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二代的科举复兴路

　　孙氏听英子说太河决堤，赶忙问她，这水势大不大，有没有淹了房屋茅舍云云。而英子也是匆匆忙忙在门口，听街上的老妇人们喊叫出来的，其他细节一概不知。

　　孙氏忧心城西的情况，也担忧杨业秉到底身处何地，要如何同知府大人奏报他自己拟的解决决堤的法子。她生怕自己的相公一时间说话又没了分寸，一家老小在聊城都没法子立足。
　　孙氏艰难地开口道，“卫老夫人，我能否把两个孩子托在您这儿片刻，我着实放心不下我家老爷，到底得去叮嘱一番。”

　　卫老夫人原本就看着修平乖巧，喜欢得紧，心里头有感激杨大人将涝灾的事儿先同卫家商量，让一家子有了对策。她一口便应下了，命张婶儿接过了孙氏怀里的修平。

　　待孙氏匆匆忙忙出了门儿，李氏闷闷地朝卫老夫人抱怨道，“娘，这眼下还不知情况如何，要是他们夫妇都遇到了什么事儿，咱们还要带着这俩拖油瓶儿……”

　　“住嘴！”卫老夫人本以为自己已经习惯李氏小门小户的小家子气，但眼下见她说出这种话，着实气得胸闷，“杨大人是个好官，又是咱们的恩人，你少在这儿多嘴！”

　　孙氏悻悻地瘪了瘪嘴。其实，她还是打心眼儿里觉得孙氏放弃了一双儿女，大跑到外面去，实在有失体统罢了，可没想着咒谁。

　　“卫夫人，我父母都会相安无事的，若是真有了不测，也是我照顾我弟弟。”杨若水在一旁淡淡地朝着李氏说罢，转身就跟着卫文彦进里屋去了。

　　卫老夫人看着李氏，无奈摇了摇头。

　　其实这次的太河决堤要比原来杨业秉预测得，小得多。
　　不是暴雨导致的大量河水冲破了堤坝，而是连日湍急的河水一点点蚕食了河道，河道先是破了一个缺口，随后渐渐扩大了决堤口的。

　　虽说如此，但是决堤的河水还是淹了大片的田地，也冲进了一些家宅里面去。城西最先受到涝灾影响的家宅里，已经有了大概没足踝深的水了。

　　雨还在下，要是找不到良好的排水方法，很难说这持续的积水会带来什么后果。

　　杨业秉已经等不得知府大人了，只能跑去太河，号召了几个年轻壮士，跟着自己装好沙袋去堵决堤的洪水。一面又张罗着各家各户堵好自己家的门口，别让水流溜了进去，着这种时候儿，自己的门槛恐怕是挡不住的了。

　　知府大人听了决堤的消息也是傻了眼，慌了神。
　　这柳知府就是个空皮囊，肚子里一没墨水儿，二没主意，平日里吃吃官家闲饭，靠着自己皇后亲戚的身份，在官场上耀武扬威的。聊城百姓又如何指望着他，来解决聊城的危难呢？

　　倒是一旁的听差师爷，纷纷给他出主意，让他赶紧去把那个杨州判给叫来，他不是前些日子天天嚷着说要发水的，定有应对的法子。

　　柳知府赶紧下令去把杨州判传唤过来。
　　杨州判没有官府分的宅子，也没有正经办公的位子，这么些天，也就是咱知府衙门外等着柳知府现身。此时听差朝大门外望一眼，并没有瞧见杨州判，自然也不知道要何处去寻他了。

　　柳知府只好先写了上告朝廷的折子，差人速速送去驿馆，加急着往京城里送。
　　聊城地势偏院，就算是加了急，也只不过是快马一匹，好歹每个十几天是到不了的。这无非也是远水救不了近火。

　　说来也是巧，听差刚拿了折子出门赶去驿馆，就在门口见到了孙氏。
　　孙氏一见穿着官服的人，立马站出去，挡在了马前，“大老爷，敢问杨州判是否在里面？”

　　这听差刚想转身骂上一句不长眼，就听见这个妇人说了什么杨州判，便勒紧缰绳，仔细打量起她来，“你是何人，找我们州判大人做什么？”

　　“我是杨州判的夫人，想来看一眼他是在衙门还是在何处。”

　　听差听闻她是杨夫人，赶紧翻身下马，不顾一双官靴大半都泡在了水里，“杨夫人，我们知府大人也在找州判大人，您若是见着他，一定可要告诉我们啊。现在太河决堤，知府大人自然也是慌了心神，正想找杨州判商讨该如何处理这水患啊。”

　　孙氏顿了顿，若是没在知府衙门，以她对自己相公的理解，那么他只有可能在一个地方，“你快回去告诉知府大人，带上能使的差役，赶紧去太河决堤口去，杨州判定在那里，要快！人自是越多越好！”
　　说罢孙氏就朝着西边的太河跑了过去。

