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拾取萌物
夏夜其实不太想和人搭伙。但赫伯特这个人，像块牛皮糖一样。黑森林中危机四伏，夏夜也甩不掉他。
再加上，赫伯特一个劲儿地吹嘘，自己在认路找人这方面如何如何地厉害。
考虑到之前在酒馆里听到的，似乎赫伯特在凡世大陆上也是鼎鼎有名的人物了……大约也不会拖她后腿的样子。
夏夜最终还是和赫伯特搭伙了。
说起来，这还是夏夜来到凡世大陆后，第一次和人结伴而行。
在夏夜异能刚刚觉醒、还十分低微的时候，她一直非常小心谨慎。后来，她的力量逐渐强大，没了那么多顾忌。但也早已经习惯了一个人行事，从没有过和人联手的想法。
不过，赫伯特也确实没有撒谎。
他看起来非常了解黑森林。总是知道如何从各种奇怪植物的奇怪部位，挖出花蜜和可食用的嫩果肉。
而且，他处理的食物还都挺好吃。
两人取水时，冲出溪流的利齿鱼类，都在他手下成了白浓的鱼汤；潜伏在水草中的长刺软体动物，成了炖肉的香料……
当然，他们吃得最多的，还是黑森林里林各种长相诡异的鸟类。赫伯特似乎对鸟类特别了解，他能津津有味的给夏夜描述一遍，这些怪模怪样的鸟里面，哪种的肉质更嫩、什么部位适合烤、什么部位适合煮……完全如数家珍。
关键是，他确实是非常有实力。黑森林的各种生物，都多多少少会点异能，吐个火、喷点毒什么的。
但是，这些东西根本不需要夏夜出手解决。任何靠近攻击的生物，都被赫伯特一拳放倒，化为食材了。
有时候，夏夜甚至感觉，旁边这人几乎是把这趟行程当成美食之旅了。
夏夜终于也觉得，和这样的人结伙搭伴也还不错？
傍晚的时候，赫伯特又带着夏夜找到一大片湿地水洼。这片水洼上生长着一种巨大水生花。外形有点像地球的莲花，但每朵足有几十米高。它们正在傍晚的余晖下，缓缓合上巨大的花瓣。
“我们今天就在这里面过夜吧。”赫伯特见多识广的指着那些花告诉夏夜，“我们现在已经开始进入黑森林的深处了，晚上还是有一些有强大异能的野兽，会在附近出没。这种花是丛林里面躲避敌人、休息过夜的好地方。”
他又涛涛不绝地对夏夜讲起，关于在花苞里面过夜的种种好处。里面空间足够啊、花瓣合上后里面一切气息都会被屏蔽啊、空气还很清新啊什么的。在他的念叨中，两人踩着浮叶，几步纵跃过水面。
夏夜站在水中央最大的一朵花的花萼上，拨开一片花瓣。然后……就和一双眼睛正面对上。
瞬间，夏夜整个人的气息都不同了。
她的眼神中带着冰冷的寒意，发动力场，将整个花苞附近封锁。
赫伯特也察觉了夏夜的异常。
大多数时候，斗篷下的夏夜是沉稳而安静的。这很容易让人认为她温和而无害。正如之前在黑森林酒馆，所有人都因为她的精致安静，认为她是好对付的。但如果那些人看到的是这样的夏夜，那么他们就不会这样认为了。
她整个人让赫伯特感觉到冷冽而凌厉。
似乎连一切声音都畏惧她而寂静了。
但赫伯特却十分奇怪，因为他并没有感觉花苞里有什么危险。他只能出声问：“怎么了？”
“……”
夏夜无法回答。
她打开花瓣的瞬间，清晰的感受到了那一丝微弱的宙网辐射。她本以为里面的人会是叛逃的银瑟精灵王。
但等她打开花瓣一看，出现在眼前的……却是一个肉呼呼、圆滚滚的幼年精灵。
那幼年精灵正在睡觉，听到动静，迷茫的睁开眼。然后他嘴里嘟囔着什么，对着夏夜伸出软软的手，使劲挥舞。
……也不知道他是想要抓人，还是在要抱抱。
小东西把眼睛睁得圆鼓鼓的，使劲瞪着夏夜看。
过一会儿，他看起来实在有点撑不住了。脑袋一点点的往下掉，眼睛缓缓眯上。终于，肉呼呼的身体软软的扑倒，脸盘朝下扣着……
……又睡着了。
不一会儿，还打起了小呼噜。
