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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 章
第二天出宫，让陈熹不由感受身为男子的好处。想起皇姐出宫，大概一年也就有这么两次。一次是秋猎，一次便是过年的祈福。哪里像她，想出门就出门，随随便便骑马就走。皇姐出门的规矩，能吓死人。
陈熹心里过了一遍想和外祖父说的话，中心思想无非是，你可以支持大皇子，但是皇后难搞，你们看着办。
骑着马慢吞吞在街上东张西望，走在马侧的王阆一脸沉默，又极为警惕地东张西望。陈熹看了他一眼笑了声：“王阆，如今太平盛世，你也轻松一点。拐角就是吏部尚书的府上，没什么事。”这话音刚落，老天的安排立即打脸。
不过眨眼功夫，不知道怎么回事，有人突然冲到陈熹马前，一边哎哟哟，一边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哎哟哟，撞死人啦。”说着在地上挣扎着想要拉陈熹坐骑的缰绳。
王阆作为保镖，怎么能让陌生人碰到主子的马。立即斜刺里站在马头前，横刀相向，自有股一人当关万夫莫敌的气势。只是这下子可捅了马蜂窝了。
“哎哟哟，杀人了杀人了。快来人啊，救命啊。有钱的公子哥，要杀我这个老乞丐啦。”那躺在地上人一喊，呼啦啦涌上一群人，将陈熹和王阆围得严严实实。七嘴八舌议论，也不管事情到底怎么发生，先看热闹再说。
陈熹叹了口气，围观还真是传统文化。她仔细回想了一下，刚才是东张西望，没有看前面。可是她也没在街上飞奔 ，那马走得比靠脚走路的王阆都要慢。退一万步来讲，就算是碰到那个乞丐，最多也是蹭到，根本不至于让乞丐一跌不起。
她倒是本能的先下马，想要扶起老乞丐。可是她的好意，不见得能让人领情。她刚弯腰想要扶他，手臂就被那乞丐牢牢扣住。力气大的根本不像是受伤的人。
陈熹这三年也算是养尊处优，看那脏兮兮又是男人的手握住自己胳膊，眉头皱了一下。语气也不耐烦起来：“放开。”
“怎么，撞到人还想不认账！你以为有钱了不起啊！还有没有王法，还有没有天理。”
周围也是纷纷附和，甚至还有嘲讽的口气嚷道：“有钱就是大爷，不用马踩死你算好的了。你这老头，还不给大爷磕头滚蛋！”“是啊是啊，有钱就能横行霸道啊。”
陈熹眯了下眼睛，心里一团火熊熊燃起。王阆恰好冲了过来，像拎鸡仔似的，把乞丐从地上拎起。王阆本来就高大威猛，那乞丐却是佝偻的身材，王阆这么一拉扯，硬是把乞丐给拎得双脚离地。
陈熹的胳膊总算脱离危险，她哼了声，眼神扫视了一圈周围。虽然围观群众惊诧地倒吸凉气，但却是更加大声的嘲讽，跟着乞丐说着一些不堪入耳的脏话。把皇帝皇后，以及列祖列宗都问候了一遍。
陈熹大声呵斥：“够了，我根本就没撞到他。”没有行车记录仪的年代，要证明清白还真是麻烦。不等议论声再起，她冲乞丐问，“你说我撞到你了，怎么撞的，哪里撞的。”
乞丐双脚乱蹬，衣领被王阆往后拉扯勒紧脖子，整张脸涨得通红。一边吐气，一边还不忘问候皇后：“我艹，小兔崽子，你就是用这马撞到我了。你看看，我身上还有马蹄印子！放开我，你再不放开我，我就揍死你。”
陈熹咦了一声，难不成真撞了吗。她贴近乞丐衣裳，去看马蹄印。一看之下，哈哈大笑：“我知道了，你就是个碰瓷的。”
她拉住乞丐的衣服，试图给围观的人看：“瞧仔细了，这根本就不是我的马的蹄印。”
“我艹，呸。青天白日，那么多人看到你撞我，你还能倒打一耙。”
陈熹看了王阆一眼，王阆用力将乞丐往地上一丢，趁他未起身，一脚踏上限制乞丐的行动。另一只手从腰间拔出匕首，眨眼就从衣袖上割了一大块布料递给陈熹。陈熹“嗯”声，心里默默想王阆真是肚子里的蛔虫，不等说话就知道她的意思。
“我证明给你们看。”陈熹接过布料，放在地上，牵着迅雷往前，一脚踏在布料上。再让迅雷往后，捡起布料丢到乞丐的脸上，“仔细看看，小爷宝马的蹄印，是你那破衣上的印子吗？”
乞丐是没想到，凭演技体力混饭吃的碰瓷，这么多年无往不利，好歹混成了碰瓷界的黑带。他一躺一嚷一骂一打滚，谁都得认栽。本想这骑马的公子哥，看着瘦弱，想必胆子小。吓唬吓唬，说不准下半年的嚼口都有靠了。哪里料到，居然是个硬骨头。何况，就他之前的行业经验来说，满西夜国马匹的蹄印大同小异，哪里会有纰漏。
