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主

作者:竹小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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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八章


      纪婵杀了松青的事情不胫而走,外面风风雨雨,纪婵火化了九娘,回了终南山。

      她拒绝了虞小轩和严寻的同行,一个人回家,将九娘埋在桃花树下,九娘家里还是如以往一般,走的匆忙,什么都没带,连门口的家禽都没有来得及喂养。

      “九娘去哪里咯?这鸡都快被黄皮子吃了,还有好几只跑了呢。”邻居农作回来,看到她便问,纪婵笑了下。

      “回来了。”

      邻居奇怪看她,哪里有人呀?

      纪婵扶着竹椅坐下,针线放在一旁,是一件未做好的衣裳,鹅黄色,用了舒服的绒线,纪婵摸着还未缝合的针口,瘪嘴哭了。

      儿时读书笨,纪承风又凶她,她就跑来,也是这般哭,只是再也没有听了,也没有人跑出去找爹理论了。

      消息传得比虞小轩的信还要快,惊凌拿着信,还惊疑不定准备送给纪承风,就被飞岩将军拦在门外,林大人也跟着将军进去了。

      “阿婵这孩子可塑,王爷你为何不提早说?若是来到令门好生教导……这外面动荡不止,阿婵不过十四,万一被人迷惑心智,怕是……”

      林大人激动在那说话,纪承风正在吃饭,夹了块肉在嘴里嚼动,嘴上却说起了其他,“阿婵这几日不知道有没有好好吃饭。”

      “王爷……”林大人正打算再说,被飞岩将军拦住了,他摇了摇头,示意他无需多言。

      纪承风放下筷子起身,“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九娘出身魔教,是阿婵的武艺师傅,你有所顾忌,如今她刚出南山便斩了定西王义子松青,你在害怕?”

      林大人掀袍跪下,“王爷,微臣是为大局着想。”

      “阿婵行事不守规,但……她是本王的女儿,是阿零的女儿,更是北唐的郡主,她不是皇臣为何要守你们的规矩?”

      纪承风凌厉看向他,林大人一愣,飞岩立马作揖跪下,“王爷,林大人失言,一时情急所致,还望王爷恕罪。”

      “哼,一时失言?”纪承风看向两人,“我承皇兄遗愿辅佐新帝,不过来燕京一个月,夜夜送人来我床榻旁?这也是一时情急?还是说……你怀了他意?”

      飞岩叩首,“王爷,是属下的失职,他们见您日夜操劳国事于心不忍,这才错了意,改日我定将给大人换上可靠的御医,和上好的油灯……”

      “不必了,回去告诉令门的人,若是太闲,便开始挑选新的令主。”

      “王爷!”林大人和飞岩立马异口同声,林大人后背冷汗津津,“如今令门还未从余令主逝世中缓过神,怕是会离了心,况且阿婵天资过人,等她来了燕京再做打算不迟。”

      飞岩将军也劝道:“王爷,除了小轩和惊凌,令门里都是和令主有过过命交情的同门,阿婵此事让他们都心生好奇,若是阿婵没有回来,如此倒是显得王爷……”

      “我失了妻子,如今护住我女儿,你觉得我不行?”纪承风冷冷说。

      飞岩闭了闭眼睛,额头贴着地面,“臣回去定当好好管教令门众人,绝不会任他们有二心。”

      林大人深吸口气,“罪臣任凭王爷处置。”

      不消时,林大人被两名侍卫带出来,惊凌看着他被带走,急忙问飞岩,“舅舅?”

      “林大人口无遮拦,掌邢三十。”飞岩淡淡开口,惊凌一愣,忍不住蹙眉,“林大人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这……”

      “将消息送进吧。”飞岩看眼他手上的信。

      “舅舅,阿婵真的……亲手杀了松青?”惊凌忍不住问,飞岩笑了笑,“如今你便知道你与她究竟差了什么吗?”

      惊凌用力呼出口气,推门进去,下人们正在收拾食桌,纪承风坐在桌上看密函,他信封递上去,纪承风并没有要看的意思,看眼惊凌,笑容儒雅。

      “此事你有何想法?”

      “阿婵很厉害。”惊凌真心开口,若是自己怕是想好了逃脱之路,开始卧薪尝胆报仇,可纪婵却迎难而上。

      “还有呢?”

      “有些……”惊凌踌躇,“过于鲁莽了,若是失败了,便是九死一生,报不了仇反而……”

      “你对你爹爹有没有什么印象?”纪承风突然话锋一转,问起了他已故的爹娘。

      惊凌一愣,想了想,“没有,若是听令门里的人倒是知道,不曾记得长相了。”

      纪承风叹了口气,放下手中东西,“这么多年,我在终南山一遍遍想纪婵她娘,为何明知道是死路,还要带上肚子里的孩子去,阿婵不理解她我无可奈何,对于她而言这样的母亲确实残忍。”

      “作为丈夫的我也无法理解,也许以后都无法理解了,但阿婵应该理解了。”他笑了起来,“现在的她和当初的她娘有什么区别,她若是和她娘一样……对我是多么残忍?”

