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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安慰再多不如信我
身体像被抽离了魂魄一般，疲惫酸软，头晕脑胀。
萧倩咬着牙，一路扶着墙，艰难的拖行至宿舍。
一身泥垢，夹杂着汗腥味，灰头土脸狼狈不堪。
座位的抽屉敞开着，那张写着电话号码的便利贴不见了。
宿舍空荡荡的，如她所料，陈欢没有回去。
谁会愿意跟一个怪物同处一室？
不能怪她，也不应该怪她。
是自己太固执己见了吗？
可是自己所做的一切，从没有违背过本心。
该后悔吗？
后悔也没有意义了吧……
萧倩呆坐在椅子上，愣愣的看着打开的抽屉，思绪越飘越远。
“去把自己洗洗干净吧。”崔雪宁挡在抽屉前，试图转移她的注意力：“日子还得过下去。”
萧倩的目光渐渐有了焦距，声音听起来无比悲伤：“如今我的身边也只有你了……你要是活着该多好。”
“你还有秦绍烨，你忘了吗？你跟我说过的，他是第一个说会保护你的男生。”
“你觉得他……会相信我说的吗？”萧倩交握着双手，指甲抠进掌心，指节泛白，这种痛楚让她觉得清醒了些：“我没有勇气对他说真话，我不敢冒这个险，我已经不能再失去什么了。”
“你觉得你不说他就会不知道这件事吗？在这个学校里，没有什么事是藏得住的，舆论只会让事件本身被渲染上更多神秘色彩，经过各种润色，最后传到他耳朵里，会把事实扭曲成什么样，我真的不敢想象。所以当初我一再阻拦你，就是不想让你做傻事引火烧身。可我也明白你为什么坚持这么做，只能说世事并不能都如人所愿。”崔雪宁看着萧倩的眼神无比心疼：“我知道你很在乎他，那就不要让他从别人口中得知你的消息。如今你已经走到了这一步，你也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萧倩，你要勇敢一点，这是你该直面的命运。”
萧倩眼皮动了动，有些迷茫的看着崔雪宁：“我的命运？”
“我不知道你现在这样的情况会持续多久，早晚有一天我也会离开，你要学会独自面对这一切。如果人力无法改变，你就要学会接受，学会适应。万事万物都有它存在的理由，你总有一天会明白，上天馈予你这个能力，必然有它的道理。”
萧倩大开着淋浴，冷水把她浇的直打颤。
这种透骨的冷，不断提醒着她，她还活着。
镜子里的她，虽被冻的皮肤青紫，唇色发白，可仍难掩精致玲珑的身段，以及惹人怜的俏模样，额前的碎发还在滴答滴答滴着水珠。
萧倩向着镜子里的影像伸出手，影像也向自己伸过手来，真实与幻影在镜面衔接处触碰，一切好像那么理所当然，又好像并不是这样。
“我的命运……”
一夜未眠，萧倩裹着被子坐在窗前，静候着天慢慢泛起鱼肚白。
走出宿舍的时候，外头已经起了动静。
警车轰鸣着从校门口一路开向教学楼，把校园的静谧撕开了个口子。
坠楼女生的妈妈趁乱混进学校，扯着横幅撒泼打诨，直往校领导办公室闯，拍着桌子让学校给个交代。
萧倩扣着帽子，戴着口罩，低着头躲在人群里。
路过昨晚奋战一夜的地方，抬头看了一下。
男鬼站在尸骨旁，正冲着她笑，像是在刻意等着她。
“小丫头，谢谢你。”男鬼朝她挥了挥手：“我终于要离开了，你的话我一定给你妈妈带到，你要好好活下去。”
就像妈妈最后一次和她说完话一样，他开始逐渐变的透明……
身体被拉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拉转过身，投入对方怀抱。
有淡淡的草莓味。
秦绍烨有些责怪的语气：“来这里干什么？不怕晚上做噩梦啊？”
萧倩的心理防线一瞬间崩塌，回抱住他，眼泪不住的往下滚落。
“你怎么了？”秦绍烨有些无措，低头手忙脚乱的帮她擦眼泪：“吓坏了吧？”
“秦绍烨。”萧倩仰起脸，梨花带雨的模样：“关于我的事……你听说了吗？”
“是因为那件事啊？”秦绍烨捧着她的脸，轻轻拭去她眼角的泪痕：“别怕，那个女孩的死跟你没关系，事情总会解决的。”
“我该怎么办？我很害怕……秦绍烨，我的生活全乱套了。”
“我说过的，我会保护你。”秦绍烨双手搭在萧倩肩头，俯下身平视着她，无比坚定的宽慰她：“你信我，我会把这件事压下去的。”
