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二代的科举复兴路

作者:白芨忍冬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为收藏文章分类

    卫母三迁(万字章掉落)


      ·一迁
      转过年节,不知不觉就到了开春,卫家家宅里,接连迎来两家好事。先是卫文彦满了周岁,他又在满周岁的这天,神奇地能够站起来,走两步了。第二件,就是卫家的西院,终于开始动工了。

      其实,但是将东西院之间建上一堵墙,颇为容易,但是卫老夫人又不想让这个墙影响了原本卫府的风水的方正,也不希望西院永远地隔离出去,毕竟这是卫家祖宅,已经希望保留它原来的样子。

      紧接着不出两个月,这个西边院子就迎来第一波的住客。
      聊城镇上的胡屠夫带着妻儿住了过来。

      胡屠夫是临近镇上的养猪专业户,家里常年圈养着几十头猪,日常则以杀猪卖肉卖猪为生,可儿子年岁大了,需要找聊城上的先生读书学习。胡屠夫便拖家带口,带着妻儿来到了聊城,想租一处僻静宽敞的房子,给儿子学习用,家里的生意都交给了自己的拜把子的兄弟,也是颇为放心。

      卫老夫人其实心底里是不愿意的,屠夫在大家的心里,到底还是个有几分腌臜的感觉。尽管有一墙之隔,但是临近两个院子,多少算是低头不见抬头见。她总是担心那股子血腥味会跨过院墙,传过来,扰得卫府上下呜呜泱泱的。
      要不是当初寻找租户的事情,卫老夫人拖方便,交给了街上的百事通郝先生,也不会如此。

      事已至此,卫老夫人只能多劝着自己,要多多包涵些,忍耐些,毕竟是一笔不菲的收入,能让家宅里手头宽裕不少,便草草签订了拟写的契约。

      “那就,胡某人多谢卫老太太的相助啦。”胡屠夫那语气,感谢得就好像卫家不受他租钱一般,干脆利落。胡家的小子已经年满十二,不同于胡屠夫的粗犷,胡家小满还是十分秀气文静的,人也伶俐,见了卫老夫人知道客气地叫上一声卫奶奶。

      “胡先生过誉了,你们先收着东西,老身还有事情忙。”其实卫老夫人只是实在受不得,他那身腌臜的气味儿。,掩着鼻子就匆匆出去了。
      而卫文彦,被抱在李氏的怀里,看着胡家三个人,并不大感兴趣的样子,只是隐约看得出,这个胡小满可能并不是看上去那么秀气。
      李氏看婆婆加快脚步出去,自己也连连道歉,追着出去了。

      卫老夫人对珍哥儿和灵哥儿叮嘱,平时躲着点胡家人,两个小丫头,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卫老夫人主要是担心,孙女儿们学成他们胡家那般子野蛮。就算胡家人看着文文静静的,但是到底不是读书人家,尤其杀起猪来,血腥得紧。

      虽然胡家是屠户,但是在聊城的名声也颇盛。胡家皆是用好粮食饲猪,猪肉肥嫩,胡屠夫一手上等的杀猪技艺,使得一手上乘的割肉手法,许多城里的人都专门跑去镇上买胡家猪肉做年货,就连他们卫家当年风光的时候,也是跑过去胡家卖猪杀猪的。
      胡屠夫做生意心实,经常送斤送两,人缘也好。听闻胡屠夫亲自到聊城陪读,登门拜访的人也很多。
      胡家才搬进来没几天,每天西院都能有一堆的人,闹闹哄哄的。到了傍晚胡夫人就会对胡屠夫破口大骂,指责他为了面子,不把那些人快些请走,耽误了自己儿子小满的课业。
      每当这个时候,各种腌臜的话都会从胡夫人的嘴里说出来,胡夫人也不避讳。小满一般都是坐在自己的房里,对着书本发呆,对钢珠炮一般绵绵不绝的骂声,视若罔闻。

      卫老夫人,却不禁皱起眉头来。
      如此的家教家风,停听几个孩子的耳朵里,难保不被学了去。她便做主,将三个孩子的卧房搬去了最东边的几间房子里头。

      “娘,这,我挨着西边,晚上也睡不着。”李氏每晚听到胡夫人的骂声,都会被羞红了脸。一个女人家的,怎的说得出那样难听的话来?这脸是要还是不要了?

