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小心心呀

　　铃声响起时，陆司墨一只脚刚跨入学校大门，甚至还没站稳。
　　就见不远处轻快的跑过来一个漂亮的少女，亭亭玉立的挡在他面前。
　　女孩儿看他的眼神太亮太专注了，接近于惊喜。

　　陆司墨皱起了眉，本能的有几丝不喜。他甚至先入为主的，没认真听姜叶说了什么。

　　从小到大，女生看见他，不管老的少的，花痴的人不少。
　　他见惯了小女生羞答答看他的眼神，已经接近厌烦。

　　“别挡路。让开。”
　　他睁开半眯着的黑眸，声音有点冷酷。说话时，桃花眼里的眸光毫无温度。
　　配上没穿校服的样子，拽的像每根头发丝都刚从冰山上长出来一样。

　　好凶。
　　姜叶被他吼愣了。

　　陆司墨没去搭理呆住的小姑娘有多无措。他双手插兜，恢复成吊儿郎当的样子，很是漫不经心的迈步。
　　经过姜叶时，甚至不小心撞了她一下。

　　啪嗒。
　　姜叶手里的执勤日记掉到地上。
　　她愣了一下，赶紧俯身捡起来。可就是这么一闪身的功夫，那看起来脾气很坏的男生，已经走向教学大楼。

　　腿长走的可真快呀。她都没来得及记他的名字。
　　姜叶咬了咬唇，捏着执勤日记追了上去。

　　“同学，等一下！”
　　她声音大了一点，可是前面走着的少年，两条长腿仿佛是飞毛腿，迈一步抵她两步，对她的话充耳不闻。
　　她没办法，只能小跑着追。
　　等跑到接近教学楼的紫藤花长廊时，她终于追到了他，再次挡在前面。

　　“…同学你等一等。”
　　姜叶抬起手臂，想拦他。

　　陆司墨鼻息重了一点，挑了挑眉，更加不耐。
　　他这次认真看了眼拦在身前的少女。

　　她长得很漂亮。
　　耳垂白净柔软，脖子细长，皮肤也很干净通透。五官小巧精致，就和校裙下的长腿一样，又白又好看。

　　少女发育的很好，身材已经趋向曼妙。但凡是个男生，只要认真看一眼她，就会对她有印象。
　　陆司墨也不例外，他一瞥之下，从那双笔直的长腿，认出了姜叶。
　　清早在网咖对面，从月亮河那群别墅区里坐上宾利车的女孩。

　　他有印象。

　　呵。被富养出来不食人间烟火的小公主。他心里飞快的给姜叶下了定义。
　　“什么事？”
　　他勾了勾唇，恶作剧似的上前一步。

　　两人距离忽然拉近，姜叶还不到他脖子。小少女被他突然的举动吓了一跳，兔子似的往后一退。

　　嗤。小女生。
　　陆司墨将小少女的胆小看在眼里。微微俯身，注视着姜叶，黑眸里闪过讥诮。

　　“裤子朋友借的，上衣兄弟送的，头发也是假的，鞋子增高鞋，脸也刚整过不是天生的。”
　　“所以，我浑身上下，你瞧上的东西都是假的。不用花痴了，换个对象。”
　　“我可以走了吗？”

　　他直起身子，摸了摸下巴，桃花眸里没有半点笑意，满是厌烦。
　　往常走在路上、学校。拦住他的女孩子，搭讪的借口来来回回就那么几个。
　　套路用的多了，不管换成什么样，都让他烦。

