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案


【烨枝联动】丨《烨枝》传送门→《[查理九世同人]烨枝》





宗祁岚秋觉得,洛风华真是廉价透了。
内容标签: 天作之合 阴差阳错 正剧

搜索关键字:主角:宗祁岚秋,洛风华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小狼狗与花心女友

立意:烨枝衍生。

  总点击数: 2796   总书评数:4 当前被收藏数:13 文章积分:819,542
文章基本信息
  • 文章类型: 原创-言情-近代现代-爱情
  • 作品视角: 不明
  • 所属系列: 东风问嫁娶
    之 洛风华/宗祁岚秋
  • 文章进度:完结
  • 全文字数:11465字
  • 版权转化: 尚未出版(联系出版
  • 签约状态: 未签约
  • 作品荣誉: 尚无任何作品简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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猎艳记

作者:辞辞荐荐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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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壹 / 全


      猎艳记.

      宗祁岚秋觉得,洛风华真是廉价透了。

      宗祁岚秋很多时候都是一副散漫的样子,只有面对那个男人时才会稍微严肃一下,也就是一下而已。然而洛风华还是会因为这片刻的严肃而生气,平日里黏人的小狼狗突然独自躲起来,宗祁岚秋有些不习惯。又想到其实她稍微找一下,洛风华就会扑上来重新摇头摆尾,宗祁岚秋就更加不想找了。

      跟洛风华认识是在几十年前,具体有多久宗祁岚秋也不记得了,不过一问洛风华一定能得到准确的答案。他会一本正经的说出一长串的时间量词。譬如“七十四年三个月零六天——”。
      说起来,和洛风华认识还是因为那个男人。

      宗祁岚秋是一位「记录者」。全世界一共有几十位「记录者」,并不互相知晓姓名,只是知道对方的存在罢了。「记录者」的选中随机,被选中者将拥有无尽的生命,使命便是事无巨细、全方位全角度的记录下这个「世界」的「历史」。
      宗祁岚秋在——几千年前,因为某个机缘巧合,便成为了「记录者」。她也是现存的几十位「记录者」当中,最为年长、最为权威的一位。
      「记录者」没有「领导者」这一位置,大家约定俗成的每一百年集合一次,将一百年当中记录下来的历史整理到一起,封存到暂时负责集合地的「记录者」处。有时这位保管的「记录者」恰好出事,新的一位「记录者」诞生,掌握在旧「记录者」手中的资料便会移交到附近的「记录者」手上——反正,绝对不会落到新的「记录者」手上。

      「记录者」们大多数知道宗祁岚秋——这个人物,而不是她的名字。
      因为她行踪不定,经常四处云游,有时措手不及的,她就会来到你的掌管区域。这个时候你就需要去和她沟通,看你俩各自负责哪一个方面。
      有时她也会突然离开,留下稿子算作是送给你的,你就需要对照她的稿子去调整你的记录,把她稿子中没有记录到的方面补上。
      不过,一般她都不会给你补漏的机会就是了。

      宗祁岚秋是个负责任的「记录者」。
      如果撇开她的私生活不提的话。

      她在历史当中流浪。从秦汉到中世纪,到隋唐,到文艺复兴和工业革命。到明清,到一战。
      冷眼旁观,细致记录,游戏人间。
      不排斥任何关系,撇开关系也冷清自在。
      她不会被任何东西束缚住前进的脚步。

      遇到那个男人是在二战时期。
      那时宗祁岚秋是德军将领古德里安的情.妇(之一),对于战争并无任何想法,唯一苦恼大概是局势变化微妙又快速,那些新晋的「记录者」能否履行好职责。
      而盘踞在德国心脏处的宗祁岚秋,每天只需要睡到日上三竿,收拾得漂漂亮亮的,去参加各种华丽沙龙,回应古德里安(偶尔)的召幸。

      古德里安不止她一个情.妇,她当然也不止古德里安一个情.夫。
      古德里安对她的所作所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偶尔随意送她华贵珠宝首饰,也有时带她出席某些「上流社会」的宴会。
      她和他的关系维持在一个微妙的临界点上,古德里安对她的最低限度在于,她不可以在他面前与别的男人亲密。
      宗祁岚秋自信不会从钢丝上掉下去。

      那天,她和往常一样,懒懒地打扮好,去赴某个军官夫人的宴。
      具体是哪个军官夫人,她真的记不清了。唯一还有印象的,便是那场宴会上也邀请了该军官的几位军官好友。
      其中有一个,便是那个男人。
      宗祁岚秋坐在帷幕的阴影里,扇着扇子玩着香水瓶。余光一瞥便再也移不开目光。

