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尔蒙

　　第四章

　　01.

　　叶梓回到盛华的总部后自然是引起了一阵轰动的，传言说这件事都引起了总经理的关注。

　　不过想一想加在陆征北身上的那些荣誉，引起总经理关注也是正常事了。或者说总经理没管这件事才不正常。

　　而叶梓作为第一功臣，自然是得到了上级领导们的热烈欢迎的。聂经理笑吟吟看着叶梓，恨不得上去亲她两口。

　　同时他不止一次地想，自己是真有眼光，将叶梓留在了自己的部门。

　　这就很有意思了，发生这种事首先佩服的不是叶梓，而是自己的眼光好。

　　不过这也是人性的一部分了。毕竟聂经理本身也挺好的。

　　而同事们看向叶梓的目光则充满了惊叹了，除此之外背后的议论纷纷肯定是不少的。

　　整个总部都因此而动荡了起来。

　　毕竟陆征北的分量是在是太足了。

　　如果叶梓带回来的是林晨宇的话可能只是“领导们的欢迎和同事们佩服的目光”了。

　　这次，叶梓可是立了个大大的功劳。

　　再加上就这个咖位而言，陆征北开出的报酬简直是白菜价。——所以不仅是聂经理想亲叶梓一口，就连牛副总也想亲她一口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陆征北并没有将给叶梓拍照片的要求放入和盛华合作谈判的条例中。这让叶梓有点感激。

　　如果陆征北把必须给叶梓摄影的这一项列入合同中的话，公司这边肯定会直接给叶梓施压，强迫她答应陆征北的拍照要求了。

　　这一点，无论是陆征北还是叶梓都是明白的。

　　毕竟，看公司因陆征北的到来而动荡的样子，就明白上面绝对不会允许任何情况的发生了。

　　叶梓其实当时捏了一把汗，她就担心陆征北那么做了。如果公司对她施压的话她该怎么办？她明白如果自己真的搞得双方合作不了，她会在盛华混不下去的，绝对会。而且业内的其他公司也会因此给她记上一笔，最糟糕的情况是，她以后可能会寸步难行。

　　但是陆征北没有，他看起来很尊重叶梓本人的想法。

　　所以，叶梓感觉，陆征北真的是个好人。

　　与此同时，她内心对于拍人体艺术照的抗拒稍微少了一些。

　　自那之后叶梓和陆征北还再也没有见过，叶梓晚上睡前会刷陆征北的朋友圈。对方朋友圈很少发自己的心情，最近一条是关于中国大陆穿山甲功能性灭绝的新闻，陆征北直接用脏话表达了自己的愤怒。

　　叶梓看了那个新闻后感觉触目惊心，物种灭绝、自然保护……说实话，这些离他们这些城市人很远，而且他们中也很少有人关注这类的新闻。

　　就这样一点一滴，叶梓逐渐在了解着陆征北。

　　同时她也没有意识道，自己的很多想法在悄然改变着。

　　——不仅仅是对于拍照的想法。

　　02.

　　这日上班，上午照常工作，做报表，问题交接，协调其他部门，叶梓提前完成手头的东西后顺便帮聂经理多干了点活。

　　聂经理在办公室里毫不吝惜地大大夸奖了叶梓，叶梓感觉聂经理有点热情过分，不过她也没有多放在心上，认为这是陆征北的缘故。

　　午饭是时间很快到了，叶梓和同事结伴去了食堂。隔壁部门的张谷涵坐过来一起吃饭、聊天——就是之前和她一起去枫溪结果半路病倒的那个主。

　　张谷涵先是和她抱怨说自己的病多不舒服，拉肚子啊啥的，叶梓表面点头附和了两句人，然后在心里说道：为什么我当时没看到你拉？

　　后来叶梓把这件事给自己的一个叫苏庆情的闺蜜说了，那闺蜜向来是个毒舌的主，她听了后直接评论道：“梓梓，你当时就应该这么说‘我当时没看到你拉肚子，现在倒看到你满嘴喷粪了’。”

