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们儿你穿错身了

　　当晚任恒渊辗转了一整夜，虽然齐绍骏重新对“白简”这个话题跟对方表达过自己不支持对方继续跟一棵树死磕到底这种决定，但任恒渊仍然没有放弃的意思。
　　次日，任恒渊像先前跟齐绍骏保证的那样，他再次光临了白简的“启跃”工具店。
　　但因为他们到达时间颇早，两人又等了将近两个小时，直到上午11点，启跃店门才自动跃出“Open”字样。
　　任恒渊在此之前驾着风摩打发时间，几乎把启跃店上下左右前后一整个球型空间内的商店都逛了一遍。

　　最终回到店前，任恒渊看到白简动作娴熟地驾着他昨天见到的那辆老旧风摩平稳驶到门前下车。
　　刚到门口时，白简只是不经意地朝任恒渊方向瞄了一眼，但感到那轮廓有些眼熟时，他又朝任恒渊方向多看了一眼。
　　朝白简扬了扬下巴，任恒渊抿唇，表示跟对方打招呼。

　　一如既往地没什么表情，白简出于礼貌跟任恒渊点了点头算是回礼，也并没说什么便径直开了店门走入。
　　立刻将风摩停在启跃店外平台上，任恒渊翻身下车，步伐灵敏地紧随白简迈入店门。
　　听到身后响动，白简转头瞅了眼任恒渊，开口道：“有什么我能帮助的么？”
　　瞧着对方那一脸官方的正经表情，任恒渊耸了耸肩：“有。”
　　皱眉，白简道：“是昨天的风摩出问题了么？”他记得自己弟弟昨天擅自做主帮自己卖了一辆风摩。
　　“嗯？”这才反应过来白简意指什么，任恒渊摇头，“不，昨天风摩没什么问题。”

　　这次白简露出有些不解的神色。

　　“我来，是想跟你谈谈昨天我提的关于风摩建队的事情。”任恒渊收敛先前唇角的笑意，严肃起来。
　　注视了任恒渊一会儿，白简重新开口：“我昨天已经说了，我对这个没兴趣。”
　　“这工具店你开了多少年了？”任恒渊转头环视对方店面，“应该没到10年。”
　　白简没回应什么，只是继续无言地看着任恒渊。
　　“如果我昨天的行为让你误会，我先跟你道个歉。今天我来，不是想做什么无脑宣传。”诚挚地，任恒渊声线压低，用尽可能可以说服人的语调道，“昨天我看你对机械组装很有研究，技术很硬——我也明人不说暗话了，我真心希望，你可以考虑来我队上做机械组装师。”

　　被任恒渊这种不知何来的执着弄得有些迷惑，白简难得地露出一抹藏了些无奈意味的笑：“你说你觉得我技术很硬，所以要让我去你队上做机械组装师？”摇了摇头，白简叹，“你不觉得这种邀请理由有些勉强么。”
　　“所以你还是愿意考虑了？”任恒渊眸中一亮。
　　“我跟你萍水相逢，我不欠你人情，你也不欠我人情。我已经说了不感兴趣，这是自由意志。”白简转头看了眼自己的工具店，“你认识我弟的不是么，他还未成年，生活费学费都需要我帮助。你让我跟你们队伍走就意味着要求我离职，这个店只有我撑着，我走了我弟就吃不上饭。所以我只能说抱歉了。”

　　言毕，不打算再解释什么，白简将自己那辆风摩推到昨日的角落里，蹲下身耐心地开始擦拭那风摩车身。

　　任恒渊观察着对方动作，意识到刚才白简那番话大概是他跟对方认识以来对方说过最长的一段话。
　　沉默地看着对方那有条不紊的动作，任恒渊等待了一会儿，又重新开口：“生活费的事情，赢了比赛的话，你知道有多少奖金么。”
　　“回去吧。”头也没回，白简继续擦着自己风摩，清浅地回复。

　　【好了小子，咱走吧。】齐绍骏倒是很能理解白简的考虑，【他说的没错，你有你的梦想，人家也有人家的人生轨迹，不要把你的梦想强加给别人。】
　　任恒渊本来还没打算再反驳什么，但不知为何，听了齐绍骏这句话，任恒渊忽的感到情绪有些波动。
　　他眼眸紧盯这白简，微微向对方迈近了一些，道：“你是为了你弟弟才放弃了你自己的梦想吧。”

