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湖缘

作者:果子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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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启程!离开镜湖


      红兮来到荷谷的老树边时,就看到沐漌拿了根树枝,在地上写写画画。
      “沐漌沐漌,北冥大帝归位了哦”
      “辛苦了”沐漌笑着摸了摸红兮的头。
      “咱们什么时候出发?”红兮可牢牢记着沐漌许下的承诺。
      “不出十日”沐漌胸有成竹地道。但随即,他的笑容隐去了。
      红兮疑惑地看着他,刚要发问,沐漌轻摇摇头,示意噤声。对着入口的方向飞速甩出一符。
      黑暗中一人躲闪不及,正中此符,昏倒在地。

      红兮连忙跑过去,竟是岩墨。
      沐漌紧随在红兮身后,看了看昏迷的岩墨,抬起右手。
      红兮眼疾手快地趴在岩墨身上,有些戒备地看着沐漌,问道:“你要做什么?”
      沐漌看着红兮这明显护短的架势,除了惊讶,还有一丝微妙的不适,像是有一根小小的刺在心间轻轻刮了下。但他依然保持着平静的声调,回答道:“自然是消除他的记忆。”
      红兮十分不愿,她知道没有记忆的痛苦,青莲姐姐就是茫然活了那些年,不知自己是谁,不知身处何处,那种彻骨的孤独无助……
      沐漌看出了红兮的心思,安慰道:“只是刚才你我对话的片段而已”
      红兮听着这话,心里依旧有些纠结。这些日子以来,岩墨虽然只是默默跟在其身后,不言不语,可至少能给她一点安全感,毕竟,九天仍是她内心排斥的地方,而那些权谋算计,终是逆着她的性子所作之事。“若他此时知晓我们的关系,之后会很难办。”沐漌耐心地解释给红兮听。似乎没有红兮涉及其中的棋局,他都愿意和她分享。
      红兮叹口气,作着最后的努力:“没有其他办法了吗?要不等他醒来,我们再编个谎?”
      “小谎太多,终会露出马脚,危及主局”沐漌虽在解释,心里那股微妙的不适感挥之不去,然而这感觉太微弱,恐怕连沐漌自己都未察觉的,一丝嫉妒之心。

      最终,红兮放开了岩墨。不想亲眼看到沐漌对岩墨施术,因而走出了很远……
      此刻,她十分讨厌自己,讨厌这样软弱又逃避的自己。甚至,第一次,开始讨厌始终设局的沐漌。

      沐漌将施术结束,依然昏迷岩墨送回了墨阁。折返回荷谷时,红兮依然站在湖边。
      沐漌认识中的红兮 ,对待心中珍视之人,嬉笑怒骂都写在脸上,不会存太多心思,所以自己总能将其看得通透,也能很好控制自己的心绪。而今日,他隐约感觉到,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于红兮,于自己……

      接下来的几日,沐漌不知道在忙碌什么,总是早出晚归,不在镜湖。红兮因此得了许多空闲,刚好,她一时也不太想面对沐漌。
      气归气,红兮还是相信沐漌预料时事的能力的,距离他们离开镜湖的日子应该不远了。红兮开始以离别的心境,整日浏览镜湖的前厅后院,亭间院落,一草一木。而之前南宫铃一直缠着她要学的神仙醉的酿法,她也主动去了趟琵琶阁,花了两日的功夫,手把手教会了南宫铃。

      还未待她想好,如何不动声色不被发觉地和其他几人好好道别时,一道上奏,一道谕旨,又将镜湖推上了风口浪尖……

      上奏的是已然重新掌管起幽冥黄泉界事务的北冥大帝。文书上称,经幽冥界数月查实,失踪的八荒之主误入轮回道转世为凡人,丧失仙籍,无从追查。恳请玉皇天尊另择贤臣,补上空缺。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八荒之主仙阶九重,怎么可能犯下误入轮回道这种低级错误,多半是自废仙籍,这样的说法不过是为了表面上好看罢了。
      而玉皇天尊在确认青龙确和青莲转世了之后,反而送了口气。他生怕这东极帝尊和心爱之人团圆后,无所忌惮,再掀起一场青龙之乱。如今反倒是个最好的结局了。现在最棘手的是如何另择贤臣了。
      且不说八荒之主一时后继无人,东极尊主的位置空缺了数百年,依然未有仙君可修习至九重,顶替之。这五行八荒界若成了个无主的地界,日久必乱。
      因此,玉皇天尊大帝决定亲去一趟镜湖。