      那些军官正一起走进起居室。
      好美的人。

      漆黑的盖世太保军装,辅以银色与红色的装饰,镀银边的「卍」标识。
      栗色短发在帽檐底下露出来,苍白如玉的皮肤,黑色的上挑双眸笑起来时会有好看的纹路。
      这个男人看起来不过三十多岁,眼神有时却呈现出少年般的纯洁懵懂,有时又要像狐狸一样全盘算计。

      像是世间的灯火与光芒,叫他夺去七分。

      好美。

      宗祁岚秋不觉看呆,而男人也注意到她的目光,转过头冲她礼貌一笑。
      对的,礼貌。
      不掺杂任何情绪的、冷冰冰的礼貌。

      好寒冷。

      旁边的贵妇们在窃窃私语,话语间的主角便是这个栗发军官。
      一口漂亮的伦敦腔,祖籍上是英国人,但本人是纯粹的德国人。
      枪法了得,肉搏战也极为凶悍。
      (似乎是)单身。

      单身?怎么可能。
      宗祁岚秋支着精巧的下巴,唇角挂着笑容,漫不经心的听着八卦。
      这么漂亮的男人,置身疯狂漩涡当中,是不可能坚持立场的。
      他会被卷入战争机器——沉沦堕落,无影无踪。
      不过好像有点可惜。

      宗祁岚秋点了点眼角,觉得心情有点沉重。
      她对这个男人似乎有点兴趣。
      也许是出于他惊人的美貌吧。
      一个亚洲人,能长成这样——是天选之人吧?

      怎么可能是德国人呢,怎么可能是英国人呢。
      眼角眉梢流露出的亚洲风情,独属于那个国家的风骨与杀伐之气。
      是寒夜大漠深处奔袭而来的恍若海市蜃楼的冰冷大风,卷起漫天黄沙要带走一切。
      她望着那个男人湮没在灯光的模糊侧脸,默默地把玩着香水瓶。

      ——你是有某个目的的,对吧。

      宴会中途,宗祁岚秋去阳台上透气。
      她在阳台上,看见有地下组织在街上游行。一个一个衣衫褴褛的瘦弱男女,高举着写满反抗战争的话语的横幅,明明已有气无力却仍然声嘶力竭的呼喊着所谓的「停止战争」。
      明知这样是没有任何用处的,他们那高高在上野心勃勃的领袖并不会为此动摇半分,但是他们仍然在坚持在努力。
      不过是这乱世中再小不过的一粒尘埃,滚入红尘当中消失不见。

      无用的、可笑的、盲目的愚民啊。

      “你看起来不舒服。”
      一个沙哑低沉的嗓音在宗祁岚秋身后响起。
      原本脱力般倚靠在栏杆上的娇躯,因为这个声音而愈发绵软无力。宗祁岚秋懒懒地趴在栏杆上,并不回身去看,也不做任何应答。
      她只在心中构思着这段历史要如何记录下来。

      脚步声响起,男人靠近了她。
      从游行队伍那边吹来的风里仿佛都混着那些人身上的酸臭味,宗祁岚秋展开羽扇遮过口鼻,一双无焦距无机质的灰蓝眼眸抬起,看向天穹。今夜并无星辰,倒是无法「夜观星象」。
      忽地,身后一阵香风袭来,散开了空气中些微的酸臭味。

      男人举着宗祁岚秋之前把玩的香水瓶,上挑的漆黑双眸中一片盈盈笑意。
      今夜无星辰,因星辰皆已坠入他的眼眸。
      宗祁岚秋终于转过身,柔软的腰肢倚靠在栏杆上,半瘫软着身子,眯起眼眸看着他。

      “茱丽叶。”男人嗓音低沉磁性,尾部带着丝丝笑音,“或者说……我该称你为「记录者」?”
      果然。
      他看穿「茱丽叶」这个她向古德里安以及其他人提供的名字,是个假名。他甚至知道她的真实身份。

      宗祁岚秋慢慢地挥舞着扇子,像是要驱散空气中看不见的蚊蝇。
      她慵懒而冷静的看着他:“那么,有幸认识一下吗?先生。”

      他身上有「七碧桃」的气息。
      在漫长的生命中,宗祁岚秋有时无聊起来,也会了解一下能使人与她一样长寿不老的东西。在数件宝物当中,只有一件「七碧桃」似乎最好获得。
      也最难获得。
      因为在过去的几千年当中,它都在孕育期——并没有正式诞生。
      几乎所有的人都以为它永远都会处于孕育期——「七碧桃」这个宝物,根本不可能诞生。

