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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同病相怜
萧倩的脚恢复的很快，现下已经完全消肿。
按着校医的嘱咐，这次是最后一次来医务室复查。
不想再麻烦着别人，萧倩下了晚自习嘱咐陈欢先回宿舍，自己一个人去了医务室。
医务室的门开着，萧倩往里头看了看，没人。
在医务室找了个座位坐下，想着提前预约过，既然门没关，校医应该很快就会回来。
“萧倩。”
背后传来陌生女孩的声音。
萧倩转头朝着声源看过去，女孩身体呈半漂浮状态，在医务室一角渐渐显了形。
“崔雪宁？”萧倩记得她，上次帮过自己，所以她以这样的方式出现，倒也并不让人害怕。
“我听她们都这么叫你。”崔雪宁瘦削的脸上挂着笑，声音听着很温柔：“我没喊错名字吧？”
“嗯，我是。”萧倩点点头：“上次谢谢你提醒。”
“这没什么，学校年代久了，总会有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崔雪宁挨着萧倩坐下：“那次见你能看见我，真的很吃惊。我知道你和我不一样，我虽然很想跟你聊聊，可也担心突然出现会吓到你，也担心你周围的同学会误会你。”
“谢谢你替我着想，你很善良。”
“你为什么能看到我们这样的存在？”
“我也很想知道原因。”
“你最好不要表现出来，人们一般对自己未知的东西都会有排斥现象。”
“嗯，我知道。”萧倩无奈的笑笑：“很可能以为我疯了。”
“其实在我活着的时候就经常会想，那些被别人判定为疯子的人，你说他们会不会并不是真的疯了，只是和你一样，知道了些常人难以理解的事物。”
“也许吧，也许有一天我也会被当成疯子。”萧倩无奈的叹了口气：“谁能知道呢。”
“你是从什么时候能看见……”崔雪宁顿了顿：“能看见鬼魂的？”
而后有些尴尬的笑笑：“不好意思，我还没能完全适应。”
“在我妈妈去世之后，就前阵子……我也没能适应。”
“别担心，你妈妈一定会去一个很好的地方的。”
“嗯，希望吧。”萧倩的思绪飘远了：“我曾经听人提过，人死后都会去到一个该去的地方。你知道那个该去的地方是哪吗？”
“我不太清楚，不过我倒是听过两种说法，一种说法是人死后会被拉去轮回道，就跟我们之前电视所见一样，投胎转世，继续新的生命。还有一种说法是，人死后的魂魄最终会被拉去无尽世界。”
“无尽世界是什么地方？”
“据说灵魂将在那里永生，那里没有病痛，没有寒冷，没有炎热，感受不到痛苦，也无法理解快乐，唯一的感受就是无情无尽的孤独。换句话讲，就是死了就什么都结束了，不会再有重新开始的机会，只有思维还活跃在无情无尽的岁月里。”
“永生？虽然不是地狱，但那也绝对算不上天堂，没有什么惩罚会比看不到任何希望更可怕了。”
“你说的对，要我也宁愿相信前者。”
“会的，你那么善良，一定会如你所愿的。”
门口有脚步声。
“你来了。”校医抱着一摞书走了进来：“现在脚还疼吗？”
“不疼了。”萧倩回着校医的话，看着崔雪宁朝自己挥了挥手，渐渐淡出视线。
萧倩突然想起那个叫薛嘉明的鬼弟弟，他好像提过，意外死亡的未成年孩子是暂时去不了那个地方的。那么崔雪宁她……
“你在看什么？”校医把书叠放在桌上，拿起最上头一本，抖了抖灰。
“没……没什么。”萧倩回过神：“好像看到一只虫子飞过，大概是看错了。”
“肯定是看错了。”校医把书推到桌边：“大冬天哪会有什么虫子。”
回宿舍的路上，萧倩担心又会撞见不干净的东西，低着头走的很快。
“看你健步如飞的样子，看来你的脚已经没事了。”
萧倩被一把拽住，步子太急，踉跄了一下。
是秦绍烨的声音。
萧倩停住脚步，回头看他。
专注于走路，只知道有影子的是人得避开，没影子的是鬼要记得无视掉，擦肩而过的时候也没能认出他。
秦绍烨抓着她纤细的手腕，背对着路灯站着，逆着光，看不清他此刻的表情：“今天能不能陪我待会儿？”
“你怎么了？”萧倩看出秦绍烨今天有点不一样，一改往日嬉笑的不正经样，几乎沉默了一天。
秦绍烨没回话，抓着她的胳膊往教学楼走。
萧倩没有多问，踩着他的影子，一步一步跟在后头。
两人一路静默的走上教学楼顶楼。