　　叶梓其实平时不喜这种话，但这次听了后是真的笑出声来。

　　这句话太狠了，也太形象了。

　　当然此时叶梓还不知道张谷涵此时的行为会落得个这样的评价，她和同事坐在那里继续听着张谷涵絮絮叨叨，张谷涵向来是个喜欢絮叨的，她们也知道。

　　接着张谷涵话题一转，酸溜溜地问道：“你怎么请动陆老师的啊？听说陆老师还要给你拍个照片？”

　　陆征北虽然没有将摄影的事放到台面上，但私底下他也没有隐瞒，他在和牛副总闲聊的时候说打算给盛华的那个女职员拍个照片，在她身上看到一些灵感。

　　牛副总当时一拍大腿说：“好！我们一定让小叶好好拍照！到时候时间安排什么都没问题！”

　　陆征北摇头：“不用了，这个事还是遵循叶梓本人的想法吧。”

　　“小叶被陆老师您看上是他的荣幸……”那边牛副总又说了什么，但叶梓没知道，当时倒茶的同事只听到了这些话，因为叶梓人员不错，所以出来便告诉她了。

　　而这个对话也理所当然的流传出去了。

　　叶梓此时对于拍照的不虞已经消失了很多，她现在听着张谷涵这酸溜溜的话甚至感觉到有些解气，于是她直接承认道：“是的，陆老师是有提过。”

　　“什么照片啊？” 张谷涵得到了肯定的答案后眼中妒忌更加明显，在她看来这荣誉本该是她的，照片说不定也是她的。

　　只可惜她上面刘湾经理给她说林晨宇这边肯定不成，于是她就想着装病想要躲过这次，顺便坑一下叶梓——这小丫头这才来几年工资就这么高了，再过几年还不骑到她头上去？再说了，她也没有想害她，不过就是想让她白跑一趟枫溪而已。

　　当然这个想法她也给刘湾经理说了，当然方式没那么直接，她就嗲声嗲气地说自己有点水土不服，身体不太舒服，要不让叶梓单独去一趟吧，毕竟也是公司的任务……

　　刘湾经理当然不信张谷涵这鬼话了，论鬼，他一个经理比张谷涵这个职员鬼多了。但毕竟张谷涵是自己人，叶梓是聂华经理那边的人，他和聂华之间明争暗斗不少，所以他也便表面上安慰了几句张谷涵，让她注意自己身体，然后便答应了。

　　其实他还想说，你注意一点身体，也注意一点自己的脑子。都社会人了，栽赃陷害之类的玩儿的滴水不漏点，你这哪是滴水不漏，你这分明都是筛子。还公司的老员工呢。也怪不得干了这么久不如隔壁来了没几年的叶梓。

　　而此时此刻张谷涵的嫉妒转换为负面情绪，一是针对叶梓，二是针对刘湾经理。她想的是要不是刘湾经理那么说，她就和叶梓一起去了，摄影不说，光请来陆征北这可就是个大功劳了。

　　当然她对刘湾经理不敢多说什么，而且这次来搭讪叶梓本就是有刘湾经理授意的部分的……

　　“就是普通的照片而已。”叶梓用很平常的语调这么说道，她故意的，要不是她没有欺人之心，她肯定还要婊里婊气地说两句“哎呀就是两张照片也不知道我能不能拍好啦，我也挺紧张的”。

　　张谷涵此时都对叶梓有些咬牙切齿了。这个女人，神情总是淡淡的，似乎什么事都不能让她惊讶。这幅样子更令张谷涵感到生气。

　　鬼知道她怎么打动陆征北的，该不会是用了什么恶心的手段吧。张谷涵此时的想法已经多了几分恶毒。人心也向来如此。

　　“你也真是好运气啊。”张谷涵说这话时几乎酸气冲天了。

　　“是的，谢谢。”叶梓点头说道。

　　瞧瞧这冷淡的态度。张谷涵心中愤懑不已，但表面上还算和善——至少她以为是和善的：“小叶，张姐有两句知心话想和你说说，这趟行程有一半其实是我和你一起的吧。”

　　“是。”叶梓点头，张谷涵说的也没错。

　　“刘经理给我说毕竟是你最后见了陆老师，刚好陆老师早就有和我们合作的想法，但是毕竟你挺辛苦的，所以他和聂经理一起和上面说了，给你记个大功。”张谷涵说道，“你这次可要好好谢谢聂经理和刘经理啊。”