      但实际上,在十五年前,「七碧桃」成熟了。
      随后,迅速的被人攫取了。
      说是「迅速的」,是与「七碧桃」漫长的生长周期相对应的「迅速的」,那个人用了三年时间,得到了「七碧桃」。

      这件事做得悄无声息不留痕迹,手法干脆漂亮到世界上甚至没有几个人知道这件事——除了「记录者」。而当时负责那块区域的「记录者」,会得知这个消息,还多多仰仗了一位有疯癫模样的盲人。
      那时那位「记录者」并不当做一回事,甚至只是随意的记录在了自己的日记里。再后来,那位「记录者」前几年因故过世,遗书结尾写明自己的一切工作结果全部转交第1460号「记录者」——也就是宗祁岚秋。
      宗祁岚秋也因而知道了这回事。

      现在来看,似乎那位「记录者」的过世,与这个男人也有几分联系。
      他慢条斯理的编织网络,将路铺到宗祁岚秋脚下,然后再彬彬有礼、不慌不忙的走过来。
      终于在她面前站定,微笑着说一声“你看起来不舒服”。

      字正腔圆的德语发音,一尘不染的笔挺军装。
      微垂长眸,唇角含笑,蓦地抬眸观察着她的面庞。
      他期待看见什么?慌张、迷茫、惊惧?不,不,那不是宗祁岚秋。
      宗祁岚秋有的只是无尽的冷漠与勾.引。

      “你已经得到「七碧桃」了,T先生。”那位「记录者」的日记里对于那个攫取「七碧桃」的男人的称呼为T,宗祁岚秋为表客气,索性加了「先生」,“请问您还有哪里不满意么?您已经长寿不老了。”
      T似乎对她的话有点吃惊,他歪了歪头表现出一副不理解的样子:“真遗憾从您的口中听见谎话。您是「记录者」,比我更清楚「七碧桃」的缺陷。”
      呵。
      是了。

      宗祁岚秋在深夜失眠时曾拿出那位「记录者」的日记本与记录反复对比拼凑,结合自己对那方面的了解,也知道一个大概。
      「七碧桃」的确可以延年益寿——不过,是在它力量完整的前提下。
      「七碧桃」的暂时形态为一根簪子,为「小女」所掌控。「小女」本身便是长寿不老之身,并不会消耗「七碧桃」的力量。但是若「七碧桃」离开「小女」,又或者「小女」死亡,那么「七碧桃」的力量便会迅速流失。什么长寿不老,根本不可能实现。

      T既然已经得到了「七碧桃」,说明「小女」已经死了,而他现在所困扰的,便是「七碧桃」剧烈的力量流失。
      “「记录者」,您看,”他指着自己的脸,那一张三十岁上下的脸庞,眼角已经出现了鱼尾纹,有时会露出属于中老年人的疲态,“我已经开始衰老了,而我无法容忍自己衰老,否则我也不会费尽心思得到「七碧桃」,现在它在失去它的作用,我需要找到下一位「小女」,修补它缺失的那一部分力量。”

      是了,还有下一位「小女」。
      依然是那位盲人。他拿着「小女」的精魄,交给了某位人家。那位人家之后直系所出的女孩,便极有可能继承「小女」血统。
      T的目标是找出下一位「小女」,然后褫夺她血脉的力量,为他所用。

      “可是您与我说有什么用。”宗祁岚秋打开扇子,犹抱琵琶半遮面,“我只是个「记录者」罢了,唯一能提供给您的便是大量的资料,其他的,我可帮不上什么。况且,我可没有帮助您的义务啊?”
      仿佛是早就预料到她的反应,T清冷面容缓缓爬上一抹笑容。
      他靠近她,几乎贴着她的耳朵说话。

      “……听说,第1460号「记录者」,非常好男色。而我对自己的姿色与技巧很有自信,您要不要试一试再做决定?”