　　怎么现在换了城市，转了学。才刚开学第一天，也能让他遇上花痴？
　　陆司墨从来没有怜香惜玉的习惯。不管女生好看或是难看，来他这里搭讪，只有知难而退的下场。

　　他一口气说完，自以为堵住了少女所有的搭讪借口。挑了挑眉，也不去看姜叶愣住的小脸蛋，就要绕开她径直往前。

　　“…不是的。”
　　女孩子微弱的声音，音色娇娇的，从背后柔柔弱弱的响起。
　　陆司墨身形一顿，眼里升起戾气。

　　他不打女生。
　　但是如果有人以为仗着女性的身份，可以对他死缠烂打，那就搞错了。
　　他有千百种方法让女孩子吓到花容失色，保证以后见到他不会再有半点花痴念头。

　　姜叶转过身，把自己胸前别着的值日生标签，摘了下来，拿给陆司墨看。
　　“同学，我是学校纪律小队的值日生。你没穿校服，请留下你的名字和班级。”

　　她晃了晃手里的执勤日记，摊开到空白的那页，白皙的指尖捏着一支黑色水笔，示意陆司墨写自己名字。
　　“或者…我跟你到教室门口，问老师你叫什么，也是可以的。看你怎么选。”

　　姜叶说话时声音绵绵软软，那种天生娇柔的音色，给人一种撒娇的感觉。
　　可说话的语气却很严肃，叫人知道她并不是在撒娇，而是在认真办事。

　　看着面前少女那张绷着的白皙小脸，陆司墨满腔的戾气突然卡壳，大脑停顿。
　　这张脸是真的好看，很纯很干净。看人的杏眼，更是秋波潋滟，有女儿家天生的妩媚。
　　但他现在认真注视姜叶时，却没发现对方神情中，有对他生出的半点痴迷和羞涩。

　　这个女孩不喜欢他。
　　看他的眼神也是很冷静很清澈的。那里没有任何情意。

　　陆司墨顿了片刻。
　　他有点后知后觉的想起来校门口，女孩子见他第一眼时，被他忽视的第一句话——你、没、穿、校、服。

　　靠。
　　陆司墨摸着鼻子，笑了。
　　不是搭讪。他自作多情了。

　　*

　　早自习快结束时，吕芷芮瞧见姜叶进教室。她推了推同桌吕清河的胳膊。
　　“哥，你猜姜叶有没有抓到人。”

　　姜叶一向是长辈眼里的好孩子。要是今天真的站到主席台上罚站了，她一定拿手机拍下来，等过年过节了给亲戚看看。

　　纪律小队值日生？说起来都好笑。
　　姜叶有个那样的妈，流着一样的血，肯定和她妈一样，是个不安分的，能好到哪里去？

　　吕清河听出双胞胎妹妹的幸灾乐祸，念英语的口型顿住，抬眼看向姜叶。

　　严格说起来，他们兄妹俩和姜叶算是一个镇上出来的发小。小时候也曾一起玩闹过。
　　可长大一点，因为两家祖辈之间的矛盾，反而不如小时候天真单纯。就算面对面见到了，也只当作不认识。

　　姜叶的妈妈是个能干的女强人。很早就把生意做大开了很多连锁店。
　　当初她带着姜叶搬出镇上，听说是在青城市中心买了别墅。这个事情当初在小镇上，引起了很大的震动。

　　他到现在还记得，妈妈那天在家里骂了爸爸整整一晚上。说他窝囊无能，而爸爸不能顶嘴，只要爸爸透露一丝的意见，妈妈便会数落他是忘不了旧情人，胳膊肘往外拐，全被姓姜的狐狸精勾走了。

　　想到那些话，吕清河秀气的眼眸里溢出几丝不悦。
　　那是他第一次听见自己的母亲，吐出那么粗俗的话。什么贱人，婊子…
　　这些词语颠覆了母亲在他心里的形象。

　　也是从那时候开始，他很少再见到姜叶。他们不再是一个镇上的人。

　　高二分班，他们一起进八班成了同学，暗地里妹妹和他抱怨过很多次，不想看见姜叶。
　　这里面一部分是因为两家人曾经的不愉快，另一部分…

　　吕清河推了推眼镜，收回目光，重新看向课本。
　　可脑袋里却挥之不去姜叶苗条的背影。

　　小时候文文静静的女孩子，长大了渐渐出落的水灵漂亮。
　　他可以感觉到，妹妹对姜叶的讨厌，掺杂着私人的嫉妒心理。
　　双胞胎之间的联系，比起别人总会多一点。他知道妹妹很在意姜叶，在意到什么事情都要和她比一下。

