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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赐婚
早朝。
今日的早朝和以往并无不同，慧灵帝焉焉地坐在皇位上，额头还有着薄汗。病痛缠着他，使得他格外憔悴，再也没有了以往的精气神。每一次都呼吸都牵扯着肺部，慧灵帝坚忍着。慧灵帝在位以来，从未缺席过一次早朝。哦不，他缺席过一次，也就那仅仅一次。他把他的发妻扔入冷宫的第二天。
座下的臣子们总会偷偷去瞥见慧灵帝的模样，在心里估算着他还能坚持多久。杨丞相面上仍然摆着担忧的神情，但他知道，很快这天下的所有就要归他了。
宋茂看着杨丞相的表情，只觉令人作呕，他向前一步出列，“陛下。”慧灵帝微微抬眸看向他，眼中已浑浊不清。
接着，宋茂说出极具爆、炸、性的话语，“臣认为，德王殿下身为长子，已至此年龄，仍未娶，着实不当。德王殿下应该早早成婚，为皇室开枝散叶，留下子嗣。”
刘靖站得笔直，心中却是悲凉一片。【jinjiang晋江首发、拒绝任何转载！】
杨丞相略带震惊地瞪着宋茂，他完全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出！若是德王抢先……这可是个大威胁，但是，长兄未娶，身为次子的太子也无法娶。这么看来，也必须为太子早早谋下婚事了！
刘端也愣着看向刘靖，他虽爱听人奉承，性格冲动，脑子也不太够，但这浅显的道理，他是懂得的！他双手藏在衣袖里，握得青筋迸起。刘端知道，他有母妃和舅舅他们帮衬，现在如日中天。就连父皇也很喜欢他，但是心中总还是有丝丝自卑，他仍然记得，刘靖身为太子的时候，父皇对他的尽心。哪怕到现在，刘端仍然记恨。
现在，父皇对刘靖的感官不好，但是，父皇如此年岁，必然是想要抱孙子的。若是刘靖先诞下皇长孙，父皇因此对他改观……
不行！绝对不行！刘端暗自咬牙，却因太用力，齿间渗出丝丝鲜血，淡淡的血腥味在口齿间回荡，这血意也渐渐侵染上了他的心神。
他要永远地把刘靖踩在脚下！
慧灵帝也是一愣，他朝刘靖看去——刘靖站得虽直，但他曾经总是昂着的头却低下了。慧灵帝坐在高处的皇位上，刘靖微微低着头，慧灵帝看不见他的表情。慧灵帝心中一抽痛，只觉呼吸更痛苦了。他记得，靖儿从前总是抬着头颅，目视着远方，一派凛然，现在，靖儿已经学会低头。
他们有多久没有好好见面了？
人越老，越是怀念从前，慧灵帝也是一样。现在，他每日夜里睡得痛苦，他偶尔会梦见他的发妻。但她并不想要他靠近，身上带着怨气。
现在宋茂说，德王该成亲了。慧灵帝这才想起，原来他和宋茜的孩子已经这么大了，到了成家的时候。
不知不觉已过多年，他老了，宋茂也老了，他们都被岁月浸白了发。
慧灵帝微哑着声音，带着薄弱的温柔说：“靖儿可有看上的姑娘？”【拒绝盗文、盗文贩卖，请支持正版！】
刘靖听出父皇浅薄的温柔，他的双手微微颤抖。
宋茂见刘靖不愿说话，朝他眼神示意。
刘靖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杨丞相，闭上眼，他想起楼若棠拿着画像，对他说的那个名字，说：“苏萋萋，苏衣大人的女儿。”