      “那也没法子,总不能让几个孩子挨着西边,你我听听也就算了,珍哥儿和灵哥儿,怎么说也是未经人事的小丫头,要是真听了去,以后长大了说出去怎么嫁人?”其实卫老夫人半夜里,也会被辱骂声吵得头痛睡不着
      卫老夫人又如何听不出,李氏的意思其实是希望这户人家能够搬走,可是毕竟是签了契约,轻易也不好意思赶人家离开的,卫老夫人只能再忍耐一番,盼着他们家小满能够早些学出个成绩来,好一家子搬回镇上。

      后来有那么一件事儿,让卫老夫人不得不下这个决心,把胡家人给请出西院了。

      灵哥儿一贯活跃,那天她一个人在院子里瞎跑,不知怎的就摸到了角落里西边的角门。原来当时卫老夫人在将西院分割出去的时候,留下了一个边角门,方便日后有急事进出。这门从卫宅通向西院,但是倘若从西院回到卫宅就不那么容易了。
      原来这门的另一头,拐个弯儿,是个低矮墙。墙边有把梯子,顺着爬过去,就是西院偏殿的房顶上。可从西边望过来,就是一座房屋,并没有梯子、角门可见。

      灵哥儿就这样,爬上了低矮墙,攀爬倒了屋顶上,可是屋顶上去了,哪有那么容易下来?她可以一点儿都不敢从这上头跳下去。只能慢慢摸索地往前走着,想是在寻台阶楼梯。
      可是这房顶的路都输砖瓦,一个不小心就踩得碎瓦稀稀拉拉滚落下来,掉在地上,摔成碎片。灵哥儿吓得两条腿只打哆嗦,哇地一声没忍住,就哭了出来。
      胡家人听到房顶上有哭声,赶忙跑来,看到一个不大点儿的小丫头,哆哆嗦嗦地趴在房顶上,死命抓住身边的瓦片,脸哭的通红通红的。

      “哟,这不是卫家那个丫蛋儿吗?怎么上到房上去了,是不是下不来了?你别怕的,你胡叔叔这就去接你下来!”胡夫人便好言安慰着,边推搡着胡屠夫去拿梯子来。
      胡屠夫扛了梯子,还不忘记嘴上安慰着,“小丫头,你别害怕啊,胡叔叔这就带你下来好不好?”
      灵哥儿停止了大哭,但还是忍不住啜泣着,泪水挂在脸蛋上,让胡家人都不免心疼起来,也就无心追问,她到底为啥上了自己家房顶的了。

      “小丫头,你知道怎么回去吗?还是你要胡叔叔送你?”

      灵哥儿年龄到底还是不大,也不记路,想到自己回不去家里,又咩咩地哭了起来。
      这奶声奶气的样子,让胡屠夫和胡夫人的心都软萌化了,他们夫妻俩一直想要个女娃娃,可是偏生生了小满一个男孩子。
      俩人赶忙好生安慰起灵哥儿,“呀,小糯米团子,你可别哭啦,没事儿,婶子认识路,婶子一会送你回去,你娘不会骂你的,你就在婶子这儿玩一会儿,好不好啊?”
      灵哥儿年龄小,最是贪玩,听说不怕能回家,又有人陪着玩,立刻就不哭了。

      胡夫人眉开眼笑地陪着在院子里玩了起来。胡夫人在镇上生活,哄起孩子大多是捏泥巴、编树枝草帽一类的乡野间游戏,再者,因每日看丈夫宰杀土猪,帮衬着买卖猪肉,她自然有一身叫卖的好本事。

      胡夫人扯着嗓门同灵哥儿玩起了叫卖的游戏。
      “来人啊,鲜美白嫩的小丫头了啊,很便宜的啊!”胡夫人抱着灵哥儿在院子里转,作势要把她卖出去。
      灵哥儿在卫家哪里这样玩过?李氏是个只会缝缝补补的富贵闲人,自小就是端庄娴静,又是闺阁里头养大的,哪里会乡野间的粗野游戏?
      以前卫家人丁还兴旺的时候,倒是有不少的小厮丫鬟陪着她玩儿,现在家里没有了几个人,李氏和卫老夫人断不会跟她玩耍了,张婶儿和英子每日忙碌着,就连姐姐也开始懂事,打理家务,谁还来理会她?只不过跟着英子学习料理家务,再跟着李氏学学针线罢了。
      灵哥儿其实并不喜欢这些东西的,她是个闲不下来的鬼精灵,喜欢些新意是事情去慢慢琢磨。

