助别人的样子……”说完,她自己笑了起来。
      唐睿也笑了,说:“你直接说讨厌我全部样子就好了,反正我也讨厌你全部的样子。”
      刘思敏转过头看着她,站直了,说:“那我们扯平了。”
      唐睿对她笑了笑,没有说话,她不知道人和人之间的感情能不能进行抵消,如果能的话,或许是平了。
      KTV出来后,已经是凌晨一点多。
      李波让同学们回家或者回校,但绝大部分人却相约去网吧通宵,李波不放心,最后决定带着全班人去网吧包场。
      只有几个通宿生,就近回家了。其余人皆是喜不自胜,在空无一人的街上上蹿下跳,在庆祝解放的同时,又不免夹杂着毕业的伤感。
      唐睿坐在网吧,打开了□□,这是邹文浩帮她申请的,她很少登录,列表里人更是少的可怜。
      邹文浩在网吧创了个班群,唐睿见大家在里面七嘴八舌,偶尔也说上几句。
      李小洁的头像一直在闪,她打开消息,上面写道:“唐睿,你真的很讨厌我吗?”
      唐睿回道:“没有。”
      李小洁发了个笑脸过来,说:“那等我去一中了,我们还做好朋友好吗?”
      唐睿想了很久,她已经不怪李小洁了,她明白当时的李小洁有多渴望被人接纳,可她早已对她心存芥蒂,不知何时,李小洁已然成为了她生命中不相干的人,所以才能轻易原谅。
      李小洁又说:“你知道我为什么非得和你做好朋友吗?
      你是在我最艰难的时候,唯一帮助过我的人。我没有生活费,你愿意和我共享你的套餐,也许,在你眼里这不算什么,但你却是除了爷爷奶奶对我最好的人。
      我被人为难,你为我和人斗争。其实,我知道你是不想卷入这些事的,但我一个人真的难以对抗,所以我接受你的帮助,依赖着你。
      唐睿,我一直很羡慕你,你总是那么勇敢。
      不管,你愿不愿意,我一直都把你当成我最好的朋友。”
      唐睿只回了两个字,她说,加油。
      唐睿真的勇敢吗?或许不吧,她一直很懦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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