      “王爷,您不必如此,阿婵她吉人自有天相,令主在天有灵定会护她周全的。”

      纪承风看眼窗外,点点头,“但愿如此。”

      “新州武林会,给虞小轩回信,若是有人意图不轨,格杀勿论,不必避讳阿婵。”纪承风喝了口茶,惊凌拱手退下了。

      纪婵拿出一坛酒,摆在余夕零墓前,倒了半坛下去,剩下的自己喝。

      “娘,女儿不孝,从来不给您磕头。”她喝了一大口,抹了下嘴,咂了咂嘴,“既然以前没跪过这次也就算了吧。”

      “嘿,你这臭丫头,你娘这是没办法跳起来揍你……”道长从她身后过来,纪婵看他一眼,“你怎么下山了?”

      “还能为什么呀?九娘不在了,没人给我煮饭,你这臭丫头回来哪里惦记着我了?”道长拿出三根香,往地上一插,叹了口气,“想不到你如此心急,也罢,走了也算是承了你的心意。”

      “九娘被定西王义子松青害死的,我帮九娘报了仇,但是松青不是杀我娘的凶手。”

      “你怎么知道?”道长跟着她坐下,竹林里开始弥漫雾气了。

      “我娘是侠义之士,若是这种小人,必会大肆宣扬,就算是顾及北唐令门,面对我一个小丫头也会放松警惕,更何况我是她的女儿,而且……九娘没有想过要真的杀了他,下的毒也不过是让他此生活的像蝼蚁般苟延残喘,只是因为为了杀我,催动了内力,九娘也是为了防止他杀我,给我留的保命符。”

      “最想杀了我娘凶手的除了我爹,我,还有令门,还有就是九娘了,不然她不会留下松青的命。”

      纪婵慢条斯理分析,风摇曳着竹叶,道长点头,“不过离开南山几个月,便长大了些。”

      “松青一定知道谁杀了我娘,谁是凶手,他有包庇,更恨自己不是那个人,又或者说不是那些人之一。”

      “我娘是高手,对付松青怕是压根不放在眼里,杀我娘的人不但是高手,人数还多,而且并非这些奸诈小人。”

      “如何看出?”道长问。

      纪婵笑道:“很简单,若是小人定会大肆张扬,可是我娘的死因半点都没有透露出来,只能说明凶手是有牵制的,里面人定是充当不同的角色。”

      “阿婵……”道长打断她,忍不住问道:“你娘走了这么多年,你爹从未与你说过你娘死因,你如今想要替你娘报仇?”

      纪婵摇头,“我爹从小就告诉我,我娘是朝廷派往江湖的官,她有自己的使命,死了便前尘尽了,再恨也不可报仇,悔娘名声。”

      “那你……”

      “我不是报仇啊?”纪婵笑了起来,目光通红,“我完成我娘未完成的事情,令主暂缺,惩恶扬善,就从杀害朝廷武林忠义人士这事开始。”

      道长忍不住大笑起来,朝墓说道:“你看看你女儿,鬼机灵一个,也不知道像谁。”

      纪婵笑了起来,“师傅,九娘走了,就剩下你了。”

      “错了,你往后路长,慢慢走,总会遇到不同的人。”道长意味深长开口,“去吧,只是别像你娘,去看看你爹,他现在只有你。”

      纪婵拜别他,上了马,说道:“老头,你也这么大岁数了,就在山下帮我收拾下屋子吧,老跑到山上当猴子多没意思。”

      “臭丫头,没九娘收拾你就开始编排我了?”道长气得胡子都飞了。

      纪婵大笑一声,骑着马儿穿过林子,消失在雾色中。

      夜色浓重,纪婵策马飞奔上了最近的管道,停在半路,转身看向身后的岔路,不管那一条都能到南山,但前进的路只有一条。

      纪婵拿起剑,在月色下看了两眼,

      新州客栈,也就这翟福居看着能住人了,但是贵的很,虽然新州都是流民和匪军,但这家店照样能挣这么贵。

      贵气十足的客栈大门,高大的很,门口还有好几个打手。

      一名男子一身黑衣,浑身包裹严实,进来后,他旁边的侍从上前给了掌柜一锭金子。

      掌柜的立马眼睛一亮,不用说都知道,“客官上面请……”

      男子斜看他一眼,行走间,腰间骨鞭微微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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