      妙。
      宗祁岚秋在他肩上,笑了。

      是个聪明的男人。

      T离开了军队,与宗祁岚秋通过某种地下渠道,回到了他的故国。
      果然是那个深陷战火的古老文明国家,他家在上京,独占一座极为庞大的华丽园林,排场之阔大堪比皇家园林。
      真是皇帝脚下的皇帝了。

      宗祁岚秋住在清风苑,每天舞文弄墨,逗鸟赏花。
      T家里有一位很是清秀敦实的摄政,若不是摄政在,以T常年在外的工作性质,他家里非得乱了套不可。
      那位摄政头回见到宗祁岚秋,表情竟很有点难以启齿的嫌疑。宗祁岚秋虽然心中疑惑,但是也看出这位摄政与T是一条船上的人,他也摄取了「七碧桃」的力量,等于是说他也有求于她。
      因此,就算他有什么话非说不可,若不好听的,他也得暂且憋在心里。

      宗祁岚秋就安安静静的在清风苑过了几个日子。
      直到那天晚上,T终于来了。

      他坐在窗台边,吹着笛子缠缠绵绵。宗祁岚秋躺在床上,斜倚着看着他。月光落在他肩头,落在他背脊,一抹温柔的侧脸弧度。长睫敛起,悠悠笛声,似轻纱般笼罩在外头荷塘的亭亭荷叶上头。雾气浮动,朦胧黄昏。
      真是个绝色了。
      战场之上杀伐果断,完美融入血色与尸海当中。战场之下阴柔暧昧,不清不楚的表达之中尽是勾人的诱惑。如今玩弄起风月来,也是无边。

      好可惜,这样的男人,总是无法长久占有的。
      他不爱被什么束缚住,他要自由自在的游荡在这红尘,最终沦落碾尽年华,衰老,死也要华美浩荡。

      她听他吹笛。从塞外漠雪到江南烟雨,再到黑海孤帆。天地间诗意与美学,叫这绵绵笛声阐述尽了七分。
      “您真是个奇怪的人。”宗祁岚秋撑着螓首,灰蓝眼眸中一道狭长迷惑与调情,勾着发丝浅浅地笑,“明知这乱世只有杀人如草方才可平天下,您却要在这里赏玩奇葩吟些无聊的风花雪月。”

      她下了床,赤脚向他走去。
      冰凉的手抚上他同样冰凉的面庞,她与他对视,彼此眼中毫无情意或留恋。
      她看他,好奇中带着可惜:“为什么要束缚自己?你明明很迷恋掌握他人生死的感觉。”
      他看她,无趣中带着厌烦:“譬如现在,我叫你死,你就得死。”

      [①]

      T离开后,宗祁岚秋把自己拖到了榻上,躺下后才稍微松了口气。
      那个男人,自信绝对不是自负,他对自己的能力十分清楚,不会高估,不会错判。
      就体力与技巧而言……的确相当出挑。说是万里挑一也不过分。
      可惜了,她没办法长久占有他。
      宗祁岚秋抬起手臂压在自己眼睛上,叹了一口气。

      房间里多了一个人。
      宗祁岚秋不必移开手臂,只留意着声音。
      有人坐在窗台上。也就是T先前坐过的地方、宗祁岚秋先前被按住的地方。
      还拿着那支被T遗弃的笛子。

      “真是狼狈下贱啊,「记录者」。”清朗、略带沙哑的少年声线轻叹道,“如此淫丨荡邪丨恶的身体,如此动听淫丨贱的□□声,如此可怜充满欲念的表情。”
      宗祁岚秋移开手臂,目光瞥向窗台。
      轻纱如凉薄月光,轻轻摇曳,那里坐着一个少年。

      黧黑的皮肤,红棕色长发在脑后束成一个马尾辫,留着长长的鬓角,双眸冰蓝,是西伯利亚冰原上独自游荡的雪狼。一身仿似中东贵族的雪白衣装,辅以金色饰品。赤足,裸露在外的皮肤上肌肉有力的凸起。
      哦,其实也不算是陌生。宗祁岚秋认识他。
      「战佛」,是这个名字吧?
      也就是,在战场上杀人如麻,站在尸海上还要双手合十,道一声得罪。
      他可以将杀人演绎成一种艺术。一种宗教艺术。

      也许是被宗祁岚秋若有所思的表情刺激到了,少年一甩手,却没舍得把笛子就此丢掉。他抬了抬坚毅的下巴,用一副轻蔑的眼神瞧着宗祁岚秋:“真是肮脏。”
      肮脏?宗祁岚秋轻笑。
      她早就觉得自己肮脏,所以才要用这副肮脏的躯体去玷污更多的人。
      T也是肮脏的人,他们两个肮脏的人聚在一起,真真合适。

      不过这个「战佛」,倒是干净得有几分过分。
      明明他杀人如麻合该眉眼间染遍朱砂,明明他手刃无数合该双手沉重甚至于无法握物,明明他心有魔念合该满目凄凉血腥。偏偏他却是「战佛」,杀尽天下也要心怀慈悲。
      真是叫人很不舒服。

