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里的他

作者:乔泊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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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一分钟


      陈北云被李昊和钟宇突然爆发的男子气概“挟制”,迷迷糊糊的,等回过神,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了川菜馆里面。

      一楼最里面是个隔出来的小包间,因为来吃饭的都是些学生,零零散散的三五成群,很少会用到。今天又是放假,菜馆里倒一片冷清。

      钟宇听见李澜澜那段话,觉得极大的挑战了自己的男性气质和老板身份,对陈北云格外热情。

      一进门,他就招呼着,“咱们这里面,谁和陈北云熟?别让女孩子来了不说话,来一个!”

      他环视四周,见没有人自告奋勇,便自作主张的说,“谵哥谵哥,来来来,你不是和陈北云同桌吗,坐一起啊?”

      陆谵瞥了一眼站在一旁的陈北云,保持着一贯的冷脸,没说接受,但也没拒绝。

      这样的表情和行径落在陈北云眼里,她脑海中再次鬼使神差的回想起李澜澜的那三条守则。

      虽然她觉得陆谵并没有李澜澜说的那么可怕,但是校园一霸大概是需要保持一下自己的身份高度的,更何况陆谵现在的表情,看上去不太想让人知道他们之间有交集。

      于是,陈北云主动的跑到了吴梁杰身边,“班长,今天地理课上有个地方没听懂,想问问你可以吗?”

      吴梁杰对于团结班级的活动,向来极为热情,两人顺理成章坐在了一起。

      陆谵坐在他们两个的对面,脸色更冷。

      陈北云是真的有个地方没听懂,入座之后,非常认真的问起了有关洋流的问题,吴梁杰一一解答,妙语连珠,讲解幽默诙谐,陈北云被逗得笑了起来。

      李昊在一旁吃着菜,辣的倒抽气儿。他看了陆谵一眼,“哎,谵哥,今天那么大的运动量,你怎么就吃这么点啊?”

      吃到一半,陈北云出去上了个厕所,小包厢里爆发了一阵属于男性之间的探讨。

      吴梁杰咽下去一片水煮肉片,砸吧着嘴,“咱们班这个转校生啊,当初来的第一天,我猛地一看,白净!后来仔细一看,可爱!现在看久了,觉得真他妈的有点好看啊!”

      钟宇嘿嘿笑道,“坐一起有半个小时吗?你就把持不住了?你看看谵哥,坐了小半个月了,都没事儿。”

      另一个男生打趣道,“怎么,老吴你有想法?”

      吴梁杰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李昊坐在他们对面,也加入了这场讨论,“我一开始就有想法了啊!我之前为了拉进我和她的距离,还特地把她水壶拧紧了,然后……然后谵哥给她拧开了。”

      李昊有些垂头丧气,继续说着,“也不知道是不是倒霉,我把她作业偷偷藏起来,结果交作业的时候,她作业本就在讲台上。还有,我往她笔袋里放了两只毛毛虫,结果那毛毛虫不知道是不是立地化蝶了,连个影儿都不见了!”

      他摇头晃脑的说着,“贼气,真的贼气。哎呀”,他猛地往后一跳,“谵哥,你杯子怎么倒了啊?”

      李昊身上洒了不少啤酒,他抓起纸巾就擦,转身吆喝着,“老板,这里拿个新杯子!”

      陈北云一进来,男生之间的探讨戛然而止。

      陈北云看了眼时间,已经七点了,她和钟宇等人道谢,表示自己要去练琴了。一群人都知道她晚自习请假的事儿,麻利的就放她走了。

      半首帕格尼尼随想曲拉完,仓库的门被无声的推开。

      陆谵走进来,手里拎了一袋汤汤水水的东西,往高几上一放,“路过刘叔那儿,最后一碗,赶着收摊,我就顺手买了。你吃不吃?”

      陈北云肚子正咕噜咕噜叫呢,听他这么一说,连忙跑过来。

      她深深的闻了一下,抬头冲着陆谵一笑,眼睛弯弯的眯成了一条缝儿,“吃!”

      她回应的十分干脆,陆谵转身走到书柜前,看着里面的书,装作毫不在意的问道,“你晚饭没怎么吃?”

      陈北云喝了一口还热腾腾的馄饨汤,发出舒服的“嗯”声,“太辣了,我吃不了特别辣的东西。”

      她倒是继承了南方人一向温和的味蕾,一面还说,“刘叔刘婶真的很体贴人。”

      “怎么?”

      陈北云指着自己面前的馄饨说,“因为平时我都是加两勺醋不加辣的,这里面味道刚好。要不是体贴,怎么能拿捏的这么好?”

      “……”陆谵嘴角不自觉的抽搐了一下。

      陈北云全身心放在馄饨上,忽略了很重要的一点。如果陆谵真的只是路过随手买的,刘叔刘婶怎么会给她里面放正好的醋?

      他尝试转移话题,“吃饭的时候,为什么不坐我边上?”

      “啊?”陈北云踮着脚,够着那张高几,千好万好,就是桌面太高。但不放在上面,就得蹲在地上吃了。“我当时看你了啊,你那个表情不是在说,‘和我保持距离’吗?”

      “……”陆谵很想问问她,她的脑回路到底是怎么生长的?野蛮生长到了戈壁滩吗?