      如今见到胡夫人同自己说些以前没怎么听过的话,也是觉得新奇。
      再一看胡屠夫摆在院子里那些家伙,也觉得好奇得不行,巴着眼望着,口水都快流了下来。
      也是赶巧儿,有人拿着车,推着半扇儿猪肉,来找胡屠夫,想让他帮着给这半扇儿的猪肉切开来,仔细分一分。
      胡屠夫那剁肉剔骨的本事,几乎是远近闻名,多少年了还没砍坏过一把菜刀。他这个人热情又热心,想着也就是帮个忙,也没啥累人的,自己也好久没舒展筋骨了,便二话不说,让胡夫人取下挂在亭子上的刀具。

      两把菜刀的刀刃相互磨砂,叮叮作响。
      灵哥儿两只眼睛看得发直,也不怕那血糊糊的半扇儿猪肉了。

      胡屠夫用刀刃,熟悉迅速地剔着肉,骨头一根一根被扔到了一旁的铁盆中。
      “叔叔好厉害啊!”
      胡夫人见灵儿哥人如其名的机灵又嘴甜,忍不住搂过来亲上一口,“你胡叔叔平日里常练着,不曾懈怠,才有这般好手艺,你小满哥要是有这番耐心和坚持,什么他考不上。”

      灵哥儿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肉切完了,人家坚持要付给胡屠夫手工费,割肉也不能白割。但是胡屠夫认为这只是帮忙,不是生意,自己是来这儿陪儿子的,不是来做买卖的。
      无奈之下,人家只能留下了两条排骨意思意思,转身就走了,不给胡屠夫别的什么机会。

      胡夫人准备拿着这排骨做些肉汤,给小满补上一补,恰好这个讨她喜欢的的灵哥儿也在,便一并做出她的那份儿来。

      胡夫人在厨房里头忙活着,无暇顾及灵哥儿,她便跑去找小满。小满是个十几岁的少年了,看样子极为镇定稳妥,给人牢靠的感觉。
      “小满哥哥,你刚才怎么不来看,叔叔,杀猪?”在灵哥儿眼里,胡屠夫的手艺天下无双,技艺超群,无人能比。若自己是他的女儿,她一定会拿着叔叔的手艺,去跟小伙伴们炫耀一整天。
      可是小满却是满不在乎,似乎还对这些杀猪的手段十分反感。
      “本就没什么值得吹捧的,这不过是下九流的东西,给人差使的伙计。”小满其实内心,对父亲的杀猪事业并不支持,这让他在学堂里遭受很多人的白眼儿。

      在镇上读书时,一起玩耍的伙伴们笑话他,走到哪里都有的一股子血腥味,说他们家杀了猪妖,猪妖会回来报仇。多少学堂里的同伴都在集市上见到过他,说看见他的招揽铺面的声音,他的父亲就只管杀猪。

      他多少次因为这些,觉得自己在众人面前抬不起头来,小满渐渐地就变得不爱说话了。

      灵哥儿其实听不大懂这些话,她只知道叫这个哥哥准备,一会儿要去吃肉汤了。

      刚闻见肉汤的香气,就听见隔壁卫家院墙里满是叫喊声,仔细一听叫喊得竟然是灵哥儿,听着李氏和卫老夫人的声音,可是心急得不行。

      灵哥儿赶忙喊回去,“娘,祖母,我在这儿!”

      对面不出声了,过了一小会儿,卫老夫人随着高墙嚷了一句,“是灵哥儿吗?你在哪儿?在西院?”
      “卫老夫人,你们家二丫头在我这儿,我本想让她吃完再过去的!”胡夫人听到了喊声,赶忙前来应声。

      卫老夫人沉默了一晌,方才道,“麻烦胡夫人了,我们这就去西门把她接回来,我们备好了午饭,就不叨扰了。”
      说罢便命英子从大门出去拐向西边,去吧她给接回来。

      胡夫人想着,我就是想带着女娃娃吃个肉汤,怎么了啊?一脸茫然看着胡屠夫。胡屠夫也是满脸的不解。
      胡小满哼了一声,转身进屋了。

      其实,到了吃饭那会儿,卫家上下都找不到灵哥儿,当时卫老夫人可是快要急得发疯了,这么大一个女孩子,模样标志,机灵可爱的,怎么说不见就不见了?
      放在谁身上想,都会怀疑这孩子是不是,是不是被人贩子给带走了的。
      卫老夫人和李氏开始在院子里喊的时候,其实一方面也是让英子准备去官府报官的了,可是谁想到,隔壁西院会传过来灵哥儿的声音。