　　然后她就看到叶梓看向了她。

　　叶梓的相貌是极好的，只不过眼角眉梢可能稍微凌厉了点，她日常的妆都很柔和，一般会中和一下自己的气质，让自己看得更好相处一些。

　　但此时此刻，她眼中的那种凌厉似乎冲破了柔和的妆容直接射丨向了她。

　　张谷涵心中突了一下，接着听到叶梓有点似笑非笑地说道：“我明白，我很感谢刘经理的。”

　　她说最后几个字时咬得有些重了。

　　张谷涵明白她话里有话，但是张谷涵可是出于刘湾经理的示意呢，于是她索性说得很明白了：“两位经理的意思呢，让你和上面汇报时也提一下我，毕竟他们为你争这份功劳不太容易，别人也容易眼红。所以多一个人的话对大家都好。”

　　“是啊，张姐，我也看出来了。”叶梓依旧在笑，依旧是那种似笑非笑的表情：“的确，别人容易眼红。”

　　叶梓这意有所指的话让张谷涵直接拧起了眉。

　　这丫头今天怎么这么刚？明明平时也挺好说话的，是个成熟的人，今天这是怎么回事？

　　但是，张谷涵心中的郁结却更深了。

　　简单来说，她被这句话差点气死了。

　　你是给脸不要脸啊，叶梓？她在心里说道。

　　04.

　　待张谷涵脸色不虞的离开后，和叶梓一起吃饭的同部门的傅夭低低地“哇”了一声，“叶姐，你今天有点帅啊。”

　　叶梓应了一声，微微皱着眉，没作声。

　　刚刚虽然那样说了，但她现在却没觉得自己有多帅，反而条件反射地觉得自己方才太冲动了。一时顶撞人虽然是好的，但也是遗留了不少祸患的。

　　傅夭是去年才来的公司，也是大学生实习后直接留下的，能力不错，性格也好，聂经理让叶梓带了她三个月，她做事基本也没有大问题了。

　　“但是这样没有关系吗？”傅夭当然也明白其中的关节，她虽然年轻，但察言观色、分辨弊害这种事还是懂的。

　　叶梓姐平时很少说那样的话，突然这样……难道是因为有恃无恐吗？傅夭的脑洞跟着被打开了。

　　“不知道。”叶梓回了一句实话。

　　现在她也不知道这有没有关系。

　　傅夭还是有些担心，她又问道：“张姐不会给刘经理告状吧？”

　　傅夭的担心反而激起了叶梓一些逆反心理，她面上的冷淡一扫而空，反而笑了起来，那双眼不再如空蒙山色，而是雨破天晴、阳光锐利。

　　“没事。”

　　她这么和傅夭说道：

　　“因为人都有活着的权利，所以不需要太委屈自己。”

　　她目光飒然，声音清亮。

　　食堂的嘈杂声似乎也因此淡去了一些。

　　傅夭有些羡慕地看着叶梓，“叶姐，你这句话说的真好。”她垂下头用筷子搅了一会儿碗中的菜，然后叹气：“虽然这么说，但有时候还是很麻烦啊。”

　　“嗯，很麻烦。”叶梓点头：“所以要变得更强大就行了。”

　　叶梓感觉自己仿佛抓到了什么。

　　她对陆征北羡慕有之嫉妒有之，她有时候会觉得陆征北站着说话不腰疼，陆征北是巨佬所以可以冲破很多束缚，但是她当然不能，毕竟她也是要吃饭的。

　　然后现在她突然觉得，那还是因为她不够强大的缘故。

　　当她足够强大，她就能凌驾于规则之上，或者是规则本身。

　　当她足够强大，那么整个世界都会为她让路。

　　这并非是物质上或者其他方面的强大，也并非一定到达众人理解的杰出程度，而更多指的是一种心灵上的去强大。

　　她想起前几天看的关于陆征北的一个访谈节目，那档节目主持人问起了陆征北为何不遵守一些商业摄影师的规定。陆征北当时淡着表情抬眸看向镜头，目光里带着桀骜。

　　“我选择的路和他们不同。”

　　“在我的世界里，我就是规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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