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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陈月圆被他这声称呼惊到了，这人不但知道她的小名，竟然还叫得这么亲热，着实古怪，他们，认识吗？
陈月圆凑得更近了些，盯着李方寒看个不停，俊美的脸型跟梦中很像，灿然的眼睛更像，难道，这位少年就是她梦里的夫君，害她差点成为官妓的那个逍遥王？
李方寒没有后退，只咧嘴笑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陈月圆的鼻子几乎贴上他的脸，任由她上上下下打量自己。
本朝思想开化，没有“男女授受不亲”之类的迂腐思想，因而，陈月圆的动作大胆了些。
“十五，你又淘气了。”少年再次开口，这语气，笃定而了然，温柔而纵容。
陈月圆只觉得心脏被什么重重击了一下，又疼又暖，蹙眉不解道：“你真的认识我？”
不应该啊，现实中，她记得很清楚，没跟这个人有过任何接触，只在梦里梦到过而已。
梦境都是虚无缥缈的，哪里能当真，这人到底怎么认识她的？更奇怪的是，她现在穿着一身脏兮兮的乞丐服，脸上也不甚干净，这人怎么就能认清她？
听到异动，李方寒身后的小厮突然惊醒，伸手摸向靴中匕首，沉声呵斥道：“你是什么人，竟敢出现在这里，简直放肆，来......”
“好了——”李方寒及时打断了小厮的话，终于睁开了两只眼睛，笑道：“无碍，她是自己人。”
此时，清灵道长身后的弟子们也听到了动静，纷纷睁开眼，有个弟子正要起身，被清灵道长用眼神阻止了。清灵道长含笑对众人说道：“此女无害，且对殿下有益，莫要惊动。”
弟子们见方丈这么说，自然深信不疑，盘膝坐好，再次闭上了眼睛。
清灵道长看陈月圆一身乞丐打扮，靠在李方寒身边，摇头一笑，继续诵经。
自己人？陈月圆指了指李方寒，又指了指自己，大惑不解。她现在完全被搞糊涂了，压根儿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这位公子，你到底是什么人？”陈月圆再次追问道，她今天非要知道这人是谁不可。
“你现在心里正想着谁？”李方寒伸开腿，身体后仰，一只手支撑在地上，侧头看着陈月圆，动作极为随意，笑道。
“嗯——”陈月圆略一迟疑，回答道：“五皇子。”
陈月圆没有说谎，她心里的确在想五皇子的事，只因这人是她最大的麻烦，在她脑海中盘桓不去。
李方寒抬手指了指自己，意思不言而喻。
“你，你就是那位五皇子？”陈月圆瞪大了眼睛，眸底满是不可置信，质疑道：“我听说，五皇子病重，不省人事，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李方寒看她不信，笑而不语，端坐起身子，继续闭目静坐。
陈月圆一直趴着，有些累，干脆盘膝坐在李方寒身旁，后来发现自己的动作有些不雅，便调整了下姿势，双腿并拢，侧向一边，扭头问道：“你真的是五皇子？”
李方寒淡淡点头，一只眼睛掀开一条缝，看了看陈月圆身下，起身将自己身下那个舒适软和的蒲团推给了她。
他身后的小厮眼疾手快，又给他拿来另外一个蒲团。
陈月圆倒也没客气，耸了耸屁股，挪到了蒲团上，只因地面真的很凉，“你怎么会认识我呢？”
李方寒不答，只缓缓抬了下嘴角，挤出一声轻笑。
看人家不愿说，陈月圆不好强求，心中猜想，他应该是在宫里看到了她的画像和生辰八字，因此认识她，倒也不足为奇，赶紧换了讨好的口吻，试探道：“我听说殿下您最近在选妻？”
李方寒闭着眼睛，只点了点头。
陈月圆轻咳一声，斟酌着开口，“那个，殿下，我叫陈月圆，陈叔乾将军家的女儿，我大伯母已经把我的生辰八字和画像送进了宫，想必您已经看到了。我只想告诉您，您一定不要选我，我不适合您，还可能给您带来霉运。”
最重要的是，陈月圆不想重现梦里的可怕遭遇，虽然不知道梦里的最终结果如何，但那种境况下，想必好不到哪里去。
噩梦犹在眼前，她心有余悸。
李方寒不语，闭着眼睛，含笑听她说话。
陈月圆心中有些着急，不得不装出一副憨憨傻傻又没担当没风度的样子，心想：皇家娶妻要德才兼备，端庄优雅，蕙质兰心，她必须要表现得样样不行，无法胜任王妃一职才好，以便令这位皇子对她心生厌恶，坚决不会选她。