　　闻言，白简手上动作不易察觉地顿了一下，但很快又重新恢复到先前的平稳中去。

　　“如果我说我的队伍可以赢了世界风摩赛呢？”任恒渊语气凝然，“那样，你愿意来我队上么。”
　　【恒渊。】确实能感觉到任恒渊想让白简来自己队上的心情，齐绍骏道，【可以了，不用再说了。】但他实在没法听对方做这些连他们都无法确定几率的虚无保证。
　　“你弟现在在DPA奋斗不是么，说明这也是他的梦想。”完全没有听齐绍骏的意思，任恒渊继续。

　　听到这里，白简的动作终于完全停了下来。
　　他背对着任恒渊蹲了一会儿，随后转头起身，慢慢面向任恒渊，双手插入他裤边的工具袋，皱眉：“你对自己还真是挺有自信么。”
　　“没有这种自信，谁也不敢做队长的不是么。”任恒渊完全没有退缩，只是盯着白简，表情肃杀。

　　“好，既然你这么确定，那我来问问你。”将自己手上的简易手套撕去，白简缓缓靠上身前边柜，歪了下头，“你现在队上都有什么人。”
　　“主风摩手，机械设计师。”
　　“没了？”
　　“没了。”
　　“主风摩手是你。”白简询问，“那机械设计师是哪位？”
　　“是——”刚要脱口而出“齐绍骏”，任恒渊突然想到现在两人共用身躯的操蛋情况，于是吞咽了一下，生硬地顿了顿，又接上，“我。”

　　这回，白简怔了一下。
　　片刻，他道：“所以说白了你队上就只有你一个人？”

　　知道自己现在能给对方的证明有多薄弱，任恒渊绷了下牙关，但那认真的表情没变。
　　白简观察着任恒渊神色，就那么和对方对视了一会儿，他道：“那好，我给你10分钟时间，你现在就在这儿设计出一种独一无二的风摩。”用下巴朝任恒渊身侧扬了扬，他道，“就在那边的全息屏幕上画你的图纸就好。”
　　【现在？】闻声，齐绍骏先前早就放松的情绪瞬间紧张起来，【10分钟之内设计出风摩？】

　　——这特么比DPA毕业考试的机械设计还要难！

　　主要是设计时间给的太短。

　　任恒渊显然也有点懵——即便他参加过不少大赛，但就像先前温斯顿的詹姆斯说的那样，他们队上的风摩设计一向薄弱，经常会选用以前大赛的风摩模型进行参赛，根本不会出现这种紧张的现场设计环节。
　　而对齐绍骏来说，虽然他本人有机械设计的功底，但毕竟从未经历过真实风摩比赛，他在这种时候整个大脑相当空白。

　　捕捉到任恒渊脸上那空洞而意外的表情，白简眯起眼，道：“怎么，很意外么？你要知道真正比赛的时候遇到险恶地图，全队机械设计师有10分钟时间设计图纸就不错了，最重要的是要根据随机给出的生存环境。如果没有图纸，就不存在机械组装，没有组装，就没有风摩，所有人都得徒步，等于失败。”
　　“……”对于这点，任恒渊无言以对，因为他知道对方说的没错。
　　这么些年，朔鹰队伍之所以能成名，很大一部分原因也要归结为队伍上队员技术过硬，因为他们常年用寥寥几种毫无变幻可言的风摩模型来面对千奇百样的比赛环境，能单单用技术将这重大缺陷补足，实属不易。

　　看出来任恒渊无话再谈，白简点了点头：“就像你看到的，我只是个组装机械的人，如果你连个像样的设计师都没有，我就相当于没有头脑的手，在队上没任何用处。”

　　【……】齐绍骏此刻能感到相当大的压力落到了肩上。
　　虽然他很想立刻帮任恒渊一把，但无奈即便自己有灵感，但让他在10分钟之内立刻完成一整部风摩的设计，实在是太有难度，尤其是自己设计还要借助任恒渊的手画出来，这种协调性他们从来没正经训练过。
　　当初DPA参加机械设计考试，任恒渊是准备跟齐绍骏直接调换身体控制权完成，完全没必要任恒渊出手——

