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糖

　　唐糖点点头，把笔递给宁相远。宁相远好笑地摇摇头，如她所言，将字母串先颠倒。

　　jnbefmpwfxjuizpvjobesfbn

　　唐糖比划着指导他：“然后每一个字母按照字母表顺序前移一位。”

　　宁相远依言照办。

　　j前移一位是i，n前移一位是m，后面的以此类推得到明文：

　　imadelovewithyouinadream

　　“I made love with you in a dream.”宁相低声念了出来。

　　原来是做了春梦，和自己吗？宁相远一时怔愣，她昨晚梦见的？宁相远再抬眼时，唐糖整个人已经蜷缩成虾米，拼命把脑袋往枕头间的缝隙里塞。

　　“唐糖，”宁相远的眼神温柔如一池春水，俯身凑到唐糖耳朵边，低低地笑，“我也是。”

　　唐糖耳朵尖动了动，宁相远柔声继续：“所以，你愿意和我回帝都么？”

　　随着他爸升职高迁，宁家早已在帝都安家落户，所以宁相远说回。

　　唐糖怂成一团，好半天才答应，“嗯，好。”

　　宁相远摸摸她的脑袋，唐糖蜷缩着没动弹，宁相远好笑地问：“害羞了？”唐糖转回身，有板有眼道：“我从来不做这样的梦。”

　　宁相远挑眉：“很正常。”唐糖盘腿坐起身，认真地问：“你不生气吗？”

　　宁相远轻咳一声，心道我求之不得，他面无表情地摇头，干脆卷起谱子在她脑瓜上轻轻一敲，说：“你来试试，就知道我生不生气了。”

　　宁相远也就随口这么一说，唐糖却陷入沉思，她秀眉微蹙：“我不相信弗洛伊德，我讨厌他提出的俄狄浦斯情结。”

　　弗洛伊德的人格发展理论被他阐释为性心理发展期，而唐糖不认同将性的问题提到这种近乎绝对的高度。

　　她看过的书和装进脑子里的知识却无法帮助她解释，为什么梦到宁相远，甚至和他……发生性关系。

　　宁相远悲伤地发现一个问题，他和唐糖，一个艺术生一个理科生，他们的知识背景存在距离。他无法完全理解唐糖的意思。

　　唐糖低垂脑袋，羞于启齿却又直白而坦诚地呢喃：“但是，和你，很开心。”

　　宁相远怀疑自己听错了，他抬眼凝视她。女生依然耷拉肩膀，微不可察地颤抖，栗色及肩短发几分凌乱。

　　“唐糖，别多想。”宁相远按捺内心激动，他不敢再让她思考下去了，万一这傻子用傅里叶函数分析他们在一起的可能性，宁相远可能真的会爆炸。

　　高数什么的，他已经很多年不学了好吗！

　　唐糖搁在自己怀里的双手十指搅来搅去，她终究抬眼，笑了笑：“好。”

　　宁相远站起身，俯首欺近她，越靠越近，于是两人急促的呼吸不期然融化缠绕在一起。

　　窗外阳光烂漫，晴空万里一碧如洗，燥热蔓延，不知熨烫了谁焦躁不安的心。

　　有好多人，是你见过一面，然后这一生再也不会见，你或许已经想不起他们的模样。浅淡的记忆熬不住岁月的侵蚀。

　　可还有一些人，是你见过一面，然后发誓终其一生要将她时时刻刻放在眼前，放在能看到、能触摸到、能亲吻到的地方。

　　当你回头，他就在那里，从未远去。

　　念念不忘的光阴，却是白驹过隙。十年白云苍狗，第一面见到就想拥有的人，还是她。

　　唐糖紧张地闭了眼睛，耳边却传来暧昧不清的喊声，宁相远唤她：“唐糖女士，你愿意亲吻宁相远先生吗？”