      见到灵哥儿,卫老夫人更加生气了。
      衣裙角上沾着些血迹,可是人手脚和脸蛋儿上也没看到伤口,再一联想那胡屠夫的手艺伙计,卫老夫人的脸已经不能更绿了。
      “说,这是怎么弄的?”
      灵哥儿也照实讲了。
      “哼,你能耐了啊,可以去了隔壁,神不知,鬼不觉了,一个未出阁的小丫头片子,还跑去看杀猪了?你这小女娃还能不能有点儿羞臊。”

      灵哥儿年龄小,过了年才刚六岁,哪里懂什么未出阁不出阁的,看见祖母凶吼,只是默默呜呜地哭起来。
      虽说卫老夫人生气她不见了,其实主要还是因为关心则乱。她年纪一把,儿女们都不成器,还不都是小时候自己宠惯着?现在她决心好好带这几个娃娃,这灵哥儿却怕又是个不服管教的。

      “你虽然是个女孩子,我不指望你考科举,复兴我们卫家,但是你也是我卫家的孙女,骨子里是我卫家的骨肉,我不能允许你像个没家教的乡野孩子,胡乱跑出去,去了别家也不急着回来,你不知道祖母和你娘会关心你,牵挂你吗?”

      灵哥儿其实还不明白那么多,她只觉得自己委屈,明明我说了我要回家了啊,怎么就成了自己不知道了呢。

      灵哥儿被卫老夫人罚去堂前跪上了一个时辰。也并没有让她吃上热饭,更别说是肉汤了。

      后来渐渐灵哥儿长大了才明白,原来祖母当初的生气也是种担心,不过主人当然都是后话了。这次胡夫人不来知会,将灵哥儿留在西院的事情成功引起了卫老夫人对于胡家的不满,还有那块印在灵哥儿衣服上的血迹。
      后来,闲暇时,卫老夫人发现,灵哥儿会用树枝作刀,在石子和地面上勾勾画画的,嘴里还吆喝着,“这地儿是软骨,最是酥脆,也不好切。”
      卫老夫人见了,惊诧出一身冷汗。
      就那样一个晌午,都能让自己平日里浇花栽草的乖孙女,拿起树枝学着杀猪切肉的动作,若是以后让兴儿接触了西院……

      卫老夫人是不敢想的。
      卫老夫人将自己希望他们另选别处居住的想法,婉转地传达给了胡家夫妇,并承诺并不会收取他们在西院住这三个多月的租钱。
      胡家夫妇虽说不是好惹的茬儿,但到底还是讲规矩的,人家卫家白白让你住了三个月,直到找到下家房子再搬出去,显然是客气的,二卫老夫人的话语也挑不出错处,便不好再说什么。

      卫老夫人看着扶着被子,在床上溜达散步的卫文彦,不禁感慨,自己又为兴儿哥挡去了一个碍于成长的人。

      二迁

      过了几个月,卫老夫人亲自连线,西院迎进了东街口字画阁的柳老板。
      柳老板带着妻儿一起搬了进来,柳家媳妇儿生得极为俊俏,这也是卫老夫人第一次见着,还痛柳老板说了好几声,“这年轻俊俏的媳妇儿,老板真是有福气啊。”柳老板只是笑着不言语,卫老夫人只当他客气。
      柳老板年近四十,这俊俏媳妇儿也不过不到三十,怀里还抱着一个不大的奶娃娃。卫老夫人只是听说柳老板的夫人是个富贵人家的女儿,柳老板算是半入赘,帮人家打理着聊城的家业,夫人也是最近才带着孩子来聊城的。

      人家柳老板不说什么,卫老夫人也不好说些啥。只是客客气气地帮着人家安顿好,就带着张婶儿回了自己的宅子里。

      柳老板临走的时候,特地登门拜访,私下里告诉卫老夫人,不希望太多人直到柳老板住在这儿。
      卫老夫人点头应和了。
      书画阁除了卖文房四宝,还会转卖一些名家的书法和绘画,是极其风雅的铺面,也对这些笔墨十分通晓。卫老夫人觉着,有这么一个人住在隔壁,就算不会每日在隔墙那边吟诵诗词,到底也不会夫妻俩吵吵嚷嚷,惹得全家人都睡不着,还终日里担心带坏孩子们。

      果然,柳老板和漂亮媳妇儿格外地安静些,卫老夫人从未听到过吵嚷声,只会隐隐传来奶娃娃的哭声和女人的安抚声。
      却几乎很少听到柳老板的声音。
      卫老夫人把这归功于柳老板良好的家教。这段日子倒还是和顺。

      但是过了四五个月的某一天,一位年纪稍长的妇人登门拜访,打破;这原本的平静。

      “卫老夫人,在下是柳王氏,是字画阁柳老板的原配夫人。”
      卫老夫人定睛看了看,这并不是住在西院的标致小娘子,可以瞬间,她老人家似乎知道了些什么。
      当时卫文彦也在卫老夫人怀里抱着,卫文彦反应得可比卫老夫人快多了,这可是原配来抓小三的啊。柳老板,很是道貌岸然!