所以他根本就没看那布料，自然没有发现，布料上的马蹄印有个特别的雕纹，那是西夜皇家特有的。
呸了一口，唾沫吐到布料上，嘴里又喊：“别懵我！小崽子，你不赔钱，就别想走！”王阆加重力量本想让他闭嘴，可那乞丐叫得更响。围观群众，也没有一个想知道真相是怎么样的，都在不停议论陈熹仗势欺人。
这就是无奈啊，陈熹心想。就算她有道理，但她只有一张嘴，她是说不过那么多人的。何况，这些围观的，第一印象就是她在仗势欺人了，哪里肯听她讲话。
“表弟，怎么回事？我都看你半天了。”
听到这声音，陈熹无奈的表情立即僵在脸上。她是很想见到珩清，但是此刻她正狼狈着。珩清自是一副潇潇洒洒的样子，轻摇纸扇，慢吞吞走了过来。他一走近，周围就有人喊：“这不是尚书大人家的公子吗？”
珩清笑了笑，侧首轻声问陈熹：“你确定没有碰到他？”看陈熹点头，扇子刷的打开，忽然间遮住陈熹的眼睛，嘴里漫不经心地吩咐一句，“杀了。”
什，什么杀了？
大概也就是话音落下的瞬间，耳边就听到有人爆发出的尖叫：“啊，杀人了！”陈熹忙推开纸扇，就看到那乞丐双眼瞪得滚圆，喉咙已经被割破，血流得满地。
但奇怪的是那乞丐的死并没有引起很大的恐慌。围观者发现乞丐死后，珩清的侍卫擦拭血迹便退了下去，自感没有威胁。他们不过往后退了一圈，甚至还有些兴致勃勃地踮脚探看，期待后续发展。
而珩清呢，带着歉意的笑容，拱手向四周行礼：“真是对不住，吓到各位了。这个死人，是我追查许久的恶人。以讹人为生，甚至还逼得一户人家卖了女儿。”
他拉过陈熹：“我刚杀他也是气不过，自会去官府认罪。这恶人逼人，自有一番手段。颠倒黑白，让人哑口无言。骂又骂不过，说道理他又不听。自顾自走又被他这种无赖缠上，这日子便没法好好过了。”
“原来是这样的恶人！刚才小公子怎地不讲，害得我们差点也被他骗了去。”
陈熹听到议论真是心累，她想讲啊，连证据都甩出来了，可有人听吗。现在让她讲，她也不想讲了，反正人也死了，过会去官府的时候再看怎么办吧。
官府的人好巧不巧这时出现，因为不认识陈熹，先对着珩清行礼，再对陈熹点头示意。珩清叹了口气：“这人是我吩咐让杀的。我先带表弟回府，再去府衙认罪。”
巡城差役谄媚地点头弓腰：“哪儿的话，俞公子的为人，小的们还信不过嘛。不用您来府衙，到时候咱们大人自去府上拜访。”
陈熹垂头丧气，珩清笑容满面，转过头看陈熹丧气的样子，扶着她上马，嘴里劝道：“由我给你开道，你总归放心。何况这也不是大事，你别放心上。”
什么不是大事，死人了啊，大哥。
到了外祖父的府邸，先去拜访了外祖父，把母妃关照的事情说了一遍。只是没想到外祖父居然并不知道，珩清表哥把人带入宫里的事情。
珩清在两双眼睛的瞪视下，连连摆摆手：“我是大皇子的伴读，他要我做的，我总归要办到。何况，只是个姑娘而已。”
“什么只是个姑娘！”尚书大人重重拍桌，气得眉头纠在一起，“如果就是个玩意，随你怎么送。现在是个大活人，还莫名其妙地挂在了咱们府上。你查过那姑娘的来历么，你就敢这么送。万一是个奸细，到时候俞妃和咱们俞氏上下，一锅端！”
珩清倒是胸有成竹：“放心祖父大人，这姑娘绝对不是奸细。”停顿片刻，转过头对陈熹笑道，“我跟你讲表弟，如果你现在有心，你就说一句。如果你无心，那咱们俞氏，总不能半死不活等着新帝登位时，拿来抄家填充国库。”
“你简直，放肆放肆！”尚书大人吼了几句，大概发现珩清说话还是有点道理，就追问，“你说那姑娘不是奸细，可有凭证？”
“哦，也没什么凭证。”珩清笑了笑，从袖兜里掏出一个白瓷瓶，摇了摇，“我给她喂了这个，每隔一天便得吃一次。要是哪天没吃到，就会浑身抽搐，口吐白沫，只有吃药才能缓解。别说她这样的天仙美人，就算是大罗神仙也是熬不住的。”
药？杀人？陈熹忽然打了个冷颤，表哥不会就是三年前，在她寝宫里大开杀戒，还喂她吃药的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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