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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358仓库虽然就在骆沉生管辖码头的隔壁，但中间隔了一道桥，等到416带着一帮兄弟们赶到现场，一场激战已经到了尾声，洪秀飞因为是被人突袭，最终没能躲过射到胸膛的那一颗子弹，几个歹徒偷袭成功后迅速驾车逃走，青帮的人只来得帮忙对着冲破黑夜的车尾补上几枪。
仓库的树丛前，洪秀飞胸口白色的马褂已经一片殷红，他脸色惨白口吐血沫，躺在一个手下人的怀里，已近弥留。
“大哥，大哥！”洪帮的弟兄们有的在飞快跑去开车，有的想要用担架去抬，有的哭着跪在一边，人人都像失了魂一样。416的来到，仿佛给大家带来了主心骨，人群自动分开一条道路，416将左轮往腰后一别，快步走到洪秀飞跟前蹲下，一把握住了他朝自己艰难扬起的手。
洪秀飞的手冰凉而无力，涣散的眼神在看到416的瞬间却是闪过一丝光芒，他口中咳卡嘴唇颤抖，想要说话，可惜整个肺部被击穿，稍一用力便有大量的血水如岩浆般从嘴里涌出。
“兰瑄.......”弥留之际，洪秀飞最后想到的不是帮派权利，这一刻，他只是一个全天下都希望女儿能够幸福的父亲。
他望向骆沉生的眼中满是恳求，临终托孤一般费力的再次喊出女儿的名字：“兰......瑄......”
“我明白，我一定会照顾好兰瑄，不让任何人伤害她，洪帮主放心。”416感觉到洪秀飞握着自己的那只手紧了紧。
“不要......复仇.......”这是洪秀飞留在世上的最后一句话，说完这句话后，416握着的那只手一沉，他已撒手人寰。
“帮主.......”
“大哥........”
“呜呜呜呜......”
洪帮失去老大，因为骆沉生正好在场，又是青帮的二把手，自然义不容辞的帮忙收尸，入殓，上警察局报案等等。
不过警察局报案追凶什么，大家都知道是走过场，没人相信警察局能够真的捉到凶手。那日枪战现场，有杀手情急中说了日语，洪帮上下全都义愤填膺，不少帮里的人嚷着要二把手李威领头，直接杀去日本领事馆，要他们交出凶手。
不过李威一力主张，还是先办好洪老大后事要紧，因此这报仇一事，暂时搁下。
这一番折腾下来，失去父亲最该痛苦的洪兰瑄却一滴眼泪也没有，她那情状让416直觉不太对，不过又不知该如何安慰。
两日后，灵堂置办好了，洪公馆举行了大型吊唁会，东江各界的高层人物一早便陆续上门吊唁。
洪老大的脸经过入殓师的化妆，仍如同生时，他穿着一身生前喜爱的百福唐装，静静闭目躺在沉香木的棺材里，棺材四周摆满了鲜花。
洪兰瑄作为洪秀飞唯一的女儿，今日一袭白衣，头戴白花，神色苍白而平静，只是默默站在遗相旁对着前来吊唁的人一个个鞠躬。
416一早便跟在自家老大杜衡的身后，领着数十个小弟一身黑衣来到洪公馆吊唁。
“兰瑄，节哀顺变！”她几日未说过一句话，和平日里大不相同，416十分担心，走到洪兰瑄身后，在她耳畔低头说了一句。
洪兰瑄只轻轻看了他一眼，朝他点了下头：“骆大哥，这几天谢谢你，但我父亲，不能白死。”
“兰瑄，你到底在计划什么？”416警觉道：“不要做傻事。”
“呵！”女人的嘴角轻勾起一丝笑容，眼睛却一直死死盯着大门的入口，却没有再回答他一句话。
灵堂聚集的人越来越多，东江吊唁的规矩，上了香后主家还要招待一顿茶饭，洪帮的小弟们今日专设数十人在外留客，于公馆内设了茶位给各路神仙休息，因此大部分前来吊唁的人并没有即刻走，不少东江有头脸有身份的达官贵人三五成群坐在一堆，有的静静品茶，有的小声谈论。
416和杜威也在上过香后带着小弟们坐到了主厅旁的一张桌子，正巧警察局长潘光明坐在对面一桌，见他们到了，便挪了位置坐到杜威身旁，不过一会儿，又有十数人上他们这桌寒暄。
时间渐渐过去，终于，门房一声高喊：“东亚商会，渡边会长，前来吊唁！”
站在遗像前的洪兰瑄身子一震，缓缓抬起眼眸，直直朝那几个踏入灵堂的日本人看去。
渡边小五郎约莫四十出头，长着一张猪腰子脸，中分的油头，眼下发青一副肾虚的模样，他带着几个日本保镖走到灵堂之上，用一口蹩脚的中国话，先是抹了几滴眼泪，又慨叹洪秀飞英年早逝，随后又假惺惺的对洪兰瑄道，若日后洪帮有需要帮助之处，东亚商会一定尽力。
说罢几句冠冕堂皇的吊唁词，渡边小五郎便上前想要取香，却被洪兰瑄伸手一拦。
“洪姑娘这是何意？”渡边一愣，眼露凶光的看向她。
洪兰瑄冷哼一声，朝外使了个眼色，灵堂左右顿时冒出十几个洪帮兄弟，在渡边及其保镖还没反应过来时，一拥而上将几个日本人扭了手臂押到她跟前。
“大小姐，他们还带了枪！”几个日本人身上带的枪全被洪帮人搜了出来，扔在地上。