秦绍烨松开紧抓着萧倩的手，走到有栏杆的地方，靠着墙根坐下。
朝萧倩招了招手，往自己身边拍了拍，声音柔的能化出水来：“坐。”
萧倩顺从的在他身边坐下。
秦绍烨仰头望着夜空，侧颜晕上一层淡淡的月光。
月色下，萧倩分明看到秦绍烨的眼睛里，盛满了悲伤。
“今天是我妈妈的祭日。”秦绍烨像是猜到萧倩想问什么，打破了沉默：“今天是她离开我的第八个年头。”
萧倩的心猛然抽搐了一下，眼神黯淡下去：“我能理解你的心情。”
“你能理解？”秦绍烨回望着她，眼神里满是质疑：“你怎么可能理解得了。”
“因为我妈妈……”萧倩顿了顿：“她离开我也有四十六天了……这四十六天，我都是掰着手指数着过的。”
秦绍烨愣了片刻，眼底满是怜惜，摸了摸萧倩的脑袋，像是在安慰她。
“我妈妈是为了保护我才会……”萧倩仰起头，不让眼泪掉下来：“我要听她的话，要好好活下去。”
“我妈妈也说过要让我一直笑着活下去，她希望我这样。”
“你做的很好。”萧倩盯着秦绍烨的眼睛，由衷的：“你一定会一直是你妈妈值得骄傲的儿子的。”
秦绍烨的睫毛颤了颤。
“萧倩，你说人死后，都会去哪里？”
似曾相识的问题。
“你相信这个世界有鬼吗？”萧倩问这话的时候，心里默默打着小鼓。
“信。”秦绍烨在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完全没有要再想一下的意思。
萧倩紧盯着秦绍烨，生怕他又是在跟她开玩笑：“你真的信吗？”
“有时候我宁愿相信她是以另一种形式存在着。”秦绍烨抬头望着星空：“这样起码不是人一走，就什么都结束了。”
萧倩低头看地上，两人的影子几乎交叠在了一起，心里莫名的踏实。
肩头沉了一下，秦绍烨的脑袋靠了过来。
萧倩刚想躲开，被秦绍烨一把拉住：“就靠一会。”
此刻的他，看起来像是个脆弱的孩子。
心下不忍，便随他靠着自己，拍着他的背，轻声安慰：“都会过去的……我们都要好好的。”
“以后我会一直陪着你。”秦绍烨靠在萧倩肩头，声音清润，轻抚耳际的那刻，心跟着一阵酥麻。
像是承诺一般：“没有了妈妈，换我保护你。”
萧倩眼底温热，眼前像是浮上了一层水汽，雾蒙蒙一片：“谢谢你能这么说，不过这个世界总会有人先离开的。”
“我不会离开你的。”秦绍烨抬头，目光灼灼的看着她：“我保证。”
“也可能是我先离开。”萧倩想起自己曾经对妈妈的承诺，那时候也以为自己能陪着妈妈老去，心里难免惆怅，叹了口气：“世事无常。”
秦绍烨的声音无比笃定：“那我就去找你。”
这个年纪的承诺未免太脆弱了些，萧倩笑了笑，只当是秦绍烨随口说的一句玩笑话。
感觉头顶上的灯光闪了几下。
萧倩抬头看向头顶的灯，一张烂肉横生的脸，以倒挂着的诡异姿势，朝她的脸猛的跌落下来。
“啊！”萧倩尖叫着扑进秦绍烨的怀里。
秦绍烨被她突然的尖叫声吓了一跳：“你……你怎么了？”
“没……没什么。”萧倩在女厕见过这张脸，因为太过瘆人，害她做了好几天的噩梦。
这鬼不知道怎么回事，最近总是突然出现。
秦绍烨拍了拍萧倩的后背：“怎么突然吓成这样？”
“不是！不是被吓的！”萧倩慌乱抬起头辩解，正对上那张鬼脸，黑洞洞的眼窝还在流着脓血。
大晚上看到这样的一张脸，真能把人吓疯掉。
萧倩顾不得其他，赶紧把头重新埋进秦绍烨怀里：“是冷！太冷了！”
秦绍烨把外套拉链拉开，拉到一半被萧倩紧抱着的脸挡着了：“那你先松松手，我把外套给你穿。”
“不用不用。”萧倩死命抓住外套的两边，把脸猫在秦绍烨胸前：“这样就行！”
“没想到你还……”秦绍烨有些害羞的声音：“挺open。”
“嘘……”萧倩在听那个鬼飘来荡去的动静：“不要说话。”
秦绍烨双臂慢慢环住萧倩，搂紧了些。
萧倩竖着耳朵听外面的声响，却被秦绍烨越跳越快的心跳声扰的有些心烦意乱。
小声的责怪他：“你能不能安静点？”
秦绍烨一脸的莫名其妙：“我没说话啊。”
“你心跳声实在太吵了！”
秦绍烨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小小的委屈：“……不跳会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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