夏夜顿时有点头痛。怎么看这个家伙，怎么都和宇宙坍缩、地球毁灭这样的事情沾不上边。难道，他身上携带的，微弱的、和宙网发出的一模一样的辐射，只是一种巧合？
她身后探头探脑的赫伯特，此时也终于看到了这个幼年精灵。顿时又是小小地一声惊叹，“咦？这是一个幼年精灵？”他啧啧道，“听说精灵的生命树早已不再结出新果实了，这个幼年精灵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夏夜有点头痛的拎着幼年精灵的后颈把他掂起来，仔细打量。
小东西被闹醒了，吵吵的嘟囔几声“放下”、“不要提我”之类的，非常不满意。但抗议了一会儿，也不见夏夜放开他，于是蜷缩起手脚，就着被夏夜拎起来的姿势……
……又睡过去了。
赫伯特也走进花苞，一边道，“嘿，说起来，之前那个神裔在打探消息的时候，是透露过有一个幼年精灵，被银瑟精灵王一起带离了领地。”他指指夏夜手里的一只，“就是他吧？”
夏夜心不在焉的点头。
“你想拿他怎么办？”赫伯特问她。但不等她回答，又问，“说起来，我还没有过问，你为什么要冒着风险深入黑森林，追击叛逃的银瑟精灵王？看你也像不是为了去领精灵的悬赏。”赫伯特道。显然对夏夜之前在酒馆的壕迈出手，还记忆犹新。
“当然，如果你真的是为了领悬赏，那完全不用担心我。我对那个没有兴趣。”他补充道。
夏夜是因为追踪宙网辐射过来的，但这事说来就话长了。她也没打算给赫伯特细细解释，反问道：“你呢？”
“我是受人之托。”赫伯特爽快地回答，“火焰大祭司斐莱琳和已故的精灵女王是故交。
“精灵王庭叛乱，但大祭司在南方边境，处理夜魔潮来袭的事情，暂时无法脱身。她就委托我前往精灵领地，相助女王。”
夏夜侧头，从兜帽下看他一眼，“精灵女王都已经在叛乱中身亡了吧？你的援手似乎来得迟了点。”
赫伯特耸耸肩，“那没办法。”然后抓抓头，“只要能抓住叛乱的银瑟王，我也算是有所交代了。”他说着，瞄了一眼夏夜手里那幼年精灵，“我看这幼年精灵对银瑟精灵王很重要，连逃跑都带着这个拖后腿的。现在大概是在黑森林遇到麻烦，所以失散了。
“他应该会来找这个幼年精灵的。或许，我们应该在这里等着，埋伏他一手。”
夏夜若有所思的点头，没有反对这个计划。手中把拎着的幼年精灵顺手揽住。
而小东西也挺会顺杆爬。他迷迷糊糊的眼睛都不睁，但小肉手就扒拉两下抓住夏夜的衣袍，牢牢趴在她胸前。
他这一动作，却把一直盖住夏夜脸庞的兜帽扯了下来。
黑发蓬松的盘在脑后，精致的面庞毫无瑕疵。
赫伯特已经看得愣住了。他高出夏夜一个头，此时立刻弯下腰，仔细打量夏夜的脸。
夏夜一手揽着幼年精灵，一手试图拉起兜帽。小东西手劲还挺大，拉不动。
算了，夏夜摇摇头。
赫伯特的神情开始有些紧张，还有一种深藏的亢奋在翻涌，“你、你……你是……”
“怎么了？”夏夜奇怪的抬眼看他。
“我们……”他上前一步，似乎想伸手去触摸夏夜的脸庞。但随即也从夏夜的神情意识到，她不会接受他接下来的动作，便僵在一半，“你，是我的族人吗？”
夏夜有点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大陆种族繁多，虽然大部分种族都是碳基生物，都拥有四肢、直立行走，但体貌体型和人类的差别也很巨大。
这个世界没有人类。夏夜已经基本确认了这一点。
而赫伯特确实也是夏夜见过的诸多种族中，体貌最接近人类的一个。
他看起来只是比正常人类高大了许多。但这只是外表上。
夏夜在第一时间，已经用探测力场确认过。他的骨骼和身体结构，和人类还是有根本的不同。在看起来没有区别的外表下，赫伯特在皮肤之外，还覆盖着一层致密而透明的细薄鳞片。
他不是人类。
他是属于这个世界的，但她不是。