      宗祁岚秋眯起眼。她最喜欢折断铁骨铮铮的东西,譬如长剑,譬如高松。
      那种毁灭的成就感,叫人饮鸩止渴般根本停不下来。

      她下床,身体因先前的激情而绵软,难以支撑,因此瞬间向地上栽去。
      而他果然见不得妇孺在他面前落难,主动伸出援手扶住了她。
      她冰凉的指尖抚上他手臂上凸起的肌肉,在他怀里发出低低的娇笑声音。

      然后她抬起头,撞入他眼中。
      一霎心乱如麻。

      [②]

      虽然说是孩子,但到底年轻力壮,宗祁岚秋在他怀里沉沉睡去。
      再度醒来时,依然在他怀里,不过并不在温暖的床上。
      他们两个坐在凉风可喜的湖边,她依偎在他怀里,八爪鱼一般缠在他身上。

      清凉的风拂来,叫宗祁岚秋清醒许多。
      耳畔隐约传来一些嘈杂人声,她抬眼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人。
      全都是人。
      还有,漫天飞舞的火光,要烧尽一切的火光。
      那是,清风苑。

      “……”宗祁岚秋感觉自己眼角跳得更加厉害了,她问抱着自己的小狼狗,“你做的?”
      小狼狗鼓着腮帮子,蓝眸瞪着她:“对啊,我做的。”
      他喋喋不休:“想起那个男人在那里站有了你,我就觉得浑身不舒服,我一定要烧掉,这样就干净了,这样你就只属于我了。”

      宗祁岚秋觉得他简直是神经病。
      开玩笑,她怎么可能只属于他一个人?从来没有人是完全属于她的,她也从来没有一个真正归属的人。
      她对于世间情爱,早已看得极淡。

      男人,图的就是个新鲜。她也曾一腔痴情苦恋某个男人,最终他嫌她腻烦,终于丢掉她与别的女人远走高飞,估计那个女人后来也被他抛弃了。
      宗祁岚秋活了这么久,痴男怨女看得够多,爱恨情仇早已看腻,她只求□□的一时欢愉,懒得奢求精神的长久满足。
      因为总要知道,她无法长久占有任何人,无法长久得到任何感情。

      感情,永远都是以「段」来衡量长度的。

      宗祁岚秋不相信他。
      她挣扎,要推开他:“你有病?我又——”
      他抢白:“从现在开始,我喜欢你,你也要喜欢我。”

      “……”宗祁岚秋试图讲道理,“我跟你只是玩玩,或者说当我俩从来没认识过,或者说你就当刚刚做了个梦,你没见过我,ok?让我走吧,别再纠缠我了,我只是个游戏人间的不懂事的小姑娘罢了。”
      她大可以一走了之,不过她认为不在这时跟他说清楚,他必定会死跟着她,叫她烦恼到不行。

      小狼狗倔得死,认死理:“不行。我和你有关系,就是有关系,这是不可能消除的孽障,我要尽我的业,而我的业,现在就是和你在一起。”
      宗祁岚秋烦起来,猛地一跺脚,小狼狗怂怂的缩了缩。她觉得他似乎有点儿可爱,不过很快又被烦闷替代:“我不信佛,没空听你业啊孽障啊什么的,我只知道我不想和任何一个人在一起,至少目前不想。以后也不会想的,就算想,也不会和你在一起。”

      小狼狗有点儿委屈也有点儿怂,但还是斤斤计较的:“你这句话有语病……”
      “我不想听!够了!”宗祁岚秋大声说道,“你不走我可走了。烦死了,不就是上了个床吗,不就是活塞运动吗,你没见过是不是?还当多大的事儿一样,像个鹩哥一样叽叽喳喳的叫人不消停。我可要找个清净地方睡觉了,你爱找谁还业还业去吧,跟我有什么关系?”
      说罢,她转身就走。
      小狼狗坐在原地,半晌才傻傻的说了一句:“我真没见过。”

      从此以后,宗祁岚秋多了个小尾巴。
      这个小尾巴光明正大到连平日里联系并不密切的「记录者」同僚都有所耳闻,近些年来不断有人来信问宗祁岚秋怎么回事,怎么平时百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第1460号「记录者」都落马了,叫个风流债缠上了?

