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卿共白头

　　就在温苒小姑娘脆声喊出那句“朱砂痣小姐姐”之后，百里璇的脸以众人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了。温俭轻咳一声，抬手就在小姑娘脑袋上轻轻拍了一下。可温苒小朋友哪里懂得这些大人间的事情，她的视线落在了米勒和范笑笑手里拿着的糖葫芦上，然后咽了下口水，伸手牵了温俭的衣袖，撒娇道：“三哥哥，我也想吃糖葫芦嘛。”

　　温俭笑道：“你的牙都给虫吃了，还想吃糖呢。”

　　“就要吃。”温苒小姑娘摆出了一副气鼓鼓的样子来，脸就更圆了。

　　真的好想捏啊，百里瑶心里痒痒。

　　百里璇见此，便对米勒说道：“小十九你的还没吃，不如先给了温家小姐，等下我们再去前头给你买一串。”

　　“我不。”米勒想也没想就果断地拒绝了，他护了糖葫芦在怀里，道，“这是小师姐给我买的，我谁也不给。”

　　百里璇一时有些尴尬，她偷偷看了温俭一眼，见他依旧是温和地笑着，并没有丝毫要嘲笑她的意思，这才稍稍安心了些。

　　“喏，我的给你。”范笑笑在收到百里瑶的眼神之后，将那串她已经咬下了一颗的糖葫芦递给了温苒，“我就吃了上面这一个，下面都是干净的。”她补充道。

　　“多谢姐姐。”温苒小姑娘也是一点都不嫌弃，也不推辞，迅速地接过了糖葫芦，就往自己嘴里送去，丝毫没有官家小姐扭扭捏捏装腔作势的做派，这就已经很得百里姐妹的好感了。

　　“这丫头，”温俭好笑道，“都被我们给惯坏了。”

　　“小孩子家嘛。”百里璇也笑道，指了米勒和范笑笑，“我们家这两个不也是，从来不肯好好听人话。”

　　这不好好听人话的米勒，正被百里瑶用眼神千刀万剐着，逼不得已，他终于肯将自己的糖葫芦递给了范笑笑。百里瑶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这样才对嘛，绅士就是要从小孩子培养起。

　　“我说，”一直站在边上无所事事的百里玥终于肯开口了，“咱们还走不走啊？”

　　百里璇这才反应过来，他们已经在这里站了有一会儿了。

　　“你们这是要往哪里去？”温俭笑问。

　　“随意逛逛。”百里璇笑道，“我们也是头一回来京城，瞧瞧新鲜罢了。”

　　温俭点了点头，又向百里璇笑道：“嗯，那我便不打扰几位了，先告辞了。”

　　百里璇也点了点头，目送他牵了温苒离去。小姑娘都走出几步远了，还回头向众人喊道：“谢谢你们的糖葫芦，有空记得要来我家玩啊。”说着还挥了挥拿着糖葫芦的手。

　　这小姑娘可真可爱啊，百里瑶想，可惜啊，这个小傻子，我们连你家在哪儿都不知道，可怎么去啊？她笑着摇了头，又见百里璇站在那里没动弹，上去便拍了拍她的肩，故意说道：“别看了，人都已经走远了。”

　　“别胡说。”百里璇睨了她一眼。

　　“我可什么都没说。”她好笑地一摊手。

　　“喂，你们再不走，可就丢下你们了啊。”已经带着米勒和范笑笑走出了一段路的百里玥，还是好心地回头冲她们喊了这么一句。

　　百里瑶于是一拉百里璇，笑道：“行了，快走吧。”二人这才赶了上去。

　　☆☆☆

　　百里珍嫁入杨家不过才三个月，便赶上了杨老夫人做寿这样的大事。她知道这位老夫人不甚喜欢自己的那位婆婆，府中诸事大权，都还握在老夫人自己的手里。她也晓得，老夫人有意要将这管家的担子交到她肩上，因此这回操办寿宴，多是她在张罗，老夫人在后指点，杨夫人反倒落得清闲了。

　　“哟，这都晌午了，表嫂也不休息休息，还在忙呢。”正当百里珍忙着核对礼单子的时候，忽听见外头有人这样说道。她不用抬头，也知道那是谁。

　　“表小姐。”倒是喜鹊替她答话了，她笑道，“表小姐这晌午的也不休息，可是有什么事要同我们奶奶说？”

　　这位表小姐也不进来，只隔了窗子，继续笑道：“我哪能有什么事来麻烦表嫂啊，不过就是午后消食，闲逛逛罢了。”

　　百里珍听了，视线从礼单上移开，对着那表小姐一笑，又转头对喜鹊说道：“去把夫人带来的普洱沏一壶来，倒一碗给表小姐尝尝。”

　　“是。”喜鹊应声去了。

　　百里珍于是又向还立在外头廊上的人笑道：“妹妹进来坐吧，外头有风，吹凉了胃可就不好了。”

　　那表小姐才想要开口说“哪有那么娇贵”，却听见一阵嘻嘻哈哈的声音自远由近地传来，生生将她那番想要暗讽百里珍是江湖出身的话又给憋了回去。

　　“珍儿，你快来瞧，我们今儿个都买了些什么好玩的小玩意儿回来。”说话的正是百里瑶。她一眼就瞥见了站在前头的这个陌生女人，因问道：“咦，你是谁？”她稍稍一打量对方，又看向了百里珍，“这是你屋里新添的丫头么？”