“不，我们不是同族。”夏夜肯定的回答。
赫伯特张开嘴，声音干涩得发不出一个音节。
他眼中的光芒已经熄灭。
“……抱歉。”最终，他沙哑地说。
“没关系。”夏夜道。
两人之间第一次陷入沉默。
夜幕降临，水面上的所有花朵都已经快要完全合拢了。
“我们先……”夏夜刚开口，一声凄厉尖锐的鸣叫打破了寂静。
湖边树丛一阵巨大的响动。一只周身长满红色肉瘤的癞毛大鸟，从森林里冲了出来，扑向两人。
“嘎、嘎、嘎！”
怪叫声简直像空袭警报，小山一样的肉鸟像座小坦克一样直直的开过来。它微微扑腾着翅膀，击碎的枝干、木屑沿路飞溅。
“啧。”赫伯特看向来袭的丑鸟，摇摇头，不太想理会它。反正等花苞合上，这鸟自然就走了。
但没想到，这鸟居然挺能跑。它冲过水面溅起巨大的水花，两三下就来到近前。而且战斗力还很强悍！癞毛翅膀一扇过来，夏夜、赫伯特所在的花苞瞬间就被铲平了。
夏夜和赫伯特都及时闪开。但此时，水面的其他花瓣都已经彻底合拢。
两人站在浮叶上，一时找不到躲的地方。
此时，夏夜和赫伯特都不太想和这只明显有点难缠的丑鸟干架。
两人彼此对视一眼。
就在他们都准备跑路的时候，那癞毛大鸟忽然停下来。
它已经又冲到了两人身边，似乎这个时候，它才看清楚了对面的两个人。
它浑浊的眼睛，在抱着幼年精灵的夏夜身上先扫一圈，然后盯在赫伯特身上。
就在两人有点分不清它的来意时，就见大鸟忽然背过身去。
赫伯特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它在干什么？”
它屁股对着两人，稀稀拉拉的几根尾羽“唰”的完全打开。金属质地的羽毛，像十几把剑排成了剑花。
然后，它扭过头，从自己屁股缝上面看了两人一眼。
“呃……”
不知道是不是幻觉，夏夜觉得她从那鸟的眼神里看到了某种羞涩？
它羞羞的又回过头，微打开翅膀，然后整个身体快速的抖动起来。伴随着抖动的频率，左右移动着向赫伯特靠近。喉咙里还发出轰隆隆的咕咕声，粗壮的声音里还带着一丝甜美。
……
它在向赫伯特示爱求欢……
“——！”赫伯特顿时手上青筋直冒，“我要炖了这只蠢鸟！”
“咕咕咕！”
癞毛大鸟羞羞的蹲在赫伯特前面。因为水洼的深度，两人站在水面的浮叶上，鸟屁股的毛就正好对着赫伯特的脸，使劲往他脸上凑。
夏夜转头，仔细打量赫伯特。想到他一路上总是能从树丛的各个隐秘处，找到各种五花八门的雀鸟……
“唔，你还挺有鸟缘的。”夏夜道。
赫伯特看起来一点也不想和夏夜说话。他恼羞成怒，准备一拳解决这蠢货。
这时候，夏夜怀里的幼年精灵再一次在吵闹中醒来。
小东西看见矗在自己前面的鸟屁股，立刻放开夏夜，熟门熟路、一抓一蹦的爬到鸟背上。
大鸟回过头看到幼年精灵，也终于放弃了抖屁股。立刻用自己满是伤痕的喙，轻轻梳理幼年精灵的脑袋。
“这个样子……”夏夜评估了一下目前的情形，“似乎在这之前，一直是这鸟在保护这只幼年精灵？”
赫伯特握着拳头没有说话。
“这一只就不要吃了吧。”夏夜真诚地建议，“你不是想要用这只幼年精灵，来诱捕银瑟王吗？这鸟正好可以留着照料他。”
赫伯特有些不情愿。但是看着那大鸟，小心翼翼给幼年精灵梳理头发的时候，他也没有了把它宰了炖掉的兴致。
最后，赫伯特只能恨恨地在蠢鸟的屁股上揍了一拳泄愤。
“嘎嘎！”癞毛鸟发出某种痛并快乐的啼叫，身体一阵战栗。
然后更加欢畅地用尾羽猛戳赫伯特的脸。
赫伯特：“……！！！等我逮到精灵王，立刻就剐了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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