      宗祁岚秋烦不胜烦。
      她的各位同僚,被那个叫洛风华的小狼狗「战佛」挨个儿骚扰过了。明知「记录者」之间关系松散,这个洛风华仍是坚持不懈的调查了宗祁岚秋的关系网,甚至把与她曾经有过露水姻缘的各个男子全都走访了个遍。
      他越这么做,宗祁岚秋越觉得他有神经病。

      怎么会有这么不可理喻的人?她都只当一切揭过去了,他却还那么放在心上。难道是因为她是夺去他贞洁的女人,他才对她如此在乎?
      宗祁岚秋越想越觉得就是这么一回事,不禁感到一阵郁闷。早知道就不一时玩心大起勾了他上床,不然也不会惹出这么多麻烦。

      与T倒是依然保持着联系。他对洛风华烧了他家建筑的事情一点都不生气,只提了一句说摄政觉得可惜,因为那场祝融,清风苑的荷花全给烧没了,那荷花可一直是摄政亲手照料的。
      宗祁岚秋并不直接与T见面,两个人只保持最基本的书信联络。后来就慢慢变成电话、邮件、快递……

      “真的无聊。”T说,“我们两个明明连朋友都算不上,却做了这么久只有老朋友之间才会做的事情。”
      宗祁岚秋对此的回应也就是一声冷笑:“你这话也像是老朋友之间才会说的,我不爱听,听了浑身起鸡皮疙瘩。”
      和他这样的人做朋友?那是她脑子昏了才会做出来的天真蠢事。

      T后来离开了中国,去了美国。
      听说他和他的家族在华尔街叱咤风云,堪称一代豪杰。
      宗祁岚秋继续在各地游走,做她的「记录者」。
      不过因为那个烦人的小尾巴,宗祁岚秋倒是再没有寻过刺激。

      有一天,宗祁岚秋终于想起来,她似乎是时候要解决一下小尾巴这个历史遗留问题了,不然她真没安生日子过。
      外头倾盆大雨,宗祁岚秋故意在门口台阶上坐着,把自己弄成落汤鸡。她在台阶上兀自岿然不动,果然看见灌木丛里有人探头探脑,犹犹豫豫着是否要过来见她。
      那你就给我继续犹豫着,我也继续淋着雨。
      宗祁岚秋自有办法治他。

      又坐了几分钟,洛风华终于从灌木丛里冒了出来,依然是一身白衣胜雪,赤着脚踩着泥泞飞快地跑过来,把她抱在怀里:“你干什么呀?”
      突然被他抱住,宗祁岚秋有些发蒙,她定了定神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又干什么?我不是说不要再见面了吗?”
      小狼狗又委屈了:“你不是故意这么做钓我出来的吗?”
      是了,的确是故意的,不过说出来岂不是坐实了她的罪名?作为一个厚颜无耻的女人,她当然要面不改色的说傻话。

      宗祁岚秋戳他胸膛,指尖触感令她很是满意,肌肉贲张相当有力:“难道不是你看不得我受苦,跳出来做我的盖世英雄么?”
      “行,就算是吧。”洛风华服软服得很干脆,“现在你愿意进去了吗?你浑身冰凉,我也觉得冰凉。”

      宗祁岚秋是吊在洛风华脖子上进的房门。
      洛风华对这里似乎很熟悉,从她兜里拿出钥匙打开房门,抱着她进了门,用脚带上门。他用手托住她的屁股,就像抱着树袋熊一样,态度犹如对待一件珍宝。
      宗祁岚秋有时候觉得这种无用的怜爱似乎也不错。

      洛风华将她抱到卧室里,放在床上,打开空调,又拿了新的浴巾,把她湿淋淋的头发包起来。宗祁岚秋像个玩偶一样,乖巧的任他摆弄着。
      然后他抱臂站在床边,看着她,脸颊竟带着可疑的绯红:“那个,湿衣服是你自己脱,还是我来?”
      宗祁岚秋大大方方的张开双臂:“你来。”

      小狼狗果然自制力非常差,最后还是把她扑在床上狠狠地啃了三四次方才恋恋不舍的罢休。
      把她细细地洗干净擦干净,确认被窝里的温度以后才把她放进被子里,随后他也躺进来,抱着她满足的喟叹了一声。宗祁岚秋依偎在他怀里,就像多年前一样。

      “你要做什么?”洛风华低头看着她,“宗祁岚秋,你到底要做什么?”
      不知道他哪来的渠道,知道了她的名字。
      可是仔细想想,如果有一个人追了你这么多年,怎么可能不了解你的方方面面。
      宗祁岚秋抬起头,半眯起眼看着他,唇角挂着笑容,面颊又酡红,诱人可爱得令洛风华又咬了她的面颊一下。

