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替他的白月光复活了

　　因为要入宫觐见皇后，第二日天还没大亮，青如和暮荀就开始伺候王爷王妃梳洗换衣用膳。两人一早起身时还闹了点儿不愉快。

　　王府里的侍女分三等，东侧院里也不例外。如今暮荀青如两人算是谢茵身边最亲近也是身份最高的下人了，日子自然过得很好，连三餐都有厨房的人巴结着赶来孝敬，偶尔还能吃上小灶。

　　这是暮荀从前想都不敢想的，也就愈发感恩。

　　不过她自幼家境不好，节省惯了，又哪里知道保养肌肤？一到孟夏末旬风一吹脸蛋就泛红发痒，搁在往年挺一挺等到了春末就好了，所以今年也一样没放在心上。

　　谢茵天天见她，发现了之后就塞了个面脂给她用。府里侍女每月十七才能得小半日假，暮荀就算有余钱想买面脂也只能等下个月了，难道又疼又痒的再捱上大半月不成？

　　自暮荀被提拔到了谢茵身边，领的就是一等侍女的例银，也从之前住六人的屋子里搬了出来，和青如住在一起。

　　这日青如急着出门，结果怎么也找不到自己的面脂了，见暮荀枕边放着一个就随手拿来用，用的正是谢茵给的那一个。小小的盒子一打开，上面的膏脂只浅浅地刮掉了一层，一看就是用得很珍惜。

　　暮荀当时正在擦脸，一回身就看见了青如手里的动作，竟当场拉下脸来。青如没想到这么件小事她也与自己计较，恨得伸手拧她的脸，道:“你个小气鬼，我多少好东西都肯与你分享,你倒好，不过用你些面脂，竟对我甩起脸子来了。”

　　暮荀被她扯住腮帮子仍固执道：“你若想要我给你买！这个我自己都舍不得用呢。”她现在胆子也大了些，之前还怕青如怕得不行，同住一段时间相熟后甚至敢开青如的玩笑了，现在连发脾气都敢了。

　　青如自己的面脂也是王妃赏的，见她当真舍不得，虽然心里不理解这东西有什么稀奇的，还是塞回她手里道歉说:“好了，我给你赔个不是还不行吗！”

　　暮荀把面脂盖子小心翼翼盖好，语气跟着软下来：“等下月十七我有了假，就出府给你买，你若喜欢别的也只管和我说。”她心里记着王妃的好呢，被调来那天，管事多了句嘴，感慨说她运气好，得王妃一句夸从此命就要改了。这话一直被她记在心上。

　　可不是吗，她的命因王妃而改。

　　青如虽赔了不是仍有些不开心，撇撇嘴道：“谁稀罕你的东西，我又不贪你那些月钱。”

　　暮荀把东西放好了走过来抱住青如的胳膊，反过来哄她：“下个月末不是你生辰吗，我记着呢，可不敢忘。”

　　青如这才又被她哄笑了。

　　谢茵并不知道自己的两个侍女一早还闹了这么一出，她穿好衣裳后又把参见皇上皇后的大礼练习了一遍，其实今日有很大可能是见不到皇上的，但事有万一，还是要练熟的。

　　除了各种大礼之外，包括起坐行走的仪态，进食的姿势都要熟记。这些东西她在前几日也学过，只不过宫里讲究，所以动作还要更细致更优美才行。

　　这本该是长年累月才能练好的，但如今谢茵“大病初愈”，只要面子上过得去，就没有人会挑她的刺。

　　温娘从头到尾站在一旁看，见谢茵起坐立行无一不佳，动作行云流水，便笑着说：“王妃您做得很好。”

　　陈恒本来坐在一边没出声，谢茵得了温娘的夸赞后就立刻扭头看向了他，这意思就是要他也夸一夸。

　　她求表扬的神情太直白，陈恒给面子地捧场道:“确实很好。”

　　谢茵这才笑了。

　　见她开心得这样容易，陈恒的神情也更加温和。

　　两人看起来这样亲昵融洽，温娘打心底里觉得高兴。其实王妃的领悟力很好，之前琴弹成那副样子，想来是真的不喜欢。

　　东西收拾妥当后，见时辰差不多了，陈恒就带着谢茵走出府门，上了入宫的马车。

　　车里倒不颠簸，但据说在路上要花好一会儿功夫才能走到宫门。谢茵坐车也不能闲着，陈恒把今日有可能见到的人都和她简单介绍了一番。

　　他说完后见谢茵记得认真，一边记一边还在默念，停顿一下，正色说:“记不住也没有关系，如果有人问了你不清楚的事，只管推脱说'记不得了'，一切有我呢。”

　　谢茵本来还有些担心，这句话让她迅速镇定下来，抬脸朝陈恒笑了一下，表情很信任很依赖，点点头道：“嗯。”

　　穿过宫门后马车又向前行了一段时间，然后停在了鹿汤门，他们从这里起就要下车步行了。

　　谢茵今日穿的是王妃的服制，这是自她醒来后头一回穿，觉得首饰的重量还能勉强承受，只是这衣裳一层又一层，裹得她有些透不过气来。而且听说这一件还不是最隆重的，也就是说还不算最厚的。

　　鹿汤门离皇后的寝宫有些远，谢茵走了一会儿呼吸就开始变重了。陈恒走在一侧，本以为她会撒娇叫苦，毕竟她看起来可不是能吃苦的人，练琴坚持不了，看书也觉得累。这时候额头上都开始冒汗了，表情也不像刚下车时那样轻松。