      “算了。”陆谵从书架上抽出一本书,“练琴。”

      “哦。”陈北云感觉自己不是和人合租仓库,而是请来了一个严酷的监工。

      ※※※※

      陈北云和陆谵站在空无一人的学校门口,无论他们两个怎么费口舌,门卫室里的老头都顽固的不肯开门。说没有班主任和舍管的签字,放假期间不准任何人进入学校。

      尤其是。

      那老头上下打量了一下他们两个,颇为嗤之以鼻,“尤其是你们这些早恋的小年轻,我决不能成为滋生你们罪恶花朵的土壤!”

      态度坚决,铁骨铮铮,软硬不吃,还颇有语文功底。

      陈北云看了一眼他桌子上放的《双城记》,觉得重点中学的门卫都与众不同,很爱学习。

      陆谵拉着陈北云绕到学校的另一角,一中这边靠的是条护城河。

      老城区扩大,护城河反而成了城中河,穿流而过。

      沿着边上的土坡往上走两步就是学校的铁栏杆。

      “爬过去。”陆谵扬了下头,率先把陈北云的琴盒从间隔中塞了进去。带着陈北云,他也不想多惹是非。

      陈北云看着面前两米多高的铁栏杆,上面的尖头根根竖立,宛如铁枪一般。在月光的照耀下,墨绿色的铁漆反射着幽阴的光泽。

      “爬?爬过去?”她默默的走到铁栏杆前,和自己的身高比了一下,伸手都够不到顶。

      他是觉得自己练小提琴,臂力应该不错吗?

      陆谵看着她木讷的对比着自己和栏杆的高度,又踮着脚尖够了两下。

      那感觉,就像一只想出门,却只能干着急的小狗。

      “站着别动。”他走到陈北云的身边,两只手交握在一起,递了出去,“踩上去。”

      陈北云领会了他的意思,一瞬间,倒觉得陆谵非常绅士。他没有抱她上去,或者驼她上去,避免了大部分的肢体接触。

      当然,也有可能是根本不想让她碰到自己。

      陈北云感觉在这一刻,自己抓住了陆谵的想法。她二话不说,就踩在了陆谵的手上。

      脚下那双手十分稳妥有力,又送着她往上了一段,她的半个身子便都冒在栏杆外了。

      陈北云抓住栏杆,等陆谵把她的脚放在栏杆中间的盘花上,她又开始奋力的往上爬。

      陆谵看着那小心翼翼蹭来蹭去的背影,一看就知道没什么翻墙经验。

      不知怎得,他觉得今晚心情格外好。

      但他也不敢得意忘形离得太远,生怕她一个不小心就掉下来。

      他有些后悔,早知道就应该自己先爬上去,再拉她上去的。可是那样,又觉得会拽伤她的手。

      陈北云终于蹭到了最上面,卡在两根栏杆中间坐好,冲他轻声喊道,“然后该怎么翻身下去啊?”

      今夜的星星也很好,在天上闪闪发亮。她的眼眸也熠熠发光,长长的睫毛扇动着,全心全意的看着下面的陆谵。

      陆谵猛地低下头去,冷声说道,“你等我一下,我过去接你。”

      他长臂一揽,轻轻松松的就跳了过去。脚踏在校园内的地面上,伸出双手,“跳下来,我接着你。”

      陈北云深吸了一口气,“你接好!”

      她的声音微微颤抖着,带着秋季的雨气,女生纵身跳了下来,白色的衬衫被风鼓弄,宛如一只翩然的蝴蝶。

      陈北云身子很轻,陆谵十分轻松的就把她接住了。

      她双臂向前伸出,搭在他的肩头,而他的双臂则紧紧的搂住她的腰身,状若拥抱。

      陈北云猛地睁开眼睛,正对上陆谵那对漆黑的眼眸,深沉之中,似乎有种莫名的引力,将她一直往下拉拽。陈北云原本有些苍白的脸庞瞬间变的通红,连同耳朵一起,像被煮熟了一样。

      “谢谢,谢谢。”她收回双臂,轻轻的推了一下陆谵,

      陆谵清了一下嗓子,将她放在地上,转身拿起她的琴盒,“走吧。舍管那里说两句好话。”

      幽静的校园里只有秋虫嘶鸣,路灯影影绰绰,两人似乎都在想着什么,一路无语。

      陆谵站在不远处,看着陈北云和舍管说了半天,舍管才有些不情愿的给她开了门。

      随后,一条短信传到了他的手机上,“十分感谢你,你是要再爬出去吗?”

      陆谵犹豫了片刻,在手机上按了几个字,“不,女舍好像就你一个人,我不放心,我回男生宿舍。”

      想了许久,他又把这段字删掉,重新输入,“快点睡。”

      过了一会儿,手机震了两下,上面写着,“晚安。”

      “晚安。”陆谵看着手机,对着夜空,轻飘飘的说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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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六班生活委员大纪事:
    陆谵:作为一个生活委员,要记住班级同学的喜好,比如陈北云同学。我早就知道她不爱吃辣,所以只给她放了两勺醋。
    陈北云对刘婶:刘婶,你真的好体贴啊,谢谢~·
    李昊:谵哥,那你知道我喜欢放几勺醋几勺辣椒吗?
    陆谵:所以我不是六班的生活委员,我是陈北云一个人的生活委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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