      “我要你放弃我。”
      她轻声道。

      洛风华臂弯明显一紧,他慢慢地抬起另一只手,把她圈进怀里。
      “你刚刚没有说那句话。收回你的话。”
      他咬牙切齿的,声音几乎变了样儿。
      宗祁岚秋仿佛没有察觉到危险的逼近,兀自慵懒地镇定地笑着:“不,我要你放弃我。”

      她自言自语般的继续说了下去:“你看我,除了一张脸,没什么漂亮的地方。正如多年前你所说的,我下贱,我淫丨荡,我不知羞耻。这样一无是处的我凭什么叫你恋恋不忘这么久?我都替你不值得。”

      她抬起手臂,在朦胧灯光下观察着自己的皮肤,还是那么的滑腻紧致,可是看在宗祁岚秋眼里,却是古老的破旧书卷,其上以各种各样的笔迹书写着不同人的想法。
      她是人尽可夫的荡丨妇,阅人无数也负人亦被人负。连她自己都失去了信心,都觉得「真心」是这天底下最可笑的东西。

      怎么会有真心呢?怎么会有爱呢?
      人这种生物,本来就是没有爱的。
      「爱」,不过是一个借口。一个用来「名正言顺」的「占有」「操纵」「捆绑」另一个人的借口。
      「爱」的本质啊,是最深沉的自私。

      “我不要被人爱,也不需要被人爱。”她面带微笑,“我和其他人,只需要有利益关系、□□关系就够了。感情关系,太多余了,而且很无聊。”
      宗祁岚秋对一切东西的判定,都界定于「无聊」与「不无聊」。

      不过对于洛风华的判定,倒是有一点点暧昧。她有时觉得他无聊,有时觉得他不无聊。
      比如之前,他固执的追求令她厌烦;比如之前,他面红耳赤的大道理真是匪夷所思。这就是他无聊的地方。
      比如之前,他的怜爱很让她受用;比如现在,他的怀抱非常温暖。这就是他不无聊的地方。

      也许是这厚重深切的雨夜啊,加重了宗祁岚秋的孤单吧,她想找一个温暖的地方好好的睡一觉。
      恍若自己不曾说过那些血淋淋的话语一般,宗祁岚秋靠近洛风华,回抱住他,把脸靠在他的胸膛上,安逸的阖上了双眸。

      洛风华一夜未眠。
      他的视力与野兽同级,在黑夜当中不需要灯光也能看清周围事物,因此他一直盯着怀中女人的面庞。
      即使在过去的那些年里一直注视着她,现在如此近距离的看她,他也不觉得如何腻烦。

      ——可是啊,因为她那一番没心没肺的话,他的心无论如何也无法平静下来。
      全身上下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宗祁岚秋,你这个女人,不识好歹,傲慢无礼。你明明已经那么不伦不类、众矢之的,却还是保持着自己莫名其妙的优越感与骄傲,以为是我的主宰。但是现在,我才是你的主宰。
      你知不知道你的名声已经难听到什么地步了。
      我闭目塞听也没有办法忽视那些人口中关于你的窃窃私语。

      「淫丨荡的艳女。」
      「没有男人活不下去。」
      「欲望极为强烈。」

      如此种种,如此难听,如此贴切。
      你游戏人间,游戏男人,游戏自己。
      可惜你游戏了一个我。
      而我不会让你游戏下去。

      游戏,必须结束了。

      黑夜中,洛风华爱怜的抚摸上了宗祁岚秋熟睡的脸蛋。
      你很骄傲于自己的这张脸吗?你凭着这张脸可以勾引到无数的男人么?
      那我就,毁了它吧。
      这样天底下就只有我一个会要你了。

      以你非要男人不可的性子,你是绝对不会放弃我的。

      T再见到宗祁岚秋的时候,还小小的惊讶了一下:“……呃,你是第1460号「记录者」吗?”
      宗祁岚秋见怪不怪,对T笑笑:“我不是「记录者」了,我是宗祁岚秋。”
      T狐疑的看着她,然后叹了口气,在她对面坐下:“你的确是她。那个眼神,我忘不了。虽然其实已经忘得差不多了。”
      这人,就是真实得过分。

      T撑着下巴,黑眸看着她:“你应该是第一个脱离「记录者」身份以后依然存活的,奇葩。”
      宗祁岚秋偏偏头:“是风华坚持让我脱离「记录者」的,不然你以为我想?”她拍了拍自己的脸,“不过,没了这张脸,做「记录者」的确不是很好玩。”