　　“你……”这位表小姐被气得够呛，她哪里就像个丫鬟样了。

　　“不许胡说。”百里珍迎了出来，又向那表小姐笑道，“冯妹妹可千万别往心里去，我这几个妹妹呀，就是喜欢开开玩笑。”她这样说着，又给百里瑶她们递了个眼色。

　　百里瑶当即会意，原来这位就是她先前在信里提到过的，杨夫人的娘家侄女儿，冯若仙。若仙若仙，倒是个好名儿，只可惜了，这样一个仙气满满的名字，主人看着却是有点子小家子气了。

　　“原来是冯小姐啊，”百里瑶当即上前去笑道，“方才是我失礼了，为表歉意，喏，这个小簪子就送你吧，也当是见面礼了，还望冯小姐不要嫌弃才是。”她从袖中拿出了一支小小的蝴蝶银簪来，那是才从街上的金银铺里买来的，不值几个钱，就是造型别致些，她本来是打算要买回去给莺儿的，现在，哼，就暂时便宜了这个冯若仙吧，谁叫她自己嘴快呢。

　　冯若仙哪里会晓得她面前这姑娘此刻的那些小心思，她只是高兴得很，愉快地接了那簪子，又对百里珍笑道：“表嫂，你这个妹妹，倒是很会做人的嘛。”

　　百里珍只笑而不语，让了众人进屋喝茶。

　　“诶，普洱。”百里璇坐下后对喜鹊笑道，“你怎么知道我们正需要这茶？”她们才从外头吃了饭回来。

　　喜鹊还未来得及答话，就又听百里瑶笑道：“我不喝普洱。”

　　“知道。”喜鹊给其他人斟了茶，又对她说道，“你最爱碧螺春嘛，我这就给你泡去。”

　　“果然是我的好喜鹊姐姐。”百里瑶对她呵呵笑道。

　　喜鹊也只一笑，转身去了。

　　冯若仙见此，忍不住酸道：“原来表嫂这里还有这么多好茶，怪不得不怎么往夫人那边去呢，我们哪有这样的好茶来招待啊。”

　　这话说得百里珍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她想了想，还是说道：“这些都是我娘送来的，但凡我得了，定是要送一份去老夫人那里，再备一份送至夫人那里，我有的，众人自然都会有。冯妹妹若是不信，只管去问夫人屋里的人，她们都晓得的。”

　　冯若仙被她这么软软地一回嘴，还没想好要如何应对，又听那百里瑶笑道：“冯家姐姐难不成没在杨夫人那里喝过好茶？哦，大概是姐姐身子弱吧，杨夫人这才不让喝茶的。”她看着喜鹊捧了茶盅来，又道，“冯家小姐喝不得这些茶，你怎么还巴巴的给她喝这些个？还不赶紧撤了，换白水来。不然等下喝出了什么毛病，你怎么去见杨夫人？”

　　若说方才百里珍的话还是软的，那这百里瑶所说的，可就是实打实的硬了，一点情面和余地也没给她留，徒叫她尴尬。冯若仙此刻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左想右想，干脆往起一站，道：“我，我突然想了起来，夫人说午后要我过去一趟呢，我这便去了。”说罢，头也不回地就走了。临走前，她还不忘将那支蝴蝶银簪攥在了手里带走。

　　看着冯若仙逃也似的离开了，百里瑶这才笑出了声。她接了喜鹊递来的茶盅，又往外头努了努嘴，道：“瞧见没？”

　　喜鹊只笑着摇了摇头。

　　百里珍也摇头道：“你呀，何苦来，和她置什么气。”

　　“我就是看她不爽。”百里瑶轻蔑道，“不过就是个表小姐，撑得她跟这府里的当家奶奶一样，不怼她，怼谁啊。”

　　“当家奶奶啊……”百里璇若有所思道，看向了百里珍，“我听说，那杨夫人，似乎有意要将刚刚那位冯小姐，说给自己的亲儿子？”

　　百里珍还没说什么，百里瑶倒先拧了眉：“听说？”她好奇道，“你才进这府里不过一两日，就从哪里听说了？”

　　“不告诉你。”百里璇卖了个关子，她就是要急死这个丫头。

　　百里瑶切了一声，又去问一旁只顾着嗑瓜子的百里玥：“你知道不？”

　　百里玥这时候倒是像和百里璇串通好了的一般：“我干嘛要告诉你？”配上她那张生来就显得很是无辜的脸，百里瑶听了却只想打她们一顿。

　　百里珍只轻轻叹了口气，道：“是有这样的话传出来，只是还没个定数，不知具体会如何。”

　　百里璇若有所思，转眼又见百里珍一脸怅然，于是又安慰她道：“放心吧，就算是那位夫人的亲侄女儿做了她的儿媳妇，也必然越不过你去，你是长媳，又得杨老夫人看顾，她冯家只是小门小户，如何比得过你去？”

　　百里珍勉强笑道：“虽是小门小户，到底也还是官家出身，比我还是要强些的。”

　　“这话可就不对了啊。”百里璇恨铁不成钢地在她胳膊上拍打了一下，然后又指了百里瑶说道，“我们百里家的女儿哪里就差了？你看看这位，今天在街上，还有个老道说，她有皇后命呢。”

　　“还有这事儿？”百里珍顿时就来了精神，“说说，怎么回事儿啊？”

　　百里瑶看着这个分分钟就出卖了自己的亲姐姐，当然也就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出卖她：“我这个没什么意思，老道士胡说罢了。不过，这一位，却是实实在在地撞上了桃花呢。”她扶了百里璇的肩，向百里珍笑道。

　　“哦？”百里珍的笑容立马就暧昧了起来，“来，跟姐姐我仔仔细细地说说？”她凑过来拉了百里璇的手，笑道。

　　百里璇一记眼刀赏给了百里瑶，后者只一摊手，谁叫你先卖了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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