“秦绍烨。”萧倩红着眼，声音有些哽咽：“你相信命运吗？”
“信啊，我相信就是命运把你带到我身边的。”
“那你……信我吗？”
“我什么时候没信过你吗？”
“秦绍烨，我有话跟你说。”
“什么话？”秦绍烨略带戏谑的语气，像是刻意缓解此刻紧张的气氛一般：“要跟我告白吗？”
萧倩用手背在脸上胡乱抹了两下：“我有一个秘密要告诉你。”
“你的手怎么了？”秦绍烨一把抓住她一阵乱抹的小手，翻转过来看她掌心的伤：“怎么都是伤？我一不在你就上房揭瓦去了？”
“没事。”萧倩抽回手：“不疼。”
“跟我去医务室，我给你处理伤口。”
医务室的门开着，校医去校领导办公室拉架去了。
萧倩找了个座位坐下，秦绍烨轻车熟路的在药柜找碘酒、棉签和绷带。
半蹲在萧倩面前，把她的手心展开，用棉签沾着碘酒轻轻擦拭伤口。
萧倩吃痛的哼唧了一声，手缩了缩。
“还说不疼？”秦绍烨把她的手往自己面前拉近了些：“就知道嘴硬。”
“你常来这吗？感觉很熟悉这里的药品摆放。”
“是啊，喜欢运动的人都这样，容易磕磕碰碰，都是小事。你这手怎么伤成这样，干什么去了？”
“我……”萧倩犹豫着。
“怎么了？是有什么事不能跟我说的吗？”
“不是。”萧倩急忙摇头：“我没有想隐瞒你什么。”
“怎么了你？”秦绍烨起身，摸了摸她的脑袋：“怎么感觉你今天怪怪的。”
“秦绍烨，我要跟你说一件关于我的事。”萧倩低着头，不敢直视对方：“我知道你早晚会听到风声，可我不想你是通过别人的嘴来了解我这个人。”
“什么事那么严重？”秦绍烨后退了两步，靠坐在桌沿上：“你说，我听着呢。”
“我……”萧倩咬了咬下唇，把头埋的更低了些，小声的：“我能看见鬼。”
秦绍烨把头侧了侧：“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我说……”萧倩抬起头来：“我说我能看见鬼。”
秦绍烨沉默的看着她，没有太多的表情，没有质疑，也没有表态。
“我的手是昨晚弄伤的。”萧倩摊开两只手，掌心的伤口深深浅浅，斑驳的有些触目惊心：“就是为了挖出埋在花坛下的那具尸骨，那个叔叔被埋很久了，一直被困在这里，很可怜，只有让世人找到他的尸骨他才能离开这里。”
“萧倩……”
秦绍烨走近了些，有些心疼的摸了摸她的脸。
“你不相信我吗？我说的是真的……陈欢……”萧倩顿了顿，声音里有些落寞：“陈欢她应该知道这都是真的，你可以去问她……她都被我吓跑了。”
“萧倩，你听我说。”秦绍烨再次蹲下身来，平视着她：“没有人会被你吓跑的，你不要胡思乱想。”
萧倩眼睛亮了亮：“你相信我说的吗？”
“我相信，相信你一直以来都在隐忍，一直以来都很辛苦，我知道的。”秦绍烨捋了捋她额前的碎发：“可是萧倩，你的妈妈已经离开了，你还有我，我说过的，我会一直陪着你。”
“你是不是也以为……我疯了？”
“我怎么可能会觉得你疯了呢？你这只是心理创伤，我在我妈妈过世之后也得过这样的病，那都是因为我们封闭了自己的内心，我们都没办法接受自己至亲的离开，我能理解。我有认识很厉害的心理医师，他会医好你的。你看我，我就是他医好的。”
“你不信我……”
萧倩的眼神瞬间黯淡，像是转瞬即逝的流星，再也燃不起光亮。
“萧倩，你不要怕，你只是生病了。”秦绍烨握住她的手，言辞恳切：“你会好起来的，只要看过医生，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你说过的，会信任你的人，即便不解释，也不会怀疑你，不信任你的人，解释再多也是空谈。”萧倩把手抽离出来，声音冰冷，心也跟着坠入冰窖一般：“该说的我都说了，信不信在于你。”
“萧倩……”
“是你说的……”萧倩打断了秦绍烨想继续劝说的话：“你说过的，我都信了。”
崔雪宁站在萧倩身边，想伸手拍拍萧倩的背，手上动作滞住了：“我要是活着该多好。”
“别担心，我没事。”萧倩转头看向她：“如果这就是我的命运，我接受。”
秦绍烨错愕的顺着她的目光看向她看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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