　　这个人啊，惦记了你十年。

　　唐糖只觉得心跳到快破开胸膛，叫嚣着扑进眼前人的怀里，却找不到原因。

　　宁相远看得出她在发抖，两排睫毛如同指间滑落的细沙，一刷一刷的，落在他心底。

　　唐糖没有动。

　　宁相远等了一会儿，按捺失落，笑了笑，直起上身转身欲走。他背对她，抬起一只脚，还是先去收拾东西吧，宁相远失落地想。

　　“宁相远！”

　　漂亮的眼角流露出一丝难过，没有逃过她的眼睛。唐糖顾不上穿鞋，扑上前张开双臂挡在他面前，气势汹汹地命令：“不准动！”

　　宁相远笑了笑：“乖，我去收拾行李，要不你先玩会儿游戏？”他绕过她，试图与她擦肩而过。

　　唐糖不依不饶地跟着他，这回换成宁相远不和她说话了。唐糖干脆做起了宁相远的小尾巴，他走哪儿她跟哪儿，甩也甩不掉。

　　直到沈跃带着他新上任的女朋友登门蹭饭。宁相远在厨房里烧菜，唐糖喜欢吃东坡肘子，宁相远正烧着酱汁儿。

　　沈跃搂着女朋友赵嘉怡大摇大摆到沙发上坐下，沈大爷完全不拿自己当外人，吹着鼻子炫耀：“我兄弟宁相远，入得厅堂下得厨房，二十一世纪好男人模范！”

　　赵嘉怡小鼻子小眼睛，双眼皮眨啊眨，勾唇间一股灵气劲儿，乐了：“怎么听起来像你要娶人家似的？”

　　沈跃嘿嘿一笑：“你还真别说，我们两家有娃娃亲，结果一生下来发现都是儿子，这指腹为婚也不了了之。”

　　赵嘉怡哂笑：“gay佬。”沈跃挑眉瘪嘴，不置可否。

　　他装作不经意，回头的瞬间视线扫过厨房里两道身影。小的那个正把弄菜刀，刀锋明晃晃的，就在他眼前挥来挥去。

　　似乎倒映出某天下午，某人尴尬又不失内敛的微笑。

　　然后那把刀切破了手指。

　　沈跃啧一声，抛下身旁喋喋不休的赵嘉怡，一阵风似的卷到唐糖身后，从宁相远手里夺过她的右手，想也没想含进了自己嘴中，用舌头卷着。

　　赵嘉怡：“……”

　　宁相远盯着沈跃的目光变得深不可测，他转身去取创可贴，唐糖挣扎道：“别舔，手不干净。”

　　她知道口水能加速伤口结痂，所以并未多想，只是莫名感到尴尬。唐糖试图抽回手，沈跃依然捏着她的手腕，嘲笑道：“大哥，你是拿不动刀了？”

　　“放开。”不知何时回到两人身后的宁相远沉声命令，沈跃一愣，松了手。唐糖飞快将两手背到身后，低头歉疚道：“你们聊，我找个创可贴。”

　　是的，直到现在，宁相远依旧一句话没跟她说。唐糖不敢再惹宁相远厌烦，往门口退了几小步，转身撞上了赵嘉怡。

　　赵嘉怡笑靥如花，友好地搂了她的胳膊：“我有创可贴。”唐糖跟着她去了客厅，赵嘉怡低眸帮她用酒精消毒，然后细致地贴上邦迪。

　　剩下宁相远和沈跃两汉子尴尬地杵在厨房里，升腾起的烟雾和饭菜香味中全是低气压。宁相远瞥他一眼，继续烧他的酱汁儿，沈跃舔了舔自己的上唇。

　　没有人说话。

　　两个女生倒是聊得热火朝天，十分融洽的样子。

　　赵嘉怡惊讶地发现：“原来你就是一年前被人肉的‘小炮一打五’？”

　　她记得这个作者，发了一篇某流量明星的S/M文，不知何故流到对方贴吧，被小吧主点名批评，然后引发了一次饭圈和同人圈的混战。

　　往事不堪回首，唐糖颇有几分心酸，悲桑道：“本来那篇文发在我自己的读者群里，说过不外传的。”

