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二代的科举复兴路

　　三姑奶奶并不说话，只是巴巴儿望着大姐，她自己倒也没想着要去讨要老太太的家产，还不是大姐张罗撺掇，她才跑来嚷着要分家的。

　　“娘，您也甭问三儿了，这事儿咱们得找族里头的长辈们好好商量，我们这次也不吵你闹你，就是想好好儿的，娘儿几个坐下来说说。”大姑奶奶用眼神示意地扫向魏来，“老四也有自己的儿子了，娘以后就跟老四家的一起过日子就成了，我们保管帮您看管好银钱，不再来烦您便是。”

　　卫老夫人不屑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大女儿，都是自己当年喜得第一个女儿后，把她给宠到了天上去，养成了这副占便宜没够儿的品行，竟搜刮到自己老子的头上了。
　　“哼，老四剩下了三个孩子，你们没说帮衬帮衬，到来落井下石了。我有的钱都是要留给兴儿，你们夫家已然殷实，不缺吃不缺喝了，还来惦记我们做什么！”

　　“娘，话不能这么讲，不管我们殷实不殷实，卫家总归是我们的娘家。卫家垮了，我们没了撑腰，不得拿点银两傍身吗。再说，老四败的钱，也都是咱们卫家公里的钱，那可本来有我们这份儿的，我们买朝他要钱，算不错的了。”

　　魏来也是从未见过如此不要脸的亲戚，不救人于水火就算了，竟然还朝着伤口上踩了一脚。为了表示愤怒，鼻子里接连发出了哼哼的声音。
　　卫老夫人看见宝贝孙儿不安分地哼唧，就好像生气一般，心里暗暗想着，不愧是我卫家的男儿，“你这话，连兴儿哥听了都不愿，更何况我！”

　　大姑奶奶见卫老夫人拿这个奶娃子做挡箭牌，实在忍不住笑了出来，“我说娘啊，这老四的娃娃还这么小，能看出个啥来。不说别的，就您养孩子那套，呵，指不定这又是个赌坊输钱的儿，小心把咱们家祖宅都给赔进去。”

　　魏来来了这么些天，这个祖母拿自己当宝贝，呵护得无微不至，还是看得出来的，这大姑姑同祖母这么说话，让他这个一向护短的人，千般万般受不了，尤其是总拿他爹的下场来类比他。他可是堂堂名牌大学毕业，正儿八经的文学硕士，又出国留学的，虽说后来回国沉迷于玩乐，但是根底还是在的。怎么能同那个赌鬼老爹比？
　　魏来就恶狠狠地瞪着这位大姑姑，眼睛眨也不眨。

　　都说小孩子眼睛最是澄澈，大姑奶奶见这个尚未处事的小家伙儿，这么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看，不觉身上有些微微发汗，只能转过头，不去看他。
　　“你们放心，孙儿是我一个人的孙儿，有我，有老四家的，再不济他上头还有两个姐姐，定不会拖累你们这些个八竿子打不着的姑奶奶。”

　　“那是最好了，有娘这句话，我们姐妹自是放一百个心。”大姑奶奶面子上还陪着笑脸，丝毫不见之前的急躁，“族里头我可是请了族长，帮我们辩上一辩。娘你还是不要推辞了，明天一早，我和三儿一齐过去等着您还有老四家的。”
　　大姑奶奶这话说的自是自信满满，说完也没多留，看了看旁边一言不发的三姑奶奶，甩手就走了，嘴里隐约嘟囔了一嘴，“废物。”

　　三姑奶奶见大姑奶奶走了，慌慌张张地站起身，想要追出去，又好像有什么事儿一般，停下来，颇是为难地看着卫老夫人。

　　老夫人可没因为她刚才没开口，就有多宽容她，到底是因为分家闹来的，有什么干净的？

　　“娘，您别怨我们，这，这，这本该就是我们的那份儿。”

　　“呸，你们那份儿早就在给你们的嫁妆里头了，你嫁去木工坊的时候，我是不是和你爹陪了满满五大箱嫁妆！你每次回门儿，我少给过你私房银子吗？”
　　卫老夫人在心里骂她们一个个都是白眼狼，喂不饱的白眼儿狼。

　　这让魏来不禁想起每次自己跟着所谓的“兄弟们”泡明星闹绯闻、去澳门赌场的时候，母亲纵使劝诫自己，世人惯会捧高踩低，等你什么都没有的时候，没有人会买你的账。原来真到了这个份儿上，亲戚都会如此，更何况那些酒肉朋友？

　　“娘，我只是，只是想告诉您一句，大姐，大姐她已经给族长塞了好处，这回银子她是非拿着不可了，您就别再逞强了。”说完，三姑奶奶许是实在脸皮子薄不好意思，头也不回地跑掉了。