　　这次，两人真有点书到用时方恨少的挫败感。

　　“你有热情，是件好事。”白简却没有再继续跟任恒渊探讨的意思，“但光有热情，绝对是远远不够的。”言毕，跟他草草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白简径直转身消失在里屋门扉后。
　　立在原地沉默思索了一会儿，任恒渊敛眉转身朝店外大步而去。
　　说实在的，从他17岁建队开始，还真没有什么队员能激起他这样的斗志和决心要收归对方。
　　跨上风摩，他转头望了眼启跃工具店的招牌，缓缓眯眼：“我明天还会来。”
　　【小子你是怎么了？】齐绍骏无奈道，【他说的没错，如果要10分钟内，我们现在确实……】
　　“你可以的。”任恒渊却径直打断齐绍骏，“考试那段准备时间我也不是没见过你设计。”
　　【考试那种设计是有主题的啊。】齐绍骏感慨道，【再说10分钟之内有构思不算难，难的是把所有细节画到图纸上。】

　　“如果有构思就不难。”任恒渊倒是不想把这种东西看成困难，“再说也不是让你直接用纸笔画，设计师是可以带全息画板进入的，你画出大致轮廓并写出一些要求，下面你画内部构造的时候，智能画板是会自动帮你连接一些繁杂线条的，帮助图纸生成。”
　　【我记得你说过这种比赛不会让有智能的东西进入。】
　　“我说过不让智能人进，什么时候说不让带画板？这只是画板辅助，因为如果你没思路，画板也没办法帮你完成图纸。但完全的智能人就可以，有很大区别。”
　　【行了我也不想跟你纠结这个。】齐绍骏道，【人白简不愿意，我觉得他不会轻易跟你走的。】
　　“所以大叔，晚上回来就看你的了。”迎着劲风，任恒渊耸肩，“你有不少设计思维要锻炼，明天要让那个白简心服口服。”

　　【如果人家不愿意，不管你怎么样，他都能找出借口。】
　　“那好，我就给他一个没法拒绝的理由。”

　　【什么理由？】

　　任恒渊并没有直接回答齐绍骏，而是加速风摩用最短时间将齐绍骏带回了家。
　　总觉得当天跟白简对话时，对方字里行间都透露着对风摩野外比赛细节相当清晰的了解，任恒渊便也没闲着，他调出自家网络，将白简的姓名在风摩论坛圈里搜索了一下。
　　最开始他本以为大概会调出一些关于地区风摩赛有白简在的辉煌参赛记录，但屏幕上冒出的结果比他想象的还要有爆炸性效果——

　　看着屏幕上那数行信息，任恒渊愣怔半天才道：“这人……”

　　【白简，男，27岁，前艾德娜队机械组装师，有沙漠、风洞、岩穴等险恶环境的训练经验，个人体质……】
　　“他、他居然——”齐绍骏还没读完那段信息，任恒渊那错愕的声线已经将他生生打断。
　　完全不明白对方那么惊讶的态度是什么原因，齐绍骏不解道：【——他怎么了？】
　　“他居然是艾德娜队的队员。”任恒渊嗤笑了一声，佩服地大幅度摇了摇脑袋，“卧槽我特么是真没看出来。”
　　【什么意思？】齐绍骏挑眉，【那队伍很强么？】

　　“曾经的世界前三。”任恒渊耸肩，“风契、艾德娜、温斯顿。”
　　【……】这次，齐绍骏也忍不住无言。
　　“艾德娜队很是风光了一段时间啊，风契出现之前，他们一直是第一的吧，老牌的队伍了。风契出现后才在第二的，但实力依然很强。”任恒渊长叹，“不过也就前两年才突然解散的，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然后温斯顿才开始变得那么嚣张。”

　　【……是么。】

　　“看起来是位前辈了。”任恒渊有那么点摩拳擦掌的意思，“大叔，今儿看你的了，明天要让那家伙惊艳一把。”
　　【呃……】齐绍骏预感不妙。
　　“有件事情，我没做过，但我想尝试一下。”
　　【什么……？】不太喜欢任恒渊那坏笑的表情，齐绍骏干笑了一下。

　　“明儿你会知道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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