      接到旨意的镜湖人等,纷纷忙碌起来,以迎接这四界最高统治者的到来。
      镜湖中本就人手有限,偏偏这时候水龙大人又外出游历了。从布置到接待需要完成种种流程,几域小主即便分工,也忙得飞起。
      “洛清,就不能弄简单点吗?反正那位当日往返,又不会住下。”南宫铃已经连续几天没休息好了,苦着张脸道。
      “不行,镜湖不可失了礼数”洛清严肃地说道,语气不容辩驳。
      南宫铃撅着个小嘴不再吭声,红兮悄悄在她耳边安慰道:“等忙完这段日子,我们去试尝新酿的这批神仙醉吧,恰好水龙大人也不在镜湖。”
      南宫铃瞬间两眼放光,狠狠地点头,干活也有了干劲儿。
      顾梓之在一旁忧心忡忡地看着。自从红兮带着南宫铃迷上这酒后,南宫铃在自己身边的时间越来越少,对此,顾梓之表示非常不服!要不是红兮是女孩子,他早就发飙了。

      神仙醉算得上是红兮的独门秘籍。在九天时,她还化不得人形,总以一片花瓣的形态飘呀飘,由此认识了百花园的奇花异草们。这些花草带着慧根日夜修习渴盼化形,故而常年扎根在一处,日子久了难免枯燥寂寞,红兮总是能带着许多四界里的奇闻逸事小八卦,分享给他们听,所以受到了莫大的欢迎。待得久了,红兮的身上会沾上各式花粉。之后若去星宿神君的花池找小丑蛇玩,便会将一身的花粉溶在池子里。
      转眼有一年,九天上药举办四海宴,这四海宴是四界50年一次的宴会,宴会地点在四界中轮换,也就是说,每隔200年才会在九天举办一次,因此阵仗十分庞大,汇集各路美食和美景。其中,酒这一项,每次都是五行八荒界呈上来的最为抢手,那些上了年纪的嗜酒的仙翁们,像星宿神君、月老仙君、有司仙判等,因着这壶美酒拼术斗法,都快成了宴席上的固定节目了。
      但是这一年,仙翁们商议着,以自己酿的酒来决胜负。这可把星宿神君忙坏了,从原料到用水,各种尝试,连花池里的水也没放过。红兮还曾向小丑蛇说过:“你看,他在用你的洗澡水酿酒耶……”

      最终,偏偏是这花池里的水酿出来的酒得了头筹,把星宿神君高兴的呀,开始痴迷酿酒术。花池里的水是必用的,每日至少三勺。红兮在花池里总不得安宁,便好一阵子没再去。
      说来奇怪,这花池水酿出来的酒,再没法达到那日的惊艳和香醇了。
      星宿神君很是沮丧……红兮有时会过来安慰安慰他,顺带到花池边转悠转悠……
      结果可想而知,每当红兮来过,那批酿出的酒就别有一番风味,星宿神君发现这规律后,每次酿酒便拖着红兮一起,一步不落……
      红兮耳濡目染地,掌握了全套的酿酒流程。而以她的冰雪聪明,很快便想明白了其中的奥秘。
      自此,红兮有事没事就去百花园讨要些花粉,不同种类,不同数目,不同配比……一通研究后,终是形成了最佳的配方。为讨要这配方,星宿神君可是想尽了法子。但有小丑蛇(沐漌)护着,星宿圣君一直没有得手。