　　这次老师选学校轮值的纪律小队值日生，选了姜叶却没选妹妹，她心里不愉快，才会等着看姜叶的笑话。

　　但这些和他又有什么关系？
　　吕清河看了眼墙上挂钟，收回心神，揪着最后几分钟继续早读。
　　“读你的书。别管那么多。”

　　吕芷芮挨了训，竖起课本挡住脸，朝双胞胎哥哥做了个鬼脸。
　　“不跟你说了。你这种古板小老头根本不理解。等我拍了照片带回家，妈妈肯定开心。”

　　妈妈一开心，就能给她更多零用钱了。当然，见到姜叶吃瘪，她心里也会开心。

　　*

　　陆司墨站在办公室，面对高二八班的班主任，面无表情的听着对方训话。
　　“开学才第一天，第一天就因为没穿校服被抓到，一会站到主席台上，你不嫌丢人？”
　　“出名了啊，才来第一天就不遵守校规。你让我怎么和你爸爸交代？”
　　“梅中的校规，我暑假就发给你让你好好看过。校服更是一年四季的全都给你领了。你…”

　　张朝国气坏了，看着个头比他还高的俊朗少年，一脸痛心疾首。
　　“你小时候还是个好孩子，张伯伯记得你成绩优秀，年年第一，三好学生奖状更是每年都有。你怎么就变成现在这样了？”
　　“打架劝退，从省城最好的高中被送到青城重读高二，你这相当于留级啊司墨！”

　　“你爸爸把你送过来，是信任我，相信张伯伯可以把你引到正路。可你这样的态度，叫我怎么和他交代？”

　　陆司墨半垂着眼，长而不翘的睫毛掩住了桃花眸里的神色。
　　他静静站着，脸上没有被数落的不悦，但也同样，毫无心悦诚服的神色。
　　油盐不进，软硬不吃。一副左耳进右耳出的样子。

　　张朝国说的口干舌燥，心口更是气的有点疼。
　　他和面前这孩子的父亲是多年同窗，土生土长的青城人。而梅中，则是当年他们的母校。

　　他选择留在这里教书育人，一直把这个工作当成信仰，一丝不苟的送走一届届学生。

　　说实话，再顽劣的孩子，他也见过。
　　可没有一个像陆司墨这样，令他这么痛心。
　　怎么这孩子长大了，叛逆期来得这么突然。难道果真是单亲的孩子，心理问题大？

　　想到这里，他叹了口气，放缓语气。
　　“张伯伯是为你好，不想你走上歪路以后后悔。”
　　“司墨啊，你是个好苗子。想想你爸爸，他那么优秀一个人，在咱们省城最好的大学当教授，要是让别人知道他唯一的儿子，因为打架被劝退，以后连个重点大学都考不上，他哪里还有面子？”

　　陆司墨垂着的眼眸，忽然睁大。黑眸里神色的瞳孔，微微收缩。
　　他讲出了站到办公室后的第一句话，脸上有浅浅的讽意。
　　“所以他把我送到这里。省得别人知道了丢他的脸。不是吗。”

　　他嘴角牵动，笑容凉薄。
　　“怎么不把我送出国自生自灭？”

　　他抬手做了个割脖子的手势，声音很冷。“我很期待他把我送回地府，回炉重造。”

　　张朝国一时哑然，被这孩子忽然的变脸弄得愣住。
　　陆司墨面无表情的转身，走出办公室。

　　走到门口时，脚步微顿，与门边站着的姜叶，四目相对。
　　女孩子条件反射的往一旁让开，躲避了他的目光。样子怯怯的，睫毛颤得像蝴蝶翅膀。

　　她只是来拿点名册，不是故意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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