慧灵帝慢慢回忆，从脑里调出苏萋萋的画像，他记得，是位端庄大气的姑娘。慧灵帝转头问苏衣，“苏爱卿，你呢？”
苏衣出列回：“回陛下，小女情倾殿下许久。”
慧灵帝微微拉出笑容，“情投意合呢。”随后又问刘靖，“想要多久成婚？”
刘靖却说：“越快越好。”
慧灵帝一笑，靖儿倒是猴急。看着刘靖年轻的样子，慧灵帝不自地想起他曾经还是个不起眼的皇子的时候，他看中宋茜，却不敢说。当时想娶宋茜的人太多了，就连他的几个优秀的哥哥也拜倒在她的裙下，等着她的垂青。等他以为没戏的时候，宋茜竟然亲自开口和宋辉提。犹如一个惊天之喜，砸中了他。他还记得他当时也如刘靖一样，说越快越好。他迫不及待地想娶她回家。
慧灵帝：“朕答应了。宣旨，治栗内史苏衣之女苏萋萋温良敦厚、蕙质兰心、品貌出众，与德王情投意合，天造地设。特赐此女为德王妃，一切礼仪，交由礼部与钦天监操办，择良辰完婚。”
杨丞相咬碎了牙，宋茂什么时候和苏衣搭上的？！
杨丞相本就看苏衣不顺眼，苏衣总是拉着一派自持，给他造成了不大不小的威胁，但是和德王相比，苏衣弱多了去，本想着解决了德王后，再处理他们。现在，苏衣竟然已经投靠德王，那么，就一起处理吧！
刘端也曾想要苏衣一派的支持，牵头拉拢过，但都被苏衣打着太极，给糊弄过去了，一直不肯站队。现在，还不是和所有人一样？做出了选择，可惜，他眼光不好，偏挑了个错误的。
慧灵帝说罢，没过多久，病痛如毒蛇，紧紧缠绕着他的神经。如有大锤哐哐敲捶他的脑袋，疼痛到不行。慧灵帝面色发白，脸上的汗也从薄薄一层变得如豆大。太监发现了不对，匆匆宣告退朝，搀扶着慧灵帝下去。
杨丞相朝慧灵帝看去，目光如狼，眼底是深深的嫉妒，嫉妒这个人的好命，投在了皇家。他勾起冷笑，脸上沟沟壑壑，配着他的目光，更显阴森。痛吧，痛吧，你的时日不多了，你一倒下，一切都归了我。
不过慧灵帝和疾病搏斗已经疲软不堪，加上太监护着他，他并没有看见杨洪那个阴冷的眼睛。
散了朝，大家刚出殿门就围着苏衣道恭喜。苏衣脸上挂着笑容，一一回他们，“同喜同喜。”
他没想，他与女儿提的第二日，女儿就匆匆跑来，说她倾情德王，愿意嫁。更有戏剧性的一幕，那位不知姓甚名谁的好心公子，竟然是德王！德王救了他女儿一命，女儿又心悦他，加上当下情势，他终还是在德王这派站了队。
不过，只看众皇子品性上一点，他就早已拥护德王了。
在大臣他们绕着苏衣、无人在意的时候，刘靖已经早已走在了前头。宋茂拍了拍苏衣的肩膀，一个眼神示意后，就与苏衣道别，跟上刘靖的步伐。
刘靖走在长长的宫道里，神思似乎早已不在这里。宋茂跟在他的身后，并无多言，当他以为他们会这样无言一路出宫的时候，宋茂却听见刘靖说：“我会赢的。”
宋茂微微张大了瞳孔，看着刘靖。这个在他眼皮下长大的孩子。他看见刘靖站住，朝左侧一望。刘靖的目光似乎穿透城墙，看向遥远的一处。
宋茂随着他的目光忘去，这堵墙背后的尽头曾是宋茜的宫殿。
“我会赢的。”刘靖的声音带着毋庸置疑地坚定。
“我们当然会赢的。”宋茂说。
杨试看着父亲杨洪咬牙切齿的模样，有些胆怯。父亲对他严厉教诲时的样子，他还清楚的印在脑海里，形成了条件反射，饶是他如今已步入中年，仍然还会略略发抖，在害怕。
杨洪用那凶狠的目光对杨试说：“去问问珍娇，近日陛下身体是否有所‘好转’！”
杨试心中微惊，他点头，“好的，父亲。”