“你们想要干什么？”渡边小五郎一边挣扎一边高喊：“中国人这是要造反吗？我是前来吊唁的，你们这是对待客人的态度吗？”
洪兰瑄这一番举动不但震惊了小林麻生，也震惊了在场的所有人。来客们面面相觑，有的看情况不对，想要开溜，却发现灵堂的大门不知何时已经被人从外关死，几十个早就埋伏的洪帮的弟子陆续从三层楼的公馆各房间走出，抬头一看，几层走廊竟站满了举着枪的洪帮人。
一时之间，气氛顿显紧张，整个灵堂，只听见渡边的咆哮。
“大小姐，你这是干什么，麻生会长是来吊唁的宾客，你怎么能这样对他，快放开。”发现事态不对，二当家李威一身孝服从人群里挤出来，最先开口解围，又抬头对洪帮兄弟道：“都他妈在干什么，还不把枪放下。”
“李叔叔”洪兰瑄鼻中冷哼一声，看了他一眼：“稍安勿躁。”这一眼十分冷淡，细看下女孩眼底竟有一丝怨恨，李威忽觉后背发凉，环目四顾，竟发现自己带来的亲信此刻竟都不在大堂之内，若此刻洪兰瑄与他翻脸，他竟毫无还手之力。
这样一想，这洪帮的二当家顿时冷汗潺潺，深悔小看了这大小姐，原以为只是一个骄纵的小女孩，父亲死了也不曾见她哭闹着报仇，没想到不叫的狗才咬人，竟选在这东江大佬齐聚的吊唁会突然发难。
“世侄女，你这是做什么。”终于又有大佬站出来缓和气氛，是新政府的市议员吴老先生，和洪秀飞私人关系不错：“渡边先生上门吊唁，你扣住人家做什么。”
“吴伯父，各位东江商界，政界的叔叔伯伯们”洪兰瑄清了清嗓子，对在场众人一抱拳，朗声道：”今日各位长辈们能来我父亲的吊唁会送他最后一程，侄女深感欣慰，再次谢过。”言罢鞠了一躬，直起身后她话音一转：“不知道各位叔伯们看过猴戏没有？”
这话一出，在场众人又是一懵。
少女的脸上露出一个残忍的笑：“带上来。”
灵堂之后的黑帘被人掀开，一个被铁链子栓住手脚脖子，头面全是血污红肿，已经看不清脸的男人被两个洪帮弟子拖了出来，最后一人手拿皮鞭，不断的抽打在那个男人背上，那男人浑身发抖，只可惜嘴巴被破布堵着不能发生，来到大堂，眼见到渡边，忽然呜呜两声，竟猛然向渡边小五郎扑去。
渡边小五郎吓了一跳，下意识想躲开，但由于自己也被人反剪双手扭着，只得眼睁睁看着那人扑倒自己腿上，一个劲将满是血污的脑袋往他腿上撞。
“滚开，滚开！”渡边大惊之下，飞快的用力踢腿，想要抖开那人的脑袋，那人抬起血迹斑斑的脸，急于求救，剧烈扭动着身体嘴里拼命的发出呜呜之声。
那人脖子上的铁链一紧，被身后的洪帮弟子用力拉回，果真如同洪兰瑄所言，像一个耍马戏用的猴子。
“渡边先生，这么快就不认识自己的手下了？”洪兰瑄开口嘲讽，朝一旁勾了勾手指。一个拿着水桶的洪帮弟子上前，在渡边惊恐的目光中，一桶冰水自上泼下，将跪在灵堂正中间的血污男子泼了个满脸，那肿胀的发面馒头一般的脸，终于露出一点真容。
“正雄君.....？”渡边忽然睁大了眼睛，认出了这人正是自己的手下之一。不过很快他反应过来，迅速闭上了嘴：“我不认识这人。”
“呜呜呜.......”那地上的人听到他如此说，起先是不敢相信，随后又惊又怕，似知道了自己的结局一般，他停止了挣扎，软绵绵的往身后坐去，头也垂了下来。
“这人叫坂本正雄，是东亚商会的一名科长，也是您的左膀右臂。我说的没错吧？”洪兰瑄道。
“东亚商会人那么多，一个小小的科长，我怎么可能会认识。”今日事只怕不能善了，渡边开始服软解释：“若是他和大小姐之间又什么误会，我回去一定严加详查，一定给您一个交代。今日是洪老先生的送行之日，洪小姐还是应以大局为重。”
“我正是以大局为重，这才今日在诸多长辈们面前，揭发你们东亚商会买.凶杀人的大罪！”洪兰瑄根本不吃他那套，直接当着所有人的面大声道：“众所周知，我父是于358仓库被人暗算，那晚杀手中有人说了日本话，还有一个杀手受了伤。我洪帮有兄弟顺着血水追查，一直追到了日本人位于北街的浴馆。当时我们没有打草惊蛇，继续跟踪那杀手，之后发现他见了这位坂本正雄，还得到了一大笔钱。如今坂本正雄已经承认，正是受东亚商会的渡边小五郎指使，买凶杀了我父亲。”
洪兰瑄附身捡起一把枪，上前两步，将黑洞洞的枪口一下抵在渡边小五郎的脑门上：“如今人证具在，渡边小五郎，你还有什么话想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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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女二悍不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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