      洛风华毁掉了宗祁岚秋原本那张绝代风华的——说白了叫做脸上都写着“和我做丨爱是一件很爽的事情”的——脸。
      她沮丧她难过,她打洛风华她骂洛风华,然后又被他甩回床上关禁闭。那段时间宗祁岚秋绝望得犹如困兽,接近崩溃边缘,甚至于开始怀疑活着的意义。
      这么多年了,她全仰仗自己一张脸走遍天下,现在洛风华一朝毁灭,她何尝不知道他打的什么算盘。

      可是洛风华,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哪一天你都不要我了,那一无所有的我,又该怎么办?
      你要叫我自生自灭么?

      恐惧与怨恨在岁月的磨砺当中慢慢地变成服从与惶恐,她开始服软,甜甜的叫他“风华”,主动迎合他的动作,强颜欢笑委曲求全。
      ——只有讨好他,让他开心,才能让他对她的「爱」更加长久。
      ——「爱」,不就是这么维持下去的吗?

      宗祁岚秋为自己头脑的灵活感到庆幸。
      你看,我好像找到了永褒爱情的秘诀。
      迎合男人、赞美男人、顺从男人。
      然后你就会发现,他像条狗一样,虔诚的跪伏在你的脚下。

      洛风华真的是宗祁岚秋的一条好狗了。
      乖巧忠诚,绝不背叛。
      而宗祁岚秋,也是洛风华的奴隶。
      受他掣肘,为他所用。

      宗祁岚秋出逃过。逃到了另一个男人手上,那个男人待她很好,没有要过她。但是那个男人的妻子,对她很不好,经常把她打得青一块紫一块。宗祁岚秋咬牙全承受下来,总比待在洛风华身边要好。
      在这里只是□□上的疼痛,在洛风华身边则是精神上的压抑。
      她在他身边,感觉连呼吸都不顺畅。

      那个男人很软弱,每次宗祁岚秋被打以后,他只会悄悄地蹲在她的床边,不停地向她道歉。对不起岚秋,对不起,我很快就会离婚,很快我们两个就可以堂堂正正、不受任何人影响的在一起了。
      这才是男人,会给予美妙而不切实际的承诺。
      他和他的妻子绝对不会离婚,正如宗祁岚秋绝对不会属于他一样。
      这是一场噩梦,但总比洛风华要好。

      洛风华终于来了。
      她看见洛风华,依然是一袭白衣,赤足,黧黑皮肤,红棕长发于风中飘摇扬起,冰蓝眼眸掺杂了千年寒冰。
      依然是一把大火烧得四下里清净,他是浴火重生的铁面佛像,抱着她从人间炼狱走出,进入另一个无间地狱。

      那个男人和他的妻子葬身火海。

      她坐在他怀里,一张再普通不过的脸上波澜不惊,纹丝不动。她不想再做出任何表情来取悦他,她现在只想睡觉。
      洛风华似乎想说些什么,而宗祁岚秋抬起头,看着他。

      “我累了困了,饿了乏了,带我回去睡觉吧。风华。”

      于是啊,所有的戒备与愤怒,嫉妒与狂躁,都在她这一句话里,烟消云散。
      洛风华,终究还是宗祁岚秋的小狼狗。

      宗祁岚秋觉得,洛风华真是廉价透了。

      宗祁岚秋很多时候都是一副散漫的样子,只有面对那个男人时才会稍微严肃一下,也就是一下而已。然而洛风华还是会因为这片刻的严肃而生气,平日里黏人的小狼狗突然独自躲起来,宗祁岚秋有些不习惯。又想到其实她稍微找一下,洛风华就会扑上来重新摇头摆尾,宗祁岚秋就更加不想找了。

      T找到了「小女」,不过他似乎有些古怪的纠结。宗祁岚秋见过那位「小女」,面貌平淡,唯有一双碧绿眼眸格外妖气森森,表情却呈现出少女的纯洁无辜。宗祁岚秋直觉,这位是合该下地狱的,而T也会和她一起去往地狱。

      在「小女」六岁时,宗祁岚秋去她家为她看手相。后院里碰见「小女」,娇小的女孩子撞到她怀里,一瞬间柔软的触感令她动容,而她低下头看见她稚嫩的手心里痕迹深刻的三条线,心脏旋即承受了重重一击。

      「死桃花」

      宗祁岚秋于是笑了。孽缘啊,都是孽缘。

      合该T爱而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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