      “柳夫人,我只是租房子给了柳老板,与他并无何交情,不知,今日夫人前来所为何事?”
      柳夫人系出大家,家底深厚,只不过总共家里就这么一个女儿,只能招婿入赘。平常的学士子弟有几个愿意做赘婿的,要不是柳老板家里穷,有几个愿意给女人家当牛做马,还捞不到地位的。
      这柳老板原本是个读书人,年纪轻轻就中了乡试,却因着家里实在拿不出半两银子,不能再继续考取功名,没法子只能进了间字画阁先跟着做做伙计,想着自己攒够了钱就能进京去继续参加会试。
      不料这时,自己的老母亲病了,只能跑去向掌柜的借钱,掌柜的见他既是个读书人颇有文墨,又长得俊俏周正,便带着去见了老爷。柳老爷便相中了他,准备让他做赘婿。
      许是走投无路,那个颇有豪气与抱负的少年变成了今日的柳老板。

      “卫老夫人,我没别的意思,我就是想问问,这房子可是我家老爷租的?”柳夫人眼眶微红,许是哭过。
      “柳夫人,有些事情,不必知道的这样清楚,大体知道就好了。”卫老夫人看得出,柳夫人虽说不及隔壁小娘子那般俏丽,但是也是个识大体的端庄女子,并不会真的逆来顺受。

      “老夫人,我娘过世早,我爹苦守我娘几十年不纳妾,宁可王家只有我一个女儿,就此断了香火,为何他就肯背着我置办外宅?”
      卫文彦不禁在心里感叹,那是你们都没遇到好男人,你们看我就从来不这样啊。也感慨,无论是古代还是现代,这出轨小三都是层出不穷,像是这柳夫人家底如此浑厚的还行,姚氏赶上哪个女人既没家事也没姿色,岂不是只能被男人踩在脚下,看来女人还是要对自己好些。
      想到这儿,卫文彦感慨了一番,到底是因为自己终日和女人们生活在一起,才会对女人的东西如此的感兴趣和关心。

      后来卫文彦在柳老夫人同李氏的交谈中,得知这个柳夫人同柳老板和离了。
      作为多年来,柳老板在王家受到的屈辱和羞耻,柳夫人用一家字画阁做了弥补,自己带走了两个人的儿子。并承诺永不相见。

      柳老板也无心看顾店铺,以最快的速度将店铺关掉。带着小娘子和孩子去了京城。

      卫文彦心里是极其不希望这个柳先生能高中的。能够做出抛下糟糠,跟了个年轻的娘子另筑新家。这种人就算是高中,也不会做个好官的,因为他们是自我的,他们并不会顾及旁人。卫文彦虽然现在是个奶娃娃,但是依旧以他为不耻。

      其实,柳老板本不想离开聊城,他觉得有个店铺生活,已经让在自己和家人们衣食无忧了,还去靠什么功名呢。
      但是卫老夫人劝说他,“现在最多算是个商人,且不说商人地位最末,就说你抛弃的糟糠的事儿,早晚在城里传开,到时候,你让你两个儿子如何做人?全城都知道,这是你同王家和离以后拿到的财产,想必生意也会大不如前吧。”
      柳老板越听越像那么回事,匆忙道谢后,就收拾细软带着人搬离聊城。

      卫文彦早知道自己祖母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就是担心一个品行不端的人会带坏自己吗?
      这个祖母真是小瞧他了,他这么坚定的耐力,做什么事儿是做不成的呢。

      这样一来,西院再次空闲了。
      经历了两次租客,卫老夫人也不再信任一般租客住进来了,她觉得任是谁来了都会造成或多或少的影响。虽说租金不菲,可是也不能只为了钱,将那些粗俗、没品德的人带进家门,于是,索性暂时空了下去。

