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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西岳
石云松坐着不动，只轻蔑地看着红叶笑，然后与花兰对视一眼，才有恃无恐的说道：“我们等着你来教训!”
红叶怔住。
心想，眼前这两个人既然敢把这些事明目张胆的摆在明处和自己说，那说明已有十成把握来对付自己，不知他们将如何……对付自己？
不过于一个正常男人而言，这事已到了忍无可忍的地步。若再忍，男人的尊严岂不被他丢净？那么，他已不配做男人。
一个不配做男人的男人，还有什么脸活在世上？
所以，就算对方已经有对付自己的办法，他也要拿出男人的气慨来。
红叶盯着石云松，冷冷地道：“抽出你的剑!”
石云松不惊不惧不怖的道：“我不用抽剑，你想杀我，你随时可以动手。”
“你在侮辱我？”
红叶本想堂堂正正的杀了眼前这个男人，但对方既然如此算计自己，自己又何必讲什么江湖道义？讲什么公平对决？
他话刚说完，手中剑便向石云松的心窝刺去。
石云松还是坐着不动，还是轻蔑地看着红叶笑，就好像这柄利剑刺的不是他的心窝一样。
嗤！
红叶的剑刺到中途，握剑的却突然不听使唤，无力地撒开，掌中剑就掉在了地上，同时，他自己也软绵绵的倒了下去。
红叶心念电转，思索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江湖经验告诉他，他中毒了。
他爬在地上，骂道：“狗男女，卑鄙。”
他恨自己，恨自己笨，笨得像猪，简直比猪还笨。
怎么就让自己中毒了呢？
毒从何来？
自然是那燃烧着的檀香。
红叶不甘的道：“你们竟然下毒。”
“爹爹......你怎么了？”风清扬见父亲倒在地上，立时站了起来，但小腿也无力的倒了下去。
石云松缓缓起身，移步到红叶身边。
红叶心中略慌，自己行事光明磊落，为求“剑道”早已把生死奉于“剑道”，若是与剑客论剑学艺不精而死，他心甘情愿，但若是被眼前这两个“狗男女”就这样不知不觉的杀了，那么，就像死在烂水沟里一样，他哪里会甘心？
可他又能如何？
——他四肢动弹不得!
如何反抗!
石云松拾起红叶的秋水剑，夺的插在红叶眼前三寸处，入木三分。
红叶睁大的眼睛映着秋水剑，剑也映着他。
他爬着贴地的耳朵可以明显的听到自己的心跳。
嘭!
嘭!
嘭!
他突然害怕死!
他不是贪生怕死，只是自己被人玩弄，若是没有手刃对方就死了，他真的不甘。
“剑是好剑，”石云松弯下腰，鄙夷的看着红叶，道：“放心，我不会杀了你，至少现在不会杀了你。”
“你给我的耻辱，我要当着天下人的面还给你。”
“你也真够笨的，你怎么不想想，我既然敢在肆无忌惮的在你面前说这件事，我又怎么会没有准备呢？”
“你要杀我，你杀得了吗？哼哼......”
红叶确实杀不了。
红叶听出来了，石云松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他把当年的事当做“耻辱”，遂问道：“我和你切磋，你败在我手上，这件事除了你我，天下人并不知道，于你名声毫无损失，你竟然把它当耻辱？”
石云松冷笑一声，道：“小孩子打架也没有人知道，但败了的小孩子为什么要想方设法报复打败自己的人。”
“别以为没有人知道就不会有耻辱。”
“要知道，没有人愿意输在一个寂寂无名的鼠辈手上，你明白吗？我石云松好歹在徽州出名五载有余，你没有任何名声，却来挑战我，你说我会输得甘心吗？这就好比一个大人输给一个毛头小子一样，怎么可能？”
有很多人都这样，宁愿输在权威手上，也不愿意输在事实上。
原来红叶错了，他想事了拂衣去，身藏功与名。
不防天下人要的就是名。
不管是自己一战出名，还是输在已出名的“名人”之下。
因为别人会说，某某某竟敢挑战某名人。
唯有这样，为名而求名的人的目的才能达到。
石云松放下剑，来到风清扬身边，手一拎，如同提提一只鸡一样提起了风清扬。
风清扬挣扎着，道：“放开我......”不过没力气，未挣脱，“你害爹爹，你是坏人，坏人，坏人，坏人……”
“你干什么？”红叶和花兰齐声说道。
石云松道：“我是坏人？你忘了我以前是怎么待你的了？”
风清扬道：“不管你以前如何待我，现在你害爹爹，你就是坏人，放开我……”
“放开我……”
石云松果然放下了风清扬，眼睛先是看了看花兰，接着才对红叶道：“不干什么，只不过为了封住你的嘴。”
“九月初九，华山论剑，我希望你带着你的剑，洗净你的脖子来，我要当着天下人打败你。”
“届时华山论剑的人都是曾经败在你手上的人，我只要打败你，我就是‘天下第一剑’，而我也可以名正言顺的号令天下。”
“当然了，如果你在论剑大会上当众说出我不择手段的算计你，你的孩子可能会小命不保。”
任何一个求名的人，都不想别人知道自己身上有污点。
石云松又拎起风清扬，“想要孩子，请到华山来。”又对花兰道一声：“走!”便踏步走了出去。
花兰怔了怔，如同狗一样，跟在石云松后面摇尾乞怜。
红叶爬着侧转头，看着离去的石云松，用手撑了撑地板，想去阻止其伤害儿子。
但他只是徒劳，因为没有力气。
紧着，又看到花兰跟在石云松的身后缓步而去，消失，不见。
突然地，他的眼泪不听话的落了下来。
这眼泪，怎么这么……不争气。
他感觉到心口很痛。
——痛如刀割!
如泉水般涌出的泪水打湿了他的双眼，最后只看到一片模糊不清的世界。
红叶睁着眼睛，没闭，直到眼睛被风吹得有痛感，他才闭眼。
他闭眼，没睁，直到一束光亮晃过他的眼前，他才睁开。
原来天黑了，又亮了。
他试着起身，身子能动了，毒散了？
他迈步，脚刚踏出，便啪的扑了下去，想来是爬在地上太久，血气不畅，脚已麻木得不听使唤了。
真是该死。
他再次站了起来，活动一下筋骨，试了试，方才放心的迈出脚步。
他拾起秋水剑，入了剑鞘，即出了屋。
屋外阳光明媚。
而红叶却怒气冲冲，死气沉沉。
在这样的天气里，他显得很异类。
他抬头看了看远方，那是西北方。
——华山派的方向。
他准备出发，要去救儿子，杀仇人，挽尊严。
他回头，看着那两间厢房，一间正堂，一阵莫名的心酸涌上心头。
这个曾经给过他快乐的地方，如今却成了难以启齿的痛。
何以止痛？
唯有毁灭方能止痛。
他掏出火折子晃了晃，一点火星燃起，手一扬，往房屋上一扔，瞬间燃起了熊熊大火。
这个伤心的地方，何必再留，留着也是徒增悲伤。
他回头，转身离去。
这一去，又何必再回，再回已是物是人非。
他深深吸了一口，再次抬起沉重的头，举目穿过天际，望向西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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