“殿下，您真的不要选我，不是说我不想嫁给您，而是因为我天生不祥，是京城出了名的扫把星，会克人害人。您若娶了我，您的病不但不会好，很可能会加重，甚至殒命呢。再者说了，死生有命富贵在天，道长虽然说我命硬，但是我帮不了您，我说的都是真的，我从不骗人。”
李方寒终于有了回应，笑道：“我也从不骗人，放心，这一世，你我都会平平安安，富贵荣华。”
这一世？陈月圆不解，难不成，他们之间，还有上一世？
陈月圆心中不免嘀咕，她怎么觉得，跟这位五皇子有点说不通呢？
说不通也要说，陈月圆打算把自己的经历细细说给这位五皇子听，让他心生顾虑，坚决不会选她。
她两手抱着膝盖，历数自己的种种罪行。
“我出生时天降异象，乌鸦横飞，据说整个京城的人都震惊了，以为要发生什么天灾人祸，有人收拾好东西准备逃窜，很多人因为受惊过度得了病，还有人急着逃跑被踩死了，看，我一出生，京城的人就倒霉。”
“我自己运气不好，身边的人也跟着倒霉，我大伯父的小妾跟人跑了，给他戴了好大一顶绿帽子，据说，就是我这个扫把星克的，请您一定要相信，您是皇子，万一将来您也戴了......说出去实在不好听。”
李方寒似笑非笑，抬眼扫了她一眼，无动于衷。
陈月圆看李方寒不为所动，不得不再接再厉，尽量说得夸张些。
“我二伯父被贼人砍了一刀，差点死了，据说也是我克的，戴绿帽事小，没命事大，万一将来我克您，把您克......您说您年纪轻轻荣华富贵，没机会享受了多可惜。”
“好吧，我克您也不算什么大事，反正您病成这样，看您这反应，好像不怕我克您。万一我克国克家呢，岂不是对你们李家的江山不利？您想想，你们李家打下江山多不容易，这才多少年，总不能葬送在我这个小女子手里吧？您一定要慎重考虑，不要选我，我对您来说，全是坏处，没有一点好处。”
除了侍剑和云巧，陈月圆还是第一次跟别人说这么多话，说得口干舌燥，她舔了舔嘴唇，打算再编写故事继续说。
李方寒突然睁开了眼睛，道：“好了，这次我不会娶你，你可以放心了吧？”
陈月圆乍闻此言，差点跳起来，好歹记得女孩子要矜持一些，压抑着心中的兴奋，缓缓起身，“太好了，殿下英明神武，不愧是皇家子孙，那个，您好好诵经静修，我先走了。”
“慢着——”李方寒抬头看着打算钻雕像下面去的陈月圆，笑道：“既然我帮了你这么大的忙，你是不是要回报于我？”
陈月圆头皮一麻，讪笑着回头，“不知殿下需要我为您做点什么？”
李方寒缓缓站起身，动作有些迟钝，显然是身体虚弱所致，他身后的两名小厮伸手虚扶着，好像怕他突然倒下似的，看样子，他的病还没好。
他一步步走到陈月圆面前，费力地抬起手臂，撩过她一丝乌发，笑道：“送我一束发，如何？”
陈月圆抬头看了看李方寒，又看了看自己的头发，有些不解，“殿下要我的头发做什么？”
李方寒：“听说你不但命硬，还有福运，我想沾沾你的福气。”
陈月圆一听这话，悄悄松了口气，大方点头，“只要殿下答应不娶我，一缕头发算什么。”
临走之前，陈月圆对着子孙娘娘的雕像拜了三拜，求她保佑李方寒恢复健康，只要他恢复了，大把女子送上门，也就不需要什么命硬的女子了，更不可能看上声名狼藉的她。
看陈月圆翘着屁股又爬回帘子后，李方寒缓缓摇头，忍不住笑了。
他现在才知道，他的王妃年幼时是这般可爱单纯。
李方寒身后的小厮端给他一杯热茶，恭声问道：“殿下，她是？”
李方寒笑道：“她是你们的未来王妃。”
两个小厮面露惊讶，只觉得自家殿下高深莫测，不是他们能理解的。
屏退仆从后，李方寒和清灵道长面对面。
李方寒握着陈月圆那缕秀发，眸底透着温情，“清灵道长，想必您已经知道刚才那女子的身份。”
清灵道长目光和蔼，语气和缓，“是，贫道看出来了。”
“我上一世与李兆同归于尽，虽保全了她，却也害她思念我一生。重生一世，我唯有一个心愿，只盼她此生平安顺遂，喜乐一生，与我白首偕老，恩爱圆满。”
“贫道自会相助，但一切因果，还看殿下自己。”
“放心，这一世，我自有筹谋，改变，就从这门亲事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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