　　原来，这个卫家的族长，也是个拿回扣好处的人，魏来他但凡要是能说话，绝对要去告他。可是仔细想想，这个时代，还不是有钱能使鬼推磨，自己家里现在没了进账，有多少金银物件还不是坐吃山空。祖母年迈，母亲又是个只顾家里那点事儿，两个姐姐跟自己差不多，还能出去赚钱？哎，自己啥时候能长大啊，指望家里的女人们，这辈子自己是做不回公司的少爷了。

　　魏来感觉自己被祖母抱着，又回到了李氏的房间里。祖母一屁股坐在床头上，抱着自己开始叹气。
　　“娘，你这是咋了？大姑小姑又说什么吃心的话，您别往心里去，有卫家族长给咱们撑腰呢。”李氏是个传统的妇人，从小被灌输的思想不免就是三从四德，只是认得几个字，但是一手精妙的女工。这会儿正坐在窗前，映着日光绣一团金边祥云。

　　“族长？哼，还不是个只认钱的糟老头子！也不记得当初是谁拿着几千两银子给他翻修祠堂了，竟胳膊肘往外拐了。”卫老夫人狠狠地拍了几下床板，魏来觉得自己跟着床板颤动了两下。

　　“啥？买通了族长？那，那我们岂不是这家定是要跟她们分拆了？”李氏向来单纯，不知道这些猫腻，只觉得她们孤儿寡母，孤立无援的，如今这么点儿银子也没有了，“这可怎么活啊，我还有惠儿和青儿，这可怎么办啊？”说着竟扑簌扑簌落下泪来。

　　卫老夫人白了一眼李氏，这个媳妇儿除了哭喊到底还会不会做些别的？真是小家子气至极。
　　“你哭也没用，她们铁了心了要这笔钱，我看我要是不松松口，她们绝不会善罢甘休。”卫老夫人咬咬牙，“总共那些铺子和田地，我们就盘回来这么些银子，换上赌债，再加上被府里那些丫鬟婆子顺走的古董金银，我们剩下的就只有这么两千多两了。我本想着，我们一直供给到兴儿哥十几岁考科举，不成问题，现下这钱也留不得几分了。”

　　“娘，您真要动这两千两银子？那，那我们娘儿几个吃什么喝什么啊？”李氏哭哭啼啼地擦了擦眼泪，婆娑地看着婆婆。

　　“我总归还有一些当年的嫁妆囤积下来的私房钱，虽说不多，倒也还能勉强支撑一阵子。”卫老夫人还是有些精明的，索性自己腰包里塞着份儿私房钱，出事以后，本想着留着这笔钱，做自己的棺材本儿，现下看来，也不得不拿出来了。

　　“那，我这儿也有些陪嫁的。”李氏哭啼啼地站起身，在自己的柜子里翻腾半天，拿出了一个小箱子，把盖子打开摆在卫老夫人的眼前，“娘你看，这些是我娘家母亲在我成亲的时候给我的，还有我镜匣子里头也有，我都给您拿去，我们苦些不要紧，不能饿着我的兴儿，以后我全指望我的兴儿了……”说着说着，李氏又忍不住哭了起来。

　　卫老夫人看着那箱子里的那些个钗环首饰，无奈笑了笑，这几样子东西，能值几个钱呢，但是也到底是老四媳妇儿的一片心。
　　他们卫家遭此大难，老四媳妇儿一点儿也没落井下石，闹着拿钱走人。怀着兴儿大着肚子的时候，还跑去娘家李家要些安胎的补品，偷偷拿回来给婆婆吃。
　　卫老夫人不是不知道自己儿媳妇是个实在人，但就是性子，真是太软了，任谁都能欺负几下。指望李氏顾家撑起门面，是断断不行的了。

　　“你有这个心就好，你这些首饰暂且先留着，日后惠儿她们两个要是有了婆家订了亲事，你就拿着去给她们压嫁妆。若是还担心着，平时没事儿多绣绣花儿，拿出去换总还能赚些菜钱。”
　　李氏一抽一抽地点了点头。

　　卫老夫人看了看怀里的小人儿，摸了摸他的脸蛋，“你要给祖母争气，给卫家争气，我绝不会像惯着你爹和你姑姑们那样管着你了。”

　　魏来像模像样地点了点头。

　　人情冷暖，他也大概尝到了个中的苦楚。
　　回想自己毕业以后，那些跟狐朋狗友一起泡吧豪赌，不是跟自己那个没良心的老爹一模一样？若是老天爷再给自己几年时间，说不定魏家的产业也都付诸东流了。
　　这可能是一次上苍对他的真实性教育。怪不得都说，富不过三代。
　　是时候捡起自己大学的成绩来了，不是吗？

　　卫老夫人把魏来放在了床上，吩咐李氏照看好他，径自回自己屋里去了。
　　不是明儿个要见族长吗，行，你娘我就好好陪你们见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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