      回到这一片忙碌的镜湖,转眼便到了玉皇天尊大帝巡视的日子。
      清晨,洛清携镜湖上下一众人等在镜湖域门处相迎。玉皇天尊坐着十二圣兽拉着的玉辇自九天直下五行八荒界,此次出行,他携带的仙侍仙婢众多,声势浩大,似要向四界摆明:
      镜湖无主,五行八荒界无尊,依然有我玉皇天尊坐镇,其他人莫要心生歪念异想。

      洛清早早跪拜,随后躬身将玉皇天尊引入前殿首席,除了随身仙将和侍从,其余人等由各域小主分别带领至偏殿休息,随即折返至前殿,与洛清一齐待命。
      玉皇天尊环顾了简朴大方的殿阁,似乎甚为满意。看了看下方齐齐站立的五域小主,虽还是少年和孩童模样,却个个干练有姿,不禁在心中感叹青龙识人有术。真是奇怪,当青龙失去对他的威胁后,他愈发能看到青龙的些许优点了。

      “你是水域小主?”玉皇天尊大帝发问道。
      “天尊慧目,在下洛清,现为镜湖的水域小主”洛清恭敬地答道。
      “几域小主中 ,你的年岁最长?听闻八荒之主不在的这段时间,都是你在打理镜湖上下?”
      “回禀天尊,洛清确实比其他几位小主虚长几岁。师尊不在时,几域小主协力支撑镜湖,我只是偶尔拿些主意。”
      条理清晰,谦逊有力。玉皇天尊对洛清的印象还不错。

      “其他几位呢?可有话想对本尊说?”
      其他几域小主彼此看了看眼色,皆聪明地摇头不言。
      岩墨本就是那么个性子,极少开口;南宫铃的心思早就飘到神仙醉那儿去了,对首席上这唠唠叨叨的老头子,一点兴趣都没有;顾梓之寻思着天尊这么问,多半就是个形式罢了;而红兮,清楚她自己如今算得上是四界闻名的人物了,不宜锋芒再露了。

      偏偏这玉皇天尊大帝就瞅着红兮眼熟,指名问道:“你就是那个火域小主?红兮?”
      红兮听到传唤,只能硬着头皮上前一步。“承蒙天尊记起,我确是红兮。”
      “嗯,上次在九天受了惊吓,如今好些了吗?”
      “托天尊的福,已经无碍了”红兮搜肠刮肚地用折子戏里的言辞,艰难回复着。
      但天尊似乎并没有结束对话的意思,继续追问道:“你们的师尊不在了,镜湖之后该如何呢?”
      这个问题,似乎怎样回答都不妥,红兮只能道一句“不知”
      而此刻,洛清却开口了“五域小主年纪尚幼,修习尚浅,但天赋异秉,独具灵根。我们愿潜心修习,共同治理镜湖。”
      “治理镜湖可以,但治理五行八荒界可没那么简单。”玉皇天尊道:“你们终是需要一位尊主的”
      五域小主齐齐跪下,扬声道:“恳请玉皇天尊大帝明示”

      玉皇天尊大帝当即向镜湖下旨:
      八荒之主仙陨,四界沉痛,念其治理五行八荒界五千余年有功,特复其尊主称号。
      五域小主中,水域洛清年长沉稳,处事有度,暂代八荒之主权责,管理镜湖。
      另四域小主,携仙力入凡间,特派寻下任尊主之使命。尽快启程,不得有误。

      众人闻旨,面色各异。
      但皆能隐约感觉到,玉皇天尊此旨,彻底将镜湖架空了。
      五域小主只留下了主事的洛清,其余小主均需下凡间。可是那九重仙阶,数百年间连都未有仙君修习成功,毫无仙力的凡人中,又怎会寻到呢?因此这一去,便很难看到归期了。

      然而旨意一出,便已是四界成文,无法更改。
      四域小主择日便需离开镜湖了……

      此时,红兮的脑海里,满是沐漌的那句“带你去人间散散心”。
      沐漌,我这便要去了,你又在哪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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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离开镜湖,开启真正的旅程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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