　　赵嘉怡撑侧颊，歪着脑袋瞧她懊恼的样子，莞尔：“那次之后这个ID就消失了，不过你这不是火了一把吗？”唐糖心有余悸：“天天挨骂，还是不要了。”

　　“有些脑残粉就这样，”赵嘉怡拨弄自己新做的美甲，打趣她，“要是换个人，指不定逮住机会给自己营销一把，炒个热度涨涨点击关注。就你，销声匿迹。”

　　唐糖摊开手：“学不会。”赵嘉怡拨开包包，接了个电话，唐糖默默地等她结束。赵嘉怡轻抚眉间一丝皱痕，笑了笑：“我爸，来要钱的。”

　　唐糖点点头，赵嘉怡吁口气，佯作不经意地问：“你和我男朋友沈跃，什么时候认识的？”

　　唐糖没听出她话里有话，迎着对方带笑的杏眼，说：“小学同学，前几天同学聚会遇见的。”赵嘉怡轻轻嗯了声，拂起耳边鬓发，若有似无地感喟：“他这个人，就是中央空调，对谁都好。”

　　“就是路边捡了条小狗，也能抱回家当公主供着。”赵嘉怡笑眯眯地说。唐糖怔愣，点了点头，宁相远将一碗东坡肘子重重搁在餐桌上。

　　发出叮铃脆响。

　　他冷凝如冰刀的视线扫过二人，语气淡漠无比：“女朋友比不上公主。”

　　意思是你还不如一条狗。

　　赵嘉怡拂美甲的动作一顿，猝然抬头，眯眼与宁相远对视，对方已背转身进了厨房。

　　沈跃笑嘻嘻地端着两盘凉拌三丝和宫保鸡丁出来，吆喝起来：“来吃饭！大哥，吃不吃辣？”

　　唐糖扭头望向脸色有点难看的赵嘉怡，关心道：“你不舒服？”赵嘉怡扯出一个勉强的笑，答：“没有，谢谢。”

　　唐糖站起身，向她伸出一只手，邀请她：“偶像厨艺新东方毕业，来尝尝。”

　　赵嘉怡忍住不耐烦，捏着她的手进了餐厅，唐糖分给她一双筷子，然后自己捧着饭碗流口水。

　　一顿饭除了唐糖狼吞虎咽，剩下三个人各怀鬼胎，宁相远盯着沈跃的一举一动，每当对方试图给唐糖夹菜，立刻上手拦了。

　　沈跃只能干瞪眼，赵嘉怡不时拿眼角余光偷瞄唐糖，再看看沈跃，食不知味，难以下咽。她放下筷子，望向沈跃：“我吃饱了。”

　　沈跃说：“那你先去客厅看看电视。”赵嘉怡深吸一口气，喊道：“沈跃。”沈跃终于舍得将视线移向她，目光中透出不耐和烦躁，随口问：“做什么？”

　　“咱两不是定了今晚新上的电影么？”赵嘉怡缓声，拉了拉他的袖口，撒娇说：“快赶不上啦。”

　　唐糖吃饱了，心满意足地靠在椅背上，背对众人捂嘴打了个饱嗝。宁相远想笑，憋住了，仍旧一脸面瘫，冷酷地递了一张纸巾。

　　唐糖顺势握上对方骨戒分明的手，一脸猥琐，揉捏着他的手背，嘿嘿笑说：“宝贝儿，你这手真漂亮。”宁相远冷脸问：“喝假酒了？”

　　唐糖瘪嘴，放开他：“哼！”

　　沈跃举起手：“老大我的手更好看！”宁相远白他一眼：“你女朋友喜欢。”

　　赵嘉怡抓了沈跃挥舞成荧光棒的手臂，嫌弃地说：“别耍宝了你，看电影，去不去？”沈跃顺势搂住女朋友的腰，无奈地答：“去，当然去。”

　　赵嘉怡不忘客套，顺带问了唐糖：“唐糖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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