随后杨试向太监报了备，由下人领着去后宫。
待在后宫的杨珍娇尚未得知前朝的事情，她还依旧心情尚佳地躺在贵妃榻上，看着婢女为她染新指甲。她听太监报，杨试来了，心里更加欣喜。
她已经许久未见哥哥了。
她开口：“哥！”
杨试微微俯身行礼，“娘娘贵安。”
杨珍娇还想着与他聊聊其他，正打算开口说起某个话题，杨试就说：“微臣能和娘娘单独聊聊吗？”
杨珍娇看杨试对她使眼色，她心中知道，定然是关乎大事，便挥退下人，独留她心腹嬷嬷在门口守着。
她问：“哥，什么事？”
杨试心情不佳，说话也带着微怒，“最近陛下怎么这么清醒？”按照原本计划，慧灵帝现在应该快没了意识才对。
杨珍娇一怔，面对这样的哥哥，她害怕。但她更害怕，她所做的事情被哥哥和父亲发现。“我……我不知道，也许是陛下意志坚定……”
杨试呵：“这不可能 ！”那药效，没有人比他更清楚！
杨珍娇别过头，眼中带着挣扎、纠结、不忍。
杨试多么了解自己的妹妹，父亲的话他不曾怀疑，现在已经确定，杨珍娇定然是背着他们做了些什么。思此，声音格外严肃，怒气也带上了脸：“你是不是做了什么！”
杨珍娇还想隐瞒，她闭口不谈。
但她这幅模样，更是证实了杨试的猜想，刺激到了杨试。杨试大声：“说！”
她的哥哥从未对她发怒过，她无比的依赖相信哥哥。就连她皇后的位子，也都是哥哥帮她谋取到的。
杨珍娇身子一抖，她想，她是藏不住了。
新指甲还未干，随着她颤抖的动作，擦到了华丽的衣袍上，留下艳丽的颜色。杨珍娇捂着脸，泪水哗哗地流，她哭着说：“他太痛苦了……”
“陛下他太痛苦了，每晚每晚他因疼痛□□的声音一直在我耳边回荡，我睡不下觉。我心好痛，我好痛啊，哥哥……”
“我是多么的喜欢他，不愿他受一点苦，他仍是高高在上的天子……现在，却要我一步步赐予他痛苦……哥哥，你没有看见他痛到炸裂时，满地打滚的样子。他神色不清，跪在我的面前……他在我心中的形象也随之崩塌……”
杨珍娇哭得心痛不已，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仍说：“对不起，哥哥，我做不下去了……”
杨试听此，怒极，“呵！现在你不说心痛，不忍心了，做不下去了？难道你忘记了，宋茜还在的时候你是怎么信誓旦旦地说的吗！难道你那时就不忍心了？我帮你，助你，你这皇后的位子也坐了十年，我们彼此都没有了回头路，此时你现在与我说，你不想做了？！”
“珍娇！我亲爱的妹妹！你怎么还是这么天真！”
杨珍娇被杨试骂愣了，一时忘记了哭，只是眼泪仍挂在脸上，“我……我……”
她的声音越来越微弱，“我只是……稍稍……就稍稍减少了一下药量……”
杨试怒极反笑，她的稍稍减少药量，今日，苏萋萋就与刘靖赐了婚，造成无法挽回的局面，“你知不知道你给爹坏了多大的事！”他拉起跌坐在地的杨珍娇，忽而神色一转温柔，“我亲爱的妹妹，我们很快就要成功了。所以你要乖乖听话，和以前一样‘帮助’陛下，知道吗？”
杨珍娇觉得往日疼爱她的哥哥已不在，她现在眼前的，是被一个魔鬼附了身的人，让她从灵魂深处地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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