　　可是谢茵一直都没有出声抱怨，走得稳稳当当的，在府里学的规矩也没忘。

　　陈恒心里软了一下，伸手拉住了她。

　　谢茵被他吓了一跳，看着他问：“怎么了？”

　　陈恒没说什么，表情也没有过多的变化，只是道：“继续走吧，还要一会儿才能到呢。”拉着她的手却一直没松开。

　　谢茵笑了，见他步伐更慢下来，还有什么不懂的？小声对他说：“你不必担心我丢你的脸，我知道今日要见的皇后是你的母亲，我会很尊敬她的。”陈恒对她好，她当然也要投桃报李了。

　　皇后住在启祥宫，谢茵一踏入就感觉到整座宫殿都透着一股严整劲儿，来往宫女训练有素，说话做事一板一眼。她本以为皇后会是个严肃的人，谁知等见到了，却发现皇后和她设想中的完全不同。

　　启祥宫主殿不大，规模比齐王府的会客堂也没大多少。皇后端坐在主位上，穿着并不过分华丽，衣上的花纹甚至算是素气的，应只是常服。她左侧下首还坐了另外两人，刚刚三人正在说话。

　　下首坐的是一男一女，一个看起来年龄不大，和谢茵穿着相似衣服，面庞秀美，表情收敛。一个即便坐着也能看出身形壮硕高大，侧脸如雕刻般，俊秀得透着些野性。

　　宫人早已通传过了，韦皇后见陈恒和谢茵踏进了殿门，一开口就是和陈恒开玩笑说：“你总拦着不肯让本宫见一见阿茵，千请万请才肯过来，本宫是妖怪不成，还能把你的王妃吃了吗？”

　　陈恒恭敬道：“问母后安。”这才又回，“阿茵身子才好些，唯恐让母后等，催着我领她过来。”

　　皇后哪里会不知此话有多少真多少假，但笑得愈发和善：“之前我还只见过阿茵一面呢，今日可算是又见了。”之前的一回是陛下下了赐婚的旨意后，她特意传谢茵入宫的，为的是在婚前瞧一瞧这个儿媳的品貌。过去听说过再多也终归是耳听为虚，其实一见她就不大喜欢，觉得谢茵嫁得不遂意，事事敷衍，奈何恒儿固执，赐婚旨意也已经下来了。

　　皇后说完又仔仔细细地打量谢茵，看着她一步步靠近，之后行礼问安，步骤一点不落，这才在心中点头。

　　木已成舟，往后的日子过好了才是正理。

　　想到这儿，皇后笑得更温柔了，冲谢茵招手说：“快起来，坐到本宫身边。也是巧，你们三皇兄和三皇嫂今日忽然来了我这启祥宫，正好让你们见一见，凑在一处说说话。”

　　谢茵心里一直绷着一根弦儿，生怕自己做错了动作。自温娘暗示，她入宫的一举一动都关乎陈恒的面子起，她学规矩学得就更用心了，同样也更担心做得不够好。

　　面前的人是陈恒的母亲，哪怕不是生母，也是养大他的人。自己既然是陈恒的妻子，也要学着他那样用心去尊敬才是。

　　谢茵听话地站起身，走到皇后面前。

　　皇后指着陈骜说：“这是晋王，你叫他三皇兄就好。”谢茵从善如流，微一福身，“三皇兄。”

　　之前的种种谢茵全忘了，府里包括她身边的下人都不敢嚼舌根，也就没人和她说起她与陈骜的纠葛。后来是温娘左思右想，怕她虽然没了记忆但若见到了晋王依旧会受到影响，再做出什么不合时宜的举动，就悄悄提醒了她两句，让她务必远着晋王陈骜一些。

　　但话说得这样含糊，谢茵也不知缘由。现在陈骜就在眼前，她就难免克制不住好奇，打量了他一眼。

　　刚刚看到侧颜就知他好样貌，一看正脸，竟比陈恒还要打眼些。倒不是比陈恒生得更好，只是五官实在太出众了，眼珠的颜色也略浅些，虽是同父兄弟，却和陈恒毫无相像之处。

　　而且陈恒只会给她安全感，这个人却给她一种很危险想要躲开的直觉——也可能是温娘的提醒起了作用。

　　听说陈骜的母亲是蒙古妃子，刚一入宫就封了淑妃，据传样貌长得极美，性子也与后宫中的女人们完全不同，在当年受宠程度甚至远胜于如今的皇后，只可惜红颜薄命，早早就病逝了。

　　温娘当时和谢茵讲到这个淑妃时，语气虽是惋惜的，可谢茵瞧着温娘的表情，似乎也没有那么感慨同情。

　　陈骜见谢茵看向自己，眼底的讥诮之色一晃而过，嘴里客气地回：“弟妹多礼了。”

　　皇后也记着两人的过去，但陈骜是皇子，谢茵又忘了一切，除了将此事翻篇别无他法。她心里叹了一口气继续指着另一人说：“这是郑璠，你的三皇嫂。”

　　谢茵侧身一礼，“三皇嫂。”

　　郑璠从位子上站起来回礼，又多说了两句：“弟妹身子不适，我这个做皇嫂的本该去探望。只是没想到有了身孕，便不好登府了，弟妹万不要怪我。”

　　谢茵示意她不要放在心上，语气如常道：“没事的，就算你来了也见不到我。王爷怕我休息不好，来看我的人都被他拦下了。”

　　她这话一出口，皇后最先没忍住，嘴角翘了一下。一旁的陈恒也垂眼盖住眼底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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