　　渐渐地官府的官兵、差役都来了决堤口，一齐往上头加固堤坝，流出来的水势也是一点一点地控制住了。
　　孙氏则在西边，挨家挨户敲门，告知大家，需将自己门前能流进水的地方，都用沙袋和石砖遮挡起来，别让水都流了进去。

　　水势一点点被控制住，余下的官兵差役都开始动手去加固易决堤的河坝，这样即使雨势不减弱，也不会再发生更加糟糕的事情。

　　柳知府在衙门里听到局面一点一点被控制住，虽说悬在胸口的大石头慢慢放下了，但是眉头却也是越锁越紧。
　　他杨州判在太河边上指挥着众人解决了决堤的危机，可是毕竟自己才是聊城知府，若是州判治河的消息传出去，不知道会有多少人在背后嘲笑他什么都做不得，保不齐还有更难听的话来。

　　冯师爷跟了柳知府两三年，对知府大人的心思是琢磨得通透。
　　他一看柳知府眉毛疙瘩拧在一起，他就揣度出来，是因为杨州判，他才会如此的烦扰。

　　“柳大人？”冯师爷轻声试探道，“这决堤的缺口已经堵得上了，其他的堤坝也都正在加固，这次涝灾索性没有人员伤亡，多半就是淹了城中大部分的田地而已。”

　　柳知府还是闷声不说话。在他看来，这淹死了人倒也好些，不外乎就是上书给京城归档，再多分一些救济银两。这淹了城里大部分的土地，可就严重了。眼看着秋天就要来了，前几日大家还在庆祝今年定是个丰收大年，可如今土地都给淹了，到哪里去丰收啊。
　　到时候，又是到处没有粮食的饥民，一定会跑来知府衙门要求开仓赈灾放粮。一整年都会是闹哄哄的，不得人安生。

　　“大人，从京城贬官来的，您大可不必担忧。既然身居高位都保不住自己的位子，如今末流小官，您又担心什么呢？”冯师爷从旁提点着。

　　“师爷的话好生没来由，我担忧谁了。”

　　“大人，您想想，他可是因为废太子案被牵连的，而废太子可是那位的儿子，您上边有人给您撑腰，您还怕了他上头的人不成。”

　　废太子生母并不是皇后，也就是说太子案是对当今皇后极为有利的，柳知府作为皇后的表弟，自然是得意。柳知府如此想来，倒也是觉得不必太过在乎这个杨州判了，左不过就是奏报的时候，自己拦住大头儿的功劳，随便找个由头分他些甜头便是了。如此一来，他心里也是畅快了不少。

　　“大人，如今的形式，想必日后也是要开仓赈粮了，咱们聊城离京城远些，等到时候饥荒了，需要朝廷下政令拨款赈灾的时候，恐怕是挨不到，总得有个人做那个旨意未达就先开仓的人……”冯师爷的眼睛在眼眶里滴溜溜直转。

　　柳知府立马领会了他的意思，笑着摸了摸自己胡须，“这事儿就交给你办，你办事儿，我放心得很。”

　　冯师爷点头哈腰地连称，包在他的身上。

　　而杨业秉盯着官兵差役们处理得差不多后，有仔仔细细所有人分了班次，轮流捱着雨，在太河边巡逻。
　　这水势虽控制住了，但是雨还是没停，保不齐还是有再次河水决堤的可能。此时此刻，所有人都不该冒险，将此事不闻不问。

　　一直忙到了晚上，在众相亲的劝说下，杨业秉才由孙氏陪着，往回走去。
　　孙氏一整天里张罗着城西的百姓处理涌进家宅的积水，还有如何有效将院子里的积水除去，也是腰酸背痛。

　　二人还要映着月色去隔壁的卫家，将一双儿女接回家中。杨业秉明日里依旧还是不会得出空闲，还要去太河边盯着情况才能放下心来。

　　进了卫家，才得知，卫老夫人她们已经将几个孩子都哄睡了在里屋，拒绝了杨业秉夫妇要将若水和修平接回去的提议。

　　“孩子们也是才刚趁着雨声小点睡下，白日里闹哄哄的，尤其是修平，连午觉都没得睡，现下睡得正不踏实的时候，一抱起来准醒了，可是别折腾了罢。”

　　孙氏一脸的抱歉，自己也是在城西忙得混忘记自己还有两个孩子要照看，愣是跟着忙活了一整天，辛苦了卫家人帮着顾孩子。
　　“不用不好意思，俗话也说，远亲不如近邻，我看着修平小模样，就想起来我们家兴哥儿三年前的模样，喜欢得不得了，一点也不累。”

　　“杨大人，杨夫人，你们得空把这碗姜汤给喝了吧，且不说今儿个天气格外亮，你们也是忙碌一天，淋了一天的雨啊。”张婶儿用厨房里端出了两碗姜汤来，递给他们二人。

　　杨业秉起身给卫老夫人鞠了一躬，也不再推脱将孩子接回西院儿住的事来。

　　也就是这一天晚上，孙氏第一次开口同杨业秉说道，“我看卫家人心实心热，莫不然，你就收了兴儿这个学生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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