      三迁

      聊城算不上什么富庶之地,经济上也稍有贫瘠,所以在京城朝堂上的人眼中,这是一个贬谪的好去处。
      在卫文彦长到四岁那年,聊城里来了一位从京城里被贬黜的州判,杨业秉。
      这杨业秉原本是个皇帝欣赏的从二品光禄大夫,为人有勇有谋,先后为黄河水患、永州灾荒做出了极为出色的建议。私下里又写了一手漂亮的书法,闲来也是个歌诗咏词的骚客。
      只可惜,受了太子案的连坐,被小人落井下石,贬谪到了这么聊城不说,还是做个末流小官,竟需忍受知府的恶气。

      彼时,卫文彦已经开了蒙,虽说在聊城找不到顶好的先生,但卫老夫人依旧是把他送去了聊城里最受赞誉的私塾里。
      作为年纪最小的孩子,卫文彦除去字写得太不像样外,其他都不逊色。
      毕竟,他可是知名大学的中文系毕业生,对付以往学习的古代文学可是不在话下。更何况自己的脑袋可是个将近三十岁的人的脑袋,同一群奶娃娃比,自己可还算是拔得头筹的。

      卫文彦学得快背得也快,常被私塾中的先生夸奖着,卫老夫人、李氏等人都觉得面子上敞亮,心里也欢喜。
      但是卫文彦却很是苦闷。
      他在私塾见着的先生大多是只会枯燥的诵读、背诵,鲜少有教授含义的,也鲜少有先生会同他们讲述现今的朝局、如何治理百姓。
      先生们都是希望他考取功名,出人头地,至于为什么要考科举做官,先生们并没有解释过。

      见到自己的宝贝孙儿才四岁年纪,就每日里唉声叹气的,心里老大地心疼。她悄悄跑去问先生,先生却说,“这娃娃不得了,竟然将我们问住了,他想要知道考上科举后如何做一个好官,可这明明不是该现在去想的问题!”
      其实,是先生们并没有做过官,回答不了他。

      聊城里的教书先生,大多是考取乡试以后,许多次会试都不中,才会选择做个先生,培养那些能考取孩子们的。自己都未曾经历过,又让先生们如何作答呢。
      卫老夫人不用与孙儿促膝长谈也能大概猜出来,聊城的先生帮着考取乡试还算可以,若是会试,就不可考量了。

      卫老夫人把李氏叫来,打算让她回娘家一趟,好好儿打听一番。
      “娘,您让我去问哥哥这些做什么?我们兴儿哥不是有了先生,还学得这样好,可见是先生的教导有方啊。”

      “你懂什么,我们兴儿哥打小就聪明,只是听着我们背三字经、千字文、百家姓、诗三百,他就能对答如流。”卫老夫人想起这些年,教会兴儿哥的那些东西 ,就觉得颇为自豪,“现在教的那些东西,但凡识得字的谁不能教?我们兴儿哥可不缺这样的先生,要找,我就给他找最好的!”

      “可是,可是娘,兴儿哥还小,他懂不得那么多的,能背背书就很不错了,当初宏儒连背都……”这些年,老太太对卫文彦求学的事情很是上心,不见得肯让全家多吃一次肉,但是请教习先生,倒是十两银子、二十两银子从没不舍得。

      “糊涂,你懂什么?宏儒是不会,那他现在如何,还不是抛下了你!真是妇人之见!”

      “可是我们兴哥儿聪明啊,可是个神童,那么努力做啥?别人也追不上他。”
      “若是这个家要有你来当,我孙儿必定是第二个仲永,这辈子就被你给耽搁了!”
      李氏被卫老夫人呛得不敢回嘴,老老实实退回了内屋里绣花去了。

      卫老夫人坐在这儿郁闷没多一会儿,珍哥儿就掀开帘子进了来。

      “祖母,怎得如此不快?”珍哥儿此时已经出落得十分标致了,是个十二岁的大姑娘了,懂得为母亲和祖母分担一些的忧愁了。

      “你弟弟呢,可是用了些鸡汤睡下了?昨日看着像是又熬夜了。”
      卫老夫人并不想把烦恼分享给孙女儿们,虽说女儿不必儿孙,可是到底也是老卫家的子嗣,难得同自己喂养出来的几个白眼儿狼不同,便对她们俩也多了几分疼爱,尤其是眼前的大丫头自小儿便担起长姐的名字,帮衬母亲祖母,让卫老夫人更多几分疼惜。

      “祖母,珍儿刚刚都听到了。”珍儿哥从怀里拿出了一个小布包,递给了卫老夫人,“祖母,这是去年年节舅母赏下的,还有前年母亲送我的耳坠子,还有我平日里绣针线换的碎银子。原本,我是准备用来做成亲的嫁妆,可是,”说到这儿,她的脸颊不自觉的微红,“什么都没有弟弟考取功名来得重要,祖母,我知道这些不够,但是起码能够了弟弟去京城或是顺州的几趟路费了。”

      要说卫老夫人对这孩子不心疼不感动,是假的。有些孩子太过懂事,反而让人会觉得内心不安。
      “珍儿哥,你放心,祖母手头还有银子,再不济还有那些股东老嫁妆呢,你这些且收起来,这都是我同你娘争辩的事情,与你有啥关系呢。”

      珍儿哥自是当祖母不愿意接受自己的“心意”,还推搡了几次,后来见卫老夫人信誓旦旦地承诺,钱并不是现在的问题所在,她才悻悻地收起了自己的小布包。

      还是隔壁的张家夫人给卫家老夫人递了话,“老太太,您不知道吧,那个京城贬官来的杨州判?”
      卫老夫人似懂非懂点点头。
      “我可听说他现在可没有府邸住。”
      “他可是朝廷命官,就算是贬官,也轮不到他自己找住处啊。”
      张家夫人可是对这其中的道理明白得紧,“老夫人,你不清楚这里头的猫腻。按理说州判的房子当属由咱们的知府给安排过去,但是州判毕竟就是个末流小官,又没什么实权。咱们聊城的知府大人,大家伙儿谁不知道,心黑得跟煤炭一样,早就把他下属小官的房子做抵押放印子去了,管你州判不州判。”

      卫老夫人摇摇头,没想到,知府老爷也黑心到了这个地步。

      “老夫人,您别急啊,这可是老天爷给你的好机会。”张家夫人早就打听清楚了,那杨州判是个文官,实际上是颇有才干的,若不是摊上了一档子不吉利的事儿,指不定在朝堂上作者什么了不起的大官呢。

      “什么机会?”

      “您呀,就去把您空了几年的西院,让给他住,到时候带着兴哥儿去人家那儿串门子,论是谁见了兴哥儿如此聪慧的小伙子还肯愿意不受他这个学生的呢!”

      张家夫人的话句句都说在卫老夫人的心坎上,面子上倒是还绷得住,可心里早就开了花儿了。
      ·
      杨业秉对这个朝廷几乎失去了信心。
      且不说被人陷害太子党沦落至此,在聊城竟然被一个小小知府欺辱得携妻带子无处可归。只能在一个破烂的客栈落脚。
      杨业秉的妻子孙氏也是书香门第出身,流落如此境遇,除了写词料表哀怨和孤寂,也没什么别的法子了。

      当卫老夫人找到杨业秉的时候,杨业秉正为即将花光的全部积蓄而发愁。不知道,流落街头的时候,父亲二人要如何安置女儿和儿子。

      卫老夫人见了二人,并无多言,而是雇了挑夫,直接将他们的行李放上了马车,“杨州判,老身出身卫家,家中尚且有空着的屋舍,若是不嫌弃,还请随老身前往。”

      杨业秉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卫老夫人张罗上了马车,“老夫人,您这是?”

      “久闻杨先生大名,老身一向佩服。如今刚好老身祖宅空缺着一个院落,与先生甚是匹配啊。”

      “杨某何德何能,承蒙老夫人这等恩惠。”杨业秉速来也知道,没有随随便便的恩惠和襄助,此事必定只是个开端,聊城的水有多深,自己还不甚了解,怎能轻易许诺谁,受谁的恩惠。

      卫老夫人含笑,“卫家只是个商人,况且五年前,卫家就被我那没出息的儿子败光了财产,我们几个娘儿们在家得以苟且存活。祖宅里面也就住着我们孤儿寡母几个人。”

      听到这儿,杨业秉的脸色一顿,一屋子孤儿寡母,就算自己磊落,可是传出去毕竟也是难听。
      “先生放心,我们空出的院子,已经被独立的墙隔开了,并没有太大干系。我们只是担心,要是住了些随便的人,怕是我们的家的几个娃娃要跟着学了坏规矩,莫不如我们把房子主当然给先生们住,还能给孩子们一个书香围绕的环境些罢了。”

      一直没多言的孙氏,不免开口,“没想到,卫老夫人竟然是个孟母三迁一般的祖母,真是有心了。”

      卫老夫人点了点头。

      杨业秉知道,若是交上租钱,自己根本不可能在聊城生存下去,自己不要紧,可以不为住处随意低头,可是对自己的两个孩子却做不到让他们真的跟着自己风餐露宿。
      杨业秉没有多言,只是向卫老夫人拱了拱手,孙氏也深深地鞠了一躬。

      当然,杨州判一家应当先过来卫府,一同吃上一顿接风宴的。
      张婶儿和珍哥儿在家早就把饭菜备好了,卫文彦就站在府门前等着接祖母。

      杨州判一下车就见了一个虽然肉小可爱却挺拔的小孩子,那双眼睛炯炯有神、异常专注,是很多成人严重都见不到的东西。
      “晚辈卫文彦,见过杨先生。”卫文彦及其规矩地以一个学生礼拜会了杨业秉,他顿了顿,已经猜到了卫老夫人的意思。
      虽然杨业秉为了儿女选择接受卫老夫人的帮助,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他可以为了一个住处而随意受人摆布,这并不是他自己的行事作风。

      “杨某受不起,卫公子快快请起,是卫某叨扰了。”

      卫老夫人也知道拜师可不是一朝一夕就成功的事儿,只要住进来,来日方长。

      “这是杨某人的一双儿女,若水,修平。”若水是个同卫文彦差不多的小女娃娃,淡淡的眉眼,鹅蛋脸,看起来,却同卫文彦一般的成熟稳重,同样朝着卫老夫人等人行了一个学生礼。
      这让卫文彦也是不由得一怔。
      而修平就是个还在孙氏怀里抱着的小奶娃,此刻正安详地睡着。

      卫老夫人用胳膊肘推了推李氏,李氏这才反应过来,请着孙氏抱着修平奶娃娃往客房里去了。
      剩下一干人等前往了厅中用餐。

      卫家大都是吃素食的,虽说很少有肉星,但是青菜豆腐也能被张婶儿做出个“四喜宴”来,若是有汤,张婶儿也一定是做成鲜肉汤,保持它本真的味道。

      京城大户人家出身的孙氏也不得不承载张婶儿的素食宴,真是美味,杨先生顾忌初来做客的面子,没好意思敞开胃口,不然这米饭一定是三碗下肚。
      “张婶儿使如何将这素食做出如此美味的,真是让人流连忘返,回味无穷。”卫家这些年用饭,向来是大家与张婶儿和英子同坐,没有主仆的分别。

      “杨夫人,老奴好歹压实做了四五年的素食了,变着花样儿尝试,总能碰出来几个好吃的不是吗。”

      “行是知之始,知是行之成。”卫文彦小声嘀咕着,声音虽小,杨业秉却还是听的真切。

      “小公子日常读写什么书?是在读些诗三百?还是四书?”

      珍哥儿颇为长脸地起身回答杨先生的话,“先生,弟弟自幼聪慧,不到一岁就会了三字经,两岁时又是回了千字文、百家姓、诗三百,如今四书已经背熟了,五经已经开始学习了。”

      杨业秉不觉惊讶了起来,四岁能够学到此底部,让人根本无法相信。自己的女儿若水也是极其有天分,但是也没有到这般地步来,他不觉开始对这个小娃娃产生了浓厚的兴趣。话席见频频转头瞧瞧他。
      卫老夫人在一旁,忍不住心里的欢喜,她活了这么大岁数,她知道这个时候,兴哥儿已经给他杨先生留下了些印象,日后再一相处,也就不会有什么拜师的难度了。
    插入书签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为了赶榜单更新万字,血槽已空,明日停更一天,稍做休息,谢谢谅解!

    ←上一章  下一章→  
    作 者 推 文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
    关闭广告
    关闭广告
    支持手机扫描二维码阅读
    wap阅读点击:https://m.jjwxc.net/book2/3440753/7
    打开晋江App扫码即可阅读
    关闭广告
    ↑返回顶部
    作 者 推 文
    炸TA霸王票
    地雷(100点)
    手榴弹(×5)
    火箭炮(×10)
    浅水炸弹(×50)
    深水鱼雷(×100)
    个深水鱼雷(自行填写数量)
    灌溉营养液
    1瓶营养液
    瓶营养液
    全部营养液都贡献给大大(当前共0瓶)
    昵称: 评论主题:

    打分: 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更多动态>>
    爱TA就炸TA霸王票

    评论按回复时间倒序
    作者加精评论



    本文相关话题
      以上显示的是最新的二十条评论,要看本章所有评论,请点击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